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小说 - 历史小说 - 虎妻兔相公在线阅读 - 第85节

第85节

    “那个何桦,原名叫何花来着。因她嫌这名字不好听,就给改了。她比如今的小侯爷足足大了十岁,今年已经十八了,不过还没订亲。听说老定武侯还在世时,她家里原是和那镇远侯府上议着亲的……是跟那位大公子。听说当年定武侯之所以同意这门亲事,是因为他们都以为江世子已经不在了,以为那位大公子肯定会成为世子的。不过因为到底那封号还没下来,这亲事才给暂时搁置了下来。偏就在这时候,老侯爷竟没了。再一年,世子又给找回来了。不过那府里虽说老侯爷没了,老侯爷的娘亲老老太君却是还在的。老老太君见了这情形,哪里还肯再认这门亲。倒是这位何大姑娘,心里似乎认定了大公子呢。”

    顿了顿,宋二看着雷寅双又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如今的那位定武侯,小时候有个‘送子麒麟’的绰号,凡是抱过他的,回去后定能生个儿子的。这绰号,其实就是那靖国公府上传出来的。那国公府里多年来就只有许丹阳一个,可自那位‘送子麒麟’出生后,国公夫人抱了他一回,回去后就生了个老来子——就是如今才七岁的那个小世子。因着这些关系,叫那两个府里好得跟一个府里出来的一样,那何桦也跟她那表妹许丹阳最为要好。”

    她拿眼睃着雷寅双。两个国公府之间的矛盾,在京城早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雷寅双则在想着她刚才所说的,这何大姑娘跟江大的事。

    见她不接话,宋二又道:“我听人说,这些年那江大一直往何家送着年节礼呢,可见他对这位何大姑娘还是有心的。偏如今她的丫鬟竟为了他当众站出来打人,可见这并不是什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事。而且……”

    她故作神秘地朝着雷寅双和宋三儿一探头,“我听说,最近这段日子,那位江大公子跟靖国公府上来往密切,你们猜,他是不是想通过靖国公,让那府里的老太君点头啊?”

    雷寅双不由皱起眉头。自江苇青生辰后,那江大就再没回中军营去,而是被程老太太留了下来。

    要说起来,那江大怎么都已经是二十岁了,虽然对外说,他是因为寻找江苇青才耽误了婚事的,可明眼人心里都清楚得很,不过是京城的勋贵人家向来心眼儿多,一个个竟都跟那故去的老定武侯一样,在江大没能成为真正的镇远侯世子前,谁都不会轻易往他身上下注罢了。

    而……

    想着若是江大娶了何桦,背后再牵连上靖国公府的势力,便是知道江苇青再不是那“柔弱小兔”,雷寅双那才刚放下没几天的心,却是再一次又为他提了起来。

    ☆、第111章 ·私定终身

    第一百零四章·私定终身

    “不可能。”

    和春老茶楼二楼从东往西数的第三间雅室里,江苇青给雷寅双倒了碗豆浆,又按照她的习惯,给嗜甜的雷寅双加了整整两茶匙的糖,然后才答着雷寅双的问话道:“若是三年前,老定武侯还在世的时候,江承平或许还愿意娶何家女儿的,如今嘛,便是那何家同意,他自己只怕也不肯。”

    自那日二人一场“楼台会”后,江苇青就包下了这间雅室。二人若是谁有什么话要说,便派个丫鬟或小厮于路口上站着。另一个见了,便会自行上楼来找人。

    雷寅双原觉得,在如今京城盛传着他二人的各种流言时,她和江苇青如此毫无顾忌地当众“私会”,定然会引来一场轩然大波的。可江苇青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叫她只管放心。而事实也证明,似乎确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虽然他俩隔三岔五便在和春老的二楼上共进一顿早餐或午餐,偏外面竟没传出一点风声来。倒是花姐和雷爹听到下人报来的消息后,各自都劝了雷寅双一回,不过都叫她打着哈哈给推诿了过去。

    ——直到很久以后,雷寅双才知道,原来这和春老茶楼幕后的大东家竟是天启帝,这茶楼则是他用来收集情报的一个据点。从江苇青被找回来后,天启帝就发现,他这外甥果然是那“鬼师”的亲传弟子,于情报收集和分析方面竟有着独到的天分。加上江苇青天生一张天使般的面孔,偏那骨子里竟是又阴又黑,天启帝认为他十分适合从事这一行当,所以他有意要栽培江苇青担起这方面的差事来。而这和春老茶楼,便是天启帝交给江苇青练手的一片小地盘。

