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节
“阿九!”萧乾猛地拦住她的手,“好好说话。” “六郎身子不舒服?”墨九心头闷笑,可却没有忘记本分——她如今只是一个十六岁不到的小寡妇,那些现代知识先丢一边去吧,假装不晓得的挑一挑使君大人,以报他的调丨戏之恩,也是一种很有意思的事儿。 “我很好。”萧乾袍子怪异地撑着,脸上还保持着镇定。墨九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又低头瞅了瞅,“真的没事吗?”她拧着眉头便作势要扒,“还是看看,比较放心。” “……阿九!”萧乾站起来也不是,坐下也不是,好不容易挡住她的手,紧紧握在掌中,他定了定神,声音却哑得像是缺了水,“不要胡闹,我们来说艮墓。” “糊涂!艮墓重要还是人命重要?”墨九审视着他耳根子上淡淡的红,皱眉盯着他,严肃道:“萧六郎,讳疾忌医可不好。没事怎会肿成这样?是不是你在宫里受了伤?来来来,我给检查一下。” 她去扳他的手。 萧乾握紧了她。 双手相握,他掌心灼烫,汗湿一片。 “说正事!” “受伤不是正事,却是大事。性命攸关呐!” “墨九!”他似乎在咬牙,与她“单纯无知”的双眸对视片刻,他终于醒悟过来什么,目光灼灼盯着娇俏又正经的小妇人,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她,“你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墨九装傻,不经意收回手掠过那处高地,并非刻意,可刹那划过尖端的触觉,却让他哆嗦一下,狠狠揪住她的手,“……墨九!” 墨九也惊了,“这回真不是故意的。” 一不小心把前几回暴露了,看他着了火一样要吃人的眸子,她又狡黠一笑,“脸色这么难看,该不会是打痛了吧?要不要我给揉一揉?”她爪子张开,那跃跃欲试的样子,让萧乾很想松开手,却又不敢松开手。 感觉很……复杂、微妙。 终究,他硬生生道:“九爷的恩宠,我不敢消受。” 由着墨九性子闹腾下去,她到无事,他怕管不住自己。 “你都说是九爷恩宠了,却不敢消受,不是灭自己大丈夫的威风么?”墨九笑眯眯地逗着萧六郎,原本没有什么感觉,存了一大半开玩笑的心思,可萧六郎的样子,秀美多姿,翩翩皎皎,如此君子,却让她不知不觉动了心思。尤其他对待男女之事的态度,与她前世见过的任何一个男子都不同……他很认真,很慎重,不会把睡姑娘与吃饭喝水类同对待。墨九是个着重感受的人,这样子的萧六郎,让她悸动一瞬,竟把自己撩的动了情。 “萧六郎,你不说早晚是你的人?” 她抱住他的脖子,收起戏弄的情绪,亲密地坐到他怀里,双手捧住他的脸,感觉他怒而张狂的硬气,稍稍往外挪了挪,轻抿着嘴,几分认真几分戏谑地道:“二十多的人了,也不小了。我若说……愿意,你受是不受?” 这话没头没脑。 可萧乾身为男子,自有感悟的本能。 他把她抱了个满怀,却在拒绝,“阿九,不行的……” “你不行?”墨九故意歪曲他的意思,往他身上蹭了踏实,娇着嗓音,“……我怎么感觉,其实你很行呐?” 这姑娘是个磨人精,她明显没有太认真,却总容易让人很认真,听她这般说话,对他来说,无异于折磨。一种恨不得破茧而出的禁锢感,让他很是难过。他盯着她,一双深眸似有暗芒,恨不得在她脸上戳出一个洞来,可语声倒还沉稳,“阿九是个好姑娘,我不能率性而为……” “哦。”墨九点头,“那六郎与哪个坏姑娘率性而为过?” 揪住他的语病,她便不松口,“怪不得人家都说姑娘不坏,爷们不爱。这般看来,我们萧使君喜欢的是坏姑娘啊?是梨花院的花魁,还是春风坊的头牌?她们都是如何坏的?如何讨使君欢心的?” “我哪有!” 萧乾皱眉申辩着,被她紧紧挨坐身上,姑娘香香的身子,柔柔的语调,激得他头都快要爆炸了,哪里还有平常的冷静?