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他看着俞乔吃rou,感觉自己就是她口中被分尸剔骨的烧鸡,哎哟,知道她这么记仇,当初就不该将那只烧鸡也顺走了。 俞乔吃着rou,眼睛也盯着他看,眸中似有思索闪过,但一直到天色渐渐模糊下,她也没再开口多问一句,倒是觉远被俞乔看得心虚莫名。 “她就真的是一个老人家,没什么妨碍,无缘无故就遭了难,我也是碰巧看到她留下的求救标记,顺藤摸瓜才找到了桐城。” “你最好还是说实话,不然你我都得遭难,”俞乔说着,脚步却没有迟疑。 林四酒提供的黑庄地址是在桐城的西郊外,那里是山水阻断,小村落都不常见,将庄子建在那里,本就有些不同寻常。 觉远似有犹豫,但还是什么都没说,跟着俞乔走。 他们在庄子外围连着转了三圈儿,俞乔才停下,那觉远也脸不红气不喘地跟着停下。 “里面至少有二十人看守,日夜以继,”俞乔说着,也没质问到现在还有所保留的觉远,她低头沉思着。 混进去太难,找官府,只怕人没到近前,里面的人就先杀人灭口了。 俞乔眼睛突然一亮,转过头来看着觉远,“还想死吗?” 觉远下意识就摇头,“谁想死啊。” 俞乔不理会他,她指了指黑庄背靠的那个山峰断崖,“想死……那里是一个好去处。” “你去不去?” 迎着俞乔淡漠的目光,觉远果断点头,“我去。” 提着一把白色的灯笼,觉远喝了酒,晃晃悠悠就到了山巅上,然后开始发酒疯,大声大声地诵读经文,再然后开始对各种佛陀的告白和忏悔。 “佛祖啊,弟子无能不能将佛法普渡世间。” “佛祖啊,弟子愧对您,愧对师傅啊。” “佛祖啊……” 俞乔听了几耳朵,她要是那佛祖,她也不会想要觉远这样的门徒。 但庄子里的人无例外是被觉远惊动了。 论胡搅蛮缠,谁能比得过觉远,他一点也不见外,抓住来人的袖子就开始哭诉,最后开始求死,但每走到悬崖边,就又要走回来,将之前哭诉的话,再哭一遍。 “你到底死不死啊!” “谁说我来寻死,我来这里寻佛光,我要上西天极乐世界。” 这不还是死嘛…… 俞乔之前带着觉远在外面兜圈子,就有观察黑庄的布局,这是一个专门用来囚人的庄子。 觉远混迹到青楼里找人,其实没有找错方向,如无意外,这里面关的除了他要找的老妇人,就还有一些拐来或买来的年轻姑娘,这黑庄是用来调/教人的。 篙草原上,她和谢昀跟在荆王亲军后的那几日,偶尔想起依旧心惊rou跳,但这种实地磨练出来的隐匿功夫,也被今时的俞乔发挥得淋漓尽致。 信步闲庭,没有惊,没有慌,即便离那守夜的人只有一臂距离,她依旧能淡然自若地站着,直到他们毫无所觉地走过,然后她再继续向前。 那老妇人也如觉远所说,的确很爱骂人,隔着好远,俞乔就听到她的骂声了。 “几个坏胚子,这磕牙的东西也敢给老太婆吃,让我孙子知道,抽断你们的腿,拔掉你们的皮……” “做成rou干,喂大黄。” “死老太婆,一次骂得比一次难听,”送饭的人一脸晦气的从里面走出来。 但还没走出那个院子,就叫俞乔一手刀,砍在后脑勺上。 “你又来干嘛?”一个冷眉银发的老妇人坐在床上,很有气势,很有威严,同时,也很敏锐,“你不是……” “和我走吧,”俞乔走上前去,披风一展披到了老妇人的身上,随即就拉住了她的手。 那妇人嘴唇动了动,没说话,手却也没有挣脱。 俞乔另一只手抓起,房间内仅有的油灯,直接放那床铺上一扔,然后才继续拉着老妇人出来。 她没有带着老妇人直接逃走,而是去了隔壁院子,杀了几人,开了几把锁,又放了几把火。 “不要聚在一起,分开往城里跑,官兵大致半个时辰后到,”俞乔看那些少女,又叮嘱了一句,“被抓到了,问什么,你们就说什么,无需隐瞒。” 她一人之力,护不了这么多人,只能给她们一个机会。 山庄里起火,被觉远引走那些人就也察觉,一边放信号弹,一边急奔回走。 “您上来,我背您,”俞乔又杀了一人,然后就蹲到了老妇的面前,她如今的战力,不超过三人同时对上,就都不是她的对手。 但真正的危险现在才开始,这黑庄明显是有背景的,而她在桐城除了林四酒并无其他人脉可用,从这里逃出去,就要面对这些人的追杀了。 那老妇人明显是个有见识的,看俞乔杀人放火,眉头都没蹙一个,俞乔让背,她就也趴上去了。 “你认识我?”老妇人想着俞乔可能是谁的人。 “不认识。” 