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节
一道女声轻叱道:“还不快些带路?啰嗦这么许多做甚?”是阿柔! 又有一个女子轻轻柔柔的说道:“好了,这就快到了。”却是对阿柔说的。不是江锦筝是谁? 衙役的态度越发恭敬,在前面带着路,说道:“前面就是了。两位姑娘,这个……” 江锦筝示意阿柔,阿柔狠狠的剜了衙役一眼,说道:“这里是五两银子,喏,拿去卖酒钱吧。我家小姐和这位女囚好好说会话,你们不许打扰。” 衙役颠了掂手里的银钱,说道:“您放心,我为您守着门,一有风吹草动便来通知您,几位先聊着,我先走了。” “慢着,把牢门打开。” 衙役本想这于理不合,阿柔又将一锭银子放进衙役的手里,衙役将牢门打开,说道:“算是我怕了你了。”留下一盏橘黄光的灯笼,转身投入到无边黑暗。 锦绣和那位男子早在衙役进来之前,便住了口,各自倚在各自的牢房里。 “meimei这两日可还好?”熟悉的声音传入耳膜,像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开,锦绣好似受惊般回神,转头想扑进江锦筝的怀里,江锦筝伸手扶住她,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锦绣急急的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总发不出声音来,只好把铺在牢房里的茅草搬到一边,一笔一划的写起来。“我是无辜的。”锦绣直觉的想让江锦筝以为她还是个只会认字,不会为自己辩护的哑巴。 江锦筝说道:“那meimei以为,谁是那个杀人凶手呢?” 锦绣看了侍立在江锦筝身边的阿柔,手指坚定的指向她! 江锦筝眼中的笑意就更深了,说道:“meimei以为是阿柔做下的这件案子?” 锦绣蹙眉,观江锦筝表情,难道说,不是阿柔杀了那个绣娘灭口? 江锦筝摇了摇头,说道:“meimei冰雪聪明之容,生七窍玲珑之心,难道还猜不出是谁想要执泥于死地的吗?” 锦绣摇头。 江锦筝伏在锦绣的耳朵上,一字一顿的说道:“当然是我了。” 锦绣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听见江锦筝和阿柔欢畅的笑意。锦绣表示她不明白为什么江锦筝会这么做。 “因为恨你!你明明知道我喜欢温玉泽,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而你呢,你的命是他给的,你的地位是他给的,你所有的所有都是他给的!你是他眼中的一切,而他呢,是我的一切。我一直以为,只要我们俩成婚,未来会是我想想中的样子。可是,我写给他的信,回信的最后总是缀着一句话:念念安好。我原本以为,这是思念我的缘故,没想到,他信后说的是一个人,就是你!” 江锦筝胸膛急剧起伏。“我想明白了,只要这世上有你这个人的存在,他的眼睛里就不会有我。所以我听了阿柔的话,我不但要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还会让你身败名裂,让温玉泽明白,他喜欢上的到底是个什么女人!这世上也只有我才能配得上他!” 锦绣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她看的出来,江锦筝已经为温玉泽疯魔了。小时候,在对自由渴望时,她碰到了如同天神一般降临的温玉泽,以为温玉泽会守护她一生。却不曾想过,人是会长大的。 江锦筝没有注意到锦绣的眼神:“我告诉玉泽,告诉他,念念姑娘杀了人,我送她走了,只是怕人追究,再也不会回来了。哈哈哈,再也不会回来了。” 锦绣冷冷的注视着她,写道:“你就不怕温玉泽知道事情真相吗?” 江锦筝俯下身子,吐气如兰,说道:“什么是真相?人云亦云才是事情的真相。明天,你的案子就要被开堂审理了,希望你写字的速度能为你辩解几分。而,正是明天,我和温玉泽大喜的日子。