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这些女孩有人为自己有可能在大制作中露脸而欢喜，而有些人一开始就是为了郑姬、周王室王姬这种角色来的，这时就伤心得要哭了。 很快，另外一个助理出来了，拿了份名单开始念，“这些同学等一下会收到剧组的正式通知，一周后来剧组试装。” 几家欢喜几家愁，没被念到名字的女孩子有人已经哭出声了，她们连露脸的机会也没抢到。 助理又说，“没念到名字的同学可以离开了，如果你们有意参加群演，可以到王老师那里报名，鸿星和唐风的，你们的经纪人会有安排。” 姬云和林晚互看一眼，她们的名字还没被叫到。 助理取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走过来，“林晚和姬云，你们再等一会儿。还有一个试镜的还没来。” 袁芝和鸿星的另一个女孩子入选了，她们和同伴们互相恭喜、安慰了一会儿，袁芝走到姬云身边，“我们陪她等一会儿吧。” 姬云其实不需要人陪，知道袁芝不过是想留下来看最后宜姜花落谁家，于是不拒绝也不道谢，静静坐在那儿。 林晚的人缘像是不太好，她的同学也有留下的，但是没人和她说话。 她今天穿的衣服和姬云的十分相似，都是白衬衫黑裤子加一双平底芭蕾鞋，不过姬云穿的是一件交领式样的白色长袖衬衫和黑色烟管裤，剪裁和布料一看就不便宜，她脚上那双系带的芭蕾鞋是prada这一季才出的款，而林晚，她的一身衣物只能算得上质量还不错。 再看林晚背的包，是一只zara的黑色皮质双肩包，而且，和姬云的又撞款了。 如果没有姬云站在一旁，谁看到林晚这一身搭配，也会觉得这姑娘挺有品味的，但是姬云在这一站，两个人就像一个是给zara这种靠抄各种大牌发财的高街快消品的代言人，一个则像是时尚杂志的封面模特。 林晚显然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故意站得离姬云比较远，最初看到姬云的时候还无奈而带点歉意地对她笑了笑。 这时只剩下姬云和林晚还没进去试镜了，大家都在等着看那个迟到了的大牌试镜者，自己试镜完了，心情一放松，就打量比较起姬云和林晚了。 一个唐风的女孩还一点也不掩饰不屑地上下扫视一下林晚，发出一声响亮的嗤笑。 不过，林晚倒是很从容淡定，像是一点也没把众人的目光放在眼里。 姬云一进来就开了灵目，看到林晚头上汇集的五色灵气丝毫不比当初看到的李征少，就知道这个女孩不会只是长得好看而已，现在看到她这种从容大方的态度，也暗暗点头。 又等了快二十分钟，一个戴着墨镜梳着一条麻花辫的女孩走进来，她手里挽了个火红的机车包，穿了双红色的尖头系细带子的平底鞋，一身白衣。 她旁若无人走过众人，走到林晚身前两三步的时候摘掉墨镜，用眼角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看了姬云一眼，轻轻“哼”一声，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您好，我到了。” 她说完，把墨镜和手机放进包里，站得直直的。 袁芝和鸿星的几个女孩连忙小声告诉姬云，“这是沈菡！” 姬云不知道沈菡是谁，用手机一搜，才知道这个女孩已经拍过十几部戏了，进圈十二年，赫然是个老前辈了。 林晚和姬云又对视了一眼，齐齐看向沈菡。 ☆、第54章 对战 姬云不知道沈菡是谁, 林晚和其他女孩子却是知道的。 沈菡出身于一个武术世家, 她四、五岁时第一次上荧幕，之后就不断参演各种武侠片, 现在已经有“第一侠女”的称号了。 而且，不像许多长大后长残了、失去灵气了的童星，沈菡按照童星的正确长大方式长成了一个美女。 长得美，又会打，打得还好看，戏路虽然不广但是凡是武侠戏打戏基本都能占个角色, 沈菡近几年俨然已是一朵有识别度的“小花”了。 看她现在，不就已经有明星的自觉和风范了么？ 袁芝和其他女孩子见到那个神秘的候选人是沈菡，心里都是咯噔一下, 觉得姬云和林晚有点悬了。 沈菡多出名啊, 而且还有经验，外形也不比她们差很多。但她们随即又想到，要是沈菡占了林晚姬云本来要的角色，那自己那个角色能保住么？ 顿时，所有女孩子看向沈菡的目光都不友善了。 姬云在手机上仔细看了一遍沈菡的履历, 不把沈菡当主要对手了。 尽管演过十几部戏，可沈菡没演过一个对演技要求高的角色。 