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聂屹坐下后,就将一碗杏仁羊乳放到霍姝面前。 笠雅等人一看,就知道这夫妻俩虽然气氛有些不对,但世子对世子夫人依然一如既往地关心,想来就算是有点小矛盾,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因为聂屹一如既往的关心表现,让凌云院的下人很快就收敛起那些猜测,该怎么伺候就怎么伺候。 邬嬷嬷等人也十分欣慰。 用过早膳后,听说荣亲王世子来了,聂屹让人请他去书房。 荣亲王世子周焜年纪尚幼,不过他是荣亲王唯一的嫡子,身份自是不一般,庆丰帝对这侄子也颇为爱护,他与聂屹虽说交情并不算最好,但因为都得庆丰帝看重,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是不一般的。 聂屹去书房后,霍姝就盘腿坐在罗汉床上,两只狐狸跳到罗汉床,四处撒野一会儿后,就爬到她怀里窝着。 霍姝揉着两只狐狸,依然在纠结着聂屹的态度,不过一会儿后,又开始想着霍妍的事情,心情很快就变得低落,依然无法释怀。 霍妍的遭遇,让她心里对靖安侯府这个地方越发的排斥,连对那里的人都产生了一种厌恶之感。 邬嬷嬷端着一盏杏仁茶过来,放到一旁的雕花小几上,忍不住问道:“小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霍姝托着下巴,慢悠悠地说:“烦心事很多,却不知道怎么解决。” 邬嬷嬷嘴角微抽,着实不习惯一向万事不愁的小姑娘愁成这样,便道:“小姐,您不是常说这人活着,高兴是一天,不高兴也是一天,何不高高兴兴地过好每一天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就交给能解决的人不就是了。” 霍姝听了,低头揉着两只狐狸柔软的肚皮,嘟嚷道:“我知道啊,但是一时之间还缓不过来,可能还需要点时间吧。” 然后叹了口气,决定过段日子再去看看霍妍,不然心里着实无法开怀。 *** 书房里,荣亲王世子周焜正看着挂在墙上的一副字画,见到聂屹过来,俊秀的脸上露出笑容。 “世谨哥。”他叫得十分亲切,与在外时遇到聂屹那种矜持的态度极然不同。 聂屹朝他颔首,请他入座,待元武沏茶上来后,方道:“今儿怎么过来了?” 周焜脸上的笑容微敛,无奈地道:“刚才在宫里遇到几位皇子,与他们说了会儿话,大皇子和三皇子打了几句机锋,接着他们询问我对江南贪污案之事的看法。” 今年三月底,突然有官员揭露江南官员贪污的事情,牵连的官员之多,着实教人心惊。江南自古以来就是富庶之地,几个年长的皇子这些年没少将手伸到江南,如今爆出这事情,整个朝堂都受到震动,朝中的官员人人自危,就生怕一个不小心受到牵连,自身难保。 为了这事情,几个年长的皇子也有些焦头烂额,生怕牵联到自己遭皇帝厌恶,暗地里四处打点,想要将自己摘出来。 聂屹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说道:“江南贪污案如今依然没个结果,这段日子舅舅的心情不太好,你若无事,不要和几个皇子走动得太频繁,等端午过后,到西山行宫,你可以让安阳去皇后宫里坐坐,皇子们若是邀请你去做什么,托借口推了吧。” 周焜应了一声,然后又有些担心地说,“也不知道去江南探查的钦差如何了,据说何劲到江南就病倒了,探查也没个结果。”说着,周焜忍不住探究地看了一眼聂屹。 那何劲是皇帝的人,忠心耿耿,可他一去江南就病成这样,总觉得不正常。 聂屹神色淡然,只道:“此事你不用挂心,做好自己的事便成。” 周焜听罢,顿时安心了。 回到荣亲王府,他将聂屹的话如实转告父亲荣亲王。 荣亲王摸了下脑袋,思索片刻,说道:“既然世谨这么说,咱们就照做,要是有皇子在宫里堵你,你便敷衍了事,不要将自己折进去。” 