第59节
慈航庵的客堂外, 种着几株极茂盛的石榴, 此时正是开得如火如荼的时候。 不是初一十五的日子,客堂里并没有别的香客,孙mama找了自己男人的牌位跪了下来, 抬起头看了一眼上头用烫金描过的名字,叹了一口气道:“你要是还活着, 我是这辈子也不会把那件事情说出去的!儿子要跟着徐思安一起去打仗, 我要是不告诉他, 他这辈子都不知道谁是他的亲老子!我要是不说出去,玉娥这辈子就只能给徐家当丫鬟使唤!你只管笑话我好了,我也没亏待了你,好歹也给你们老孙家留了后。” 孙mama说着便伏在地上哭了起来, 她已经五十出头的年纪了,声音中透出几分苍老来, 哽咽着道:“那一日老侯爷喝醉了酒回来, 老太太不在房里,我一想到我这一生竟然没有一样如她的地方便起了邪念,事后我就后悔了, 可没想到偏偏就那么一次,便怀上了老二了,你让我怎么办?你倒是说说看呢……” 孙mama哭了几句倒是有些累了, 她抬起头擦了眼泪,外头天光大亮的,照得她有些晃神。她这一回是真的认命了,人再争也争不过命去,如今她也没有退路了,她这一把年纪了,便是豁出了命去也是没啥的,可孙老三还活着,她终究是个有儿有女的人,不能这样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了。 孙mama擦了擦眼泪从蒲团上站了起来,提着香油篮子走出客堂,外头的石榴花开的极好,她愣着神看了一眼,瞧见一个居士打扮的中年女子领着一个婆子从院外进来,瞧那中年女子的眉眼,竟有几分眼熟。 “夫人当年生下的那孩子,当真是夭折了吗?”刘掌柜抬起头看了一眼珠泪夫人,其实她上回上巳节的时候,就想带着赵菁过来让珠泪夫人瞧一眼的,可没想到赵菁不愿意,她便也没好意思开口再问,不过如今赵菁已定下了和武安侯的亲事,刘掌柜也不想再掺和这个事情,只是心下有些疑问,便随口问了一句。 珠泪夫人听了这话却眉梢淡然,这么些年过去了,她对那个孩子的念想也已经释怀了。她若死了,她日日替她诵经念佛,助她早登极乐再世为人;她若还活着,她便时时虔诚供奉保佑她平安喜乐。 “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初该死的人也死绝了,我也不想着那些事情了。”她淡笑着回话,转过头来的时候,却叫孙mama看清了她的容貌。 那一双蒙着水雾一样的杏眼,即便染上了岁月的痕迹,却依旧美的夺心摄魄,孙mama只惊得往后连连退了几步,这样的眸色她分明见过,却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她拧着眉站在台阶下,看着那人从她的身边擦肩而过,门外久候的小丫鬟们却已经等不及了,从外头寻了进来,朝着她福身道:“老夫人,老爷问好了没有,再不走天气就越发热了起来。” 孙mama愣着神色点了点头,她回眸看了一眼客堂里的那女居士,眉梢闪过一丝疑惑。 ※※※※※※ 过了端午天气越发热了起来,好在赵家的小院里支着葡萄架子,赵菁和袁氏两人便坐在葡萄架下做着针线。 如今袁氏有了身孕,费心费力的活赵勇都舍不得她做,还专门请了一个婆子来家里帮着袁氏料理家务,袁氏也总算是清闲了下来,就想着早些把赵菁的嫁衣给赶制出来,赵菁本想着自己接着做完的,可袁氏执意不肯,便也只好随她去了。 袁氏忙活了几日,总算是把这嫁衣给缝好了。 袁氏低下头,咬断了最后一个线结,将大红的嫁衣摊开了在自己面前看了一眼,又往赵菁的身上比了比,笑着道:“妹子,进去试一试,要哪儿不合适,拿过来我再改一改!” 赵菁手里正在做的,是徐思安的一双鞋子,据说姑娘嫁人,总要有一样压箱底的东西,是得自己亲手做的。赵菁绣花的技术实在差强人意,只好给徐思安做一双鞋子,里面垫上厚实的棉芯子,也让他穿着舒服些。 袁氏看着赵菁手里的鞋垫芯便笑了起来,拿着手指比了比,笑道:“这鞋底倒是有一寸厚了,侯爷本来就人高马大的,这么一穿上,可不是要跟踩了高跷一般的了?” 赵菁听了这话也笑了起来,想了想又觉得没啥,管他呢,反正是内增高,别人也瞧不出来。 “他平常穿的军靴又厚又重的,肯定不舒服,多垫一层,软和些。”赵菁说着便站了起来,拿着袁氏做好的嫁衣往房里试去了。 