也就是说, 她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优势。 她是来陪跑的。姬云心里给沈菡下了定义。 这时助理打开门，先招呼沈菡，又叫姬云和林晚，“进来吧。” 今天的面试者只剩下了导演周曲山, 方明，和最大的投资方代表秃头男蓝敏朋。 姬云她们走进教室，周曲山的另一位助理给她们一人发了一份台词，“准备时间三分钟，对词。” 提前看过剧本初稿的优势在这儿体现出来了。 姬云一看这段台词，是小白继位前夕在梦中和宜姜相见的情节。这是宜姜死后小白第一次和她“相见”，她不再仅仅是宜姜，还开始是小白内心的挣扎、得意和对未来的恐惧等等复杂心理的投影。 不过，台词本上对宜姜身份的提示仅是：公子小白幼年的青梅竹马，十三四岁，活泼乐观，但在齐襄公死时的宫乱中死去，小白曾和她相约会在齐宫重逢。 没等助理提示时间到，沈菡就微笑说，“各位老师，我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么？” 周曲山点点头，“开始吧。” 助手拿着台词本，“宜姜meimei，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沈菡是脱本表演，她双眼清亮欣喜，嘴角浮现两个浅浅的笑涡，似乎还有一点点害羞，“我早就说过，你一定会回来的。” 助手继续念着小白的台词，沈菡表情和肢体语言都像一位豆蔻年华的少女，台词功底也很不错。 宜姜有一段长长的独白，台词不少，沈菡只看了一遍就记住了，如果不是也和姬云一样事先看过剧本初稿，那就只能说明她过目不忘，对台词有天然的敏锐，说是“祖师爷给这口饭吃”完全不过分。 认真看完她表演，周曲山先感谢了沈菡，然后问她，“你觉得宜姜现在是多大的年龄？” 沈菡怔了一下，跺脚说，“哎呀，应该更大一点的。” 她跺脚皱眉的样子依然是一个娇俏活泼少女的样子，和她之前盛气凌人的模样判若两人，显然已经入戏了还没从“宜姜”的角色中出来。 周曲山点点头，称赞了她两句，看看林晚和姬云，稍微犹豫一下，“林晚先来吧。” 林晚也脱本表演。 她的宜姜和沈菡的截然不同，她几乎不笑，戏都在眼睛里，一双星眸沉沉如水，声音也是低沉而忧伤的，“我早就说过，你一定会回来的。”她说完这句话，眼睛一瞬间亮起来，表情也变了，有期待，有欢乐，还有强烈野心的意味。 到了那段长独白时，林晚的表演完胜沈菡，她的“宜姜”非常有层次，有时会给人一种矛盾的感觉。 姬云只在确定要和项明琳签约之后才开始有目的性地看了一些著名的经典影片，欣赏见识那些天才演员们的演技，之后也只是在确定要争夺宜姜这角色后接受了一些训练，但凭她极为有限的见识和经验，也能看出林晚已经把宜姜这个角色分析得很透彻了，她没看过剧本初稿，但已经推断出了这个角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宜姜，在死后变成了姜小白的分裂人格！ 看了林晚的表演，姬云觉得项明琳眼光真是不错，林晚真的非常优秀。 姬云从前对艺人这个职业也不以为然，只是当做一个赚取人气供她修炼的工具，也不觉得演戏是件难事，但是亲眼看到林晚的表演后，她彻底不这么想了。 术业有专攻，要想像她跟项明琳说的那样、像她自己计划的那样长久地得到人们的崇拜，成为一颗明星，她要学的东西多着呢！不然迟早会被林晚或者比林晚更优秀的竞争者遮住星光。 表演，绝非微末之技，要想拥有神乎其神的技能，成为其中佼佼者，其难度毫不低于修炼任何一种术法。 姬云是个有旺盛求知欲和钻研精神的人，不然也不会以体剑双修之身精于布阵炼器炼丹了，亲眼目睹了林晚的表演后，她生出了对演技的钻研欲。 周曲山在林晚表演结束时看了姬云一眼，立刻知道这小姑娘的求胜欲被激起来了。 林晚的表演无疑胜过沈菡许多，但还在他的预期之内。他已经亲眼见过非常多天才型的演员的精彩表演了，他自己也曾是一个很不错的演员，只是无缘封帝。 现在，他想知道，姬云究竟能呈现出什么。 周曲山向林晚道谢，只说了句“很不错”就不再点评，沈菡的脸色已经不太好了，她看向年纪最小的姬云，不知道这小女孩会表演出什么，如果竞争对手只是林晚，也许她还可以再活动一下，得到宜姜这个角色。 “姬云，开始吧。” 姬云垂着眼睛，站在原地几秒钟，这才对助理说，“我准备好了。” 她也是脱本表演。 