周焜自是答应,然后疑惑地问道:“父王,我观世谨哥对江南贪污案似乎并不惊讶,你说……他是不是早就知情?”甚至可能这事情还是他暗地里推动一把,将朝堂折腾得人仰马翻,就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乾清宫里的那位皇伯父的指示。 荣亲王听了,拍拍儿子的脑袋,笑道:“蠢儿子,心里想想就好,不要说出来。” 周焜顿时气道:“哪有这样打击自己儿子的?小心我告诉母妃你嫌我蠢!” 荣亲王听了,就撸起袖子要抽他,周焜见势不对,赶紧跑了。 *** 将荣亲王世子送走后,聂屹回到正房,就见霍姝搂着两只狐狸发呆。 他的目光落到那两只狐狸身上。 狐狸感觉到危险,忙不迭地从女主人怀里跳出来,缩到罗汉床的另一边。 霍姝被惊动,回过神就见聂屹回来了,眼睛微亮,不过想到他可能还在生气,又有些纠结。 聂屹看了她会儿,说道:“今儿天气不错,要不要去临江仙坐坐。” 霍姝一听,就想起临江仙的荟萃盘,应了一声好。 邬嬷嬷等人见世子要带霍姝出门去游玩,一颗心终于落定,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至少世子再生气,还是将他们世子夫人放在心上的。 来到临江仙,霍姝美美地品尝了一顿点心盛宴,心情果然大好。 品尝着点心之余,她将外面候着的元武叫进来,让他装了几匣子点心送到将军府里,给外祖母他们尝尝。 聂屹淡淡地坐在那里喝茶,见小姑娘神采飞扬,眉宇间少了几分黯然,虽知道只是一时的,依然放心不少。 吃过点心,聂屹又带她去碧波湖边散步。 碧波湖边生长着很多垂柳,湖光潋滟,天气晴好,岸边的小道上,绿树成荫,凉风习习,行走其中,另有一番惬意。 此时的碧波湖里十分热闹,湖边停了很多小舟,都为即将到来的端午节的龙舟赛作准备,吸引了很多行人在旁观看,他们站在人群之中,并不起眼。 霍姝也在看热闹,看到那些热热闹闹的人在忙碌着生活,她心里也跟着高兴。 两人看了一会儿后,突然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世谨,霍七姑娘?” 聂屹神色微冷,转首看去。 霍姝也抬头看去,发现不远处带着一群人走来的高崇,不禁有些惊讶。 此时高崇身边跟着一群京中的勋贵公子,都是一些纨绔子弟,随行的还有一些体态风流的女子,陪伴左右,俨然是贵族子第出游,携美同行,风流肆意,少年意气风发。 霍姝的目光从那些女子身上滑过,最后目光落到最前面的高崇身上。 高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们,自是又惊又喜,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霍姝,直到发现她的目光后,顿时僵硬了下,一把将身边的一个女子推开,尴尬地笑了下,正想解释时,霍姝却已经收回视线。 聂屹看到他不加掩饰的,凤目酝着冰冷的色泽,执起霍姝的手,说道:“我们走吧。” 霍姝应了一声,夫妻俩便离开碧波湖岸边。 被抛在原地的高崇被如此无视,面上浮现屈辱的神色,怨毒地看着聂屹,看着他们相携并肩离去的身影,嫉妒得眼睛都赤红了,对聂屹的妒恨再也忍不住,朝着身边那不识趣地要靠过来的女人一巴掌扇过去。 那女人摔在地上,脸颊顿时红肿起来,嘴角破裂,流下血丝。 “哎,崇少,别这样!”周围的纨绔纷纷上前,就怕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杀人,这么多人看着可不好。 高崇怒气难平,也没心思再游玩,推开这些人,阴沉着脸走了。 霍姝的心情也不太好,特别是转头看到高崇出手打人的一幕,不由得又想起霍妍。 这世间,为何受伤害的总是女人,女人就活该被男人伤害么? 她的心口堵着一口气,再次憋得难受,终于忍不住,对聂屹道:“我要去靖安侯府。” 聂屹神色淡然,像是没发现她的心情一般,开口对外面的车夫道:“去靖安侯府。” 