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大家看到又是一阵感慨。 项明琳把姬正扬带到她在片场的办公室，“因为姬云还是未成年人，所以得请您签一些文件。” 她把文件取出来，递给姬正扬，“姬先生，您愿意让姬云参与其他拍摄工作么？” 姬正扬正在翻看文件，闻言抬起头，“你是说……？” “她外形很出色，镜头感也非常不错，完全看不出是第一次参加拍摄，最难得的是，她在镜头前表现得很自然，她有天赋。” 项明琳给姬正扬倒了杯茶，在他对面坐下，直视着他的眼睛，“实不相瞒，我们今天其实准备了一位专业演员，如果姬云怯场或者在镜头前表现得不够好，就会替补她，但是，她的表现让我惊讶，非常惊讶。” “您也许不太了解我们的行业，这也是您第一次到片场看拍摄，这么说吧，并不是每个人被灯光、录音、摄像镜头围着的时候还能表现得自然的，就像我们平时拍照的时候，大多数人在照片上都会笑得不自然，或者姿势僵硬，在摄像镜头下表现得自然的难度，大概就是把拍照时笑得自然的难度放大个一百倍吧，这样说的话，您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了。” 她认真地对姬正扬说宣布，“您的女儿，是一颗还没被打磨的钻石。她身上，有连你也想象不到的潜力。” “她应该站到大屏幕上。” 项明琳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喝一口，“不过，我猜您大概从未考虑过这个选项。” 项明琳对姬正扬所说的，全都是真的。 她也确实选了一个公司的练习生带到了片场，那个女孩子现在正在另一间摄影棚进行一系列平面拍摄和试镜。 虽然对姬云的外形非常满意，对她表现出的超越年龄的成熟态度也非常满意，但是，项明琳也想知道，当姬云站在镜头前，她还能发光发亮么？还能镇定而从容么？ 他们公司就有不少新人，外形并不会比姬云逊色很多，但是当他们站在镜头前，被灯光围绕，被一群人围着，他们就会紧张，无论是笑容和动作都不自然，然后，他们会在冷酷的镜头前被不断打断，他们的表演，表情，台词会不断被批评被挑剔，他们一直以来的自信就会遭到无情的粉碎。 如果姬云也是这样，甚至，她在镜头前失去了光芒，那么项明琳就会放弃她了。 项明琳是个永远都要有plan b的人，看起来万无一失的时候她有备用方案，孤注一掷的时候更要有备用方案。 但姬云又一次让给了她惊喜。 这个第一次试镜的女孩在面对镜头时有一种疏离感，她听完戏之后立刻就能投入，仿佛她真的生活在剧本中所描述的场景里，她对围在她四周的人和机器视而不见，她的表情自然而生动。 这就是镜头感。万中无一的，天才型的，镜头感。 姬正扬微微发怔，“是么？” 项明琳起身，做个“请”的手势，“我们到另一间摄影棚看看吧。” 她带着姬正扬去了另一间摄影棚，里面的布景和姬云所在的这一间一模一样，同样也有一只狗狗，所拍摄的故事也一样，女孩捡到一只流浪狗，带它回家，从前狗狗和主人过着幸福的生活。 那个正在表演的少女已经算是小有名气了，她拍过几个广告，最近许多地铁站和公交车站的广告牌上能看到她举起一瓶果汁微笑的海报。 姬正扬虽然叫不上她的名字，但也对这个女孩子有印象。 项明琳和他站到导演身旁，看着镜头，“接下来是刚才姬云拍过的那段戏。” 姬正扬沉默地看完。他当然知道项明琳为什么邀他来看这个女孩的表演，她的用心很明显，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姬云确实像她说的那样有天分。至少，她比这个女孩有天分。 项明琳和姬正扬看了一会儿，离开了。 “您现在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了。”回到项明琳的办公室后，她在办公桌后坐下，抽出一支烟，用眼神询问姬正扬，“您介意么？” 在姬正扬表示不介意之后，她把香烟放在唇上，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点燃，狠狠吸了一口后，用拇指和食指捏住烟，呼口气，“别以为那个女孩是泛泛之辈，她是我们鸿星即将推出的偶像，她在三年前就是我们的练习生了。” “实话跟您说吧，我是在看到您女儿的照片之后，才主动接下这个项目的。”