拉上了帘子,房里的光线有些阴暗,赵菁脱下了外头的褙子,将火红色的嫁衣披在自己的身上。侯府的凤冠已经送了过来,就放在梳妆台上,上面盖着鲜红的红盖头,赵菁伸手揭开看了一眼,赤金打造的五凤金冠,上面镶嵌着玉石宝珠,看一眼就知道是价值连*城的。 一想到再过几天,自己就要穿着嫁衣,带着凤冠霞帔嫁去武安侯府,赵菁嘴角浅浅的笑了起来。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运气,有生之年会遇上这么一个叫徐思安的男人。 赵菁起身将身上繁复的衣带系好,虽然房中没有大的穿衣镜,可她依然能看得见梳妆台上自己铜镜中的脸颊,泛起了点点的红晕。 袁氏在门外等了许久不见赵菁出去,便索性也挽了帘子进来,瞧见赵菁已经穿好了的衣服,眼神都直了几分,只忍不住开口道:“好妹子,你真是太漂亮了!我长这么一把年纪,从没有瞧见过你这么好看的人。尤其是这一双眉眼,我到底没见过比你还更好看的!” 赵菁听了这话脸颊红了起来,将窗前的帘子拉开了,房里的光线顿时就好了不少,她坐在梳妆台前整理起自己的鬓发,问袁氏道:“嫂子,我哥怎么今儿一早就去上工了?” 袁氏闻言,只笑着道:“没有,你哥今儿没去上工,他说家里双喜临门,他要去坟上看看爹娘,顺带今年在慈航庵给爹娘供长生牌位的香油钱还没续上呢,他过去一起把这些事情给办了。” 啪嗒一声,赵菁手上梳子落到了地上,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僵硬,有些有神无主的瞥开了眼神,低头去捡地上的梳子。 “怎么了这是?” 袁氏瞧着赵菁的脸色变了,正有些疑惑,却听见门外传来几声急促的敲门声。袁氏一边应着,一边走到门口去开门,瞧见赵勇火急火燎的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赵勇一时没瞧见房中的赵菁,拉着袁氏的手道:“妹子呢!” 袁氏被赵勇拉的一个踉跄,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听见赵菁站在堂屋的廊下,朝着赵勇喊了一声:“哥。” 赵勇转过头去,看着一身红衣的赵菁,他小时候想过无数次的问题又一次涌上心头来,这么好看的跟仙女一样的姑娘,怎么会是自己的妹子呢! “妹……妹子……”这个谜团一直到赵老爹去世才解开,赵勇也是从那个时候知道,原来他和赵菁压根就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才会出现哥哥长那么丑,妹子却是绝世美人这样的笑话。 赵菁站在廊下看着赵勇,瞧见赵勇这一副天塌下来一样的表情,她就猜到必定是赵勇去过了慈航庵,知道自己已经在那儿续上了香油钱的事情。 “哥哥。”赵菁又喊了赵勇一声,她撩起膝下的红嫁衣,就着跪在了廊下,朝着赵勇叩了一个头道:“哥哥、嫂子,不管你们知道些什么,我知道些什么,我永远都是你们的妹子,你们也永远是我的兄嫂。咱们什么都不要说,还和从前一样,只当欢欢喜喜的一家人成吗?” 赵勇愣怔了几分,眉眼中却带着几分亏欠又有几分欣喜,一边往赵菁这儿走,一边道:“你、你快起来!我们当然还是一家人,我和你嫂子,我们就是怕你知道了会难受……我们……” 赵勇说到这里却不知怎么说好,一向老实巴交的汉子都急得额头上冒出汗来了。 袁氏只急忙上前把赵菁扶了起来,替她拍着身上的浮灰,开口道:“妹子,原来你知道了这事儿?我和你哥怕你知道了伤心,所以才没告诉你,你可别往心里去,当时爹娘去的时候,也没说你是哪家的孩子,我们也不知道要往哪儿去找你的亲人,所以就想着要不然还是不告诉你的好,不然你老想着我们不是你的亲人,一个人怪孤苦伶仃的。” 赵菁听了这话已忍不住落下泪来,想对袁氏再叩头却被袁氏给拉住了,她伸手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笑着对他们道:“哥哥,嫂子,我不找我的亲人了,你们就是我的亲人,从今往后,我们便不提这个事情了。” 