车夫听罢,忙调转车头往靖安侯府而去。 靖安侯府里,正在母亲房里侍疾的霍承珏兄弟俩听说已经出阁的七meimei和妹夫聂屹来了,不由面面相觑。 靖安侯夫人目光幽深,对他们道:“你们去看看。” 一会儿后,霍姝过来了。 靖安侯夫人见她今日上门,不由得有些奇怪,就见霍姝笑得一脸明媚,“大伯母,你身子好些了么?八meimei如何了?” 靖安侯夫人闹不明白她的意思,含蓄地笑道:“病了许久,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好的。不过多亏昨儿你过来,妍儿终于肯进食,真是谢谢你了。” “没什么,我和八meimei是姐妹,她生病了,我自是关心的。” 靖安侯夫人听到这话,一颗心落下来。 她十分庆幸,当初霍姝回京时,任由小女儿和她交往,并未因为老夫人厌恶霍姝而阻止。 霍姝和靖安侯夫人说了会儿话后,就去霍妍的院子看她。 霍妍今儿的精神依然不太好,虽说她已经不会寻死了,可曾经受到的伤害,却不是一朝一夕能抚平的,特别是这伤害来自于最亲最信任的人时,只有时间可以慢慢地抚平。 见到霍姝,她勉强地笑了下,“七jiejie,你怎么来了?”说着,神色闪躲,有些羞耻,不敢直视霍姝的面容,就生怕在她眼里看到对她的鄙视不耻。 这比杀了她更让她难受。 霍姝将左右屏退,拉着霍妍的手,开门见山地说:“八meimei,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你尽管说。” 霍妍身体一震,脸上浮现惊恐之色,久久方才坚涩地道:“你、你都知道了?” 霍姝默然。 霍妍见状,心口难过得想立刻就死了,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脏,几乎忍不住想要马上死去。幸好,见霍姝只是看着自己,神色平静而认真,面上却没有任何瞧不起她的轻蔑之色,她的心终于缓过来,眼泪流了下来。 “七、七jiejie,能认识你真好……”她哽咽地说。 霍姝将她搂住,说道:“所以,有什么我能帮的,你尽管说。” 霍妍却摇摇头,黯然地道:“如今都这般了,还能比死更可怕么?” “胡说,有些事情,是比死更可怕的。你想嫁过去么?”霍姝问得很直接。 “当然不想!”霍妍激动地道,“那是我嫡亲的姐夫,我怎么可能想嫁?我宁愿做姑子,也不要嫁过去,我、我没有勾引姐夫,真的!当时是因为有人说真哥儿出事了,我才会过去的,我真的不知道大姐夫会在那里,我、我……” 她开始号啕大哭,似是要将当时的害怕恐惧和屈辱都哭出来。 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说是真哥儿出事了,她心急如焚地赶过去,却遇到醉酒失意的大姐夫,竟然将她当成jiejie,然后发生那么可怕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却不知道算计她的人是谁,为何要算计她,那是她嫡亲的姐夫啊,在最敬重的jiejie的丧礼之上,她怎么可能会做出勾引姐夫这种恬不知耻的事情?那些人凭什么看不起她? 霍姝搂着她,轻轻地拍着她抽噎的背,神色晦涩不明。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第二更~~=3= 不知不觉已经一百章了,庆祝一下~~=v= 第101章 靖安侯夫人靠着弹墨引枕,闭着眼睛思索着今儿霍姝上门的目的。 霍姝是出嫁女,回娘家并不奇怪,听说卫国公府的老夫人是个厚道人,并不会过多地干涉儿媳妇是不是常回娘家。但她今儿突然上门,而且还有聂屹随行,就让人忍不住多想了。 正思索着,突然听到声音。 靖安侯夫人睁开眼睛,就见到被两个丫鬟揣扶进来的小女儿,顿时再也坐不住,就要下床时,小女儿已经扑过来,搂着她哭得直打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