项明琳看着姬正扬微笑，“您是位成功的商人，该知道商人不会做任何对他们无利的事，我想要您替您女儿签下的，其实是这份合同——”她从抽屉里取出另一份文件，“我想跟姬云签十年的长约，让她成为鸿星的艺人。” ☆、第48章 广告播出 回家的路上, 姬正扬异常沉默。 那份正式签约文件放被他带了回来。 他看着女儿, 她靠在车窗边上, 出着神, 抚摸着小白头顶的绒毛和它的小耳朵, 似乎稚气未脱。 他又想起项明琳所说的话, “您知道你的女儿想要做什么吗？我想并不。但是您有剥夺她这个选项的权利么？也许有。但我也想知道如果我向她发出邀约，她会怎么答复我。我怕得罪您么？是的。但我也很想冒险, 因为我看到了巨大的潜力, 和这潜力会带来的巨大的利润、权势, 如果姬云和我签约, 她将会是我职业生涯中的高峰, 她会是我所造出的最耀眼的一颗星。” 姬正扬最后回答她，“等广告播出后吧。我会问她, 如果她愿意，也许可以试一试。” 姬正扬临走前写了一张支票给项明琳, “这是用来支付鸿星的制作费的，算是我对小动物之家的捐款。” 项明琳接住了支票只微微一笑，“谢谢。但我们也是无偿参与制作的, 所以, 我会帮您转交给他们。” 他送姬云小白回家之后打电话给张品, 让她找程侦探查一查鸿星传媒和项明琳。 程诺的效率奇高，也可能是因为这次查的对象根本就算是个公众人物，到了周一，一份初步报告就交给了姬正扬。 鸿星是个老牌影视制作公司, 称霸娱乐圈已有近二十年了，但近年来，随着大量资本流入影视娱乐圈，他们的对手更多更强了，鸿星霸主的地位不断被挑战，并且，有后顾之忧——他们已经连续三年没推出大爆的新人了，原先旗下的超一线明星也纷纷自己成立工作室。 项明琳已经在鸿星干了十二年了，这是她毕业后第一份工作。 项明琳原先的专业是金融，曾经在著名的投资银行实习，已经要签合同的时候突然返回s市跑去鸿星当了一个小明星的助理，一年后她当了这个明星的经纪人，之后，经她拉线参与制作了一部当年红透了的电视剧，她手上的那个明星从半红不黑一举跃进一线，剧中其他参演的几个艺人也红了，纷纷成了她手下的艺人。 这个明星叫傅遥，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工作室，虽然至今没有得到重量级的奖项，但是身价仍然是一线水准。 所有项明琳策划和参与制作的项目到目前为止从未失手过，全是大爆大红的电视剧和电影。 她像是一台精密计算的机器，把各方的优势资源整合之后，总能揣摩好观众的心理和喜好，找对奖项的风向，寻找到最合适的演员，一击即中，名利双收。 她看人眼光独到，曾经发掘过许多不少新人，还有几个多年不见起色的艺人，到了她手里之后就像脱胎换骨了一样蹿红了，堪比起死回生。 业内甚至有这样的说法，“如果项公子说你能红，你一定会红，只是迟早问题。” 哦，她为人豪爽大气，所以大家称她为项公子。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料，那也看不出程诺的手段了。 程诺的报告附上了很多不知从哪里找到的照片，都是傅遥早年还是五人乐团中的一员时演唱会和后援会跟粉丝一起拍的照片。 如果不是他用红圈圈住，还附有项明琳在那时候的各种证件照和其他照片，姬正扬根本看不出和后援会所有歌迷穿着一样衣服、戴着黑框眼镜的那个龅牙妹是项明琳。 项明琳这个形象和她最早出现在媒体拍摄的傅遥的照片上的形象差得很远。 如果姬云看到了这些照片就会知道，颜狗的基因是遗传性的，迷妹的力量是无比强大的。 这才是爱一个爱豆的最霸气的姿势：爱豆不红？没关系，我当你的助理当你的经纪人把你一步步捧红！ 太励志了。 这也是程诺的推论，项明琳最初只是傅遥的粉丝，如果傅遥一直半红不黑，她可能也就会作为一个普通的迷妹找份朝九晚五的工作了，可是就在她要和银行签毕业意向的时候，傅遥遭到了十分沉重的打击——他被明显地陷害，陷入丑闻，演艺事业眼看就要毁于一旦，于是她愤而入行，一手捧红了自己的爱豆，顺便成为了业内首屈一指的制作人。 此外，项明琳私生活简单到近乎乏味，她没有固定男友，也不参与乱七八糟的聚会和party，自律得近乎机器人，唯一的娱乐活动是每隔三个星期在周末叫一帮小伙伴到她公寓打麻将叫外卖吃。 