赵勇听了这话一个劲的点头,他原先瞒着这个事情,就是因为怕赵菁知道了和自己生分了,如今见赵菁还和以前一样的心思,便放下了心来,瞧着她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只笑着道:“妹子,你快别哭了,这都要嫁人了,还跟小姑娘似得呢!” 袁氏听了这话却是不依了,只瞪了赵勇一眼道:“怎么了?妹子还没出阁呢,在家一天她就还是一天的小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说孙mama唆使孙玉娥勾引男主,可能是我忘了,我记得我好像没写过这样的剧情。我记得很清楚,有一次孙玉娥问孙mama为什么徐思安不喜欢自己,孙mama告诉她,徐思安就是不喜欢你,因为孙玉娥这种身份,徐思安是不可能喜欢的,即便作为一个长辈对晚辈,也不会有任何喜欢或者喜爱在里面。 小c同学分析的很对,如果没有血缘关系,孙mama肯定卯足了劲儿想把孙玉娥嫁给徐思安的,而且按照徐老太太的糊涂程度,这种事情的可能性是很大的,但是孙mama没这么干,因为真的不行啊! 她用这件事情威胁徐思安,其实吃亏的还是自己,因为她还活着,还有儿子孙女孙子一堆,这事情说破了她压根没法活下去的。但就是因为徐思安有孝心,才会被威胁到,因为徐老太太是个真正的傻白甜人设啊~~~~~ 然后,按照剧情发展,明天是真的可以大婚了!!!!!!!!!大婚了就意味着会洞房!!!!!!洞房就意味着!!!!!!!!你们自己想~~~~ ☆、第118章 侯府的后花园里头,满园子的绣球花开的正好, 徐娴领着两个小丫鬟折了好几簇的绣球花, 拿天青色的双耳釉瓶养在徐老太太的房中。侯府明日就要办喜事了, 上上下下的人都忙着, 双胞胎坐在里间临床的大炕上,跟着奶娘一起剪红喜字。天气热了起来,娃儿们穿着短褂子, 还没到上窖冰的时节,奶娘们便坐在身后替两人打扇子。 “表姐, 你从外边回来, 瞧见老祖宗了没有?” 齐嘉慧瞧见徐娴进来, 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问她话。以往孙玉娥得宠的时候,徐娴很少说话,两个双胞胎又小, 完全不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瞧见徐娴不说话也不爱跟她玩, 如今倒是比以前好热络了不少。 “老祖宗跟着叔父在明德堂里头呢, 工匠们从新给明德堂上了漆,家里的小厮正爬高上低的挂红绸呢!” 徐娴把花瓶放在了花格上,才把话说完, 就听见外头一众人往松鹤堂来的声音,婆子们正在商议明儿去鼓楼大街迎亲的事情,徐思安也在其中。 老太太清闲了许久, 如今赵菁不在,又是张罗徐思安的婚事,她也不得不忙碌了几分起来。好在张mama将原先在侯府张罗过事情的几个年长的老mama复用了起来,这些人最懂这里面的规矩,虽然对徐老太太还有几分怨言,如今也因着张mama的面子,一心一意的替侯府办事儿。 “老太太,外院的桌椅板凳都已经备好了,这几日庄子上送来的菜也都齐全,牲口rou菜怕天热坏了,都是昨儿晚上才开始宰的,都用窖冰冰好了,够侯府里外三天的流水席。”管事的婆子们虽然有些年月没出山了,可侯府如今的阵势,比起前朝原先的主家,那也算是简单的了,人人都心中有数,保准万无一失。 徐老太太听着却还有些云里雾里,她当年嫁给老侯爷不过就是一顶小轿子就抬进了门,连宾客都没几人,她原也想着等着老侯爷进房揭红盖头,可谁知道外头连个招呼的人也没有,她只好自己揭开了盖头来,跟着老侯爷一起招呼亲友。可如今一眨眼几十年过去了,她那老一套如何有用?几天的流水席她不管,她只管着明儿谁去把赵菁接回来。 “张mama,要不然明儿你一早过去吧,你是咱们府上的全福老人,你去帮我把这儿媳妇迎回来。”徐老太太说着还要朝张mama行礼,被张mama笑着扶了起来道:“老太太放我过去?那老奴可当真过去了,老太太您身边可没人服侍了。” 徐老太太闻言便笑了起来道:“我原先也不爱叫人服侍,房里还有那么多的丫头片子呢,她们就服侍不成了?” 众人说着已经入了松鹤堂的正院,徐思安跟在众婆子的身后,脚步稍显缓慢,小丫鬟在门口唤了他一声,他停下了脚步,等着门口的小厮进来,在他的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徐思安点了点头,挥手让他离去,前面徐老太太没见着他的人影,回过头来找他,见那小厮一溜烟的就跑了,只拧眉道:“安哥儿,你明儿都要大婚了,今儿还忙些个什么?