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小说 - 历史小说 - 誓不为妾在线阅读 - 第126节

第126节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9章 请君入瓮

    李念宜正在同婉姨娘诉苦。

    “......近来王妃对我越发的冷面冷语了,竟是连我和连哥儿的月例银子都拖欠的。何苦来?还不是因着她自己生不出儿子的缘故。只是那王府里的人都是一双势利眼,行动只看银子的,我和连哥儿若是想过的好一些,竟是要用银子去打点那些下人呢。娘,你可得帮帮我。”

    李念宜也算是个争气的。虽然宁王有正王妃,也有侍妾若干,但她却是一举就生了个庶长子出来。而自然,这庶长子就是她的底气,但不消说,宁王妃是万般的看她不顺眼的,行动处不是给脸子,就是在该得的份例上克扣她的。

    而她这番话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和婉姨娘要银子。

    李翼只有国公的爵位,却没有实权,一年的俸禄有限。且李念兰毕竟只是个庶女,又是给宁王为侍妾的,所以当年她的嫁妆也有限,这些年中倒是时不常的就会回来找婉姨娘要银子。

    若是往常,但凡她开口,婉姨娘定然是会给的。只是现下......

    婉姨娘就为难的说道:“你也晓得,近来掌家的权利被那小蹄子给牢牢的握在了手里,我竟是碰都碰不得一下的,又哪里有什么进项了?不过就是每个月的二两月例银子罢了。就这,这个月的还没有给呢。我遣了丫鬟去问,那小蹄子说是国公府里的银子都花在为她娘办丧事上面了,现下公中是没银子的,大家都节俭些过罢。这不,你瞧,这些日子我吃的饭菜竟是连个油星都瞧不见的呢,净是素的了。”

    李念宜闻言皱了眉,只问着:“娘你为何不对爹爹说这事?定是那小蹄子借着掌家的由头,故意的克扣您的用度呢。对爹爹诉诉苦,让爹爹好好儿的责罚她一顿。最好是将她掌家的权利收回来,重新的交给你才是好的。”

    只要有了掌家的权利在手中,随意的在哪里落一抿子不是银子?

    婉姨娘却只是叹气:“上次因着夫人的两个娘家兄弟打骂了国公爷一顿,国公爷对着我和兰儿就较以往冷淡了不少,竟是都不想见我们的。有两次我倒是去了前院,求着要见你爹爹一面的,可是不晓得哪里来的一个冷面侍卫,只说国公爷病着,大夫说要静养,谁都不见的。我待要硬闯,可他竟是寒着脸就直接拔了刀出来,我也就只得回来了。“

    李念宜闻言,眉头一时就皱的越发的紧了。

    因着方才她想去见李翼,也是被一个冷面侍卫给阻拦了。给的理由也是国公爷病着,大夫说要静养,谁都不见的。

    但她手头终究是缺银子的,所以她停顿了片刻之后,便又道:“娘,你手头应当还是有银子的罢?那些年你掌家的时候,拿了下人的月例银子出去放高利贷,哪个月没有个几百两银子的进项?且你还有个田庄和两个铺子,每个月也应当是有进项的吧?你能不能现下给我一笔银子?等往后宁王继承了皇位,我做了贵妃,这些银子我自然是会百倍千倍的还给您的。”

    她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婉姨娘止不住的也开始诉苦了。

    “你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去年我求着你父亲,好不容易的才给他在五城兵马司里谋了一个职位,只指望着他能上进,可是谁晓得到底还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性子。前几日他灌多了黄汤,又在几个狐朋狗友的撺掇下,瞅见街上有一个美貌的村姑在卖菜,竟是上前去调、戏人家了。谁晓得那村姑竟是个性子烈的,当场就撞墙死了。那村姑的家人闹上了公堂,你弟弟进了牢狱。这事我也是不敢对你爹爹说的,你爹爹那个火爆性子,若是晓得了这事,只怕都会直接打死你弟弟的。说不得,我也就只能拿了身边这些年攒的所有银子,托了人去衙门里上下打点,只盼着能救你弟弟一命。只是偏偏衙门收了银子还是不放人的,我这也是急的和什么似的,方才见得你来,正要同你说一说这事呢。你回去同宁王说一说这事罢,让他出面说几句好话儿,总归是要放了你弟弟出来的。“

    李念宜当下便应下了这事,只说回去便立时对宁王说的,只让婉姨娘放心。

    但婉姨娘如何会放心?

