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这一觉,似乎睡过了几个世纪,似乎睡到了地老天荒,当墨卿染终于睁开眼睛,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耀眼地在她床头跳跃的时候,竟感觉到了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她眨了眨眼睛,漆黑的瞳孔深处短暂的迷茫过去,她一翻身坐了起来。 全身的骨头在她的动作下发出清脆的声响,然而她全然不在意,因为此时,她的注意力全都在她恢复如初的右手上! 好似是完全没有受过伤一般,右手灵活得与平时无异,表面上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那日险些疼到要命的右手,现在又莫名其妙地好了? 她愣了愣,眼中划过一丝不太确定的喜悦,尝试着握了握拳,又将拳头展开,要不是那痛感太过记忆犹新,她真的要以为那日只不过是她幻想出来的! 喉间尚且湿润,还残留着一股清冽的味道,说不上来是什么,却并不让人讨厌。她呆坐在床沿上,脑海中如同倒带一般回放着残留的记忆。 那日与炎烈大战之时,她发觉自己右手有异,好不容易逼退了他,却自己陷入昏迷。由于太过疲惫,她甚至连意识都陷入了沉睡,那种黑暗而宁静的感觉……对了,她漆黑的眸中突然划过了一道亮光,昏睡中,她好似是听到了皇兄的呼唤、听到了青木的啜泣、听到了一个带着薄荷香气的男声的轻叹! 难道是他? 墨卿染倏然瞪大了眼睛,猛地一个翻身下了地,却忘记了自己在床上躺了太久,双腿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一个没站稳就咚地一声摔倒在地。 “哎哟……”她揉揉摔疼的膝盖,龇牙咧嘴地站起身来,而就在此时,房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大长老姜易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醒了?”姜易看了她一眼,伸手将药碗放在了桌上,“既然醒了,就过来把药喝了吧。” 墨卿染一愣,瞥了一眼桌上黄褐色的药汤,毫不犹豫地端起来一口喝完,抹了把嘴角,道:“谢大长老。”她将碗放回到桌上,顺便打量了一圈房间,问道:“敢问大长老这是在哪?” “诛南峰。” 姜易背着手,神情早已不是面对帝云鸿之时的尊敬,而是将一个学院大长老的威严完全发挥出来。 一朵雪莲分三次熬了,第一碗解毒,第二碗第三碗清余毒,如今墨卿染三碗都已经喝下,身体自然已经没有大碍。早在第一碗喂下之后,姜易便把她从石xue中转移到了厢房,她的功法不如帝云鸿的那般阳烈,玄冰上趟久了迟早也得躺出病来。 墨卿染眨了眨眼,至始至终也没见到心里猜想的那人的人影,不由得微微失落。她抬眼看向姜易,问道:“大长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姜易捋了捋胡须,面露几分责备又似乎是无奈:“你能活到现在,也算是命大。”他叹了口气道,“那日你中毒之后,老夫便派人把你接了过来。你师父闭关前嘱托我要照拂你,却没想到,这才几天的时间,你就差点把自己折腾没命了!” 墨卿染面色一红,伸手摸了摸鼻尖,喃喃道:“我这不是没办法嘛……” “好在老夫的私藏里还有些药材,才把你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如此说来,倒是要多谢大长老的救命之恩,”墨卿染笑了一声,漆黑的眼眸中却划过了一丝疑惑,她昏迷中的那缕熟悉的味道,当真是她的错觉吗? “天辰那边老夫已经派弟子去通知了,你不用担心。”姜易补充了一句,威严却不失慈祥的模样,让人不由得心生敬意! “多谢大长老。”墨卿染微微躬身行礼,漆黑的眼眸看向他,略略一思索,道,“只是,大长老,学生还有一事不明。” “学生这次中的毒,究竟是什么毒?” 姜易沉声道:“此毒名为昙花!” 昙花?墨卿染微微皱眉,低垂的眼帘下划过思虑,即便是在师尊的藏书中她也从没见到过名为昙花的这种毒,更别说是那日毒发的这种诡异的症状! 在这片大陆上,月重莲的炼丹造诣若说是第二,便没有人敢自称是第一! 他都不了解的毒药,姜易就能轻轻松松解了毒? 她本就如何地心思缜密!再联想到以炎烈为首的神秘黑衣人,和同样来自幻天星海的帝云鸿,她更加确定,昏迷前的那缕薄荷香气绝不是错觉! 