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姬云从丹田中取出一粒灵气丸，运到手指尖，再从肖纯眉间灌入他紫府之中。 此时是下午五六点钟，冬天日短，天色已经几乎全黑了，室内只有角落里一盏立灯，光线昏黄。 姬云所用的灵气丸是用白云观上空聚集的至阳灵气炼制的，肖纯本身最盛的灵脉是金火两脉，也是至阳，所以她特意选这个天地间阳气已竭阴气初升的时候为肖纯引气入体，这样他体内的灵气才不至于太过阳刚以致失调。 肖纯感到有股灼热的气从眉心灌入，在脑中停驻片刻，又像是流水一样在周身缓缓流动，不知是不是因为她不久前拧动了生锈的钢筋，她手掌上带点铁锈腥气，又有点像血液干涸后的气味。 那股流水一样的气从眉宇间逐渐流到小腹之后盘旋了几次停住了，他听到姬云说“想象这股气，把它变成金色的，然后留在丹田。”他一一照做，刚刚做完，眉心立即又有一股热流注入。姬云让他依样把这股气也留在丹田。 连续输入了四颗灵气丸中储存的灵气之后，姬云觉得应该差不多了，刚想收了灵气，没想到肖纯紫府和丹田一齐颤动，竟让把她体内金火两脉中所存的灵气也吸走了一点。 姬云赶快松开手指，讶异地看看仍然闭着眼睛的肖纯，没想到他体内灵脉一被唤醒竟然会这样自动吸取灵气，她还没教他怎么引气入体的法门呢。 肖纯确实是难得的良质美才，只是不知道将来他会不会成为自己的助力。 姬云左手食指指尖和他指尖相触，闭上双目，引一股灵气内视他体内灵脉，见到那四颗灵丸中的灵气已经稳稳停驻在他丹田中，他周身灵脉也被唤醒，生机勃勃，从她身上吸走的灵气在他金火两脉中转了一圈，来到丹田，遇到姬云探视的那股灵气又流了过去，随着那股灵气回到姬云体内。 姬云又被吓一跳。 这股被吸走的灵气在肖纯体内转了一圈之后变强了许多，此时回归她体内金火两脉之后，像只活泼的小动物一样欢蹦乱跳了一阵，才慢慢平复。 姬云赶快又探查肖纯体内灵气状况，生怕自己这是把他的灵力、或是元气什么的给吸走了，结果发现肖纯自在安然，周身灵气正在缓缓流动，一点事都没。 她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形，一时呆住了，把生平所学所见的功法典籍在脑海中回忆了个遍，也想不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现在不是纠结于此的时候，姬云放下疑惑，在房间里布了个小聚灵阵，轻声指点肖纯如何吸纳天地间稀薄的灵气，再如何将灵气归纳到周身灵脉。 她昨晚整晚都在想怎么才能让肖纯以为自己是在修炼一门气功，这时说的似模似样，肖纯一点也没怀疑，依样照做。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姬云松了口气，对肖纯说，“好了。” 肖纯睁开眼睛，看到姬云仰着头看着自己，双眼里尽是关切，心头立刻又怦怦乱跳几下，忽然想到姬云说“摒弃一切杂念”……她会不会看出自己的“杂念”是什么了，不由脸颊又一热。 姬云这是第一次认认真真为人引气入体，传功授法，看到肖纯成功，实在是非常高兴，她刚想说几句话勉励肖纯，转念一想，他们并没有师徒名分，她教肖纯也是存了别的心思，而且，前途未卜。 这样一想，她心里的欢喜就此消散。 肖纯看到姬云脸上神色变动，转瞬之间由欢喜变成了淡淡的寂寥，自己的一腔欢欣也跟着变淡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和她说些什么。 两人对坐着静默了一会儿，姬云叫肖纯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去晨跑时可以试着自己练一练吸纳的法门。 临走之前，她对肖纯说，“等你可以自在吸纳灵气，就可以开始淬体了。淬体成功之后，就可以表演用钢筋做拉面或者胸口碎大石了。” 肖纯把姬云的围巾递给她，送她下楼。 两人一直默默走着，走到姬云家楼下时，肖纯问姬云，“像我们这样的人多么？” 姬云摇摇头，“我们这样的人，万中无一。当初我见到你，也吓了一跳。你现在已经学了灵目术，可以去看看。不过，万一你真的遇到和我们一样的人，你最好立刻转身离开，远远躲起来。” 肖纯皱眉，“为什么？” 暮色之中，姬云一双瞳子闪动的光芒让肖纯心中一凛——“你怎么知道那人实力深浅，对你报以恶意还是好心呢？” 她又补充一句，“这是道长说的，他年纪那么大，小心点总不会错。” 肖纯立刻郑重答应了，正要转身回家，姬云又叫住他，“肖纯，等等！” 