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当然,被文宗惯坏了的一些人跳出来,说什么以德治国以德服人宽厚待人。封庭还没说话,他已经被其他朝臣揍了。 咱们以德服人,那得是“人”才成。杀我们大晖朝人的鞑子能叫人? 封庭笑盈盈道:“朕很佩服诸位高德。诸位大人谁愿意作为使节,前往塞外教化民众,以免边疆百姓再受病祸之苦?” 这下子朝中再没人说话了。 刚才揍人的张岳一挥袖子,冷笑道:“沽名钓誉之辈。” 气得那人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上。 打了人不说,口头上还要刺几句,张大人你若不是家世好,哪能活到现在? 总而言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封庭在朝中已经拥有了相当的话语权,之前说一句朝臣能顶十句,现在说一句,朝臣就算再怎么顶,也无济于事。 “不过在去冬猎之前,哥发现有人想趁着冬猎发难。”封蔚道,“倒不是说非要弑君谋逆。一只饿醒了的熊也近不了重重护卫的我哥的身。“那熊是针对其他大臣的。 封蔚不细说,余柏林也无须再问。即使不知道是谁,大概也就是新君一脉的人吧。最好还能凭借这件事,给皇帝陛下再添些麻烦,比如让死去大臣的家族怨恨新君之类。 就算人家不怨恨,折皇帝陛下一臂,还能让皇帝陛下在外人面前出个大丑。 封庭将计就计,熊被早已准备好的封蔚围杀了,原本一场祸事,成了大晖德王武力值扬名的小故事,震慑了一大帮子人,还顺便以熊之事,拔掉了猎苑一些钉子,顺带给那些钉子背后的人小小的警告。 “本来猎熊之事不是交给我的。”封蔚道,“这么风光的事,居然不交给我!我自然不依!磨了哥好久才得到这项美差!” 余柏林按着眉角。 自封蔚去冬猎,他已经好多日没做这个动作了。 封蔚回来,他又开始头疼了。 不过想来皇帝陛下更头疼。有一个比他更惨的人,余柏林心中稍稍好受一些。 “既然你能猎熊,向来武艺有很大进步。”余柏林道,“我们切磋一二吧。” 封蔚的笑容立刻僵住了。听到他和恶(饿)熊英勇大战三百回合,不是应该狠狠夸奖吗?为什么会是这种发展? 封蔚立刻往椅子上一倒,有气无力道:“其实我还是受了点伤的,现在浑身乏力。” 余柏林嘴角一抽,伸手握住封蔚一根胳膊,就往外拖。 “长青、长青啊!我真的受伤了!不骗你!不信我们找个大夫看看!”封蔚忙道。 余柏林停下来,转头道:“好。” 封蔚:“……”真要找啊? 守在一旁的小厮笑眯眯的真去请了王府里供奉的大夫,大夫捋了捋胡须后,道:“大概是闲出病来了吧。要喝药吗?” 封蔚:“……”这老头好讨厌! 余柏林微笑道:“请大夫开药吧。” 大夫点点头,拿起毛笔一阵狂草,有病治病无病养身啊。 封蔚:“……”我并不想喝。 可是在切磋和喝药中,封蔚苦哈哈的选择了喝药。 他不一定打不过余柏林,但他总是不忍心还手,只能被追的满院子跑,很丢脸好吧。 所以,还是喝苦药汁子吧。 虽然那老头很讨厌,但开的药方喝了向来很管用。 余柏林见封蔚乖乖喝药,心中一些因为封蔚自己故意去遭遇危险的愤怒也就消散了。 他已然明白自己对封蔚或许倾注了太多主意,光是因为封蔚屡次让他心思不宁,就超过他对自己的把控了。 但现在已非前世,他不用担心会有人居心不良的接近他——居心不良的接近封蔚倒是有可能,他这个寒门小举子何德何能? 所以,封蔚对他好,他也就报以好就成了。 至于未来的事,未来再说。能多活一世,本就是白捡的。就算不事事顺自己的心意,也要活得潇洒自在一点。 封蔚喝了几天苦药,大夫说“痊愈”之后,他便又活蹦乱跳了。 因余柏林畏寒,封蔚便把熊皮只送了一半进宫,留下一半给余柏林铺床。狐狸皮也封成了大袄子,披在余柏林身上。 余柏林本只想要几张兔子皮。除了珍贵程度的差异之外,狐狸皮不一定比兔子皮保暖。可封蔚说狐狸皮更称余柏林,私下让人用余柏林的尺寸做了衣服。 封蔚长得比余柏林壮实,整个人比余柏林大一圈。余柏林若不穿,这衣服就浪费了。 封蔚在白色和红色之间犹豫了好久,最终决定给余柏林做红色的皮袄,连领子都是大红色的。 红色的皮毛不够,封蔚还去外面买了一些。 余柏林平时喜穿素色,气质上也给人一种淡雅君子的感觉。现在偏偏少年裹上了大红色的艳丽皮毛,整个人也显得明艳了几分。 “过年还是该穿的喜气一点。”封蔚摸摸下巴,觉得很满意,很好看。 于是他自己又去买了许多红色皮毛,给自己也做了一件。 结果一穿到身上…… 某日张瑚跟小师弟喝酒时用恐惧的语气道:“德王最近爱穿红色的衣服,看起来像是从血海里走出来的一样,满身血煞之气,更加骇人了。” 张瑚拍了拍胸口,道:“德王未曾上过战场便带着如此血腥气,若将来某日上了战场,估计京城又会多一个让小儿止啼的人物了。” 余柏林默默端起酒杯,遮住了嘴边的笑意。 不知封蔚是否知道别人对他衣着的评价? 