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节
哥哥什么的,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起,女儿国国王叫着唐僧的场景……雷得销魂。 杜公子微微摇头:“郁哥哥自谦了。” 郁容启唇,正待再说什么,忽而默了,心想着自己是不是太“耳根软”了,其实,根本没必要跟个陌生人瞎攀扯的。 便这时,杜百合语气陡地一转:“郁哥哥既不喜抛头露面,原也不该强求,是杜某冒犯了。” 说罢,赔罪似的,拱揖作了个礼。 “来人。” 郁容尚未来得及回话,就听到这一道熟悉的嗓音,瞬时就松了口气。 聂昕之下令:“将人打出去。” “哎——”是公子哥一声惊呼。 一霎时冒出的护卫,二话没说将杜百合架了起来。 粉面郎君尖起了嗓音:“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这是……” 聂昕之不冷不热道:“杜析。” 慌乱挣扎的杜百合在这时看清了男人的面目,刹那间大惊失色:“聂……” 只叫出这一个字,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一下子没了声音,前一刻还兴致昂扬的家伙,此时蔫头蔫脑的像只霜打后的茄子。 郁容不自觉地眯了眯眼。 这位杜公子显然认识兄长啊,如此倒不像是南风馆的人了……嗯? 姓杜? 许是他交际面狭小,现实中遇到的姓杜的,除了眼前这一位,就是只知其名、不见其人的魏国府庶公子杜离。 眉尾流连着一抹温热,是男人的手指在轻抚。 郁容回过神,瞥了眼被“挟”走、正消失于屏风外的公子哥,下意识地冲男人微微笑:“兄长怎么找到这儿?” 每每他遭遇什么人,或者什么事,这男人就特别神通广大的,突然从不知哪个叽里旮旯角落冒了出来。 脑海里莫名描绘出一幅大型军犬嗅着气味找寻他的画面。 “不知所谓之徒,容儿往后毋需理会,着人驱逐即是。”聂昕之这般说着,没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 关掉自个儿快要打破天的脑洞,郁容迎着男人沉沉的黑眸,不自觉地心虚,清了清嗓子,道:“反正闲着也闲着,听人瞎扯也蛮有趣的,有暗卫保护,又不担心是歹徒。” 聂昕之淡声表示:“如何阿猫阿狗,胆敢当着容儿的面张头露尾。” 郁容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兄长这口舌,该不会淬过射罔箭毒吧? 吐槽着,他小声说了句:“猫啊狗子的,不是挺可爱嘛!” 聂昕之没再言语。 郁容见状轻咳一声。 好罢,他是个笑点低、却不会讲笑话的人。 遂伸手为男人倒了杯茶水,他转移话题,问:“那位杜公子好像认识兄长?” 聂昕之言简意赅:“魏国公嫡孙。” “魏国公?”郁容喃喃道,“那个杜……离?” 聂昕之颔首:“杜析算是杜离堂弟。” 郁容恍然大悟,下一刻,斜眼瞄着男人,哼了声:“你的桃花。” 聂昕之不假思索地回:“世间桃花多艳俗,娇饶美色,莫过于容儿。” 郁容顿时绷不住脸色了,尽管是装的。 被囧得不轻,有时候真受不住旻朝男性的审美,“娇饶”什么的用词也忒rou麻。 他扶额,忍不住出声表示:“我的好哥哥,您老别总是语出惊人好麽。” 不会甜言蜜语就别说,齁得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聂昕之没接话,只是盯着年轻大夫看,眼不带眨的。 郁容诡异地意会到对方的心理,勾了勾嘴:“兄长少说几句,我就多喊几声‘哥哥’如何?” 聂昕之默不吭声了。 