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好了,按压十分钟。”护士把单子连同一张带条码的纸片递过来,“按上面的时间取结果。”便开始脱手套。 许连雅拿回单子,赵晋扬查的是快的,也要一个小时。两人到外面找了空位坐下,赵晋扬摁着针口,过道宽阔,他两条腿伸直了歪歪地坐着。 “要一个小时。”许连雅告诉他。 “嗯。” “不过半个小时应该差不多了。” “等着吧。” 她捏着两张纸片,看着过往匆忙的人,本来吵杂的医院让他们这个角落显得更冷清。 “我也来过这里。”许连雅试着找话题。 “体检吗?” 她摇摇头,又想清楚似的点点头。 赵晋扬忍不住笑了,“到底是还是不是?” 许连雅说:“也是检查这个。” 赵晋扬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上次……” 她指两人上次闹别扭,赵晋扬吓唬她,让她最好查查淋艾梅。 赵晋扬截到了后半段信息,无奈地把棉签拿下,拈在手里转了转,棉签上的小红点时隐时现。 “你还真去了啊……” 许连雅抿了抿嘴唇,算是肯定。 赵晋扬看着棉签,忽然侧头,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她:“把你吓坏了吧。”话毕露出并无歉意的笑,甚至让人觉得有些狡诈。许连雅并不反感,她更宁愿看到他吊儿郎当的模样,而不是蹙眉不语。 “是你心眼够坏。” 赵晋扬又稍微打开双腿,碰了碰她的膝盖,抱着胳膊说:“我是那么缺德的人么?” 许连雅不语,赵晋扬又碰了碰她,她把腿挪开了一些,赵晋扬不再追逐。 “我要真有病我也不跟你玩。”他无辜地耸了耸肩。 “知道。” “你不够信任我。”赵晋扬哼哼几声,许连雅不禁笑了,轻拧他的脸,“还生气啊。” 赵晋扬偏开了,揉揉脸颊,还真有那么一回事地说:“别碰我,我有病!” “不碰就不碰。”许连雅说,“求我也不碰。”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会,都转开了视线。 已经过去了半个钟,许连雅先坐不定了。 “我去看一看。”许连雅站了起来。 赵晋扬抬头,脸上没了刚才的松弛,“还没到吧。” “先看看。”见他想动又不太敢动的样子,她给他递了个台阶,“你在这等着,我帮你看。” “嗯……” 没一会,许连雅无果折返,挥了挥原来的两张纸。 赵晋扬勉强笑笑,“我就说还没到时间吧。” 许连雅坐回原处,咕哝着:“那么慢。” 人来来往往,许连雅低垂着脑袋,盯着快被她磨出毛边的单子,偶尔有几双腿从眼底下急急走过。 又等了十分钟,许连雅又站起来了。 赵晋扬被她的举动折腾得有点烦躁,忍而不发,说:“等等吧。” 许连雅没理会他,径直往大厅里面走。 赵晋扬舒展双腿,像条三叠的棉被一样塌在椅子上,一点没有跟上去的迹象。 这次许连雅停留得久了些,赵晋扬忍不住往里头张望,大厅门口正对报告发放窗口,可能有些距离加上人多,他看不到她的身影。 他想站起来,又怕显得不淡定似的,瞭了几眼,换成胳膊肘支在膝盖上,闲不住似的摸了摸冒出的胡茬。 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大厅门口,许连雅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里多了一张纸,虽然也是32开,但是截边不整齐,明显的机打用纸——结果出来了。 赵晋扬终于迎了上去。 许连雅朝他挥挥手里的纸,莞尔:“没事。” 赵晋扬像听不懂,“真的假的?” “嗯。” “你没骗我?” 人在惊喜或惊吓过头难免会背离惯常行为风格,赵晋扬呆愣呆愣的样子让许连雅哭笑不得,她往他那一递,说:“不信你自己看。” 赵晋扬这才想起似的夺过来,纸张发出挺括的声响——白纸黑字赫然印着“阴性”二字。 “我就说——”没出口的后半句话化成了一声惊呼,许连雅被他抱了起来,转了一个圈,仿佛她才是值得祝贺的那一个。 