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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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的锐利眼神只维持了半秒,整个人就像xiele气的皮球一样,瘫在了看起来快要垮塌的柜台上,给人的感觉重新回复到了猥琐的邋遢流浪汉的形象。 他吊起一双三角眼,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这位小娘,你到底在说什么呢?你是要施舍些饭钱给老儿,还是要雇用老儿……嘿嘿,服侍一下你呀?” 卫琳琅皱起了眉,她最讨厌的就是扮男装的时候被当场揭发,那种羞窘和隐怒,真不是一般二般,更何况现在还被人调_戏。 但是她想到,自己现在还有求于他,便生生克制住了想要暴打此人的双拳。 卫琳琅把随身包裹松开,从里面缝起的密袋里掏出一两大小的银锞子,两指一弹,携着满腔怒意射出。 那流浪汉模样的人果然不凡,只见一道虚影晃过,银锞子便被他轻松地拿在了手里。 他掂了掂,笑了。 “就这?” 卫琳琅也冷笑出声。 看她样子像是有几个钱的,就开始勒索了不成? 一两银子还不知足?在穷一点的人家,一两银子足够他们活一周! 她又掏了个二两的碎银,抛给他,低声威胁道: “放亮你的眼睛,要么,得钱;要么,纳命!” 流浪汉把三两银子揣进怀里,啧声连连地跳下柜台,慢吞吞地去开启暗门,显然不太乐意。 也不知他做了什么,突然,从药铺的后堂传来一阵“吱吱嘎嘎”的难听声响。 卫琳琅好奇地走进去,片刻之后,她惊讶地发现药铺后堂的地面缓缓打开了一个正正方方的大口子,里面黑黢黢的,像是一条隧道。 往隧道中看去,依稀可见向下的阶梯,里面传出来遥远、但是依旧汹涌澎湃的人声。 卫琳琅狐疑地看了流浪汉一眼,感觉这条隧道有些可疑。她思想斗争了一会儿,还是败给了自己的好奇心,决定进去探探究竟。 她举着火折子,小心翼翼地一步一个台阶地往下走,没走几步,头顶上的石门就“轰”地关闭了,让她心下一跳。 不过她没有感觉到窒息和霉味,证明这里的通气还是比较好的,这也是她最终说服自己选择下来的理由之一。 她走着,隧道中回荡着她的脚步声和衣物摩擦的声音,还有远处传来的像是山呼海拥般的叫喊声。 几盏茶之后,隧道越来越宽敞,那声音越发清晰,也越发地驳杂和庞大。 细细听辨,有欢呼喝彩声,也有唏嘘倒彩声;有助威加油声,也有呵斥怒骂声;有悔恨大吼声,也有兴奋尖叫声…… 终于,卫琳琅来到了隧道的出口。 她推开尽头的石门,然后被震撼……瞬间,她就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人声鼎沸。 混乱不堪。 暴力。 野蛮。 这是几个最先蹦到卫琳琅脑海里的词汇,她厌恶又好奇地打量着这里的一切。 足足三十丈见方的场地,满满的全部是声嘶力竭呐喊的人。 这个地下世界的形状,像一个漏斗一样,四周地势较高,中央地势较低。 四周地势较高处就是看台,中间凹陷一正方的三十尺擂台,被高大且结实的栅栏死死围住,使擂台内外不得相通。 看台上人潮涌动,从衣着看得出,大多数都是城里的普通百姓。他们中的有些人用简易的布料遮住了脸,似乎是不想叫人发现他们的身份,但绝大多数人并不在意这些。 再往上看,普通的看台上方有一圈暗厢,暗厢以珠帘遮蔽,外面的人看不见其内部,但是厢内人看外界却没有什么阻碍。这里想必是提供给不想抛头露面、也不想跟平头百姓挤在一处的权贵人士使用的。 卫琳琅在拥挤的通道间吃力地穿梭,企图在看台找到一个位置。 这个过程真是痛苦极了,她不得不在密集的人群中挤来挤去,那些结束了一天劳作的男人身上的淋淋汗味、狐臭味、菜市场味、大烟味,种种都让她作呕。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略微宽敞的位子,却几乎是离擂台最远的。 三声锣并九声鼓,新一轮斗兽要开始了。 全场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个不大的擂台上。 擂台上被关进了一只野狼,身高四尺,身长七尺,锐头,白颊,高前广后。背脊是近乎于黑色的藏蓝色,四肢和吻部颜色渐浅,至腹部已是纯白。 当然,一般的百姓才会以为那只是一般的野狼。 有些见识的人就会看得出,那分明是一只纯种的苍山狼,只出没于北方燕州的苍山以北以及极北落马州的高山与荒原之中。 它们是高超的猎人,是残暴的凶兽;它们最厌恶之事莫过于自己的地盘被入侵,所以尤其是对于人类,它们总是具有极强的攻击性。 卫琳琅正想得入神,忽然有人拍了拍她,把她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卫琳琅瞪眼怒道。 那人穿着一身显眼的红衣,胸面前绣着一只黑色的兽首。 他有些尴尬地回答道:“那个……这位小哥,你来都来了,不下个注?” “下注?” 卫琳琅奇怪地看着他,然后环顾四方,发现看台上还有好多跟他穿着一致的人在四处收钱。 她便明白,这个所谓“斗兽”之处,实际上是一种另类的赌场。 卫琳琅撇了撇嘴,不感兴趣地道:“我不下注,你去找别人吧。” 这时,不知发生了何事,仿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看台上的观众蓦地爆发出一阵阵疯狂的叫喊。 卫琳琅凝神看去,只见一个小小的女孩子从一条暗道中被押出。 她看上去最多不过十二岁,满脸的脏污,衣衫破烂,看上去瘦小可怜。 身上捆着一圈又一圈的铁锁链,她的身后还走着两个肌rou纠结的壮汉,不时推搡一下她,似是在催促她走快点。 而她的表现简直不像她这个年龄的孩子。 她面无表情,眼神平静,步伐平稳,对落在她身上的或不屑、或热切、或yin_亵的目光视若无睹,对或为她叫好加油、或咒她速下地狱的喊叫听而未闻。 在群魔乱舞的污浊场内,她就好像看透了一切,却还是义无反顾,也是身不由己地走进黑暗。 十二岁…… 卫琳琅看着她,有一瞬间的恍惚,自己在十二岁在做什么呢? 卫磬音、卫梓棋她们,在十二岁时又在做什么呢? 养鸟,遛狗,打架,斗殴,四处玩乐,无事生非? 弹琴,下棋,画画,做女红,学女经,伤春悲秋? “不得了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