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贺常棣之前为了给她包扎伤口,把里衣给撕了,也不知道他军营里的够不够换。 问青问蓝边点头边记下楚琏说的话,两人临出去前互相看了一眼,两双眼里都是高兴和狡黠。 看来她们三奶奶和三少爷的感情还是很好的。 瞧这一副担心的样子,很不得将东西用马车装了给三少爷带走。 贺常棣走到外间堂屋知会了秦管事两句就带着肖红玉几人准备跨上马连夜赶路。 谁知刚上马,莫成贵带着家将们也跨上了马匹,显然是要跟着贺三郎一同回去。 贺常棣眉头一皱,微微勒住缰绳,侧身看向莫成贵,“莫叔,你带人留在这里照顾三奶奶,这次就不要随我去军营了。” 贺三郎语气虽然平淡,但是却带着隐隐的不悦,莫成贵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 “三少爷,那怎么能,老莫可是受了老太君之托来帮助三少爷的!” 贺常棣直直看着他,明明眼前的小主子只不过刚弱冠,莫成贵却觉得他那双寒潭一样的眸子气势震慑,让他不敢直视,他似乎从里面看到了去世多年老伯爷的威势。 “莫叔,你帮我照顾好楚琏就是在帮我!” 莫成贵虽然还是不大愿意,可既然三少爷发话,他自然是不能接二连三拒绝。 “是,三少爷,老奴遵命。” 莫成贵手一挥,家将们就下了马,贺常棣也背上楚琏让人给他准备的包裹,带人连夜赶回边军军营。 等到贺常棣的身影消失在小镇黑暗的巷口,莫成贵才阴着脸带着人回转。 他身边是多年老战友的黄志坚,是与他同时退役后留在靖安伯府成为贺家供奉的家将的。 两人交情与亲兄弟没什么区别。 黄志坚拍着老兄弟的肩膀,“老莫,想开点,这次也是我们欠考虑,把三奶奶一个人丢在后头,若是我们不先赶路,也不会遇到这种意外。” 莫成贵正是一肚子气,早就憋压了一路了,经过这几日更是堵到了嗓子眼儿,原本还能隐忍着不发泄出来,今日被这一激,他也顾不得了。 “老子就搞不懂了,老太君怎么让三奶奶一个娇惯的丫头片子来北境,这不是给三少爷添乱吗!她那小身板,能做什么事!你瞧,这还没到凉州呢!就连累了三少爷,军令如山,三少爷回了军营,就要被军法处置的!那军法……” “老莫,得了,少说两句。” 莫成贵阴着脸话还没说完呢,就被黄志坚推着胳膊。 “怎么了,还不让老子说说了!” “你这个老莫,三奶奶在身后呢!”黄志坚被逼的没办法,只好小声提醒他。 莫成贵一顿,转身朝后看去,果然见到楚琏正被问蓝搀扶站在屋檐下,皱着一双黛眉盯着他们,脸上的表情不大好。 莫成贵还赌气,口气自然不会多好,“天色晚了,三奶奶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省得再被图浑人抓去。” 黄志坚连忙用力拉了老兄弟一把,向着楚琏赔礼道:“三奶奶别怪老莫,老莫就是这个直脾气。” 两人虽然都是靖安伯府的家将首领,是靖安伯府的老供奉,在伯府的地位不低,但是楚琏毕竟是主子,他们还没这个身份与主子这样顶杠着说话。 从贺三郎不顾生命安危去救楚琏,黄志坚就看出,三少爷夫妻的关系并不像是外面传闻的那样不合。 三奶奶在府里备受老太君宠爱,如今府里连个小少爷都没有,万一哪天三奶奶有了身孕,诞下靖安伯府第一个孙辈的男嗣,地位说不定连世子夫人也比不上。老莫如果这个时候就把三奶奶得罪死了,日后吃亏的还不是老莫一家。 再说,三奶奶哪里真的是外表看起来的这么娇弱,没瞧见盛京城的那家归林居已经一跃成为盛京第一酒楼。 如果真的是个软柿子,这酒楼能开成这样? 也就老莫这个死心眼儿还看不明白。 楚琏根本就没在意莫成贵说的话,她的全部心神全被莫成贵之前的那句话给吸引住了。 她情不自禁的开口,“你们说什么?夫君要被军法处置?” 莫成贵仿佛也被楚琏突然的这个问题给问的火起,“三少爷私出军营,如何不会被军法处置?” 楚琏对军队的管理不了解,尤其还是隔了无数个时空的大武朝,一时都呆住了,“他……他会受到什么处罚?” 莫成贵话语实在是火药味十足,黄志坚哪里还敢让他开口,连忙抢先一步答道:“三少爷确实是违了军法,他回军营少则二十军棍,三奶奶也不用太过担心,三少爷身子结实,皮糙rou厚的,二十军棍不算什么。” 