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节
药膏是治药毒形成的血疱紫斑,现在没药材,一时半会儿倒也不急。 汤药是临时拼凑的方子,比起正经的清营汤确有不足,治疗的效果略差了,大抵会让患者恢复得慢一些,倒没什么大问题……县城距离不远,回头让这家人去买些药,再凑齐方子也不碍事。 到底是小孩子,郁容不怎么放心,一直待到罗里长按他要求煎好了药,喂着小孩儿喝下,其体温略有下降后,这才离开了厢房。 罗里长家是三进的院子。郁容出了一道院门,就见男人负手站立在丈余外。 天已麻麻黑了,不知对方等了自己多久…… 有些触动,可更多的是—— “兄长,你的胳膊不想要了?” 郁容温温柔柔地问出声,心情是十分的不爽。 说好的让这家伙补眠,结果跑这儿来装树桩吗?还有,背着手看起来确实很有“领导”范儿,可别忘了胳膊先前差点给摔折了。 聂昕之默默地将手拿到身前。 郁容暗叹,三两步走近前,对男人微微笑:“走罢,回客房。晚饭估计得再过一个时辰,先休息会儿。” 聂昕之应了一声,没受伤的右手搭在了年轻大夫的腰上。 郁容黑线。 这家伙太不讲究场合了,怎么比自己这个现代人还开放? 算了…… 光线这么暗,院里没有第三个人,随这男人高兴就好。 回客房的路上,郁容语带忧虑地开口:“虎子的药毒之证怕不是一天两天即能好的……” 自打霍乱那一次,因为没太留心,乃至周昉祯的小厮病死了,他之后对待自己的病人,多少有些谨慎过头的感觉。 尽职尽责本是应当,可这一回到底跟平常不一样。 后天就是除日了…… 难道真的留在这陌生的罗山村,跟萍水相逢的罗家人一起过年吗? “无需过虑。”聂昕之浅声安抚,“理县我有一小院。” 郁容:“……” 差点忘了,他家兄长是地产房产遍布旻国的壕。 遂笑开,他道:“这样的话,如果除日赶不及回家,咱们就去理县县城过年?” 一两天的时间,足以保证虎子的病情能完全稳定下来,不出意外的话,无需他守在床边不离寸步,理县距离这儿也不远,真有什么个情况,也能及时应对。 聂昕之轻颔首。 郁容只觉心情一下子明快了,下一刻又有些纠结:“我这个医者,是不是太不合格了?” 大医精诚,就不说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了,病患在前,他却斤斤计较过年一事……即使有很大的原因,在于这是他跟兄长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难免希望可以非同一般。 聂昕之平静地回答:“天下良医,莫过于容儿。” 郁容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吃惊地张大眼,侧首上上下下打量起男人。 半晌,他忍不住问:“兄长你……真的这样以为?” 聂昕之道:“理当如此。” “……” 良久,郁容轻叹了一声:“防御大人若听到兄长这样的说法,怕是会哭晕了。” 聂昕之显然不懂他的意思,默了少时,赞同地点了点头:“然。” 郁容闻言,扑哧一声,笑得开怀。 · 是夜。 察觉到同床的动静,郁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天还没亮吧,兄长?” 聂昕之低声道:“此地有异常。” 郁容瞬时惊醒了:“什么异常?” “不知。” 郁容:“……” 兄长这是职业病犯了? 怎么到哪个地方,都觉得这里不正常,那个有异常的…… 这大半夜的,就不能好好睡个觉吗,闹啥子闹! 不想,聂昕之不仅自己“闹”,还闹起了闭眼打算继续睡的某人,将人轻抱了起来,表示:“容儿随我一起。” “困……” “你继续睡,”聂昕之这般说着,手上忙活,给睡思昏沉的郁容穿起衣服。 “别闹,真的好困啊,我的哥哥!” 聂昕之的动作戛然而止。 郁容暗自松了口气,阖着眼,酝酿着睡意……可能是今天被“车祸”给吓了,精神特别疲倦的感觉。 “再叫一声。” 郁容的思维慢了半拍:“嗯?” 聂昕之重复道:“再叫一声。” 郁容费力地掀开眼皮,依然懵忡:“你说什么?” 聂昕之耐心地说了第三遍:“容儿再叫我一声。” 叫…… 被这一番闹腾,郁容彻底清醒了,总算意识到男人是什么意思。 “……” 这都什么毛什么病?! 第119章 叫“哥哥”显得嗲声嗲气了, 神志清醒了的郁容可叫不出口。 暗叹了声,他认命地坐正, 顺手拉起没套好的衣物, 偏头看向稳坐不动的男人,轻问:“不是说有什么异常吗?走罢,咱们一起去看看。” 聂昕之默然, 好歹没再缠着要求“再叫一声”什么的。 毕竟对这男人了如指掌,郁容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平静表象下的……闷闷不乐。 顿时好气又好笑。 遂果断揽过男人的颈脖,郁容在其嘴上啃了一口:“再磨蹭天就亮了,我的哥哥。” 拿rou麻当有趣, 也是心累! 聂昕之反客为主,当即将人压回床上。 郁容:“……” 到底惦记着所谓“异常”, 两人没真闹太久。 消磨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 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客房。 罗家整个院子沉陷于漆黑与静寂当中。 郁容倒不觉得有什么异样,估摸着应是子丑交会之时,这个点可不是大家睡得最沉的时候吗! 偏他家兄长发毛病,鬼鬼祟祟的, 搞得跟做贼似的。 腹诽归腹诽,郁容在行动上毫无迟疑, 紧随着男人, 蹑手蹑脚的,“探查”着罗家大院。 尽管面对如聂昕之、聂旦这极少数武力值不科学的家伙,他完全就是一菜鸡, 可系统给予的基本功法厉害且实用,锻炼了两年也算小有成就……至少,如此种情形,他不至于拖后腿。 尽管如此,郁容此刻仍然紧张到了极点,一边紧贴着他家兄长,一边控制不住地东张西望。 “做贼”什么的太刺激了,心跳简直一百八。 来到了罗家主院,郁容愈发地绷紧了精神,忍不住回头,就怕被人发现了他们的行踪。 万籁俱寂,左右前后皆黑魆魆的一片。 没人。 郁容紧张的神经暂且放松了少刻,转头,就见聂昕之忽而在一间房舍前停足,手掌探在木板门缝处,不知道怎么弄的,就见……门开了。 “……” 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郁容简直想“抓狂”。 兄长真当自己是贼吗?堂堂一嗣信王,拥有如此高大上的身份,居然会做这般猥琐之极的事情来? 一边疯狂地吐槽,一边极度担心,生怕被主人家逮个正着。 眼看聂昕之不仅撬开了人家主卧的门,甚至迈出一只脚,打算进屋一探,郁容连忙伸手拉了一把。 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自是更没胆出声了,唯有以行动阻止男人过火的举径。 哪料,聂昕之将他单手抱在怀里,低声安抚:“容儿莫慌。” 男人突然出声,哪怕音量压低到了极致,听在郁容耳朵里却是几许的动魄惊心。 “……” 手好痒,特别想揍人。 聂昕之恍若未察觉到郁容的心情,竟又开口:“此间无人。” 无人?提心吊胆中的郁容闻言略感意外,尽管是头一天做客罗家,基本还是能肯定,这间房间是罗里长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