既然如此,帝云鸿为什么不来见她?姜易又为什么不肯告诉她事实? 无论如何,她也应该去弄个明白才是! 压下眼底的疑虑,墨卿染向姜易深深地鞠了一躬,道:“大长老的救命之恩,学生没齿难忘!若他日长老有用得着学生的地方,学生定当在所不辞!” “咳,”姜易轻咳了一声,面上出现了一瞬间的不自然。他明知墨卿染身为千秋宫的圣女,却受殿下的吩咐不得告诉墨卿染实情,这一句承诺实在是受之有愧! 墨卿染不动声色地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却没有说破,匆匆向姜易告了辞便向山下掠去。 她要找到帝云鸿,问个明白! 然,她的身影刚出现在山脚,就立刻被几人围了起来! “主上!”青木率先叫出声,原本冰冷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惊喜! “墨师弟(辰王爷)!”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冷十三和皇甫薇儿也从一旁的大石头上站起,小跑上前。 墨卿染微愣,见到是他们,脸上的神色也不由得缓和下来,笑了笑道:“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 “那日……究竟是怎么回事呀?”冷十三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确定她没有大碍才问道。这一问,自是将所有人的疑问都问了出来! 墨卿染无奈地摊了摊手,答道:“具体的原因我也不甚清楚,不过,那些人应该是冲着我来的,是我连累你们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皇甫薇儿瞪眼,“既然是朋友,就没有什么连不连累的!”她顿了顿,继续道,“父皇已经下了令,只要你有什么需要的,星铭一定无条件配合!” 这一番话,让墨卿染也不禁微微动容。星铭这样做,是表明了整个国家的立场,冒的风险自然更不用说,是和一批神阶以上的强者作抗争! 这样一份情,如何叫她不感动? “还有我,”冷十三适时插进话来,“虽然我冷家势力不大,但只要我还是冷家少主,冷家就永远站在你的身后!” “青木誓死效忠主上!” 墨卿染弯了弯唇角,目中流露出一丝柔软。她是何德何能,才能让这些朋友不惜两肋插刀,誓死相随啊! ------题外话------ 感谢假面嗅青梅的花花~感谢樱花微醺的评价票~ ☆、第一百三十七章 吐露心意 和几人再寒暄了几句,确认了她的身体已经大好,三天没有合眼的青木、冷十三和皇甫薇儿终于在他们恋恋不舍的目光中被墨卿染赶回去睡觉了。 心里还记挂着帝云鸿那码事的她没有耽搁,径直朝她的院子飞去。 院中,梨花还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葱葱郁郁的叶子盖住了枝条。 墨卿染缓步穿过院子,来到帝云鸿的房间门口。 安静的房间,房门紧紧闭着,似是没有人一般,她在门口站了一会,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来敲了敲门。 空气仿佛静止了,只能听到她自己微微急促的呼吸声,她等了一会,依然没有人答应。 没有人? 她微微皱了皱眉,伸手推开了门。 昏暗的房间中,厚厚的帘子遮住了窗户,只有细缝中的光线透进来,打在床上,隐隐可见光线中悬浮在空中的灰尘。 书架上的书本整齐地立着,桌上还有摊开的宣纸和干了的砚台,滚落在一旁的毛笔和未写完的字卷透露出它的主人曾因什么紧急的事情将它们匆匆扔下。 墨卿染从外面进来,忍不住闭了闭眼才适应了里面的亮度,她一眼扫去,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帝云鸿! “帝云鸿?”她吃了一惊,快步走上前去。 只见他双目紧闭,面色苍白,仿佛对她的到来毫无察觉。她心里一紧,难道是受伤了? 来不及多想,她伸手便搭在了帝云鸿的脉搏上! 冰凉的触感由指下传来,墨卿染微微皱眉,正想仔细去查探他的状况,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腕一紧,整个人失了重心便往床上倒去! “哎……”她惊叫了一声,身体本能地想要反抗,却突然想起来自己身下的正是帝云鸿,只得硬生生地收回手来! 