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是的，李副导演和罗振涛失踪了一个下午，做的就是这件事。 原本定于后天才发布的片花，他偷偷放出去了，同时用自己的私人帐号发出一个消息，直接挑明剧组的资金问题。这是彻底把剧组的顽疾揭开来给网友看，并且还提出了一个新颖的解决方式—— 众筹！ 众筹在这个世界是一种屡见不鲜的聚集投资方式，每年都有一些小成本的影片是由数百个、甚至成千上万的投资人联手起来，投资拍摄出来的。《埋伏》剧组的总投资一共一千多万，如果有一万个人愿意参与众筹，那他们每人只需要出一千元就可以了，还可以得到电视剧后期的利润分成。 秦呈的突然出现让王副导演根本没办法开口，而他自然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就在网络上，正掀起了一场风暴。 【卧槽！这也太好看了吧！这部剧的颜值居然这么高！！！】 【好帅啊！韩阳皓好帅，那个男二号也好帅啊！穿军装的男人简直帅到非人类，他拔枪的时候我都快晕了。这人有点眼熟啊，是谁啊，有谁认识这个男二号吗，名字也特别熟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家容容！居然是我家容容！】 【瞧我发现了什么！wuli容容的新片！@容栩全球后援会@容栩老婆团@容容一生资源站】 这一个小时内，韩阳皓的粉丝开始行动起来，转发这条片花。韩阳皓本来就是名气不错的一线小生，他有这样的号召力非常正常，可其他人万万没想到，除了韩阳皓外，传播力度最广的居然是容栩的粉丝！ 【容栩全球后援会：容容新作！《埋伏》霍熙，美美美！//@《埋伏》剧组：抢先……】 【容容一生资源站：嗷嗷嗷嗷，万俟公子那边才刚放出一个片花，现在居然又冒出了一个霍少帅！给容容比哈特！//@《埋伏》剧组：抢先……】 【容栩老婆团：老公的美颜，老公的军装，老公的大长腿，我的鼻血！！！//@《埋伏》剧组：抢先……】 粉丝的力量是恐怖的，张桐桐和易兰的粉丝不算太多，整个官博的底下几乎是韩阳皓和容栩两方粉丝的天下。任谁也不敢相信，这样一个还没有作品的新人居然连自己的官方粉丝后援会都有了，还管理得这么好！ 李副导演的那个评论早就被人顶到了第一，无论是韩阳皓的粉丝还是容栩的粉丝都在底下疯狂地评论，询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光是这条评论，就有1000多个回复，其中有超过600人表示，愿意出钱众筹。 评论的数目还在不断上涨，这条微博的热度也越来越高。 终于，在有1000多人表示愿意众筹时，李副导演登上了《埋伏》的官博，发布了一条投票微博。投票限定为粉丝可参与，一共只分为五类，第一类“1100元”，第二类“1011000元”，第三类“100110000元”，第四类“10001元 ”，第五类“不参与众筹”。 原本还有人在怀疑“老李正荣”这个微博号是不是骗子，即使他认证了导演身份，也不能说明他是不是骗钱。可现在，连《埋伏》官博都发了这个投票，难道还能有假？ 这说明，剧组真的是出问题了！ 【这支片花也太好看了吧，虽然只有20多秒，但每个角色都很鲜明。男主角应该是个地下党，感觉挺聪明的样子；女主角好像是个大家闺秀，感情戏应该不少；女二号也是地下党，长得好艳丽；男二号的话就太帅了！完全就是这部剧的颜值担当，我对军装play表示深陷其中，五体投地！】 【没错，男二号拔枪射击的时候，我心跳都快停止了！】 【霍熙太帅了，我觉得这完全就是个霸道总裁，别人还叫他少帅，苏爆了啊啊啊！】 【如果正片有片花的水准，我要参与众筹！】 【我也参与众筹，我家容容真的好美！】 …… 短短半个小时，参与投票的人数就已经达到了五千。这个数字还在增加！ 投票结果最多的是“1011000元”这个分类，占据了结果的四成；“1100”和“100110000”各占一成，“10001元 ”很少有人选择，准确来说，只有数十人选择了这个结果。还有接近四成的人，选择的是不参与。 但无论如何，这个投票结果绝对骇人！ 当秦呈从一脸无奈的王副导演口中听到这个消息后，他先是一愣，然后转首看了郑导一眼，眸色一沉，薄唇微微抿起。接着，他才看向容栩，目光瞬间柔和了几分，轻声道：“既然剧组已经找了解决方案了，那你还需要公司投资吗？” 虽然对方已经收回了手，可是容栩仍旧觉得眼角附近有些热热的，不大自在。 听着秦呈的话，容栩大概明白，对方是误以为这件事是郑导示意去做的了。 按照如今的局势，郑导示意的可能性极大。因为郑导现在已经和韩阳皓翻了脸，他为自己找好出路是理所当然的，而且能登录上剧组官博的，肯定是剧组内部高层。容栩虽然是男二号，但他却绝不可能有这个权限。 容栩思索了片刻，笑着回答：“我只是演员。” 秦呈微愣，目光渐渐沉了几分。