    所以,谁的秘密都有可能在和春老的这一片地盘上被泄露出去,唯有江苇青的这一点“小秘密”,除了那乐见其成的天启帝外,竟是再没一个人知道的。

    江苇青这般给雷寅双分析着江大和定武侯府的亲事前景时,雷寅双却是一阵不信,道:“若他没那个心,干嘛每个年节都往那府里送礼?叫人看着就像是个没过门的小女婿一般。”

    这话,却是立时就叫江苇青想起,他也是按时按节地往雷家送礼的。他心头微微一荡,从自己那碗豆浆上抬起眼,飞快地瞅了雷寅双一眼。那一眼,却是再一次精准地落在她那如今变得愈发红艳的唇上。于是,她那柔软的唇舌在他唇下的感觉,便又一次飞快地闪过他的脑际——她回京后,他压抑着自己没去找她,除了想试一试雷寅双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外,其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有点不敢见她,因为……如今已经发育起来的他,总于梦里会把她这样那样一番……他怕自己臆想了那么久,如今见了真人,会更加地忍不住……

    江苇青的耳根处渐渐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他垂着眼,却是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气,按压下那浮动的心神,假装着天下太平的模样,拿勺子一边搅着他那碗不加糖的豆浆,一边平静道:“不过是一份节礼而已,惠而不费的事。而且,我瞧着,他未必没有把那府里当后备的意思。”

    雷寅双不解地一歪头。

    江苇青再次飞快地看她一眼,又避着她的眼仔细解释道:“当年侯爷想让江承平跟那府里联姻,是看上了定武侯手里的那一部分利益。只可惜,两家的亲事还没定下,那定武侯就没了。你大概也听说过定武侯府和靖国公府是亲戚吧?如今的定武侯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所以老定武侯手下的那些势力,都叫他姨父靖国公给暂时收拢了过去,只说是等他长大后再还他。不管你们两家有什么纠葛,靖国公此人倒是一句话砸一个坑的硬汉子,他既说了要替小何寿管着家业,便是江承平做了何寿的姐夫,也是很难插手何家那一部分势力的。这门亲于他来说,等同鸡肋。”

    “可是,”雷寅双道,“我听说,他不是正跟靖国公打得火热吗?若是他能得到靖国公的认同,只怕不仅何家的那一部分势力,不定连靖国公也要被他拉拢过去呢。这于你可不是个好消息。”

    江苇青讥嘲一笑,道:“你当他围着靖国公打转,是为了何家的姑娘吗?错了,他是别有盘算。比起如今衰弱了的定武侯府上,靖国公府才是一棵根深叶茂的大树,如果他能攀上那棵大树,何家又算得什么。”

    “诶?”雷寅双又是一阵不解。

    却原来,这事儿还要从雷寅双跟许丹阳打架的事说起。那许丹阳伤了雷寅双的马,最后导致江苇青摔断了一条腿后,虽然太后那里恼着雷寅双带累了她家逸哥儿,可她更恼的,是那始作俑者许丹阳,所以许家才不顾年关在即也要把许丹阳给送回老家去。而这一送走,她再回来的可能就极小了。就算她能回来,名声也已经受损,京里的勋贵人家便是想跟她家结亲,也要先看看太后的脸色的。那江承平此时把主意打上许家——确切地说,是打到许丹阳的身上——便是因为,他觉得他这身份天生就已经不受太后待见了,所以他并不怕得罪太后,倒是很有可能因为太后的任性,而叫国公爷跟他产生同仇敌忾之心,从而把那许丹阳许了他……要知道,靖国公于军中的威望极高,且他如今早已经弃文从武了,若是能够成为靖国公的女婿,那好处可不是一点两点。

    雷寅双看人一向准,虽然那许丹阳曾叫他俩吃了那样一个大亏,且她也打心眼儿里不喜欢许丹阳,可比起江大江承平来,雷寅双倒觉得,许丹阳若真配了他,“真是糟蹋了。”

    “所以,”江苇青闪着眼笑道:“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不能让他如了愿。”

    他这模样,立时便叫雷寅双知道,他肯定有什么后手的。她不禁好奇地一伸脖子,问着他:“你有什么打算?”