黄志坚说完偷偷抬头瞥了一眼楚琏,见她站在原地发呆,连忙扯着莫成贵要告退,“三奶奶既然没什么事了,那我和老莫就先退下了,这院子里的安全三奶奶不用担心,我已着人布置了暗哨。” 莫成贵和黄志坚两人离开许久,楚琏才回过神,她看了一眼身边的问蓝,叹口气道:“我们回去吧。” 问蓝又高兴又心疼,“三奶奶,三少爷对您真好!以后谁敢说三少爷对您不好的,奴婢就把这件事说出来堵住他们的嘴!” 楚琏一时有些心乱,也听不进问蓝说了什么,只是勉强扯了扯嘴角。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贺常棣那光洁劲瘦的后背布满军棍落下的淤痕,她心里就堵的难受。 楚琏原本是又疲又累,应该是粘床就睡才对。 可是闭了眼后,她却做了一晚上贺常棣被打军棍的噩梦。 梦里,总是寒着一张脸的贺三郎被打了军棍也不惨叫,只是盯着她,等到行完刑就站了起来,把血rou模糊的后背对着楚琏,让她看。最后还转过身突然笑着深情的对她说,“楚琏,你看,这都是因为你才受的!你可要负责!” ☆、第一百四十三章:司马卉 第一百四十三章:司马卉 楚琏被这样反常的贺常棣吓的下意识就捡起身边的茶盏砸向他,贺常棣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楚琏慌张地跑过去,一试鼻息发现他竟然没气了…… 楚琏猛然一声惊叫,吓的从床上坐起来。 问青听到内间的声音,忙起身推门进去。 见楚琏呆呆地坐在床上,双手撑着床褥大口喘气,问青骇了一跳。 她走到床边,焦急的询问,“三奶奶,您怎么了?” 楚琏没想到把外间睡觉的问青给吵醒了,想到梦里的情景,窘迫地摇摇手,“没事,只是做了个梦而已。” 问青瞧三奶奶这样就像是被吓住了,她摸了摸楚琏的额头,发现满头的细汗,给楚琏拿了个迎枕垫在床头,扶她靠在床上,问青宽慰道:“三奶奶定然是这两天受到了惊吓,您先歇一会儿,奴婢给你盛一碗甜汤来。” 楚琏点点头,想想刚刚那个梦,还是有些心有余悸,连忙岔开了心思,不再去想。 贺常棣冒着冬夜寒风带着部下连夜赶回凉州城外的北境边军军营。 尽管是冷风呼啸的冬日凌晨,军营中的帅帐却还是灯火通明。 北境边军的最高统帅钱大将军沉着脸坐在主位上,下面两边坐着的都是边军里的高级统领,郭校尉也赫然在列。 帐外响起勒马的声音,随后就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挡风的毡帘被小兵从外面掀开,下一刻,一个五花大绑的修长大胡子就被押了进来,一看不是贺常棣还能有谁! 一进帐篷,钱大将军就劈头盖脸大骂:“贺三郎,你胆子倒是不小!你老子的兵法没学会,那一身倔脾气倒是学个十足十!拉出去先打三十军棍再抬进来问话!” 跟着进来的肖红玉脸色一白,求助的看向一旁的郭校尉。 郭校尉忙朝着他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多嘴。 肖红玉哪里真能不动嘴,贺大哥身上余毒未清,这三十军棍下去可就要了大半条命了,后面还要打仗,拖着半条命还怎么打! “大将军,请慢,属下有情报要汇报。” 钱大将军嘿嘿冷笑了一声,扫了一眼贺常棣,视线落在了说话的肖红玉身上,“哦豁,贺三郎,能耐不小啊,才来军营这些日子,连生死兄弟都交上了,哪个营的,先报上名字,要是让老子知道你说的都是没用的屁事,你小子就和贺三郎一样的处罚!” 肖红玉额头“哗哗”的冒汗,这个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乖乖报了营帐,钱大将军就似笑非笑看了郭校尉一眼,“小郭,好样的,这可都是你那里出来的。” 郭校尉听后一阵头皮发麻,恨不得将惹事的两个兔崽子现在就弄死。 肖红玉接着将蛮人、图浑人偷袭和贺三郎中毒的事情如实禀明了,话毕,就乖乖低头跪着等着责罚。 钱大将军听后果然面色大变,“你说什么,图浑兵潜入到了我大武腹地!” 图浑人定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那片山林,到底是什么原因在驱使着他们。 