他轻轻地“嗯”了一声，却没有再多说。 而另一边，郑导被这件事吓得双眼睁大，连续问了王副导演好几遍，才确定了这件事。 老李居然想到了众筹？ 甚至还瞒着他做了这种事？！ “老郑，原来你早就让老李去做这个了，你怎么不早说，刚才我们都捏了把汗。”道具组的组长感慨道。 “是啊，现在投票的结果这么好，片花也提前放出去了，算是给投资方一个准备。这样筹集到投资的可能性大了很多，你怎么不早说你居然做了这种事啊。” “可不是，我刚才其实也有点紧张，你怎么还瞒着我们，刚才还演得那么好。” 剧组里不少老人都议论起来，他们纷纷松了口气。就算他们刚才也同意暂停拍摄，可如果能不暂停，这自然是最好的。 郑导哑巴吃黄连，干笑了两声：“我的错、我的错……”心里则想：老李你个混蛋，不告诉大家一声就自己去做这种事了，回来要你好看！ 既然已经开了众筹这个口，那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了剧组的财务来负责。 财务问道：“如果要众筹，就要说清楚导演、编剧、演员、美术、动作指导……这些详细的人员名单，郑导，能把名单给我吗？”说着，这财务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韩阳皓。 韩阳皓此刻神色阴晴不定，他咬着牙死死瞪着容栩和郑导。 这时候，只听郑导冷笑了一声：“确实要我新给你名单了，以前那份是旧的了。我认识几个不错的一线小生，他们可能名气没有某个人大，但是人家脾气好，和我关系也还可以，应该有人会来帮我们这个忙。” 言下之意是：直接踢了韩阳皓！ 韩阳皓：“你！” “郑导。”低悦好听的男声响起，众人不由向他看去。只见容栩微笑着抬眸，神色平静，气定神闲地说道：“已经拍了三集多的戏份了，之前定妆照、片花和开机仪式都已经向媒体公开过了，这时候再换人，好像有点不大合适。” 众人一下子惊住，连秦呈和徐晋都诧异地看向容栩。 这段时间足够徐晋了解《埋伏》剧组发生的事情，并且将情况告诉秦呈。一听到“韩阳皓想踢了容栩”，秦呈双眸一眯，强大低沉的气场直接压了下来，冻得徐晋直接打了个哆嗦。 秦呈私底下低声对徐晋说：“我好像见过这个韩阳皓，你把他压下去。” 徐晋无奈地摊手：“你当然见过，五年前他不是客串过《暮声》吗，我记得影片最后你在酒吧里见到的那个服务生，就是他演的。虽然只有十几秒的镜头，但他也凭借那个出道了。” 秦呈挑起一眉：“不记得了。” 徐晋早已猜到这个男人会是这种反应，他低笑了一声：“不记得没关系，但是不需要我压他，他已经不可能在这个剧组里生存下去了。没了投资，他什么都不是。” 然而徐晋却没想到，容栩居然会主动开口留下韩阳皓！ 徐晋惊讶地看着容栩，眼底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细细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小新人。 这么沉得住气……肯定不是个普通人啊。 只见容栩冷静从容地看向韩阳皓，在所有人（包括韩阳皓）诧异的目光中，他唇边的笑意又盛了几分，以一种淡泊随意的语气随口说道：“郑导，既然投资已经解决了，那我们也没必要为了任何人改变剧组现在的结构。还剩下一个多月的拍摄行程，我想，韩哥一定很高兴能与剧组再继续合作……与一个圈内最平常可见的剧组合作。” 圈内最普通的剧组是什么样子的？ 最普通的剧组，投资人是天，导演是地。天塌了还有人顶着，但地没了谁都站不住。 以前，韩阳皓张扬跋扈，在剧组里耀武扬威，肆无忌惮地耍大牌。可从此以后，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演员，剧组要靠他的名气来打开市场，他的名字就是剧组的一个工具，想怎么使用就怎么使用！ 而且，在任何一个剧组里，导演折腾演员、不断重拍，屡见不鲜！而且你是演员，凭什么你自己开小灶？你要吃大锅饭！至于场务给你的饭是什么样的这就由不得你决定了，你是演员，是来吃苦工作的，又不是来享清福的。 是将这个人赶出剧组，从此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比较解气，还是把他留下来，日日夜夜地折腾他、恶心他，比较解气？ 郑导一下子明白过来，他连连点头：“嗯，不错，人员名单不用变，就那样吧。” 韩阳皓立刻喊道：“我不演！这种破剧，不演也……”声音戛然而止，韩阳皓嗓子一涩，感觉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在他的面前，昳丽漂亮的少年敛着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俊美淡漠的男人眯了双眼，直接以一种冰冷漠然的目光瞥了他一眼。