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今春站在主院门口,见沈淮拉住季萧的手往这边走,连忙屈膝行了礼,而后上前将阿元抱起来。 阿元是熟悉她的,高高兴兴的叫了一声,“春!” 今春笑着应了,跟在沈淮后头两步,前后进了院子里。 院中已经站着十几个仆役丫鬟,一见沈淮与季萧,齐齐的跪倒在地上,“见过王爷,见过夫人。” 季萧仰头局促的看了沈淮一眼,沈淮笑着亲亲他的眼睛,低声道,“还不快让他们起身?” 季萧这才注意到众人依旧趴跪在有些湿气的地上,连忙道,“起来吧。” 众人闻声,这才一个个的重新站了起来。 “秋猎上该在的都在,”沈淮执起季萧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他看着季萧有些羞赧的目光,道,“到时候我让皇兄赐婚,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季萧没想到沈淮会这么说,他面上惊喜,心头狂跳,“真,真的吗?” 沈淮环住他的腰,万分怜爱的低头亲了亲季萧的嘴唇,还要说的更明白些,“自然是真的,阿萧无名无份的跟着我,你不怕,我却是怕的,万一哪天你又跑了,我去哪儿找个你这样好的媳妇儿?” 一旁还站着不老少的人,季萧脸色发烫,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沈淮日复一日的疼宠,终于在此刻让季萧生出一丝自信来。即便在常人眼里,他身子怪异,可沈淮是爱着自己的。就这一点,季萧便万分满足,觉得心宽了。 旁的他还需要在意什么呢,他有阿元,有晋和,有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平稳生活。 季萧紧紧地抱住沈淮的腰,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陆宛茵梳好了头发,站在窗边瞧着院子里的一颗小树出神。 绿水站在她的身侧,忧心忡忡的发呆。 自家小姐已经在这里住了大半个月,既没有见着平王,也不见一丝转折,难不成他们要在这里住到天荒地老? 绿水的指尖搅着自己的衣摆,犹犹豫豫的想开口,“小姐……” “小姐,”一道利落的男声打断她的话。 陈江川从外头进来,隔着一层珠帘站住,他对陆宛茵拱手行礼,“平王殿下今天已经搬去了平王府。” “那人呢?”陆宛茵闻声回头,淡淡问道。 陈江川知道她指的是季萧,便接着道,“他也跟着一起去了。” 说起来实在是个趣事儿,沈家倒是专出痴情种。前头有皇帝为了一个二嫁的蔺羡如痴如狂,后头沈淮也半点不逊色,为了一个带着孩子的男子撇下名门闺秀,如今竟还巴巴的将人带进了平王府,这算是个什么意思? “另还有什么事情?”陆宛茵伸手扶住窗沿,慢慢的收紧了自己的指尖。 陈江川将早上在外头听见的其他事情也一律说了出来,“早上还听说有官兵去清整了后山,说是隔些日子要举办秋猎,皇上也许要来。” 陆宛茵听到这句,面色倒是缓了缓,她不怕沈驰来,就怕沈驰不来。 “秋猎不过是个由头,”她徐徐转身,“那些捧高踩低的,曲媚逢迎的,少不了都要过来,”说到这里,陆宛茵顿住了声,没再往下说,只对陈江川摆了摆手,道,“好了,你先下去吧,若有什么其他事情再另说。” 陈江川低着头,应声退了出去。 绿水听见秋猎,眼睛便亮了,她小步走到陆宛茵面前,道,“小姐,这秋猎您要去吗?” “宰相府只我一个离得近的,我不去,谁去?” 窗外吹来一阵冷风,陆宛茵伸手紧了紧自己的衣襟,天气有些凉了。 自从搬到了平王府住,阿元是有些愁的。 他早上起来再也溜不进自己父亲的房里,也没有鸡追,更没有狗摸,成天虽吃吃玩玩,也显得无趣起来。 这天一早,天才蒙蒙亮,阿元发了噩梦,自个儿一咕噜从小床上坐了起来。一旁连夜候着他的小丫头连忙直了直腰,伸手抚了抚阿元的脑袋,“小少爷,怎么了?” 阿元啪的一声推开她的手,二话不说哇的大哭起来。 