身子僵硬着,素来清心寡欲的萧使君,对上这么个缠人的东西,一旦动了情,也很难从容不迫,便是嗓子都沙哑了:“小祖宗,下来坐着说。” “祖宗很忙,禁欲中。” “……”萧乾无奈,“坐下来再说。” “下来……就不好说了。”她挨紧他,“我就喜欢这样说。” 淡淡的少女清香飘入他的鼻端,一双长翘的睫毛忽闪忽闪,随着她的声音眨动,像是扇入了他的心底。煎熬着,他仿佛一个提剑站在十字路口的卫道者,一边是万丈深渊,写满了禁忌的欲丨望,一边是康庄大道,却没有她,也吸引不了他的灵魂。 他的手紧紧掐着她窄细的腰。 掌心里的温热如此真实,真实得他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阿九,别这般!”他拒绝了,可喉咙如鲠,似乎生生作痛。 “萧六郎,你这个人好不爽利。”墨九慢悠悠瞪他一眼,并不在意,也没有他那么多心理负担,“说你是一颗榆木脑袋吧,可你往往聪慧得很。说你聪慧过人吧……你这智商,还真不如你二当家的诚实。”她调皮地笑着,蹭了蹭他。 于是萧乾闭了嘴,眉头深锁,冷峻的面色紧绷着,就像在经历一场生与死的搏杀,那严肃的样子,落在墨九眼里,有那么几分感性,有那么几分诱人,更有那么几分……可爱。 “萧六郎,是你逼我犯罪的啊。”她往下一探,愉快地问:“怎么不说话了?” 她握紧他,他也搂紧她,两双眸子在氤氲的灯火下,互相入侵着,猜度着,带着一种微妙的试探。 他的手越来越紧,他的手也越来越紧。 她腰身好窄,好软,这样的纤柔,仿佛他稍一用力,就可以将她拦腰掐断。 而她紧盯的目光,却那样坚韧,不像女子的柔弱,却又有着女子的妩媚,水汪汪的,像深浸在塘中的水草,缠上他的心,又像尖锐的长钩,探入他隐秘的深处,唤醒他从不曾示人的渴望。 “墨九,分明是你在逼我。” 一声闷斥,萧乾反捉她的手,赤红着深寒的眸子,掌心一束,将她拦腰一抱,用一种几乎要把她揉入骨rou的力度,揽在怀里。 墨九看他眼睛发红,惊道:“萧六郎,这是做什么?” 他低头凝视着她,“盛情难却,只好却之!” 她推他,“咱们能不能……” “不能。”她的手却被他反握住,“迟了。” “我是说…”墨九皱眉,“能不能换个地方?” 他唇角扬了扬,微微眯眸,已抱着他推开雕花的房门,绕过照壁,穿过一层迤逦于地的帐幔,进入了他的寝室。这是墨九第一次进入他的卧室,微微有些吃惊。萧六郎的卧室并不奢华,却整洁的让她身为女子也有些自卑。尤其房内那一张特制的软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精品,老古董,好东西!她心里赞着,腰上突地一紧,迎上萧乾深邃的眸子,不由又换了一套词:香靡、艳色,这样干净整洁的布置,确实是一个“被翻红浪”的好地方。 内室没有灯火,只窗口处有点点天色微明的薄光。 昏暗、氤氲、深浓的颜色,让墨九有一瞬间的紧张。 难道她的人生初体验,就在今日?她忐忑地想着,正闹不清应当大方点儿表示也很好奇和期待,还是应当羞羞答答的欲拒还迎,身子就重重地落在了榻上。厚厚的褥子,有着阳光味道的被子,松软,舒适,让她感觉落在了云端。 “萧六郎,可不可以轻点儿……” “不要说话!”他温软的唇带着湿热的呼吸压上她的,清越的声音,带了一点喑哑。人之初,性本欲,他长久以来都不曾碰过妇人,积累的情丨潮暴发,如同排山倒海,几乎让她招架不住。这吻来势汹汹,她无奈地轻“唔”一声,挣扎几下,就没有了回应的力气。只瞪着一双大眼睛看他,看上去即纯净又无辜。 萧乾怔了怔,掌心托着她的后脑,身子重重压迫着她,逼仄的空间里,二人呼吸可闻,身子相贴的暖流便透过彼此单薄的衣裳,传入四肢与大脑,让一个浅浅的吻慢慢加深,渐渐缠蜷…… 空气里似泛着甜香。 墨九与她相缠,情不自禁哆嗦一下。 “六郎……”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与他相吻,可却是她第一次感觉到他如此直接的热情。 