他站住，姬云唇尖动了动，慢慢地说到，“要是你……今天晚上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要打电话给我。”她说这话时眉宇间有些忧虑。 姬云记得自己第一次引气入体时，师父整整守着她坐了一天一夜，可说是寸步不离。 传功授法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尤其是第一次引气入体，师门长辈一定会守护在身边以防有任何不测，可现在…… 姬云暗中叹气，她和肖纯不仅男女有别，还都是未成年人，她实在是没法找什么借口守着他一整夜。 肖纯不知道其姬云在担心什么，点点头和姬云挥手告别，正要离开，顾岚回来了。 她看到肖纯就邀他去姬家吃晚饭。 肖纯本来想拒绝，可看到姬云一脸期待不舍，就不再推辞了。 顾岚带着他们回到家，田霞又准备了一个菜，姬云肖纯帮着摆好餐具，姬正扬也来了，他看到肖纯一愣，连忙露出笑容，“肖纯来了啊，吃饭，吃饭。” 晚饭时姬正扬一改从前对肖纯的冷漠、不顺眼的态度，对他前所未有温和，问了肖纯学业生活上很多问题，还关心了他的老爸老妈，爷爷奶奶等等一家人。 吃完饭，肖纯告辞了，姬云把他送到门口，对他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才关上门。 肖纯觉得今天姬伯父一反常态，不过，他今天像是有奇遇一样，心里兴奋激动，急于自己尝试，飞快跑回家练习吐纳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姬云一样表演胸口碎大石呢？ 姬云用了一个暑假的时间，他应该不会比她更久吧？ ☆、第31章 打手 姬云担心了一夜, 因为焦虑反而睡着了。第二天清晨她带着小白去散步时在院门口遇到了晨跑归来的肖纯, 他一切都看起来很好。 姬云这下总算放心了。 接下来的几周，她每个周末都会给肖纯输送灵气。之前在峻城山用白云观灵气所炼的灵丸就这样陆陆续续一大半都用在了肖纯身上。 姬云丝毫不觉得可惜，她已经练气圆满, 随时可以筑基，差的只是一个契机，所以她暂时不需要吸收更多灵气，但肖纯现在刚开始引气入体，对灵气的需求是多多益善。 对任何修真者而言, 筑基都非同小可, 这可是区别凡人与修真者的分水岭, 筑基失败，从此就只能当个比普通凡人稍微厉害点儿的家伙, 最多卖卖灵符什么的，与大道无缘了；筑基成功，单是寿命就可延长至一百五十岁至两百岁, 之后身体的各项机能也会渐渐和凡人越来越有差别，到了筑基中后期, 彻底仙凡有别。 筑基的完美与否, 还决定着修真者以后结丹、成婴的几率高低。 筑基这一步是如此重要, 就算是在从前, 姬云筑基前也是由门派中的长老们在宗门中找一处隐秘安静的洞府，由师父师兄护持着进行的，而现在, 除了小白，她身边一个靠得住用得上的帮手都没有，更别说什么放满随时可以补充灵气的丹药和各种灵植美味的洞府了，连一个能够让她独自静坐至少两天，而完全不受干扰的住所也没有。 未成年人没有人身自由可言，她要是找个荒野山洞之类的地方筑基，失踪个两天，姬正扬就不说了，顾岚就先得焦虑死。 姬云思来想去，只能采用什么非常手段，缩短筑基所需时间，在一夜之间筑基成功，可这样一来，就难免增添几分凶险。 就在姬云觉得自己必须准备好在恶劣而紧迫的条件下筑基了的时候，她突然有了把肖纯给快速培养起来的想法，有个打手帮忙护法，到时候没准能帮上忙呢。 所以，她毫不心疼地把灵气丸一颗一颗从自己丹田里取出来输给肖纯了。 这里的灵气这么稀薄，只靠他自己慢慢吸取周围本就稀薄的灵气修炼，要等到什么时候他才能给她当打手啊？ 姬云认为这是必要的前期投资。再说，华国名山大川，千年古刹那么多，谁说以后不能再去类似白云观峻城山、、黄角爷爷那样灵气浓郁的地方收集灵气呢？ 肖纯的灵脉很适合走她前生那种体剑双修的路子，她就按着自己从前修炼的经验，把他朝着一个强输出型的打手方向塑造，教他从最基础的锻肌开始练起，踏踏实实一步一步淬体。 姬云希望能在自己筑基前把他锻炼成一个合格的打手，不遗余力教导他。 从前姬云到肖纯家，一般不会逗留超过十分钟，往往是借了肖纯推荐的什么电影dvd，游戏，音乐，就打道回府。 现在不同了，姬云和他不同学校，但是十中和f大附中放学时间一致，除了肖纯去武馆练习那两天，周一到周五，只要一放学，两人就会飞奔回家，在肖纯家汇合，乐此不疲修炼。 肖纯天分极高，姬云教得又很用心，所用的又是她前生熟练的功法，教学速度之快让她非常满意。 