还不快进来,咱好好商议一下明日迎亲的事情。” 徐思安在众人面前向来冷淡严肃,被徐老太太这样宠溺的喊了一声,一众与他不太熟识的婆子们便都窃窃的笑了起来。原来自家侯爷平常看着有几分骇人,在老太太跟前竟是这样被捧在手心里宝贝着的。 徐思安顿时觉得耳根有些热,清了清嗓子道:“母亲,方才兴隆庄上的人来了口信,说孙mama一家回老家兖州去了。” 徐老太太听了这话先是一惊,随即便淡淡的“哦”了一声,叹了一口气道:“她回去了就回去吧,只可惜没能喝了你的喜酒再走。” 张mama瞧着徐老太太的神情,她虽然嘴上说可惜,眼神中当真还没多少可惜的意思来,她便笑着开口道:“外面热,厅里头凉快,老太太和侯爷还是坐到厅里面议事的好。” 徐老太太平常虽然喜欢热闹,但都是和孩子们瞎哄,像如今被这么些个婆子围在厅里的时候,还当真不多。她瞅着在厅里站着的婆子们,吩咐丫鬟道:“给这些老mama们搬凳子,上茶!” 张mama听了这话便笑了起来,忙扶着老太太坐下了道:“老太太您坐下吧,我们都习惯了站着回话了,哪里还用坐着,我今儿让她们过来,主要是把明后几天的事情都和老太太您说一声,省得到时候您不清楚。” 徐老太太听了这话心里直犯怵,看着张mama道:“我不清楚我能在房里躲着不?” 张mama听了这话哭笑不得,只摇了摇头,指着站在自己身边略年轻几岁的一个老mama,向徐老太太介绍道:“老太太,这是吴mama,外头周管家的媳妇,明儿就让她陪在您老身边,那些个亲友家来人外头都会报唱进来,您不认识的,问吴mama一准就全知道了。” 吴mama便笑着向老太太行了礼。接着便是各处掌事的几个mama,也都和徐老太太交代了明儿的章程。什么事情找什么人,什么客人哪些人迎,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有徐思安在场,众人脸上都怀着笑,却也不敢造次,都规规矩矩的站着。徐思安瞧着事情都安排妥帖了,他也有些坐不住了,抬起头往徐老太太那边看了一眼,谁知徐老太太却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徐思安这下也没辙了,只沉着声对吴mama道:“吴mama明儿辛苦些,好好陪在老太太的身边。” 吴mama见侯爷亲自点了自己的名字,只忙福身应是。在场的老mama们也知道老夫人是不管事儿的,都跟着吴mama一起应下了,大家伙才从松鹤堂退了出去。 瞧见厅里的人散了,双胞胎从里间跑了出来,两个小家伙不约而同都猴到了徐思安的身上,抱着他的脖子问道:“舅舅舅舅,明儿我们就有舅母了是吗?” 徐思安拿胡渣去扎他们嫩嫩的小脸,齐嘉慧被扎得没的地方躲了,便撒开手跑到徐老太太的怀中,仰着脖子对徐思安道:“舅舅最坏了,就知道欺负我们,你有本事明儿也用胡渣去扎舅母去!” 徐思安听了这话摸了摸下巴,想起赵菁被自己蹭过的地方,那白皙的脖颈泛着粉色的珠光,便觉得有些口渴了。 他端起茶盏低头喝茶,忽然听徐老太太在一旁道:“你们放心,你们舅舅一准天天晚上都欺负你们舅母,一直欺负到你们舅母怀上了你们的弟弟meimei之后……” 徐老太太的话还没说完,徐思安刚含到嘴里的一口热茶就喷了满地,呛得他满脸通红的。还坐在他怀中的齐嘉宝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瞧见徐思安面红耳赤的,便伸手替他顺了顺背,好奇道:“舅舅,为什么你要晚上欺负舅母?白天不能欺负吗?” 徐思安听了这话脑仁都疼了起来,看来是时候让齐嘉宝去前院开蒙、给齐嘉慧和徐娴再请一个女先生了。不然再这样在徐老太太跟前养下去,怎么得了? ※※※※※※ 五月十八确实难得的一个良辰吉日,一连几日的梅雨天气偏在那一日停了雨,好在前几天都下着雨,今儿一早便是出了太阳,也没有几分暑气。侯府请来的喜娘天还没亮就已经到了鼓楼大街,赵菁被袁氏等人围在了梳妆台前,小小的房子里挤满了看热闹的街坊。 