这两人站在那里，便仿佛能夺走其他所有人的视线，但唯有被他们注视的韩阳皓能感觉到一种从脚底泛上来的寒意。 郑导此刻也笑道：“不演的话，韩阳皓，你就要付违约金。而且我们也得给外面人一个交代，为什么你不演了，总不能说我们剧组虐待你吧？” 韩阳皓顿时哑然。 “要不然就把真相告诉观众好了。韩阳皓是投资方塞进剧组的，他想逼走容栩，剧组不同意，他就要撤资，威胁剧组，所以剧组只能搞众筹。现在众筹成功了，韩阳皓又想走，剧组无法挽留，表示惋惜？” 这句话一出来，片场里哈哈大笑一片，把中间的韩阳皓衬得像一个小丑。 容栩也笑着看向郑导：没想到在气死人这方面，郑导也挺有天赋的。 这种理由一出去，韩阳皓的名声就要毁一半！但这也只是杀敌一万自损三千的选择，这种事捅出去，对容栩不利，对《埋伏》剧组也不利。 而接下来，事情的发展也如同容栩所料，韩阳皓被逼无奈不想把事情捅开，只能继续拍下去。只是他的戏份还剩下多少，这个男主角是否还名副其实，谁也不知道。 这一天算是浪费了，明天剧组继续开拍，工作人员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道具，李副导演和罗振涛也姗姗来迟。李副导演一来，就被郑导带到一旁去训话了。说是训话，两人出来时却有说有笑的，李副导演冲容栩挤了挤眼睛。 容栩微笑着朝他点头：嗯，看样子没有把自己供出去。 没错，“片花提前发布”、“众筹计划”，自然都是容栩的设计。 如果要放在上辈子，容栩根本不用这样大费周章。不要说他自己的财力就足够投资这样的小成本电视剧，只要他的名字出现在剧组的演员名单里，多的是投资方争抢上门，想要投资这部剧。 然而这辈子，他还只是个小新人，和容家闹翻了，连租房子的钱都要努力去赚。 所以，他只能众筹。 剥夺韩阳皓那边的权利，将剧组大权重新送回导演手中。 要做到这件事，首先要让网友对《埋伏》感兴趣，觉得这部电视剧可以投资——所以需要播出片花；然后还要有一个适当的机会，让韩阳皓有苦说不出，只能老老实实地接受现实——所以需要抓住韩阳皓的把柄。 当着整个剧组的面，甚至当着两个外人（秦呈和徐晋）的面，韩阳皓已经被抓住了话柄。他要是想再做什么龌龊的事，多的是人把他的丑闻捅出去，到时候他连抓都抓不到对方，因为知道这件事的人太多了。 甚至早在第一天和韩阳皓拍戏时，容栩就有想过“负面新闻”的事情。 这一次的机会出乎他的预料，可也来得恰到好处，发展得更是十分顺利。除了多出秦呈这个意外……哦对，还有钟弈。 一切都已经处理完毕，这一整天的冷战就好像没发生过一样，剧组里又热闹起来。韩阳皓早就先走一步，回酒店生闷气，估计还得向他那位李总抱怨。而这一边，钟弈却没有离开剧组，反而站在这里，偷偷地看着容栩。 剧组里的人完全当他不存在，他的名气比韩阳皓差远了，又没脸没皮地做出那种“抢朋友角色”的事情，甚至还有可能潜规则过，谁想理这种人？没翻给他一个白眼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然而世界上有些人的脸皮之厚，超乎所有人想象。 钟弈挪着步子走到容栩面前，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但是目光却一直悄悄地瞄向一旁的秦呈。他的小动作全部落在容栩的眼中，容栩淡然平静地看着他，心中没有一丝波动。 这个男孩确实长得极其可爱，他有一张天生会骗人的脸。所以原主明明听狐朋狗友说过钟弈的腌臜事，却也当做不知道，信任他，喜欢他，相信他所说的那一句“容少，我真的觉得你很好”。 钟弈的演技好不好，容栩不知道。但他钓男人的本事，真是一等一。 他真是会对症下药，对付原主那种愣头青，就是伪装成一朵小白莲。柔柔弱弱，清清白白，一副“我不愿意麻烦你，你不要给我找角色”的样子，其实在得知原主为他拿到《逐鹿》角色的时候，心里恐怕早就乐开花了。 就像此刻，他满脸愧疚地看着容栩，小声说道：“容少，我真的不知道韩阳皓居然是那样的人。他告诉我，他说是你不想演这个角色了，剧组有可能停摆，我这才决定参演的。我真的不知道……你要相信我。” 容栩没有吭声，只是抬眸看着他。 钟弈越说越委屈，说着说着，语气竟然还真了几分，不知道是不是把自己给说服了，觉得自己说的是真相：“我一开始进休息室的时候，真的是打算为你向韩阳皓求个情，可是他直接把我骂了一顿。虽然被他骂了，但我还是想给你求情，但他却说，是你觉得演戏太苦受不了，就决定不演了。我本来不相信，可他却一直这么说……” 轻轻地叹了一声气，容栩无奈地说道：“你这话要是传到韩阳皓耳中，你觉得结果会怎么样？” 钟弈身体一僵。 这种小白莲可从没想过自己的谎言被拆穿会是什么样子。 但他还是嘴硬地说道：“我……我没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