第 36 章 临近年关的时候,宫里早早的封了笔,放了假,封蔚却少有在王府的时候。 紧张了近一年,他们一家人也该好好团聚团聚。 余柏林推辞不过,去张岳家住了几日,结识了不少张家的人,又见到了季家的人。因张家是个大家族,平时虽然各过各的日子,到了年关,远近亲戚拜年来往的可就多了。 余柏林在家里闲散惯了,又被封蔚养的精细,到了老师家,事事都要端着装着,分外不自在,没住几日就找借口回去了。 张岳也知道自家人多口杂。只是担心余柏林年纪小,大过年的受不了冷清。现在看着余柏林更加习惯冷清,便也就不再提起让余柏林在他家过年的事了,只让张瑚对小师弟多上点心。 张瑚一直对余柏林很上心,自然满口应下。 余柏林回家之后,王府众人居然有一种心理踏实了的感觉。 王府主人去了皇宫里,基本不回来。只留下下人在府中,哪怕人还是那么多,总觉得没了主心骨,再多的人都觉得没人气。 余柏林一回府,王府的人走起路来都轻快几分。 这伺候惯了人的人,没了伺候的人,就浑身不舒服。 在封蔚潜移默化下,王府俨然把余柏林当做了第二个主人。 再加上封蔚对俗物不太上心,每当下人来禀报王府及其他事时,就忍不住把事情往余柏林身上推。 余柏林只给出建议,但封蔚那懒货根本不动脑子,直接按照余柏林建议来做。 余柏林最开始说的很含糊,封蔚照他说的吩咐下去,弄得下面的人一个头两个大,不断诉苦。 封蔚也懒得想,便又来问余柏林。 后弄得余柏林也无奈了,干脆帮到底了,就当自己住在王府的工作,给封蔚当幕僚当长吏得了。 余柏林管事不是事必躬亲。他用的是现代企业的那一套管理方法,层层负责,他只看结果。他又改了记账的方式,定下了许多新的规定。一番改变之后,余柏林cao心的事并不多。 他管过比这大许多的事,多许多的人,王府家业看着虽大,比起后世而言,确实是小巫见大巫了。 余柏林的存在只有封蔚身边一些心腹知道,外围的人只以为这些事都是王爷决定,顶多多了一个神秘的出谋划策的幕僚。因此余柏林并未遇到抵触,顺顺利利的就将王府收拢手中。 他对此很有些迷茫。 就这么把亲王府收拢手中了,吃穿住行都要从他手上过了,封二你还能不能好了? 封蔚说,自己过得很滋润,早就烦这些事了。 不止封蔚,连自出宫一次之后,就时不时的携妻子出来转悠转悠的皇帝陛下都觉得这样挺好。 按照皇帝陛下的话来说,我弟有点蠢,有人帮着管着,挺好,你不管就得我管,我也累啊。 皇后娘娘不住的点头。 皇帝陛下忙政事已经很累了,这些事都是皇后娘娘在管。皇后娘娘重病,封蔚才勉强自己处理。 他不是处理不好,只是比起动脑子,他更喜欢动手。 有余柏林分担,封蔚当然把不喜欢的事都推掉了,只安心当“米虫”,开源节流什么的都让余柏林cao心,他只管伸手要钱就成了。 余柏林在德王府过的这第一个年并不冷清。 甚至说还有些热闹。 封蔚早说了,他不在王府,王府的年还是要过的,大家也要热热闹闹的。 余柏林以自己还是白身为由,和王府总管长吏等人坐一桌,并把李叔李妈也拉到了一起。对余柏林而言,李叔李妈已经如同他长辈一般。 德王府的下人在德王爷这个主人的带领下,也颇有些“不着调”。余柏林说什么就什么。 他们围成一桌坐着,吃着热腾腾的火锅,虽然火锅没辣椒,红汤是由只放了艾油胡椒花椒以及其他香料,并牛大骨熬制而成,对于初次吃的人来说,也是喷香扑鼻,远远闻着就让人垂涎三尺。 即使不爱吃辣,那辛辣的味道飘过来,也让人不由吞咽唾沫。 火锅这吃法,在这个时空虽说不知道是不是余柏林首创,但至少现在并没有传到京城来。 寒冬腊月,即使再好的饭菜,搁桌上一会儿就凉了。现在又流行吃荤油,只余柏林来王府之后,王府才开始用素油做菜。但年夜饭上,大荤肯定占绝大多数,就算想吃蔬菜,也只有每桌很小一盘——这寒冷的冬季,蔬菜可比荤菜贵多了,千金难得。 所以菜放上来没多久,凝固的白油就让人立刻没了食欲。 火锅好啊,围着吃连烤火炉都省了,暖和的很。 耕牛不能吃,并非牛rou不能吃。富人之家,都养着以供食用的“菜牛”,就算平民,老掉了耕牛也能让他们尝到牛rou的味道。 当今太平已久,早已经不缺耕牛,菜牛自然就多起来了。德王府虽然根基尚浅,封庭一直舍得给弟弟好东西,大把大把的东西赏赐下来,上好的菜牛当然也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涮火锅的上好的牛rou可以吃到饱。 这个时代没有饲料没有激素,菜牛都是在野外庄子的山上放养着的,其rou质之鲜美劲道可想而知。 余柏林前世吃过的珍稀佳肴数不胜数,高档牛羊rou不用说,都是餐桌上的常客。 虽然穿越了几年记不得当初的味道,但余柏林品尝美食的能力没丢。这切成薄片的牛羊rou,无论从外表上来看,还是吃到嘴里的感觉,都是极品中的极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