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节
梁阿爹临走不忘吩咐“去了千万别给东家惹祸,到地别忘托人写封信回来” “阿爹放心吧”梁佳抽抽鼻子,接过阿娘递来的干粮“地里的活要是忙不过来,就喊大虎哥,别跟着下地累坏身子” “家里有我顾着,甭惦记”大虎插话道“在外不比家里,虎子缺心眼,你多看着点,别再被人骗了” “哥你说啥呢!爹娘就托给你了,等我回来,一准给你带好吃的”虎子憨笑一声,摆摆手就麻利的蹦上车。 “这浑小子,就惦记吃!”大虎笑骂一句。 梁子俊要去外县做县老爷,全村老少都赶来送行,这可是梁家村第一个有出息的后生,众人直夸梁柏仓好福气,一早看出梁三爷是个有大福的,打小就异于常人,还聪明伶俐,是个当官的料。 村长代表族里好生夸了一番,梁柏仓笑着应道“就做三年,任期一过就回来” “还是你们看的开,子嗣有出息却不贪享荣华富贵,咱村要能多出几个这样的后生就好了”村长感慨一声退到一旁。 梁柏达拍拍子俊“路上小心些,公文可揣好了。凡事多跟陈青商量,有梁佳和虎子在,别总用外人,到底都没自家人用着放心” “晓得了”梁子俊看看天色,跟爹娘挥别。 赵氏和梁柏仓目送三子远行,均合十祈祷,希望儿子能平平安安的早日归来。 他们不求儿子大富大贵,只要能建康顺遂就别无他求了。 两辆马车载着全村的祝福踏上旅程,陈青摆手跟家人依依惜别,直到此时才觉出离家的滋味。 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看梁子俊也不似刚才那会乐呵,陈青揽过人说道“总会回来的” 梁子俊点点头,没去京前,他还不晓得离愁,这会儿才知道为啥会有那么多游子会有落叶归根的想法。 车老赶驾车行至县城,接上陈碧,一行六人外加两个赶车把式就此成行。 陈碧挥别家乡,遥望渐行渐远的小县城,心里别提多苦涩了。此去再无归期,怕是至死都不能再踏上这片故土。 梁佳安慰了几句,就跟陈碧一块哭出声来,虎子那个没心没肺的还在一旁笑话她俩“哭啥?左右三年就能回来,一晃眼的事” 陈碧听罢哭的更伤心了,他们能回来,自己怕是就得留在丰县了…… 马车嘚嘚远行,渐渐偏离了官道朝位处西南的禹州一带行去。 陈青掀起帘子观赏风景,圆圆第一次离家,兴奋的根本停不下来,小脑瓜钻出车厢叫着“马,马~” 梁子俊乐的下车,解下爱马扬声问道“儿子,骑马不?” 圆圆央着要骑,陈青怕他摔了,不放心的嘱咐“抱紧点” 梁子俊翻身上马,将儿子绑在腰上,一嗑马蹬“驾~” 大马带着爷俩撒欢跑向前方,两辆马车紧随其后的扬鞭赶路,一路上只听陈青催促别跑太远,和爷俩浑不在意的嬉笑声。 行至分道口时,车老赶吆喝一声“东家,后头有匹快马朝咱这来了” 陈青探出半边身子,只见马上高高立起一人,扬鞭而至“陈青~等等我~” 马车骤停,陈青跳下来惊喜叫道“你怎么来了?” 博林停下骏马,对奔回来的梁子俊笑道“游历时曾在禹州结下两位好友,在京里呆的闷了,不若陪你们走上一遭,说不定就有能借力的地方” 梁子俊不满的吭哧一声“少来!爷才不用你搭手~” “那就当结伴出游可好?”博林扬鞭笑答。 “你当任职是出游啊?”陈青瞪眼,这家伙还真是随性而为。 梁子俊越过陈青,见陈碧一脸欣喜的模样嗤道“随你,盘缠可得自行负责” 博林摇头失笑,对陈青拱拱手,调转马头就跑到后方随行。 马车吱吱呀呀复又前行,陈青回到车上仍有些费解,梁子俊骑马贴近,撇着嘴点明“你瞧后面~” 陈青探头回望,只见陈碧正撩起帘子在跟博林说着什么,眼尾眉梢还都染上一层喜色……莫不是,博林是为陈碧而来? 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不知道? 第205章 双脉 博林为啥跟来?难道真的只是在京里待得闷了?亦或是喜欢上了阿碧? 别说梁子俊不信,连陈青都感觉有些难以置信。 私下找他开诚布公的谈起,也只促狭眨眼“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陈青哪懂文人墨客的别样情怀?皱眉问道“啥意思?” 博林起身笑叹“舍不得你而已” “啥?”难道不是舍不得阿碧,而是舍不得他? 见他皱个眉一脸纠结,博林笑弯了腰,起身轻缕鬓角解释一句“丰县一行困难重重,若无小生相助,此行必定铩羽而归” 真的假的?陈青并非不信,而是记起丰县只是禹州境内最为偏远的一处县镇,整县人口加起来还不足千户,这么偏僻的地方至于如此难治吗? 博林踏前两步,复手道来“并非危言耸听,穷乡僻壤出刁民,丰县看似疾苦,实则多受乡绅祸害,故此才会民不聊生” 临行前,就听子俊提过一嘴,说是朝廷每隔三年便会下派官员至此地任职,奈何县官往往刚一赴任,便自请辞官。留任的不是身故便是下落不明,更有甚者,未满一年就遭禹州知州问责。若问何故?多是涉及贪污县银,亦或是为官不公。 