助理拿着台词本，再一次念，“宜姜，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姬云的宜姜和林晚沈菡的又不一样，既没有沈菡的娇俏活泼的少女感，也没有林晚表现出的那种沉郁忧伤中暗藏勃勃野心。 她说“我早就说过，你一定会回来的”时，仰着下巴，嘴角微翘，眼神无疑是属于少年人的，她的笑容张扬，得意，欣喜，可是又有种决绝和狠厉。 姬云的宜姜无疑志得意满，但又有一种像是随时要爆发出来的怒气。 他即将成为齐君了！那些从前欺辱他的人都将一一颤抖着拜服在他脚下，哥哥公子纠、还有哥哥的老师管仲，他们还在鲁国，不过，没关系，他会见到他们的，或者是他们的头颅！ 可是……即使那些人都死了又有什么用？ 宜姜已经死了……他和她约好在齐宫重逢的，可现在却连她的尸骨都找不到。 复仇成功的快意，对未来的踌躇满志在“宜姜”——或者该说，在“姜小白”脸上一一闪现，但转眼间又变成悲伤和惆怅，在那段长独白时，微弱的疑惑越来越淡，取而代之的越来越坚决的决心，成为齐君算什么？这只是第一步，总有一天，我要让天下诸侯都臣服于我，我要周天子都对我忌惮，我要成为—— 霸主！ 姬云的这段台词流露的，竟然是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霸气！ 不仅是周曲山和方明，两个助手和沈菡林晚也都怔住了。 姬云鞠躬道谢后，秃头男看看周曲山，小声说，“这演的会不会太霸气外露了？” 周曲山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笑着问姬云，“你是怎么想的？” 姬云说她的看法，“小白在莒国流浪时过得并不好，和公子纠争位时九死一生，他即将继位，可公子纠还活着，他要处死公子纠，也想处死管仲，可他的理想不止是成为齐国国君，不然他不会让管仲成为齐相……” 周曲山打断她，“你说的是姜小白，你演的是宜姜。” 姬云扬眉，“这一段里，宜姜已经死了。小白看到的宜姜是他臆想的，宜姜，就是小白。” 周曲山点点头，又问林晚，“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林晚微笑一下落落大方说，“没错。但我认为小白这时还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他是踌躇满志，即将成为齐君了，但他这时对自己的未来、理想、抱负没有太过详细的计划，而且，我认为这时的宜姜，应该还是一大部分是她自己。小白对她念念不忘，所以这时出现的是他怀念的宜姜，在满足了和好友重逢这个愿望之后，他的意识才逐渐浮现出来。” 周曲山显然对林晚的分析很赞赏。 他看看姬云再看看林晚，犹豫不决。林晚的宜姜更细腻，更有层次，当然，也因为这份细腻而带出了一些科班出身的演员不可避免的痕迹感，这种痕迹感是因为林晚目前的表演经验还不足，以她表现出的悟性，经过指点和磨炼，应该很快就会解决掉这种问题。 而姬云，她的宜姜，用她的话说，就是姜小白。 她的处理手法，或者说，表演，几乎完全没有痕迹感，天然无雕琢，最难得的是，最后那部分独白，霸气天成，还毫无浮夸感。 她无疑是一块璞玉。一经雕琢就会光芒四射。 究竟是要选择更细腻的宜姜，还是更霸气，甚至带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黑暗感的宜姜呢？ 周曲山和方明对视了一下，心中有了计较，对三个女孩微笑道，“谢谢大家，今天到此为止吧。稍后助理会联系你们。我们需要再整理一下今天的资料。” 三个女孩离开后，方明和周曲山把沈菡的档案放在一边，讨论起另外两个人选。 “我看这样吧，让她们上妆后再试镜一次，看看苏煦易东雷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对词表演。”方明建议。 周曲山把姬云的表演录像重播，定格到她独白完那一刻，她脸上的表情不像一个少女，而是一个冷酷而俊美的少年，像一把急待出鞘饮血的剑，暗含杀机，可是偏偏又华美无比。 他再定格同一幕的林晚，她脸上是暗藏的勃勃野心，欢欣鼓舞，可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苦之意，像是已经预知到小白最终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