短短几周功夫，肖纯已经进入练气初期圆满了。 不过，他懵然不知自己现在已经是个初窥大道的修行者了，还以为他在学的是一门内外兼修的气功。 看到自己精心培养的“打手”已经可以单手劈开一摞六块砖头，双手能把钢筋拗弯了，姬云颇觉欣慰，但是，一想到自己筑基的地点还不知道在哪里，又不免感到头痛。 她前生是金火灵脉，筑基时洞府上空就曾有过白日惊雷的异象，现在身体中的灵脉和她从前完全不同的罕见的五行均衡灵脉，再加上兵解转世，连灵气颜色都变成了金中带红的颜色，到时候不知会产生什么样的异象。 如果有了异象，引来人围观怎么办？ 姬云打开手机上的地图，看来看去，想在s市找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做筑基的地点，可是想想连峻城山白云观都有络绎不绝的香客，s市这种每平方公里人均人口有一千多人的地方哪里可能有什么“僻静、无人”的地方？ 想到这里，姬云长叹一声，颓然倒在床上。 躺了一会儿，她给肖纯发个短信，“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什么地方是方圆百里都没有人，又容易去的？” 没过一会儿肖纯回复，“有啊，今年举办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地方附近著名的风景区就是。”还附了一个链接。 姬云打开一看，果然，那个到处都是红色砂石的山谷看起来荒僻到了极点，她又看了看举办竞赛的地点，是在米国一个城市，距离那个山谷有几百公里。 她正盘算呢，肖纯又发来一个短信，“今年的预选赛已经结束了。明年努力。” 姬云又气又笑，正想回复句什么肖纯的短信又来了，是一组图片，蔚蓝大海上的白色游艇，沙漠中坐在骆驼背上的旅人，密林深处的帐篷。 “还有这些。” 如果乘着游艇出海，真的是一叶轻舟四周是茫茫大海，这个是最容易cao作的，姬正扬就有一艘游艇…… 姬云默默想了一会儿，又问肖纯，“那未成年人，比如你，我，可以自己去的这种地方呢？” 肖纯很快回复，“那恐怕很少。” 姬云也知道，自己现在最大的束缚，是年龄。 未满十八岁，去哪儿都困难。别说大海沙漠高山密林了，就是她家附近，出去一趟也要申请，逾时未归全家都会来找她，姬正扬还可能去报警。 要是满十八岁了，哪怕自己找个僻静的别墅区，租个别墅用一周，也够她筑基了。 她正在郁闷呢，肖纯又发了一条短信，“明年的奥数比赛在加国。”他还附上一张图片和链接。 加国a市地处五大湖区，风景优美，虽然在北极圈以内，却因为依山傍海气候湿润温和，是那块大陆最古老的人类定居地之一。 姬云正在看地图，肖纯的短信又来了，“二月份开始初选，你要到我们学校报名，寒假的时候进行第一次内部选拔。” 紧接着，他又发来了附中内部选拔赛的报名事项。 姬云看完，把报名事项转发给了姬正扬。 附中代表的，一向是s中学最高的水平，每年代表国家出赛的都有至少一名附中的学生，从去年开始，附中有意选拨数学方面的天才少年进他们的竞赛班，不论年龄。 这似乎暗示着国家奥数代表队的选拔方针也有所改变。 在此前，国家队选拔的学生几乎全是高中生，可从去年开始，有十四五岁的学生进入冬季训练营，也许今年代表国家参赛的，就不止是高中生了。 当晚姬正扬回家后和姬云商量了一下，表示全力支持，姬云递给他下载好的表格，姬正扬签了字，又嘱咐她，“爸爸马上要去法国了，奶奶也要去雍港，你要独自一个人在家好几天，准备好了么？” 姬云指指桌上放的菜肴，“这可都是我的手艺啊。” 姬正扬摸摸女儿的脑袋，又说，“自己在家的时候能请朋友们来么？” 姬云重复一遍他早就三令五申的那一套冗长原则，然后有点疑惑地看看他，“爸，你明说吧，你是不是就是不想让肖纯来呀？” 姬正扬差点呛着，他赶快喝了口水，然后不愠不火说，“不止是他，其他男孩子爸爸也不想让他们来。” 顾岚和田霞在一边笑，“好了，我已经请邻居老李还有你大刘叔叔他们帮忙照顾着姬云了。又有手机又有网络，什么时候不能跟你女儿视频呀。” 姬云带小白出去放水时，顾岚还埋怨姬正扬，“知道什么叫叛逆心理么？云云本来还没想到什么，别叫你给引导了！” 姬正扬一听也有道理，皱着眉想了一会儿，竟然悲叹道，“唉，要是我闺女长得丑点我也就不用这么担心了。”言毕后脑勺立刻被他老妈呼了一巴掌。 不过，顾岚也理解儿子，“你要真这么不放心，拜托你们公司哪个年轻小姑娘来这陪着云云住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