她最要好的三个朋友一个叫卫东，是个圈内小有名气的小受化妆师，一个叫贾岩，是个银行高管，她大学同学，还有一个叫林啾啾，这人三四年前才回国，是个室内设计师。 姬正扬看到后续报告时，已经是三月初，和项明琳上一次见面已经隔了三周了。 周五下午五点时，姬正扬忽然收到了项明琳的短信，告诉他那条公益广告今天傍晚就会播出了：“您捐的那笔钱，我们用来租下了中心广场的大屏幕，广告六点三十分播出，长度是五十五秒。” 姬云也收到了项明琳的消息。 她还没看到成片，不知道自己究竟表现得怎么样。 她握着手机犹豫片刻，打电话给肖纯。 “那……你到我家一起看？”肖纯提议。 姬云发觉自己竟然有点紧张，“我可能还没小白表现得好。” “那就带着小白一起来吧。”肖纯笑。 姬云也笑了一声，“好，我现在带小白来。” 周五放学稍微早一点，姬云放下写了一半的作业，拿了几本高中物理的书，和顾岚说了一声带着小白去了肖纯家。 小白一路趾高气昂，俨然自己已经是大明星的气势，到了肖纯家，在姬云还在脱鞋的时候，它就自行来到客厅跳到了沙发正中。 肖纯家客厅里正对着电视的是三人沙发，它坐在正中，肖纯只好和姬云分开，坐在它两侧。 打开电视，两人隔着狗说了会儿两周之后j大少年班自主招生考试的事，六点半了，小白叫了一声，用爪子拍拍肖纯和姬云，专心盯着电视屏幕。 六点半这个时间，是s市地铁交通最为繁忙的时段，中心广场地铁站进站口的大屏幕每分钟能覆盖的人流超过五万人。 这些人大多数是乘地铁上下班，或者准备在周五和朋友在市中心聚会玩乐的人，而这个时段能坐在电视机前的人，则是家庭主妇，退休老人，中小学生。 此外，小动物之家也在同一时间在微博上发布了这条一分钟的公益广告，同时@了许多参与这次公益活动的流浪狗助养组织和豆丁君之类的宠物博主。 这条广告首播的时候，同时覆盖到了的人群是十分广大的。 广告开头，是一个下着雨的夏季傍晚，一只流浪狗饥肠辘辘地在蛋糕店门口徘徊，盯着橱窗里的蛋糕，舔着脏兮兮的嘴巴，很快店员跑出来，把它赶跑了。它瘸着一条腿，在雨中彷徨无措地跑着，最后，它坐在公交车站躲雨，蜷缩在座椅下面，无助地看着茫茫雨幕，疲惫地闭上眼睛。 这时，一个年轻女孩撑着伞走进了车站。 到这时，画面一直是黑白的，像是以狗狗的视角在叙述一条流浪狗无奈而无助的一天。 当女孩的伞合上时，画面一点点开始有了色彩，她向蜷缩在凳子下的它伸出手，给了它一块它隔着橱窗流口水的蛋糕，色彩从女孩手上延伸到了涂着浅粉色奶油蛋糕上，然后是狗狗的脸部特写，受伤的眼睛和脸，仅剩的一只眼睛里有不安和惶恐，可也充满着希望和渴望。 视角又变成了狗狗的视角，画面仍然是黑白的，一个纯真少女的脸出现在镜头里，她微笑着，可是她的眼神非常复杂，极有怜爱，同情，也有愤怒，像是在问为什么会有人伤害小动物？ 然后，她问它，“你愿意跟我回家么？” 狗狗呜咽了一声，蹒跚着从座椅下爬出来。 少女撑着伞带狗狗回到了自己家，接下来，他们一起出游，玩耍，狗狗也渐渐恢复了健康，变得可爱漂亮，他们在绿色的草地上奔跑追逐，后背是草坪洒水喷头喷出的细细水雾，被阳光照耀成金色。 冬天到了，少女堆了个雪人，狗狗在厚厚的雪地中刨了个坑，主人的睫毛上和狗狗脸上都落着洁白的雪花。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狗狗追在主人身后送她出门，然后趴在窗口想念她。 最后，狗狗睡着了，在梦里，它看到一个女孩向它伸出手，微笑着问它，“你愿意和我回家么？” 镜头拉远了，这时，已经是深夜了，雨停了，公交车站空无一人，只听到夏夜的虫鸣。 镜头变得朦胧时响起一个动人的女声画外音： “不要让这只是一场美梦。” “带它回家。” “用认养代替购买。给它们一个家。” 画面再度变成黑白两色，同时放上了小动物之家的认养热线和官网等信息，又变成一个小白挤眼微笑的特写，随即特写变成九宫格，每格是一只等待认养的小动物的脸部特写，九宫格又变成十六格。 结束。 五十五秒的广告已经算是非常长的了，一般的产品广告只有二十秒到三十秒。 可是这条广告播完了之后，看到的人想到的大多是，怎么这么短？ 继而想到，这究竟是狗狗在夏夜的一场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