难不成之所以无暇治理,都是因为地方乡绅合力所致? 博林轻笑一声“小生游历此地时便多有耳闻,虽未亲眼所见,但想必实情绝非如此”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还是等去了再定”陈青皱眉说道。 “也好,多一人相助,总好过孤掌难鸣。再说……我也怕梁兄届时自顾不暇,又害你身处险境而不自知”博林故意挑起半边眉毛,遥对梁子俊挑衅。 “咳~可别让他听见”陈青暗咳一声,拱手道谢“先谢了” 梁子俊黑着脸等人走近,一把拉过来训道“做啥说那么久?” 陈青赶紧将消息告诉他,又避重就轻的嘱咐“人不为阿碧,就想帮你一把,别老绷个脸挤兑人家” “我瞧他是没安好心”梁子俊嗤鼻以对。 虽说在京时曾多番受他关照,可眼下情形另当别论。这人跟来,为的既然不是陈碧,那必然就是陈青。哼~爷媳妇也敢惦记,别以为那点恩情就能令爷顾忌! 梁子俊这厢将博林当西门庆防,自是不许人踏入圈定范围之内。 博林跟在后面不无好笑的想,这家伙还真是个醋桶!陈青已然嫁做人妇,他就是有些念想也不敢越雷池一步,要不然远在四年前他就出手了。 有陈青在中间调和,梁子俊虽然没能将人赶走,可到底也没撤下心防。陈青就是个傻的,看不懂也不稀奇,连陈碧都有所察觉,就他还将博林当个好人供着。 一行九人分三波赶路,连打尖住店也是各论各的。 梁佳闹不懂为啥这人一来就把气氛搞的这么古怪,陈碧小声告诫“哥夫吃味呢,你可别乱搭茬” 梁佳纳闷看她“那你咋还跟他说话?” 陈碧想了想笑道“他救过我,而且哥夫也不介意” 梁佳有点蒙,虎子更是不懂,干脆东家咋说他就咋办,左右不是一路人,姑且就当结伴而行。 三日后,古怪气氛终于迎来转机。 行至凤峡关时,陈青因耐不住颠簸,趴车厢外吐了。 圆圆闷了几天,早厌了这狭小车厢,直嚷着要下车去玩儿。 梁子俊将他递给陈碧,拍着后背关切问道“好点没?这几日你都没怎么吃饭,等到了凤城先歇两日再走” 陈青吐出酸水,感觉胃里舒服不少,接过水囊漱漱口就预备再行赶路。 这两天因他不适,已经耽搁了不少时辰,若是再行歇脚,怕是入夜要赶不及进城。 博林催马跑过来问道“又吐了?” 梁子俊见人翻身下马,刚想把媳妇塞回车上,就见他一脸认真的说道“别真病了才好,小生略通医理,先号个脉再走不迟” 眼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若真病了,连个郎中都请不到,拖久了也怕伤身。 陈青见他虽绷个脸,却没刻意回绝,这才撩起袖子恭维一句“你懂的可真多” “只身在外,没点医术傍身怎行?”博林似模似样的搭上手腕,半晌后一脸古怪的说道“这脉象好似喜脉,可又……奇怪!” 听他神神叨叨的嘀咕,梁子俊急道“你行不行啊?我看还是抓紧赶路,免得被你这赤脚郎中给耽误了” 陈青笑骂一句“少胡咧咧,我自个的身子自个知道,就是颠的没啥食欲,不妨事” “且慢!小生虽未行医,但也略通一二,此脉确是喜脉,只不知为何脉象不稳,且杂而不通”博林眼神促狭的盯着他道“你可真行,这才两年就又怀上了,下次再有谁说小哥不好生养,我定要以此反驳一二” 陈青嘴角瞬间耷拉下来,古怪的瞪他“你若说病了我倒信,可这……压根不可能的事,子俊没说错,你就一赤脚郎中,少在这蒙我!” 梁子俊喜上眉梢的拉着他直问“真的假的?” 博林不甚情愿的点点头,肯定道“确为喜脉” 陈青仍是不信,他就是晕车而已,连骑马都颠吐过,被车颠吐了有啥好稀奇的?可见子俊一脸喜形于色的模样,又不免暗自担忧,他不会是真怀孕了吧? 可千万别啊,有一个良缘就够了,这节骨眼怀上,可真不算啥好事…… 博林见他俩一个纠结一个惊喜,不无恐吓的劝道“此路坑洼不平,如非必要,步行为宜,再说仅两个月身子,颠大了恐会滑胎” 陈青听他越说越像那么回事,眼一黑,好悬没晕过去。两个月?那岂不是说……这胎是在哥馆那晚怀上的? 梁子俊当下忘了那点嫌隙,拍着人胸膛夸道“若是真的,爷定给你封个最重的喜钱” 博林弹弹胸脯,笑骂道“这会儿不嫌我了?” 梁子俊脸一沉,复又咧嘴笑开“嘿嘿……这又怀了,你想惦记也没门!” 陈青至此方知,为啥他会那么讨厌博林,耳根通红的怒拍一掌“瞎说啥呢!” 博林摇头失笑,这俩人还真是天生一对。 俩冤家吵了会儿嘴仗,梁三爷就扶着媳妇好生安坐,大手小心翼翼贴上肚皮,一脸乐开花的嘟囔“阿青,要是真怀上就好了” 陈青忍不住暗啐,刚才还一副确信无疑的模样,这会又不自信了? 抬头再三确认“真是喜脉?可也太凑巧了” 博林背手望天,故作失落的应道“我倒希望不是” “想得美,爷说是便准是!”梁子俊狠剜一眼,又把儿子叫到跟前“儿子,你说爹爹肚里怀的是弟弟还是meimei?” 都说小娃通灵,可这问的也太那个了,他是哥儿,生出来的也只能是带把的,顶多就是小子和哥儿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