    自打简妍掌家以来,她是处处被掣肘的,哪里还有以往那时候风光的模样了?

    李念宜此时却还是在蹙眉想着银子的事。

    没有银子可怎么成呢?她在王府里终究是要过日子的呀。可是王妃又是那样的克扣她和连哥儿的用度,而母亲这里所有的银钱为着救弟弟都花了出去......

    她想得一想,忽然倾身过去,低声的问着:“夫人住的那院落里,现下有多少丫鬟在守着?”

    婉姨娘不晓得她为何会问这事,但还是回答着:“自打夫人没了之后,前些日子那小蹄子倒是将雅安居里的所有伺候夫人的丫鬟都放出了府去。只留得一个魏嬷嬷,那日受了惊吓刺激,身子不好,整日的卧在床上,已是教那小蹄子让人搬到了她的辛夷馆里去照看着。所以雅安居那里,现下只怕只有几个洒扫的小丫鬟罢?估计日常都是不大会去的,毕竟夫人也不是好死的,谁心里不怕呢。“

    李念宜又想了片刻,随即就问着:“那雅安居里放置的那些东西,现下可还在?”

    婉姨娘闻言望了她一眼。

    她现下约莫是晓得李念宜是个什么意思了。于是她的声音便也低了下去:“前几日我身旁有个小丫鬟去雅安居找她一个洒扫的小姐妹,回来的时候我听得她说,夫人放置在两边耳房里的嫁妆是一早就叫那小蹄子搬到了辛夷馆里去了,可屋子里摆放的那些古董花瓶,玉石盆景却仿似还在的呢。”

    顿了顿,她终究还是没有忍住,问着:“你是想......”

    李念宜点了点头,然后她的声音越发的低了下去。

    “夫人是侯门之女,她屋子摆放的那些物件儿其实也是她的嫁妆,哪件儿不值个百两银子以上的?若是能拿了几件出来卖的话......“

    后面的话她虽然是没有说出来,但婉姨娘却是明白了的。

    若是能拿了夫人屋子里的那些物件儿出来到外面去卖,或是拿到当铺里去当,她们娘儿两个手头就不再拮据了。

    婉姨娘心里也有些心动,但总归还是有些打怵的,便迟迟疑疑的说着:“可若是教人发现了......”

    “怕得什么?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姨娘您方才也说了,夫人那院子里现下都是没有什么丫鬟在的,不过是几个小丫鬟日常洒扫下罢了,还能一整日的都在里面不成?且我估摸着,那小蹄子将夫人的嫁妆都拿走了,这些摆放的物件儿反倒没有拿,定然是因着她以为这些摆放的物件儿瞧着都古朴的很,只以为不值钱呢。到底前些年是养在商户人家,眼皮子浅,哪里懂什么才是好的?旁的不说,光夫人屋子里挂的那几幅字画儿,可都是名家手笔了,多少银子都换不来的。再者说了,咱们偷偷的去拿了,便是有人瞧见了,咱们只说是心中想念夫人的,虽说她现下人不在了,可咱们还是想到她生前住的这院子里来瞧一瞧,谁还会想到其他的上面去呢?便是往后发现夫人的屋子里少了什么物件儿,到那会咱们早就是将那些物件儿换成了银子了,便是她们再嚷嚷,再查,那也是查不到咱们身上来的。”

    婉姨娘闻言,双手紧紧的揪在了一起。

    她还是有些不大敢。

    李念宜这时却是催促着:“姨娘你想好了没有?趁着现下这当会正是午后歇息的时候,咱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去了雅安居,岂不是好?”

    “不然就让小丫鬟去拿几件过来?”婉姨娘有些支支吾吾的说着,“咱们自己去,总归是不大好的吧?”