小丫头素日见惯了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此刻见他哭的肩头发颤,吓得差点儿跪在地上。 “你要什么,小少爷,你和我说呀,你,你先别哭啦!” 小丫头急的团团转,还不等得到阿元的答案,外头便又有两个睡眼朦胧的丫头打着灯笼合衣而入,“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还不快哄一哄,一会儿吵醒了爷和夫人,仔细你的命!” 小丫头急的也掉眼泪,她伸手想去抱阿元,却频频被他躲开,阿元憋着气,什么也不说,只管一鼓作气的哭个够。 “我,我不知道怎么忽然哭了……” 话音刚落,今春也从外头快步走进屋里。她皱着眉头不问其他,径直过去将阿元抱进怀里,低声问,“小少爷,怎么了?” 阿元给今春的手轻轻拍着后背,一时有些停歇下来,他揪住今春的手,泪眼婆娑的鼓着红扑扑的小脸,“爹,和爹睡。” 小家伙从小都是和季萧同床睡的,后头虽多了个沈淮,可在小院子里的时候,他的小床也紧紧靠在两人共眠的床边,如今来了这里却渐感孤单,心里没着没落的。 他这哭声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今春心里发紧,也跟着心疼不已。她咬了咬牙,也不管沈淮会如何责罚,抬步往外走去。 季萧睡眠深些,此时还没听见什么。沈淮却是从阿元的第一声哭泣开始便睁了眼。 他抱紧了怀里不着一物的季萧,默默无声的给他穿衣。 季萧迷迷糊糊的抬手抬脚,转眼便将昨夜脱去的里衣穿的规规整整。 沈淮自个儿坐起身来,揉了揉眉心,站起来将床帐合上,驱步往外走去。 阿元走到门边,恰是沈淮从里将门拉开的时候。 父子两个四目相对,阿元往后一缩,抽抽噎噎的问,“爹呢?” “在睡觉,”沈淮沉着脸,知道这小东西如果不得偿所愿,此刻就敢在门口放声大哭,他倒不怕什么,就怕季萧心疼这小rou虫,到时候一双美目带着埋怨撇过来,准保让他心头又酥又麻。 今春低声将前后和沈淮说了,又补充道,“兴许是做了噩梦,怕了,平日也不这样。” 沈淮伸手将阿元接到自己怀里,转身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低声叮嘱阿元,“一会儿一起睡,可不许哭了,记着吗?” 阿元含着眼泪,紧紧的抓住沈淮的衣襟,可怜兮兮的点了点头。 沈淮以为这小rou虫难得真心听话,却不想刚走到床边,让他的脚丫子沾到绵软的床铺,他便小跑两步飞扑到了季萧身上,活像是差点儿给人卖了一般的委屈,高高的叫了一声,“爹啊!” 季萧猛地给他叫醒,又惊又吓,下意识连忙伸手将阿元紧紧地抱在怀里,往后缩了缩姿态防备,道,“怎么了?” 待他看清自己床沿站着的沈淮,眉头慢慢才舒展开来,提到半空的心也降了下来。 怀里的阿元直往季萧胸口扑,将脸埋在了那已经没有布条束缚的柔软部位,只管撒娇,“抱,抱!” 沈淮看得大为光火,伸手就要将那小rou虫提溜出来扔去外面。奈何季萧抱得紧,双目又颇为防备,沈淮无法,只得咬牙忍了,在心中为这小rou虫的心机又记上一大笔。 “阿元别哭呀,”季萧心疼不已的将阿元从自己的怀里挖出来,亲了亲他带泪的胖脸,忍着困倦低声问他,“阿元怎么了?” “怕,”阿元抽抽噎噎,紧紧抱着季萧的手臂,得寸进尺的指着床沿空荡荡的那处道,“阿元,睡,睡这。” 他想将自己的小床搬过来,与季萧亲亲密密的睡在一处。 这事儿沈淮能答应?他冷笑一声,站在床边,“天还没亮你就白日做梦了?” 两个要哄的,季萧有些为难了。 第54章 商量 “阿元从前都是和我睡的,现在骤然让他一个人睡,还是那么大的屋子,他是要怕的,”季萧抱着阿元往上托了托,将阿元那张白嫩的小rou脸举给沈淮看,盼着他也心疼心疼阿元。 阿元脸上挂着泪,嘴唇撅着,若放在别的事情上,沈淮指不定还真会心软。可现下,他初才吃过几天rou,正是看见季萧便想脱裤子的时候,怎么还容得下这小rou虫霸着季萧? “那夜里怎么办?”沈淮也坐到床上将季萧拉进怀里,与他摆出许多歪门邪理,“夜里阿萧不要叫了?