郁容失笑,眼珠一转,故作姿态,唤着:“哥哥~” 反正人在外面,言语上再怎么撩拨,也不担心对方猛地把持不住什么的,咳。 聂昕之沉静地听着,双目似在一瞬愈显黑沉了。 郁容扬起嗓门,语气轻浮,道:“好哥哥~” 尾音尚未落,自个儿就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真是不堪入耳,伤风败俗!”隔着屏风,传出一声急切的斥责,“伤风败俗!” “噤声,恭素兄。”另一道声音紧接着响起,压低着腔调,“这里不是书院,别闹出事。” 便是一阵窸窸窣窣,几人小声低语地似在争辩,动静渐渐小了。 郁容:“……” 脸上烧热,丢脸丢到大庭广众之下了。 聂昕之忽地起身。 郁容回神,不由得问:“兄长这是去哪?” 聂昕之没作声,目光好像是要穿透屏风一般。 郁容心领神会,当即便拉着他的手:“别闹,这又不是家里,”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这家伙大概是不高兴了,估摸着要找适才出声的人碴。 他压低嗓门,道:“确是我玩笑之时没注意场合,合该让人说几句嘴。” 聂昕之没再有什么举动。 郁容遂也站起:“走罢,别在这儿扰人家清静了。”反正也差不多歇息够了。 两人离开了潇湘院。 “忘了问,”郁容想起之前遇到的杜公子,道,“那个杜离,兄长你没把人家怎么着吧?” 说是这么说,想到这男人的小心眼儿,总觉得杜离的下场……有些玄。 聂昕之没回答。 郁容耐心等待了半晌,没等到回复,不自觉顿住步伐,疑惑地看向男人,两方的视线正好相撞。 四目相对。 对了小半天,郁容不由得囧囧有神:“兄长?” 又在玩什么? 聂昕之终于出声了:“叫哥哥。” 郁容:“……” 聂昕之说明:“君子重诺,容儿当不食言。” 郁容有些迷糊:他到底许了什么诺,食个啥子的言哟! 好歹脑子还算灵活,他没茫然太久,倏地想起自己先前的言论,便是默然了—— 开玩笑好麽,兄长真是…… 什么毛什么病! 有一个脑回路清奇的男盆友,有时候真的挺心累。 各种腹诽,郁容嘴上不服输,轻笑:“抱歉啊兄长,容非君子。” 哥哥弟弟的说笑还行,正儿八经地叫,怕不rou麻死了。 他偏偏不叫,看这男人能有什么招? 聂昕之默了默。 就在郁容以为这家伙犯倔,不愿开口时,他启唇道:“杜离交予逆鸧卫刑狱部,按律处置。” 罚银、杖责,驱逐出京,如这般触犯刑律的,日后想投入官场也会被剥夺资格……好像略惨?说到底,其所作所为“未遂”。 不过旻律对恶意唆使人犯罪的行为,尤其是识字知书、明知故犯的,刑罚极为严格,常是从重处理。 郁容琢磨着旻律刑罚部分, 这一回却是没生出不合时宜的怜悯了。 即便外祖父当年教导他,以德修身、以善待人,也提明了一个前提便起码是“人不犯我”。 同情心再如何泛滥,也得分一分对象的。 暗自摇头,郁容语带疑惑:“那个杜析该不是故意找上我,好给他堂哥出气?” 聂昕之略作思索,遂十分肯定地否定了:“杜家几房各相倾轧,子弟之间亦难同处。” 笑点越发奇特的郁容,忍不住调侃:“兄长真厉害,人家的家务事都了如指掌,”乱笑了一小会儿,话锋一转,回归正题,“那他找我作甚?” 聂昕之轻描淡写道:“杜析其人,沉迷风月,行恣言诞,不见出奇。” 郁容了然,想到那人的言行,确是典型的浪荡公子哥。 “名花录是什么?” “所谓风流才俊的花名榜。” “何为花名榜?” “参与者自拟花名,附以丹青画像,于名花大会让人评赞,得赞誉者众,则登花名榜,统计入册,由书坊刻印,是为名花录。” 郁容囧了囧:“参与者……难不成都是杜公子这样的大家公子?” 还以为是评花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