钱大将军一双浓眉紧紧地蹙起,思考了片刻,挥手让人将贺常棣带进来问个清楚。 最终,在郭校尉的求情下,贺常棣被罚了二十五军棍,至于肖红玉则十军棍。 这还是钱大将军给贺常棣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此时又恰逢边军在用人之际,不然,治军以严苛著称的鲁国公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两人的。他连自家的子侄腿都打折过,更不用说贺常棣等人了。 这两日,图浑兵停止了偷袭、攻城,让北境边军有了喘息的时刻,受伤的贺三郎和肖红玉被抬进了大帐,暂且安置下来。 两人刚躺下,郭校尉和张迈就进了帐篷。 郭校尉站在简陋的木床边,居高临下瞧着贺常棣,“怎么?你媳妇来了边境?” 贺三郎一怔,没想到郭校尉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他抬头看了一眼这位原来的上官,轻声应了一声。 郭校尉哈哈大笑起来,用力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小子,这二十多军棍挨的不冤。” 一旁小床趴着的肖红玉忍不住插嘴道:“校尉,张大哥,我这次可是见到嫂子了,别看咱们贺三郎是个大胡子,不修边幅的,嫂子可是好看着呢!真他娘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我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运气。” 一句话把贺常棣给说的黑了脸,没想到京中有名的美男子贺三郎会有一日被人比喻成牛粪…… 贺常棣脸色越来越僵,最后为防止营帐里这几人还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伸手从旁边拿起一个包裹丢了过去。 张迈一把接住打开,见到里面“日思夜想”的牛rou干时,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你小子,真是好福气,北境不安全,叫你的家将保护好嫂子。”张迈边迫不及待撕开包牛rou干的油纸包边道。 贺常棣肃着脸,“张大哥,你比我大了一轮,也跟着红玉叫嫂子只怕是不合适吧!” 张迈一张老脸早在军营中练的奇厚无比,哪里会在意贺常棣这不痛不痒刺人的话,嘿嘿笑了一声,“贺三郎,你现在官职比我大,老哥叫一声嫂子也是应该。” 郭校尉和张迈一起坐到了贺常棣床边,就着包裹里翻出的油纸包大嚼。 肖红玉眼尖,眉心一皱,突然想到之前被小兵抬进军帐里看到的那幕。 “郭大哥,我是不是眼花,怎么刚刚被人抬进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女的?” 肖红玉这么一问,原本狼吞虎咽的郭校尉和张迈都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露出了一副便秘脸来,活活像是吞了几斤苍蝇…… “她啊……”郭校尉摸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位女将军也是这两日才来军营的,而且还颇受钱大将军的重用。 张迈见郭校尉嘴笨不知道怎么开口,干脆就接过话头,道:“子翔,红玉,你们应该知道司马家吧?” 还是常年生活于盛京上流圈子的贺常棣知道的多些。 “山东豪族?” 张迈点头,继续道:“山东司马家传承千年,最早可追溯到大夏,就在最近的前朝,司马家也有诸多在朝堂中活跃的族人,后来新朝开创,山东司马家才渐渐退出朝政。有人说司马家半隐退是因为族中优秀的子弟在朝代更替中牺牲的太多,也有人说,司马家是不想木秀于林,所以隐居躲避锋芒。” 说到这里,张迈顿了顿才继续:“今日你们见到的这位女将军,名叫司马卉,是出自司马家旁系,或许说名字你们不会知道,可若是提到司马峰,你们总该有印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