只听见一声闷响,她结结实实地倒在了帝云鸿的胸前,高挺的鼻梁正好撞到他坚硬的胸肌,惹得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自己的亲身经历才让她知道,电视里这种桥段都是骗人的!这哪里有丝毫浪漫,分明是疼得可以! 好不容易从他身上撑起上半身,墨卿染揉着通红的鼻子,怒瞪向他:“帝云鸿,你做什么?” 帝云鸿好整以暇地看向她,琥珀色的眼眸深处划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微凉的声音响起:“你偷偷进我房间,又想做什么?” 墨卿染抽了抽嘴角,手脚并用地从他身上爬起来,凉凉的声音响起:“哪里是偷偷进的,分明是光明正大进的嘛!” 她瞥了一眼帝云鸿,见他面色如常,并看不出什么异常,心里又不由得松了口气,想来他并无大碍吧! “说吧,找我何事?”帝云鸿从床上坐起身来,随意地掸了掸衣袍上的褶皱,下了地。 墨卿染挑眉,微微酝酿了下语言,选了一种委婉的问法道:“这几日,你可有去过哪里?” 帝云鸿头也没抬,答道:“一直在这里待着,怎么了?” 闻言墨卿染微微抿了抿唇,或许是不满于他这种漫不经心的口吻,皱眉道:“我中毒的这几日……” “既然大长老有办法救你,”他打断了她的话,“那我也没什么可cao心的。” 这一番话的急着否定,可就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了。 墨卿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越是这样说,便越引得她怀疑。她漆黑的眼眸微微一动,忽然,毫无征兆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她微微阖眼,脸上露出了一分痛苦而隐忍的神色,侧身便往地上倒去! “墨卿染!”帝云鸿一惊,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焦急,一手接住了她倒下去的身体,一手赶紧搭上了她的脉搏! 躺在他怀中的她面色苍白,眉间带着一分痛苦,就仿佛是那日突然毒发一般,让他忍不住揪起心来! 气若游丝,没有脉搏! “怎么会这样……”帝云鸿轻喃了一句,声音微微颤抖,“昙花明明解了的,难道还有别的毒?” 饶是他,也不由得乱了心绪,好不容易才从冰原采到了雪莲,难道还是不行吗? 所谓关心则乱,他没有注意到“昏迷”的墨卿染的指尖微微动了动。 “去把姜易给我叫过来。”他对着空气吩咐道,顿时,空中某一处传来一声“是”,暗中的人已然离开! 就在这时,帝云鸿突然感觉到腰间一痛,低头看时,便见一根银色的长针迅速从他的腰间拔出,而拿着那根银针的手的主人,正缓缓自己坐了起来! 同样是麻药,帝云鸿再一次中了招! “为什么不告诉我?”墨卿染漆黑的眼眸好似一口无波的井,黑得好似要把人吞没,熟悉她的人便知道她已然动了怒! 帝云鸿一愣,随即便明白了她的意图,目中立即涌起怒火,低声吼道:“墨卿染,你竟然忍不住自伤也要试探我!”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后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但眼底深处,却抑制不住地划过了一丝失望! “那天,你去天辰了,对吧?”墨卿染没有回答他的话,愈加平静的眼眸完美的将她的愤怒掩饰起来,“解药,也没这么容易找,是吗?” 帝云鸿抿了抿唇,没有回答,他撇开头去,因此没有见到她眼底转瞬即逝的一抹脆弱。 她看着他,忽而苦笑了一声,低下头去,将手指插进发丝之中,叹了口气道:“对不起,按理说你又救了我一次,于情于理我都不该这么对你。”她顿了顿,抬起眼来直视着他,漆黑的眼中是他从未见过的认真,“可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事情并不需要你一个人去承担,万一……万一你有个什么好歹,你想让我内疚一辈子吗?” 帝云鸿闻言一愣,微微侧过脸来,想过无数种可能性的他唯独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种微妙的感觉在心底弥漫开来,一时间,他眸中的怒火忽然消退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