你若是一半哭了,阿元不是更怕?” 他说的一半是什么一半,季萧清楚的很。他也知道自己给沈淮一折腾便耐不住那快意要哭要吟,虽有些无地自容,季萧想了想,还是为阿元辩道,“那,那中间歇几天陪阿元睡便是了,一个月,总有一半是要歇着的,那个时候就让阿元睡过来。” 沈淮伸手揉了揉季萧的脸颊,说话流里流气,“啧,我前面还空着两年等阿萧补回来呢,如今恨不得一个月掰成两个月用,你倒好,还要给我空出一半来,那这两年多的时间,什么时候才补的足?” 季萧一听这话,又自觉有些理亏,他只能再退一步,“那,让阿元在这里怎么住呢?” 沈淮也知道不能真逼得太紧,如若照着本心,他此刻就要将这成天在季萧面前装可怜的小白rou虫扔回自己的房里去,可是那样难免要让季萧不喜欢,一不小心到后面便得不偿失了。 “初一与十五两天,今天下午也让他陪着你午睡,如何?” 季萧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泪包,勉强点了头,“好吧。” 他伸手拉过一边的薄被,将阿元从脚丫子盖到胸前,又抬手给他擦了泪痕,低头亲了亲阿元的脸,温柔的安慰他,“时间还早,阿元同爹爹再睡一会儿?” 阿元一手抓住被角,一手拉住季萧的手,乖顺的点了点头。 沈淮站在一边瞪眼,“他睡在这里,那我睡哪里?” 季萧有些错愕,他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奇道,“晋和你今天不用去练武场吗?” 平日里这个时间沈淮也是快出门了的。 沈淮一时语塞,他本抱着将阿元送回去,自己再和季萧趁着晨光未起亲密一回,这会儿看来又成了一个泡影。沈淮咬牙,耐着性子偏头过去在季萧的嘴上亲了个吧嗒带响的,然后下了床一边整着自己的衣襟一边道,“一会儿我回来陪阿萧吃早饭,今天让今春把厨子叫过来,将你和这哭包的口味习惯告诉他们,另外,”沈淮想起季萧柔和的脾气,又补充道,“往后你是要管着他们的,说话做事吩咐下去即可,不用轻轻柔柔的同人家打商量。” 季萧点头,“我知道的。” 主仆之别,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沈淮,他也要立出尊卑。 闹了一阵的阿元此刻已经扶着被角睡去,沈淮余光瞥见他的小脸,心中也漾起些无奈,他附身过去在阿元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后重新站直身子,“我先走了。” 秋风阵阵,将练武场外面的旗子刮的瑟瑟有声。 沈淮脱了上身的衣服,露出精壮的肌理,连带着那背后的斑驳抓痕也露的透彻。陪练的兵个个叫苦,一群光棍看看都觉得眼红。 温冲便是其中一个。 他坐在一边抬手虚虚的指了指沈淮后背,对一边的安远嘀咕,“好几天没这么早来了,今天指定是给季老板从床上赶下来了,” 安远的腰杆坐的挺直,目不斜视的道,“温将军还是先松松筋骨,我瞧着王爷下一个便要叫你了。” 一早上的功夫他已经练趴了好几个精兵,沈淮还犹觉得不够,他双目在场上环视一圈,在温冲那里定住了。 温冲脊背一凉,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他转头低骂道,“安远你好小子,一张乌鸦嘴比什么都灵啊!” 安远没说话,沈淮遥遥喊,“温冲,你过来!” 温冲肩头垮下去,在心中将安远骂了个不带重样的,然后认命一般的赤手上了练武台。 此刻,主院中。 阿元坐在床角仰头打瞌睡,季萧坐在床边,给他穿好鞋袜。 今春站在一边,垂首听他说话,“让人送张小床进来,往后初一十五阿元都睡在这里,另外今天中午午睡,也别将阿元送回去了。” 今春笑着应了,又道,“爷,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您过目的。” 季萧将阿元抱出来,转头问道,“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