声音不算大,还是吸引了好几个人的目光,但路人也只是看了一眼,又陷入自己的忧愁或欢喜里。看得多几眼的也许只有那个穿着红马甲的义工,此时正是无人咨询的空档。 许连雅和赵晋扬也一样,锁在两人的小世界里,品尝着属于他们的喜乐。她不甘落后似的,在双脚着地那一刻,捧起他的脸,吻落在他干燥的唇上。这次赵晋扬没再躲闪,像要补偿这些天的空缺似的,回应着她。 路人似乎又看了过来,可是谁也没空理会,两个人仿佛热天里融化黏在一起的小糖人,掰不开,分不清谁和谁了。 也许残存的理智提醒他们这是公共场合,不知谁先开的头,许连雅和赵晋扬不约而同分开了。湿润的不止他们的嘴唇,甚至还有他们的眼睛。 可下一刻,许连雅又觉得理智这东西压根就没有回来。 赵晋扬依然抱着她,说:“连雅,我们结婚吧。” 刚才她想说什么来着?许连雅忽然想不起。 “……你说什么?” 赵晋扬嘴巴动了动,他的犹豫像在为刚才的冲动后悔。 许连雅怕他食言似的,说:“赵晋扬,我刚才听清楚了。” “嗯……”他调整了一下握着她腰肢的手,手上力度像传达心情一般强劲,“连雅,我说……我想娶你。” 许连雅有点起鸡皮疙瘩,像要酥软了的感觉,她面红心跳。 “……你愿不愿意?” 也许还应该说点誓言,可是赵晋扬却什么也想不出。以往调情时他可以说得天花乱坠,可此刻他脑袋空空,过去的艰险,未来的憧憬,没有,什么也没有。他只想和眼前这个女人在一起,一直在一起。而婚姻便是一种最牢固的缔结,他想到的不是它法律上的意义,而是结了婚便是一辈子的传统认知。这种认知来源于他的父母,也是他接触到最早的婚姻关系。即便他母亲起过改嫁的念头,他一直觉得如果他父亲还在,他们将会是稳固婚姻关系的最好诠释。 赵晋扬两手箍得紧了一些,似乎源自他的紧张。 许连雅看着那双漆黑的眼,有种因为颜色浓重而显得深情的错觉。 “好。”她应道。 “嗯?”像无意识的哼鸣。 许连雅也反应过来应该答“愿意”,便说:“我们结婚。” 赵晋扬笑起来,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手上一紧又要将她抱起转圈。 “别人都看着呢。”许连雅想起害臊了,小声提醒。 赵晋扬周围看了一圈,某些眼光像设定了程序般自动转开了。 消防通道就在转角处,紧闭的门宣示这它的冷清。赵晋扬把她拉进了消防楼梯,空气虽然略滞涩,但好在无人打扰。 两个小糖人又黏在一起…… 分开时赵晋扬才记得把检查报告折好,塞进夹克内袋。 “……一会还得拿给医生看下。” 许连雅点点头,楼梯间沉寂下来,新关系让两人都有些尴尬。 许连雅想找回以前的轻松,便打趣着说:“阿扬,戒指呢?” 那边睁大了眼。 “戒指啊。” “哦……”赵晋扬却无法不正经,他觉得许连雅的要求十分恰当。 他没浪漫到有备而来,蹙眉沉默片刻,倏然两手绕到后颈——他把那颗平安扣的链子解了下来。 “先拿着,戒指下回补给你。” 他便要往许连雅脖子上套,许连雅虽不知来源,但他一直戴着,想也是贵重之物。她往后躲了躲,解释:“别,我开玩笑的。” 他长手长脚的,圈住她一点也不费劲。 “玉不算什么好玉,是我爸从缅甸带回来的,我从小戴到大的。” 许连雅更不能接受了。 “连雅,其他我什么也没有,身上最‘值钱’的也就这块石头,我把它给你了。”他语气淡淡,口吻却是认真的。 我把整颗心都掏给你了啊。他仿佛是这么说的。 “嗯……”她应道,像他刚才那般,也说不出任何承诺。 他把链子系到她脖子上,许连雅将平安扣塞进领口里,莹润的石头还带着他的体温。都说玉带久了会有灵性的,她感觉胸口要被暖化了。 许连雅想起什么似的,左手拉过他的左手手指,将手腕上的佛珠撸到他的手腕上。 “我妈去西南旅游时赶上法会求的,戴了快十年了……据说可以保平安……什么的……” “好。”赵晋扬接过话头,把佛珠塞进袖子里,“我会一直戴着。” “洗澡不能戴。”许连雅脱口道,“做/爱也不能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