    “小丫鬟们懂的什么?她们哪里晓得哪个值钱,哪个不值钱的?咱们两个去就好了。等拿了东西,我就直接包了出去,路上就找个当铺把这些给处理了。等拿到了银子,我再遣了丫鬟给你送过来,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婉姨娘的双手一时就揪的越发的紧了。但是片刻之后,她便下定了决心,眸光坚定:“好。那咱们现下就去。”

    李敬的那事,后面指不定还有花银子呢。她手头没有银子可怎么成呢?所以这样的事,竟是不得不去做了。

    *

    已是仲夏,雅安居前面的两排银杏树正是叶片青翠的时候。有风吹过的时候,沙拉拉的一片轻响声掠过。

    雅安居的院门照例是紧闭着的。不过以往想进去的时候得先叩门,小丫鬟出来查看是谁,然后通报了进去,听着聂青娘的意思方才决定要不要让你进去。

    但是现下,李念宜不过伸手轻轻一推,就只听得吱呀一声轻响,两扇朱漆的院门就被推开了来。

    婉姨娘害怕,站的远远的不说,还颤着声音开口问着:“怎,怎么这院门一推就,就推开了?”

    李念宜回头望了她一眼,而后就有些不耐烦的说着:“你怕什么?许是那些洒扫的小丫鬟偷懒,临走的时候没有锁门罢了。再者,这是国公府,你的家,我的娘家,我们到夫人的院子里来又怎么样呢?遍是有人瞧见了也是不怕的,咱们有的是话说呢。你且大大方方的随着我走了进去就是,何必于畏畏缩缩的站在那里不动?”

    只是她虽然口中是这样说,心中到底也是有些怕的,扶着宝瓶胳膊的手心里全都是潮湿一片。

    但她还是在心中给自己壮了壮胆气,转头对宝瓶说了一声:“走。”

    待得她走了进去,方才发现这雅安居里面空无一人。

    但虽然如此,各处依然是洒扫的干干净净的,便是地上连落叶也看不到一片的。

    李念宜一路疾行到了前面的正房里面,然后快速的在那五间正房和两旁的两间耳房里看了一边。

    如婉姨娘所说,耳房里放置的东西确实是早就搬空了。但那五间正房里却还是和聂青娘在时一样,各样摆放的东西是一件没动的。

    李念宜就心中有些不屑的想着,到底是自小养在商户人家的,眼中只看得到金银,倒哪里晓得这些个字画和古董才是真的值钱呢。

    她一面这样儿的想着,一面就命宝瓶和几个小丫鬟去摘了墙上的字画,自己则是挑拣着十锦槅子上的一应之物,专挑了值钱的东西要带走。

    相比较她这会子的从容,婉姨娘则是觉得心中恐惧。

    这雅安居里的一应陈设都是没有变的,一切都仿似聂青娘生前在时的一般。

    紫檀木大理石围子的罗汉床,秋香色的蟒缎大迎枕,两侧高几上还摆放了两盆月季花。叶子翠绿,花的颜色则是聂青娘素来最爱的粉白色,正开的簇簇拥拥的。

    似是有错觉一般,但婉姨娘就是觉得聂青娘仿似还在这屋子里一般。

    她用吞金自尽这样惨烈的方式来保护自己的女儿,而说起来当初就是自己和李念宜想了那个法儿出来要除掉简妍的......

    适逢外面一阵风起,沿着敞开的两扇格扇门吹了进来,屋里淡青色的帐幔便被吹的飘个不住。

    婉姨娘只吓的猛的伸手就抓住了身边柳嫂的胳膊,更是怕的全身都颤如颠筛。

    她站在门口,纵然是有正午的日子照在身上,可到底还是觉得手脚都是一片冰凉的。

    “你,你有没有好?”她开口快速的问着李念宜,声音自然是发颤的,“我总觉得这里阴森森的,实在是瘆人。咱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罢。“

    李念宜先前进来的时候也是怕的。可是这当会望着这屋子里摆放的名人字画,古董花瓶,玉石盆景之类,却是不晓得怕了。

    她现下满眼满心的都只有银子。

    所以听得婉姨娘这样说,她也并没有理会她,只是依然指使着丫鬟拿屋子里的东西。又打开柜子箱子看看,遇见什么好的也都拣了起来。

    到最后婉姨娘又催促了她好几次,她方才将挑拣出来的东西放好,打了两个大大的包裹,命跟随着自己的丫鬟拿了,而后方才和婉姨娘一块儿打算出门。

    她们进来的时候自然是将院门关了起来的。那时她还特地的留了一个小丫鬟在外面把风,只说若是有人过来就让她立时进来通报。

    可是这当会当她拉开院门的时候,却见到她留在外面把风的那个小丫鬟被两个粗壮的仆妇按着站在了一旁,且口中被塞了一团布,只会一直不停的呜呜咽咽着。望见她的时候更是又摇头又流泪的。