就算他知道了你在这里被抓,也赶不及来救你了。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阿柔字身后说道:“念念姑娘,一路走好。还有一个人让我给你带句话,不能亲自来将你送进地狱,是她的最大的遗憾。放心,作为故人一场,她会出现在您开刀问斩的。” 江锦筝皱了皱眉,说道:“阿柔,这个人是谁,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阿柔恭顺说道:“江小姐,大家都是同一个目标,就是杀死念念姑娘。我那主子的身份不说也罢。” 锦绣写道:“看来,你的丫鬟似乎一仆二主,对你有所隐瞒呢。” 江锦筝不自然的皱了皱眉,嘴角弯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说道:“都死到临头了,还不放弃么?我告诉你,不要妄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来妄图逃出生天。我们算是合作关系,有共同的目标,那就是置你于死地。” “我还有一些事情没有搞明白,你也不吝惜与对我这个将死之人说吧。”锦绣低下了头,掩去眼中的光芒。 第三百零六章 是她又不是她 江锦筝志得意满,说道:“对于将死之人,我最是大方。说吧,还有什么是你不明白的。我可以让你死个明白。” 锦绣理了一下头绪,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慢慢梳理了一遍,写道:“那日,你说的琉璃珠失窃案,也是假的了?” 江锦筝看到这句话,眼中的笑意越发的多,俯低身子,在锦绣耳边说道:“你想的是谁?” 锦绣手指毫不犹豫的指向了安安静静站在江锦筝后面的阿柔! 江锦筝说道:“是她又不是她。” 锦绣蹙眉,这是什么意思? 好在江锦筝及时的解决了锦绣的困惑。“那日,我是想把琉璃珠放在你房里的,但是阿柔及时的制止住了我,说那琉璃珠是温玉泽所赠,断不能轻易给你,更何况,温玉泽也不会让江府搜查你的行李,侮辱与你,于是,我便将琉璃珠藏在阿柔房中,等你亲自要求搜查房间。当然,碍于温玉泽的面子,父亲绝不会去搜查你的房间,我还会替你求情。” “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不,是一石三鸟。我在温玉泽面前卖了好,他自然会感激我的好处,这是其一,我作为受害者,还能如此不计前嫌接纳与你,这是其二,最重要的是第三,你没有发现,江府众人对你避之唯恐不及么。” 锦绣想起来,“那谣言必定也是你散播出去的了。” “这也多亏了阿柔,我倒有点羡慕阿柔的主子了,到底会调教人,将人都调教成这般可用人才。” 阿柔恭恭敬敬的垂首说道:“多谢小姐夸奖,阿柔只是凭小姐心意办事而已。” 江锦筝满意的点头,“一个是江府的大小姐,一个是来历不明和一个未婚男人之间暧昧不清的女人,你说,众人会相信哪一个?” “还有一个问题,我想请教jiejie?”锦绣不去看江锦筝得意洋洋的表情,反而让江锦筝的兴致少了一些。语气有些急躁的说道:“什么事情?” “既然你散播那些个谣言,不出多长时间,我必定会自己出府,何必在我平时饮用的药汁里下药,继而还杀害那个绣娘,你怎么能忍心?” “因为我想让你死!”江锦筝脸上的笑容被狰狞的怒意取代,“我才是温玉泽心心念念的人!你放心,我并没有在你饮用的药汁里下毒,你喝的药都是玉泽为你开的,我可以在药里下毒,但是玉泽便绝对脱不了干系。药汁里面只是普通的蒙汗药而已,只会让人沉睡。” 锦绣听江锦筝说药里下的不是毒药,心下稍定,也对,以江锦筝对温玉泽的执念来说,她是且不会将温玉泽置于危险之地,“所以,在我昏睡过去之后,你们便杀了那个绣娘?好栽赃嫁祸与我?” “念念姑娘不愧是七窍玲珑之心,竟然自己便想通了关节所在。看着你躺在地上,我真的想给你一刀,让你和绣娘一起结伴而去,还是阿柔的好计策。她说,如若你在江府中消失,温玉泽必定不依不饶,事情说不定很快便会败露。