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她们以上种种的问题,都曾是赵晓琪夜深人静之时考虑的。平常人总归对李家晟这种群体充满猜测,有些是善意的有些是恶意的;有些是无知的有些是怜悯的。 然而,这都是常人的正常反应。每个人在接触相反的事物时,都小心翼翼地堪比含羞草。这是动物的本能告诉双方,“危险来临要知保护自己。” 可是,万物存在的根本理由,并非是你我必须相同。而是,你我虽不同,但都是合理存在。有句黑格尔的名言就是这个意思——“存在即合理”。 所以,当我们愿意承认他的全部包括他的残缺是处于合理范围之内的,如何与他相处、好奇他自尊心的高度都不是问题,关键是…….. “接受他就够了。”赵晓琪如是说。 第32章 他们(三) “接受他就够了。”赵晓琪如是说。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秦默被她无比坚定的眼神说服了,她低低“哦”声表示了解;倒是马果佳嘴唇蠕动半天,欲言又止的模样。 “佳佳?”赵晓琪问,“你还想问什么?” “没,”马果佳摇摇头,眼脸低垂着说,“我就好奇李家晟怎么还不来。” “哎呦,忘看手机了。” 经提醒,赵晓琪慌忙起身跑去卧室,秦默见状跟在她后头嚷嚷:“你要去接他吗?带我去!” “好!”掷地有声的答应,砸的客厅颤抖两下。马果佳抬眼望着她们闪进卧室,默默拖着思绪回到厨房。 这间屋,房东没安暖气,临近阳台的门又打开着,导致冷空气灌进室内,吹得温度下降到零下,再加上阴霾的阳光,冻得人不由抽口气。 马果佳缩缩脖子,她站在流理台前,习惯性搓搓手开始择芹菜。可没揪完几根菜叶,她就发起呆。 刚刚赵晓琪说:“接受他就够了。” 毫无黑点的“鸡汤,”理直气壮地可怕。然,她差点出口反驳:“哪会如此简单。” 像她的表哥,残了五年,这五年中,姑妈常说的话是:“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残就残了呢?佳佳,你说医生切掉寇山的腿,是不是跟屠夫切猪腿似的?” 可望着赵晓琪熠熠生辉的眸子,她把颇为尖锐的疑惑吞进肚内。 她问自己:假若晓琪能够一直勇敢,又有什么不好? 忽然间,搁窗棂处的手机响起铃声,一句超大声“letitgo”震的她浑身瑟缩下。她赶紧伸长手臂捞回手机,食指按住光标滑到下面的绿色通话键:“喂,表哥,你到了吗?” “佳佳,李家晟还没到吧?”马寇山答非所问,但听着他低缓的音腔,马果佳杂乱的心绪稍稍稳住,她小声问:“咦,你怎么知道。” “我好像看见他了。” “嗯?” “他也在楼下。”她刚想再问几句,就被马寇山挂上手机。 “呀。”马果佳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喃喃道:“老是拿定主意不理人,固执己见。” ** 冬天里,小区内的“绿化带”只是摆设,那些占位置的树木,光秃秃的枝桠犹如错落的勾爪朝天伸展,一副要撕破天空阴沉的“狠”状,但缺少茂密的绿叶,那放氧的光合作用就跟地表枯黄的草坪,让人心生荒凉。 北风也跟着欺负人,它故意吹折掉细小的树枝,卷出脆脆的“咔擦”声,扰的本就不敞亮的太阳躲进厚厚的云层里。 天,似乎更冷了。 李家晟重重的吸口寒气,直击肺部的冰凉缓解了身体的热度。他没想到,一路走来,自己会这般狼狈。 左手的那袋食品重的快要把手腕压断,右手的那袋娃娃轻的压不住场。为保持身体平衡,他的肩膀必须向□□斜,同时还要夹紧老是hua落的娃娃。这架势怪奇特! 赶巧有人见到,便热心肠的上前询问:“你去哪栋楼,需要我帮忙吗?” 李家晟苦笑的摇头拒绝这位住户的好心,自己提着气、咬着牙朝前走。他就差两步路,没必要麻烦陌生人。 “我住前面那栋楼,我瞅咱们顺路,想帮你把!”那人追上去说。 李家晟仍固执的摇头拒绝。 僵持下,背后传来陌生男人的低唤:“李家晟?” 他下意识回头,笔直的视线内撞进一位手提东西、上身穿黑色夹克衫、下身着深灰色运动裤的男人。 这男人迎着他困惑的眼神,步伐稳妥的走到他身边,然后简明扼要的介绍: “我是马寇山。” 李家晟楞住。 温叔口中“杀死婉婷的凶手”以孰知自己的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他错鄂间又带着防备! 尤其是看到对方走路不打晃儿的样子,他惊疑温叔说的那句话――“马寇山断了条腿”。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他不着痕迹的打量其肥大的裤腿。 这种行为引来马寇山两声低沉的笑。他顺手勾来李家晟左手的袋子,然后冲热心人说:“谢谢,我来帮他,您慢走。” 待那人走远,马寇山毫不掩藏得拉高裤腿,露出一小截假肢给李家晟看。“我习惯了假肢走路,渐渐能做到与常人无异。” 于是,李家晟眼中的疏离转为亲近。他改拿左手抱住腋下的娃娃,无声地跟随马寇山的步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