    而她旁侧站了一个少女。紫襦白裙,背影纤细轻盈。

    听得开门声,原本还是背对着她们在望着银杏树的少女慢慢的转过了身来。

    容颜清丽秀雅,不是简妍还会是谁?

    简妍原就和聂青娘生的有七八分的相像,且婉姨娘又是个心里有鬼的,所以这当会猛然的看到转过身来的简妍,只吓的她啊的一声低叫,蹬蹬的就往后退了两步。

    不提防她后面正是门槛,倒是将她绊了一跤,顿时身子望着后面就倒了下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甚为的狼狈。

    柳嫂忙过去扶了她起来。

    简妍似笑非笑的目光在她的面上绕了一圈,随即便移到了李念宜的身上去。

    待看到李念宜身后丫鬟手掌拎着的那两个大大的包裹,简妍唇角微牵,露了个极淡的笑容出来。

    第140章 下作之事

    简妍坐在雅安居明间里的罗汉床上,旁侧听桐和听枫正打开那两个大包裹,一件件的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给简妍过目。

    “颜真卿的字,郑忆翁的墨兰图,汝窑的瓷洗,翡翠插屏,长姐,你的目光倒是很好呢。”

    简妍抬了眼,面上带了笑意,慢慢的对着李念宜调侃了一句。

    李念宜也是个聪明的。

    方才她打开院门要出去时,却见得简妍正在外面,且捉了在外面望风的那个小丫鬟,又用布条堵住了她的嘴,想来就是不想让那小丫鬟发出声音给自己报信的意思。

    再是想到先前她过来的时候,院门一推就开,院子屋子里各处都是那样的干净,显然就是有人在经常的打扫的,可里面却是没有一个人......

    “你竟然敢设了圈套来害我?”

    李念宜面上变了色,一双柳眉倒竖,更是双手扶着扶手站了起来,伸手指着简妍怒道。

    简妍闻言,纤细的眉峰微挑,笑道:“长姐这话可就说差了。什么叫我设了圈套来害你?我母亲的东西好端端的放在这屋子里,我又没有叫着长姐你来偷盗,这可是你自己起了这样下作的心思,倒被我当场给抓了个正着。”

    说到这里,她放在炕桌上的右手轻轻的敲击着桌面,目光望着旁侧那些从包裹里掏出来的物件,面带难色的说着:“让我来估算一番长姐从我母亲房里偷盗的这些物件一共值多少银子。这翡翠屏风,还有这玉石盆景,古董花瓶是有价的,可这些名人字画却是无价的。一万两?两万两?若是送到衙门里去,不晓得够不够判绞刑的?还只是杖打一百,流放三千里,终生服役呢?”

    她这一番话说下来,李念宜面上的血色瞬间就褪了个一干二净。婉姨娘不消说,若不是柳嫂在旁侧扶着,整个身子早就是从椅中滑到地上来了。

    她不晓得偷盗竟然是会判这样重的罪的。

    李念宜此时却是色厉内荏的说着:“你少在这危言耸听了,更别想往我和姨娘头上泼什么脏水的。且什么偷盗?不过是先前我和我和姨娘在一块儿聊到了夫人,心中很是想念,便想着要来夫人生前住的这里来瞧一瞧,也是祭奠夫人一番的意思,哪里有什么偷盗的事了?”

    “哦?”简妍闻言便微扬下巴,示意李念宜看向桌子上放置的那些东西,然后不紧不慢的说着,“那这些东西该作何解释呢?难不成长姐心中思念我母亲,临走的时候倒还要从我母亲这里带些东西回去睹物思人不成?若只是一件两件的也还罢了,这样满满的两大包裹又该如何解释呢?赵管家,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赵管家年逾五十,但腰板笔直,依然一头乌发,目光炯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