    江苇青的目光默默扫过她修长而白皙的脖颈,又默默吞咽了一下,低头看着眼前的豆浆笑道:“你且看着就好。若告诉了你,这就是‘剧透’了。”他捧起那豆浆,如渴极了一般,猛地喝了一大口。

    三年里的朝夕相处,至少叫雷寅双知道,江苇青真固执起来不肯开口时,她也拿他没办法的。既然他这么说了,她也只好暂时按捺下好奇心,那跳跃的思维却是一下子又从江大的亲事联想到江苇青的亲事上来。想着他生辰那天,那程老太太所安排的集体相亲,她忽地一抻脖子,对江苇青道:“你家里对你的亲事是个什么安排?要不,干脆我嫁你算了。”

    顿时,江苇青那正往下咽着的豆浆就跑错了管道。

    他那里一阵猛烈呛咳,雷寅双那里却还没有一丝的“犯罪感”,绕过桌子跑到他的身旁,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责备着他道:“这么大人了,怎么喝个豆浆还能喝得呛着?”

    江苇青一边咳,一边回眸指责地看向雷寅双。那因呛咳而显得分外水润的眼,那斜瞥过来的眼神,却是立时就叫雷寅双的心头一沉,然后猛地一阵突跳。然后……

    几乎下意识的,二人的目光全都落到对方的唇上。于是,那天的吻,便这么同时在二人的脑海里闪现了出来。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虽然只是默默凝视着,彼此却都有一种错觉,仿佛对方的唇就压在自己的唇上一般……

    雷寅双呆呆凝视着江苇青……的唇。此刻她满脑子回忆的,尽是他的那个吻。虽然回京后,他俩已经见过好几面了,可有关那个吻,她却并不愿意拿出来跟他讨论的。

    而江苇青则正好相反,他其实很想跟她讨论一下他俩的那个“初吻”,偏偏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她提起这个话题。虽然前后两世,他加起来也该有个三十来岁了,可于“情”字一事上,他却仍如他如今的年纪一般,只是个才刚懵懂知道一点什么的小小少年罢了。

    雷寅双瞪着个眼看着江苇青时,那拍着他后背的手,却是不自觉地一下重过一下。

    在她把自己捶吐血前,江苇青赶紧转身抓住她的手。然后……

    看着她的手,江苇青也忽地一阵怔忡。便是两人还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手比她的手要大。那时候雷寅双总信誓旦旦说,等她长大了,她的手就会比他的大了。而近两年来,江苇青则发现,他的手竟于不知不觉中又变大了许多,偏雷寅双的手竟似一点儿也没长,还是小时候那般五短的手指,带着几点梅花坑的、rou嘟嘟的手背。

    他忍不住按着她手背上的小坑轻轻揉着,偏越揉越觉得她的小手是那么软,越揉,他心跳得便越是急促。他握着她的手,抬头看向她的眼。

    她的眼,仍那么痴痴地看着他的唇,直看得他唇上一阵发痒,喉咙也是一阵干哑。

    他收紧手掌,用力搓揉着她的手,想要说话,嗓子却因呛咳而带着些许嘶哑。

    “你……”他道。

    “什么?”雷寅双条件反射似地问着他,那目光则仍不自觉地徘徊在他的唇上。

    那目光,刺激得江苇青忍不住又清了清忽然间收紧的喉咙,哑声道:“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可又要亲你了。”

    忽的,雷寅双的眸中一亮。便是她没开口,江苇青都似已经听到了她的声音——她在说:好的好的……

    江苇青:“……”

    她那幼猫一般好奇的眼,却是忽地就令江苇青心头的欲念平息了下来。他看着她苦笑着一阵摇头,道:“你刚才说的话,怕又是信口胡说的吧。”

    雷寅双想了一下,却是已经忘了她说过什么了,便反问着他:“哪一句?”

    江苇青:“……”

    就知道她那句话没有过脑子!

    “你嫁我那句。”他带着不满道。

    “啊,那句啊,”雷寅双道,“我是认真的。”

    “……”

    亏得这一回江苇青没在喝东西。

    他那一脸无法形容的表情,不由就逗笑了雷寅双。

    她转身往他身旁的圆凳上一坐,给他分析道:“你生辰那天,我看到你家老太太招了好几个女孩子过去说话来着,显见着是想从那些人里面给你挑个媳妇的。不过我看了一圈,好像都不是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人。倒是石慧她娘,看样子对这门亲事挺积极的。偏你家老太太看着就很是敷衍。不过想来也是,她眼里那江大才是她的亲孙子,她肯定不愿意你再压过江大一头的,又哪能尽心给你挑门好亲事?既这样,倒不如我们想想法子,干脆让我嫁你得了。你不是说你喜欢我的吗?那我嫁你,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江苇青:“……”

