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将虎皮放入缸中浸泡,这样的气温,少得也要浸泡够两三天的。 暂且就放置不管了。 夜半。郁容忽是自梦中惊醒,躺在床上,望着灰蒙蒙的帐顶走着神。 莫名又想起了,聂昕之说及他母亲的事,后知后觉才明了对方自揭伤疤的用意,并非为倾诉求安慰什么的,不过是…… 解释?或者,安抚? 大概以为自己被他之前的样子给吓到了? 没有确切的根据,郁容却莫名相信这样的猜测,不经意地笑了一声。 笑罢,遂又觉得困惑:那位先太子妃,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想到毒杀亲子……这个亲子还不是普通人。 倏然之间,就想到好久都没有想起过的生父,当初若不是外祖父赶得及时,他怕不是就被亲爹以两万块的价格卖给人贩子了。 他有这样一个渣爹,昕之兄有个更渣的娘,好像没什么不能理解的。极品们的脑回路总是跟正常人的不同,计较他们行事,着实是太为难人了。 自觉想通了问题,郁容抱着被子,重新合眼,迷迷糊糊地想:他跟昕之兄还真是同病相怜……果然,人以类聚吗! 同病相怜的一对朋友,到第二日却是有“难”不同当了。 ——郁容没想到,昨天看着还好好的男人,今天居然生病了,还病得不轻,发着高热,粗略估计差不多在四十摄氏度左右。 聂昕之表现得如无事人一般。 郁容不瞎,若连对方明显的异状都发现不了,这医生也就别当了。 病毒性感冒,情况还挺严重的,关键是可能会传染。想到家里有三小一老,郁容果断不客气,将生病了还不以为意的男人赶回了房间。 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子。 便取了些金银花、淡竹叶、芦根、蝉蜕等,配上了一剂的分量,放煎药专用炉上进行水煎。 待病人喝了药,卧床休息了,郁容考虑到这天气本来就容易感冒,又回了药室,对之前方子进行了减味,去掉生石膏、黄苓等,留下的几味也降了剂量,搁茶壶里煮成茶饮,叫来几人每人喝上一碗。 这年的第一场雪,早在昨夜里停了,气温降得更低,瓦片上都结了冰棱。 郁容感觉这个时代的冬天,比现代要冷不上,不由得想起了后院的庄稼——药材没什么,桔梗与白术耐寒,而且为了苗根稳固,播种时覆盖的土层比较深,不担心被冻伤了——倒是已经出苗的,甚至快成熟的蔬菜,多数只能说是半耐寒性的,天太冷的话,怕不一定扛得住冻。 于是,忙过了煎药煮茶什么的,转身去了后院。 哑叔正在菜地里给蔬菜覆盖草秸,基本上快忙完了。郁容默了。得亏有哑叔,他的意识果然还是差了不少。 “小郁大夫——” 栅栏外有人踮着脚冲屋子这边喊着。 穿过雪地,郁容打开栅栏的后门:“陈大爷,你找我有什么事?” 陈大爷火急火燎,一点儿也不讲究,拉着少年大夫的胳膊就往外走:“家里几只老母鸡不好了,肯定是病了,小郁大夫你给瞧瞧。” 郁容:“……” “陈大爷你等等……” “等不及啦,老母鸡快死了都!” “不是……陈大爷,我没给鸡瞧过病。” 陈大爷一脸不敢相信:“你不是大夫吗?” “是啊,可是……”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了,走走走吧。” 郁容一脸懵忡,仓促地收拾了药箱,被陈大爷风风火火地拽着,穿过了大半个庄子。 陈大爷家。 郁容给老母鸡看着病,诊断是感冒了,遂翻起药箱……默默地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感觉要遭。 万一这几只鸡没被他治好,可不就自砸招牌吗?要是治好了,往后会不会谁家鸡鸭鹅猪的一个不舒服,就全来找他去看诊? 他是大夫,可不是兽医! 不管心里如何吐槽,乡里乡亲的,人家又真是急着没法子,郁容不可能不帮忙——好歹,他养过几只鸡,寻常状况大体都了解。 没有专门给动物吃的药,只能根据病证,找寻合适的可以给鸡吃的药物,参照人吃的药方进行改良……还好,有系统协助,还算顺利。 从私人角度上看,这一趟“出诊”真真是不值…… 郁容却不在这些事上斤斤计较,贡献度花就花了,回头设法再赚即是。 所谓救人救急,对陈大爷一家来说,这几只老母鸡就是“急”——这个时代生产力水平较低,老母鸡的价值有时堪比一个劳动力了。 “小郁大夫,家里也没别的,就这三只小鸡,刚孵的,你拿家去养着吧?” 陈大娘将一个稻草篮子塞往郁容的手里。 郁容连忙推拒,毕竟,光从明面上看,他挑出的几味药挺不值钱的……至少,比不得几只小鸡崽的价值。 于是你来我往,一番推辞。 陈大爷看着不耐烦,直言道:“这几只小崽子来的不是时候,天太冷了,家里四处漏风,怕是养不活了。” 郁容囧了囧,只觉老爷子真是直肠子,便不推辞了,把小鸡崽们带回家。 后院有窝棚温室,自打哑叔来了,基本上一天十二个时辰,灶膛里头的火就没熄过——拿柴禾挡着就是——不必担心这几只娇弱的小鸡崽子会被冻死的。 说起来,这几只鸡崽子来得挺合心意的。早先作规划时,郁容就想过肯定要养些鸡,省得想吃个鸡蛋,还得隔三差五跑去镇子上买。不光是鸡,后面的水凼正适合养鸭养鹅。 只是,之前一个人忙不过来,捉小鸡鸭子的事就耽搁了,要不是适逢其会,花钱想在冬天买小鸡崽什么的,都买不到。 拜托心灵手巧的哑叔搭了个木箱,板子上开好些个小口作透气之用,再往底下铺一层干稻草……便是适合小鸡居住的简易暖箱。 将鸡崽们全部放进去,搬到窝棚温室里。 找个破盘子破碗,撒点糙米倒些水,放入暖箱里。 郁容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见小鸡喳喳的,啄着米水,精神头十足,心情随之轻快了不少。 又想起客房里的病人,不由得有些牵挂。 郁容回屋略作打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装,这才去了客房。 屋里,光线微暗,安静至极。 聂昕之睡在床上还没醒。 郁容不自觉地蹙起眉,真是不习惯这样的男人……随即敛回神,坐在床头,再度为对方诊治。 高热仍未退尽。 跟西药比,中药的一大缺点,就是有时候见效慢。 稍作思索,郁容便出了门,回来端着水盆,里头是温水与毛巾,另外还带了药酒。 既然药物效果慢,那就另辟蹊径。 物理降温,配合针灸治法,xue位按摩,多管齐下,不说加快康复的进程,至少能让降一降病人的体热。 没有任何的顾忌,郁容毫不犹豫地—— 伸手去解男人的衣服。 霎时间,少年大夫一个猝不及防,天旋地转,被人扯着手臂,压倒在床榻之间,颈脖在同一时间被扼制着。 幸而他反应极快,脱口喊出:“昕之兄!” “……” 郁容保持着被挟制的姿势,不敢轻易乱动。 过了好半天,聂昕之像是清醒了,嗓音沙哑:“容儿?” 郁容默了。 容儿什么的不会是叫他吧?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这个称呼真的有点雷啊! 叹了口气,知晓对方尚未清醒,他还是应了:“是我,不知昕之兄可否先放开我的脖子?” 总感觉脑袋和脖子随时都要分家了,心里忍不住发慌。 第42章 聂昕之好半天没有动静。 完全被压制的感觉不太好受, 郁容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复又出声了:“昕之兄?” 半晌, 男人终是有了反应, 扼制在少年大夫颈脖上的手掌松了松,却没有拿开,像是不自觉的, 指腹在皮肤上摩挲。 痒…… 生理的本能反应想笑,心理上却莫名有一种毛毛的感觉。郁容腾出一只手,忍不住推了推压在身上的人,语气无奈:“让我起来好吗?” “……” 聂昕之不语,人是醒的, 意识却像是烧糊涂了,手指乱动, 继续摸索着。 寒毛直竖, 郁容不由得扬起嗓门:“昕之兄!” 男人停着手上的动作,迟缓地张嘴,又唤了声:“容儿。” 郁容暗叹了声,懒得跟脑子不清楚的家伙计较什么, 只道:“先放开我……你烧得挺严重的,我得帮你擦一擦身体。” “擦身?” “啊。” 又过了片刻, 生病后反应格外迟钝的男人, 终于起身离开,放开了对少年大夫的钳制。 郁容轻舒了口气,抬眼, 看到聂昕之一声不吭、二话不说自己脱起了衣服,不由得囧了囧。 这男人…… 郁容有些哭笑不得,转而又想,倒也省了事——他可从没有过扒人家衣服的经验。 “……快回床上躺着,接下来交给我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