剩下的事情就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你就不怕温玉泽追问我的下落吗?” “哈哈哈,”江锦筝听到温玉泽的名字,愈发癫狂,说道:“当然,我已经为你安排更好的结局。我会对玉泽说道,念念姑娘失手杀了人,我怕官府追究,已经把她送到谁也不认识的地方了,只是,怕也再也回不来了。”江锦筝还是为自己的这份智计悄悄鼓掌,说道:“地狱也是谁也不认识你念念姑娘呢。我没说错吧。”转头看了一眼阿柔。 阿柔晓得江锦筝的需要别人赞扬的小心思,说道:“小姐智计无双,阿柔是万万比不了的。” “你们好狠的心肠!绣娘只是听从指挥办事,你们怎么下的去手?” “她往你的药汁里下药,如今,她人已经去了,也算是为你自己报仇了。”江锦筝说道。 锦绣冷笑,怒意和恨意如同奔涌的潮水一般,快把她给淹没了。“jiejie,你就不怕夜半有人敲你房门吗?” “她要是找人报复,也是得找你啊,如果不是你,她还在陪着她的两岁的女儿玩耍呢,你说,是也不是?” 锦绣狠很的在地上写道:“那我便在阿鼻地狱等着jiejie。” 江锦筝带着盛怒一把推向锦绣,“明日是我和温玉泽的大喜之日,这地狱,还是你一人去吧!”锦绣本就盘腿在地上,凉意顺着大腿慢慢侵蚀着她的直觉,猝不及防间,被江锦筝这么一推,推到在地,头撞在地上咣当一声。 江锦筝推了之后还觉得心里不痛快,赶着在锦绣的身上踹了几脚。锦绣躺在地上,一点反应也无。 江锦筝这才有点慌了,将身后的阿柔推搡挡在她前面,说道:“你过去看看,那个贱人,她,她是不是死了?”布置了这么长时间,才把锦绣成功的松进牢房,要是她真的死了,倒也无妨,只是白白浪费了准备这么长时间的计划。 阿柔走上前,摸了摸锦绣脖间的脉搏,虽然细弱,到底是跳动着的。 阿柔又检查了下锦绣全身上下,摇了摇头,说道:“她还活着,只是被摔得暂时昏迷了,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伤这倒不好说了。” 江锦筝松了一口气,说道:“这便好。今天给她的打击也够了,咱们回府吧,不过,先随我到如意斋去取我的凤冠来。” 阿柔低声应了生是。跟着江锦筝,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了这昏暗幽匮的牢房。 夕阳正缓缓的下落。血红色染变了那一片天。江锦筝看着落日感叹。“阿柔,你说,明天那个贱人的血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红色?” 阿柔抬头看着江锦筝。昏黄的阳光照在江锦筝白玉版面庞上,带了一种艳色。说道:“心头之患已除,明日便是小姐和温公子的佳期,咱还是想想高兴点的事情吧。” 江锦筝冷笑:“高兴,我怎么会不高兴。想到温玉泽眼中再也没了那个贱人的身影,我就比谁都快活。” 第三百零七章 开堂之日 阿柔低了头,也不再说话了。说来也是讽刺,江锦筝千辛万苦将念念送上了断头台,这天却偏偏是她的成亲的大喜之日,鲜艳的红色戏袍,艳红的成亲礼堂,在江锦筝踏上的那一刻,恐怕也不会想到,这成亲的红色,是和那个贱人的血是一个颜色呢。只怕温玉泽知道了之后,江锦筝便再也没有立锥之地。 想到这里,也不点破,轻轻抚着江锦筝,说道:“小姐,咱们走吧。” 那个牢头正百无聊赖的蹲坐在牢房门口,见江锦筝和阿柔出来,赶紧迎了上去,说道:“两位小姐都把事情交代完了?” 阿柔叱道:“小姐的事情也是你这种人打听的吗?” 江锦筝示意阿柔闭嘴,说道:“我同meimei已然告别完了。明天便是她,唉,是她的开堂之日,还请牢头好生看顾着点。杀人偿命,我…”话还没说完,掩面哭泣而走,像是为meimei得不到救赎而自责。 阿柔在追上去之前,又扔了快银子给牢头,说道:“里面的小姐也命不久矣,给点好吃的好喝的,把牢门锁上去吧。” 牢头欢天喜地的接了那块银子,在手里掂了惦,转手放在怀里,笑成了一朵花儿墨阳,说道:“你请好吧。必定让这位姑娘舒舒服服的走。” 