俞乔背着她,快速穿梭在林间,但回话也不含糊,“觉远在找你,我是他的债主。” 那老妇人沉默了许久,才捋清了俞乔和她的渊源,竟然是因为她的熟人被“讨债”的关系? “他欠了你什么?”老妇人又问。 “无价之宝。” 俞乔的回答再次让老妇人沉默,无价之宝,就没可能用金钱来偿还了。 俞乔背着老妇人绕回河郊小宅子里的时候,觉远也早甩开了人回来了。 看到俞乔背着人,他才长出一口气来。 “怎样,没受伤吧?” 回答他的是老妇人一巴掌拍在他的光头上,“二秃子,老娘不被抓,你是不是都不现身了。” 俞乔抽了抽嘴角,将老妇人放了下来。 “这里并不安全,我去弄马车,一个时辰后,我们再见。” 她和觉远骑马是没什么,但老妇人显然不行。 她离开,那老妇人对觉远神色丝毫没有缓和,劈头盖脸,就又将他臭骂了一顿,觉远完全插不进话来。 许久之后,他终于找着缝隙问了,“您怎么会被抓,孟老呢?许老呢?” 老妇人没回,她一把揪住了觉远的耳朵,“你倒是好本事,偷走了人家小伙子的无价之宝?” 觉远面色一阵扭曲,却也无从辩驳,他确实有恩将仇报的嫌疑。 “一死一叛……他们居然将势力渗透到您的暗卫里面了。” 老妇人皱了皱眉,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我的孙儿你见着了?他的腿当真……废了?” 觉远又叹一口气,“我本来是要去药谷看他,但半路遇上追杀,后来赶去……药谷早毁了。” “不过,他没事,被人救了,送回京城了。” 觉远闭口不说腿废的事情,老妇人就已察觉了。 不过这回,她只有沉默,没再撒泼。 “救他的人,应该就是我那……债主。” “你那债主,今日也救了我,否则等你来,我估计又该换地方了。” 老妇人说着狠狠敲了敲觉远的光头。 “我重伤落水,也是她捞起的我,”觉远没对着俞乔,实话倒也说得顺当,他们一家子欠了俞乔好几条人命。 “二秃子!人家救你命,你也偷得去手!”老妇人的巴掌又朝他的光头落下了。 俞乔回城又敲开了酒坊的门,林四酒却还在喝酒。 她再次来找林四酒自不是为了找什么马车,“帮我递消息到京城的文轩书肆。” “好,”林四酒应着笑了笑,一天之内连做俞乔几个生意,倒也属少见,“这个不用付费了。” 俞乔顿了顿,就也没再抽银票,虽然她并不缺这个钱,她看向林四酒,“你体内寒毒,饮酒是能压制,却也伤身。”而且会越饮越多,效果越来越差。 “哦?”林四酒正色看俞乔。 俞乔没有回避他审视的目光,“我还要与你做一个生意。” “你说。” “你倾尽全力,我送你个看病的机缘。” 不论是以前的合作,还是今日面对面的交涉,都叫他知道,俞乔不是一个虚言的人。 许久沉默之后,他点了点头,“成交。” 俞乔让林四酒帮忙传回消息,是因为她已经料到,带着一个觉远,一个老妇人,必然是要延了和谢昀的约定。 但她毕竟不在京城,时局变化,自无法即刻掌握,早有安排,也有传达不到的时候。 就在这一夜,她的文轩书肆起了一场大火,王伯警觉,但人力有限,只搬出了一些俞乔可能紧要的东西,其他就都被大火吞没了。 一桶又一桶的水往里泼,但那些书卷竹简最是易燃,嘶啦作响,被惊动的人,看着都觉得心疼,夜里巡防的士兵也被惊动,所幸,发现及时,火势只稍到些隔壁铺子,就被控制下来。 但文轩书肆被烧没了是肯定的。 消息传到宫里,被谢昀知道,已经是第二天清晨的事情了。 小路子心惊胆战地传着林易的话,看谢昀沉默,以前那种令人发闷的感觉,又回来了。 “殿下,王伯没事,就是书肆烧没了。” 他们都在宫里,俞乔不在京中,王伯也安然无恙,一个书肆对于谢昀来说,许还没有紫云宫随意一个摆设值钱。 谢昀的眼睛黑沉黑沉,“查出来是何人所为了吗?” “林易说,是江湖人高手所为,具体是谁还在查。” 小路子回着,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谢昀的神色。 “恢复原样,我要一丝一毫都无变化!” “是,”小路子也不管做不做得到,当即就应了。 随着俞乔离京愈久,谢昀的状态就越来越不对,只有秦述阿狸在场的时候,会缓和上些许,平时的谢昀沉默得可怕。 “另外,告诉陈铭,这也是一个线索。”寻找老太后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