    好吧,他失语了。

    雷寅双见他光张嘴不说话,便接着又道:“我俩结婚,有两个好处。一来,你家老太太就再没法子给你‘乱点鸳鸯谱’了;二来,于我自己也有好处。那天三姐就说,以我这满脑子的‘不合时宜’,只怕将来嫁谁都是麻烦,偏我又不可能一辈子不嫁人。所以我想来想去,大概也只能嫁给从小一起长大的你或者健哥了。健哥嘛……”她抬手搔了搔鼻梁,又呲了呲牙,却是绕过李健,又道:“你跟我说过,你喜欢我,所以……嗯,应该,还是你比较好一点。”

    “你呢?”直到这时,江苇青那打了结的舌头才忽地松开了,却是忍不住追问了她一句。

    雷寅双看看他,脸颊上一阵发烫,却是借着以无名指挠着鼻梁的动作,将两只眼藏在手指的后方,忽闪着眼眸道:“我……想了一下,我……好像,也蛮喜欢你的。反正想到如果是嫁给你的话……也……不讨厌……”

    听她说着“喜欢”二字,江苇青原以为自己会很高兴的,可事实上,这两个字却像重锤一般直直击打在他的胸口之上。她想嫁他的理由,和她所说的“喜欢”,其实并不是他所希望的那种。她想嫁他,是因为她发现他们结婚最能解决问题,而她对他的“喜欢”,便是她那里支支吾吾,江苇青仍是多少感觉到了,许她对他的喜欢,就只是兄弟姐妹间的那种喜欢而已……不讨厌的那种喜欢。

    他坐在那里看着忽闪着眼不肯看向他的雷寅双。不得不说,他有些失望。但与此同时,既然她送上门来求娶,他可不会那般君子地拒绝——无论如何,先把人圈进他的地盘,然后再慢慢谋划别的。

    他想着,唇边缓缓绽放出一个微笑,那忽闪着眼眸的雷寅双无意中看到,却是一下子就看得呆住了。

    “主意是好主意,”江苇青道,“不过,中间的麻烦事不少。且不说侯爷会不会同意,我觉得咱爹大概就不会同意。”

    如今江苇青已经很少再叫雷爹“咱爹”了,他这一改口,他那里倒显得极自然,偏雷寅双不知怎的,竟红了脸。

    “那个,”她道,“你爹……镇远侯,他应该不会不同意吧,不然你生日那天,干嘛要请我去?”

    “那是老太太的意思。”江苇青道,“老太太觉得可以考虑你,是因为她觉得你是个乡下孩子,家里又是刚进京城的,在朝堂之上没什么根基。不过侯爷肯定不会这么想。我俩的事,就要看侯爷是怎么想的了。如果他想抱紧我舅舅的腿,可能会同意;可如果他有自己的小九九,只怕就难了。”

    “不过,”雷寅双沉思道,“你舅舅应该会乐见其成吧。如果我嫁给别人,不定他还会多想些什么,你毕竟是他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外甥,如果我是嫁给你,他大概也会放心好多。”

    江苇青看看她,镇定答着她道:“此事不能着急,且让我想个万全之策。”

    话虽如此,江苇青的心头不禁一阵古怪。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这算不算是私定终身了?可看看雷寅双,他觉得,那丫头未必有这样的觉悟,不定只是觉得找到一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而已。

    唉。

    看着一边喝着那甜得几乎腻人的甜豆浆,一边不知在沉思着什么的雷寅双,江苇青叹了一口比海还要深沉的气。

    而,当他忽然意识到,雷寅双的眼总不自觉地往他唇上看来时,却是忽地又想起刚才他威胁着要吻她时,她那一副巴不得的眼神来——至少,她对他,也不是全无触动的。

    他安慰着自己。

    ☆、第112章 ·武状元和文探花

    第一百零五章·武状元和文探花

    虽然雷寅双总习惯性地不太相信江苇青有自保的能力,可那只是针对他的武力值来说的,如今她对他的智力值,则是格外地放心。既然跟江苇青已经达成了一致,她便放手让他去想办法了,反正打小她就知道,自己就是个做打手的命,做不了头脑的。

    不过,好在他俩年纪还小,一时都还忙不到结亲的事。倒是江大的亲事很有些着急了。

    之前江大常往靖国公府上跑时,别人多少猜测着他可能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可等雷寅双和宋三儿等人接了李健和宋大从考场里出来后,宋二却是告诉她们一个大新闻,似乎如今市井间有传闻,说那江大往靖国公府跑,是想求娶许丹阳。