牢头看着阿柔扶着江锦筝上了马车,一打眼的功夫,马车便不见了踪影,掉头往牢房里走,摸着怀里的银子,自言自语说道:“孝敬将死之人又什么用处,还不如孝敬孝敬老爷我呢。”一会功夫走到了锦绣牢房门前,见锦绣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感慨道,“你说你好好的小姐不当,偏生去杀什么人,还连累了这么好一个jiejie。唉。”说着将牢门带上,确认锁结识了之后,摇摇头,背着双手走了。 “皇锦绣,你这个贱人,真真和你娘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一样的下贱,一样的不堪!” “皇锦绣,我恨你,你怎么还不去给我死。” “是你,是你害我到如此不堪的田地,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锦绣在睡梦中并不安稳,一个姿容秀丽的少女,站在一个锦衣团簇的妇人面前,妇人恶狠狠的瞪视着少女,放佛想从她脸上挖下一块rou来,拿起一个尖锐的簪子便往锦绣的所在冲了过来。“我要亲手杀了你,杀了你!”状若癫狂,下一刻,淬了剧毒簪子前面呈现淡蓝色的簪子便没入了那个妇人的身体,血液汩汩的冒出,清秀少女似乎并不为妇人的死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在那个已然僵直了的身体面前,轻轻说道:“这是你自作自受。” 转眼间,场景变了,还是那个姿容秀丽的少女,淡漠的表情有瞬间的崩塌,扑入面前高大的男子怀里,喃喃的喊道:“睿恒,睿恒。” 锦绣楠楠的喊道:“睿恒,睿恒!”惊坐起,眼睛好一会儿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牢房里的光线越发幽暗。夜风从破烂的窗户里吹过来,吹到锦绣的身上,浮起一层细小的颗粒。锦绣莫向后背,触手一片湿滑,竟然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姑娘,你醒了吗?”牢房对面的男人出声问道。 锦绣不答,看向男人出声的那边,那个男人的牢房黑暗一团,什么都看不见。反而问道:“可有引火之物?” 那个男人摸了摸怀里仅剩下的一段蜡烛,掏了出来,喘了口粗气,又从墙根那边摸出两块打火石,将蜡烛点燃,瞬间一豆橘黄色的灯光照亮了两个牢房。 “你可是受了伤?”虽然那声痛呼声不大,还是清清楚楚的传入了锦绣的耳朵。 男人没有答话,点燃了蜡烛之后,锦绣不自觉的捂住了嘴巴。 那个男人举着蜡烛,将自己身上一清二楚的映在锦绣的眼睛里。那何止是受伤,简直是惨无人道! 男人身上的衣衫早已被鞭子之类的武器抽的破破烂烂,暗红色的血迹也凝结成斑状,血rou被抽的开了花,遍布全身。最为恐怖是男人的双腿,竟然被人硬生生打断,白色的骨头搂在外面。 “可是吓到你了。”男人这么说着,向后靠了靠,想要离锦绣远一些,没成想,牵动了伤口,引得嘴里发出痛呼,又咬住了嘴唇。 锦绣见他人的辛苦,连忙摆手制止,说道:“没关系,你别动,我只是,只是不习惯。” 那个男人低声喘了喘气,说道:“你怎么会和我说话呢。明明那个女人来看你时,你还一副不会说话的样子。” 锦绣也觉得不可思议,最终只能归咎于他们是陌生人。“或许呢,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缘分吧。我相信你不会害我的。” 两个人打开了话匣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些闲话,那个男人闻到:“你们之间的话,我听了七七八八,也大约知道发生了什么。难为你了,小小年纪,也落得个如此下场。”难的是这个小姑娘只有在刚刚知道被人背叛时才流露出惊诧愤怒,现在却平淡如水,实在让人佩服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