前一天还有宫里送来的添妆,几大箱子的礼都堆在了院子里的葡萄架下。赵勇怕家里遭了贼,请了好几个街坊,在院子里守了一宿。喜娘化妆的手艺非凡,匀上香粉,画上了黛眉,将赵菁两腮打上了红艳艳的胭脂,赵菁原本就秀美的脸颊顿时多了几分□□,越发就端庄了起来。 张mama给喜娘递上了凤冠,笑着道:“赵先生可真好看,一会儿侯爷瞧见了,只怕眼睛都要直了。” 赵菁听了这话脸上便**辣的,不过如今脸上着了胭脂,便是脸红别人也瞧不见了。她在绣墩上做了足足有一个时辰,身上都有些酸乏了起来,扭头问张mama道:“mama你怎么过来了,老太太身边没你服侍着怎么成?” 张mama今儿特意穿着一件铁锈红的褙子,打扮的很是喜庆,听了赵菁这话,便笑着回道:“老太太说今儿不用我服侍,昨儿就准了我的假,只让我今天好好的把侯夫人迎进侯府便好了。” 街坊们一听赵菁进府就是当侯府人去的,个个都欢喜的不得了,一早就忘了年初她被沈家退婚的事情,笑得何不拢嘴,向袁氏贺喜道:“赵家嫂子,这下你们家姑娘可熬出头了!侯夫人那得多厉害?比宫里的娘娘也差不了多少了吧?” 袁氏听了这话很是受用,心里却还不屑道:咱妹子可是连宫里的娘娘也看不上的主呢! ☆、第119章 这房里又小,又没有个窖冰, 一二十人围着可不就热得透不过气来了, 张mama瞧着赵菁才上了大妆的额头上已经细细密密的渗出了汗来, 笑着对众人道:“大家伙去院子里坐一会儿吧, 等侯府迎亲的队伍来了,一路上都有喜钱,大家也可以往外头看热闹去!” 街坊们想起上回徐老太太在巷口撒钱的事情来, 纷纷都喜上眉梢,一个个也就不围在了这小房间里了, 往外头去看侯府的轿马来了没有, 只有袁氏还站在房中。 张mama估摸着她们姑嫂两人还有话讲, 便也随着众人到了门外。赵勇请了鼓楼大街上专门帮人张罗红白喜事的锣鼓队,一行人坐在门口吹吹打打,好不热闹。院里院外都已经摆满了要抬出门的嫁妆,只留了门口通过来的一条小道儿, 专门是等着新郎进来迎亲用的。 赵菁这会子已经穿好了红嫁衣,八幅裙上绣着鸳鸯戏水、并蒂莲花、龙凤呈祥等各种图案, 都是袁氏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赵菁看了一眼袁氏, 又看了一眼在门外忙着招呼客人的赵勇,心下又涌上了几分感动来。亲不亲的有什么关系呢,人最重的, 从来都是这份心思。 袁氏拉着赵菁在铺着大红锦被的床沿上坐了下来,算不上白净的脸颊上透出几分微红来,拉着她的手道:“我一小就没了爹娘, 有些事情也没人教我,我也不知道你明不明白,只是你进去服侍的是个侯爷,万一……万一惹的他不高兴了,咋整?我想着……要不然我还是同你说个一两句才好!” 袁氏说到这里脸已红到了耳根,赵菁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她自己毕竟还是个黄花闺女,总不能承认自己知道那些事情,便任由袁氏靠到她的耳朵边上,支支吾吾的说了起来。 赵菁一边听一边暗笑,等袁氏说完了,她以为这事儿就算完了,谁知袁氏竟拉着她的手问道:“我刚说了啥,你都记住了没有?” 赵菁其实压根没听清楚,因为袁氏实在说的有些隐晦,可她还是点了点头道:“多谢嫂子教导,我记住了。” 袁氏看着就觉得不靠谱,拧着眉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我刚都说了啥?” 赵菁闻言就涨红了脸颊,轮到自己支支吾吾的不知说什么好了,袁氏看了她这幅样子只忍不住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又凑到她耳边道:“就是……就是他那东西……放到你那儿……疼一下,就过去了!” 赵菁这回总算是听明白了,可袁氏这话,若不是赵菁原本就知道她说的是个什么“东西”,凭她再天资聪慧,只怕也是猜不出来的。 赵菁忙一脸受教的点了点头,只听见门外的锣鼓唢呐声越发就清脆了起来,一抬抬的嫁妆已经在院子摆开,大门口几个婆子欢天喜地的从外头进来,扯着嗓子喊道:“侯府的花轿来了!抬嫁妆的快准备好,要送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