他的热情火一样席卷,来得又快又急,不若他平常的寡淡,似是褪去了一层包装的外衣,那一些用于掩饰的画皮没有了,只剩下原始而纯粹的欲。在他的眼底,她似乎不再是她,而是一座等待他攻克的城池,他挥刀执戟,指挥着他的千军万马,厮杀着、掠夺着、用着最原古的力量要把她征服……即将战斗的快活,让他呼吸渐重。 墨九却喘不过气儿来。 她用一种微乎其微的力量推着他。 “萧六郎……你起起……” “嗯?”他气喘不匀,目光亮得惊人。小妇人软缎儿似的脸上,纤细的眉儿微拧着,色泽粉软的唇儿轻嘟着,妩媚得像一件上了细釉的精美瓷器,纵有千般不满,却添万般风情……只不过,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美。 “萧六郎……你好重。” “……” 看他脸色不太好,墨九也觉得这种时候打断他,有点不厚道,于是她抿了抿嘴,用商量的语气道:“要不然,我俩换个方位?” 他似乎不解,墨九认真地解释,“我上,你下?” “……想都不要想。”他无法理解那是什么姿势,不用考虑就拒绝了。 不过拒绝完,他还是怜惜她身子弱,翻个身,侧卧在她的身侧。 “吁!”墨九松口气,“你会不会压啊?差点压死我!” “……”萧乾抽了抽嘴唇,忍不住失笑。也不知怎的,这一笑,他先头心猿意马的念想,不受控制的情浪,竟全都化为了一腔怜惜,而那些失去的理智,也统统都回来了。他道:“一宿未眠,累了吧?” “嗯。有点!”墨九适时打了个呵欠。 她总不能说,我其实不累,你继续吧? 可萧乾当了真,他点点头,便从榻上支起身。 墨九正待鄙视他临阵脱逃,窗口便响起一道“嘎吱”声。 萧乾对声音很敏感,“谁?” 窗口轻轻一叩,对方似是很不想打扰,声音带了沮丧,“使君,左执事求见。” 萧乾微怔,墨九却道:“他也没有被烧死啊?” “……”萧乾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睡,我去看看。” 这一回,轮到墨九无语了,“你抱我进来,就是为了让我睡觉的?”她不太服气,对自己的吸引力产生了严重的怀疑,说着便挣脱他的手,凭着直视去探他。昏暗的光线中,她看不清他的脸,却可以感觉到他抬头的灼物。 他心跳一下,深眸泛炽。 她却在一触之下,烫着了手似的缩回。 “好,我睡,你吃。” “……”萧乾不上不下地盯着她,似乎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可他强大的意志力,实在不允许他继续这样的错误,终于慢慢撑着榻,艰难地起身,放下帐子,转身往外走。 “站住!”墨九唤她。 “嗯。”他像受到恶魔的召唤,不加考虑就回头,打开帐子,那一瞬的急迫与期待,让墨九不解的皱了皱眉,才慢悠悠道:“你还没有告诉我,艮墓到底在哪里?” 她懒洋洋的样子,从容不迫,气定神闲,仿佛先前与他的痴缠不过是他一个人的幻觉。明明是他主动撩她,也是他主动放弃与她痴缠。可这一瞬,他却有一个错觉……分明是她抛弃了他。 “说啊!”墨九舔舔唇,满目疑惑。 “你只关心这个?”他问。 他那意思是墨九与他相缠这么久,就是为了探得艮墓的消息。墨九听明白了意思,却懒洋洋躺着,也不反驳,似笑非笑道:“若不然还能是为了什么?”看他身子僵硬着,脸色难看之极,她更是好笑不已,却正经着面孔,慢慢爬起来,扯着他的胳膊,娇着声音:“……六郎若是觉得还不够,我可以再亲好多口的?” 她靠着他,便凑向他的唇。 萧乾一惊,扼住她双臂挣脱,似不甘心,又似无奈,“……在御史台狱。” “什么?”墨九果然停下了。 静默一瞬,她爬起来坐在床沿,目光打量地从他的脸上扫过,确认他没有开玩笑,又伸手捋了捋耳际的乱发……那细微的小动作,很简单,却像极晨起慵懒的小妇人在梳妆,说不出的妩媚。 “你先别管墨妄,给我讲讲艮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