    雷寅双原还想着小兔挺能算事儿的,可回头一想,又觉得江大是再不可能把自己的打算往外宣扬的,毕竟在没成事之前,他还不能断了定武侯府的这一条线。而若叫那侯府知道他脚踩两只船,只怕是要翻船的。

    三月底,杏榜出来了,李健果然如雷寅双所押的那样,中了头榜进士。虽然不是会元,能排个第三也算是不错的成绩了。至于宋大,则叫雷寅双很是吃惊地中了个武科的文魁首。那文科的殿试排在四月初八,武科殿试则在文科之后。

    四月初八这天,李健去参加殿试了。雷王姚三家虽然都没人去送考,却是都不约而同地在皇宫外的茶楼里抢占了一个好位置,为的就是能在第一时间里看到从宫里出发的状元游街。

    闲坐无聊时,跟着一同过来看热闹的宋二则又说起定武侯府上的新闻来。却原来,那位大姑娘在家里闹腾开了,说什么一女不嫁二夫等等,非要守着家里和那镇远侯府的口头婚约不可。老老太君岂肯叫自家嫡出的亲孙女去配个庶子,却又抵不过大姑娘要死要活,便忽地想到个李代桃僵之计。老太太找上江家,竟想要把已经十八岁的何桦和才刚过了十五岁生辰的江苇青给凑成一对——反正当年两家说的是让大姑娘嫁侯府世子,至于世子是哪一个,就无所谓了。

    “咣”的一声,雷寅双手中的茶盏就掉在了桌子上,那guntang的茶水险些洒了她一衣襟。“不要脸!”她跳将起来,小脸气得一阵通红。那模样,立时就叫三姐和小静联想到当年在江河镇上,一个孩子拿脏手去摸雷寅双她娘给她做的那只小布老虎时,她那被人摸了老虎屁股般的炸毛。

    就在小静和三姐一阵怪异对视时,宋二也很是怪异地看了雷寅双一眼,替那“不要脸”的何桦解释道:“你误会何大姑娘了,这只是两家家长的意思,那位何大姑娘可是死活不肯呢,还说什么她生是江大公子的人,死是江大公子的鬼。这事儿,闹得何家简直丢尽了颜面。”

    雷寅双听了,却是忽地一阵眨眼。

    自那日在茶楼上,旁观过那何桦的丫鬟当众替江大打抱不平后,雷寅双就有一种预感,她大概迟早是要碰到这位何桦何大姑娘的。直到某天放学,她果然被那何桦给堵了下来。雷寅双原以为,何桦是因着她表妹许丹阳才要找她麻烦的,却不想何桦拦下她,竟是要她出面替江大公子正名。

    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京里暗暗有风声传说,当年江苇青失踪之事另有蹊跷。且也不知是什么人,把当年人贩子在江河镇上抬出侯府的名义要抓江苇青的事也给透露了出来。加上江大公子人都已经找到江河镇上,居然都没能找到人,于是暗处的风声里,便把江苇青失踪之嫌疑全都归结到了江大的身上。

    那何桦以命令家下般的口吻命令着雷寅双时,雷寅双心里早恼了个半死,却是故意在马背上大声答着她道:“何大姑娘何来此言?当年江世子在我们镇子上落难时,那人贩子果然就是那么叫嚣的。后来江大公子确实也来了我们镇上,他找没找世子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没看到他在找什么人,我倒是看到他坐在我们镇子上的小酒馆里喝酒来着。大姑娘这是想要叫我说谎吗?!”

    女学每天只上半天的课,这中午时分,正是各人赶回家吃饭的时辰,偏雷寅双的嗓门还大,这般一吆喝,却是叫原本没听说过那些暗地里流言的人,也都知道了这件事。何况她那半真半假的话,简直就是从正面印证了那些流言,不仅没能达到何大姑娘的要求,竟还让事情往更不堪的方向发展了。

    那何桦和许丹阳一样,在家里原是独生女,直到她十岁时才有了个弟弟,所以她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如今见个乡下来的雷寅双竟敢如此顶撞于她,她立时就恼了,伸着马鞭便要学着许丹阳去抽雷寅双。

    而雷寅双自从吃过一回亏后,她的鞭子就再不离身了,见那何大姑娘动了手,她摘下长鞭一抖再一卷,眨眼间就磕飞了何桦手里的马鞭,又顺手将那何桦卷起,直接从马背上给扔到了街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