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那就好。”李家佑只回她三个字。 三十秒的红灯已过,绿灯亮起,油门被他控制力道的踩住。 “赵晓琪.......”他目不斜视,“你觉得家晟喜欢你吗?” 这个问题很不礼貌。一般而言,关于“喜欢”的问题通常都是问男人。女人天生脸皮薄,主修防御功能,进攻归属于男人本色。 可他们的爱情,是赵晓琪在攻李家晟在守。并且,由于李家晟的缺陷,即便家人也不敢过于苛责。 “所以赵晓琪,你在所难免成为谈论点。”李家佑心说,“基于家人立场,我要保护弟弟;基于旁人立场,我会好奇你的真心;基于理性立场,我想知道你有勇气承担喜欢一个残障人士的后果吗?喜欢一个人很简单,但和一个人长久的生活下去很难。” 赵晓琪未曾想过复杂的问题。对她而言,喜欢李家晟就如同呼吸一样自然。旁人探寻的眼光和将来的坎坷,都在合理范围内。毕竟,何事不曲线发展?她唯一纠结的莫过于李家晟喜不喜欢她。 但曾经一腔情愿的笃定,如今有了坍塌的角落存在。 她用沉默拒绝回答他的问题。李家佑也不逼她,事实上他有了自己的答案。 车子穿过最后一条街道,赵晓琪的公司就在前方。她下车的时候,黄灿的阳光倾泄而下,有大大的光晕打在她的发尾处,好像菩萨头顶的那道圈。李家佑这才注意到她长得不丑。 然而,他离去前仍摆手叫她到驾驶窗前,全敞开的车窗,有风擦过他们靠近的脸颊。 他残忍的说:“赵晓琪,我看家晟不喜欢你。” 于是光芒落败,刹那天昏地暗。赵晓琪踉跄后退两步,肇事者李家佑“畏罪潜逃。” ** 当天晚上,三人行终于变成二人行。拜李家佑所赐,好不容易得来的独处时间,他们都没心情。 一向叽叽喳喳的赵晓琪,满怀心事得忧愁着;一向面含微笑的李家晟,肃目冷脸。就连他们一向齐整的步伐,都节拍错乱。不是赵晓琪落后,就是李家晟超前。 他们沿着上回吃小炒的那条街,来来回回走了三趟。今晚的夜市依如那晚的热闹,可惜短短几日物是人非。 各自纠缠矛盾点的他们,索性都有意识的走进安静的街区。奈何,赵晓琪终究熬不住静寂,她开口:“你…….” 李家晟顿住倾听。 “算了,没事。” 李家晟双手紧握成拳头。他不解为何赵晓琪只和哥哥多呆一下午,就变成寡言的异态。难不成,她…… 猜疑的种子渐渐萌发,殊不知这是“爱情”最常见的现象。 好在上苍派来解除尴尬的路人。背着行李包的金发碧眼的小哥早就候在旁边多时,他初来中guo,d市是他第一站。飞机晚点,他又与出租车司机语言不通,比划半天人家就稀里糊涂把他扔这不管了。 还真别说,外国人胆子就是大,只会四句中文就敢闯荡华夏。 他傻兮兮得站在路灯下,撞运气般等过往懂英文的年轻人。这不,他看赵晓琪和李家晟衣着光鲜,尤其是李家晟气质特殊,忙拽住赵晓琪不撒手了。 “你——好。”不分音调的怪腔。 “你好。”赵晓琪简单回应。 “这里…….”外国小哥憋半天,下面的词不会说了,就只好说回母语。“lb?” “isugggothere.”出乎意料,学渣赵晓琪的英文口语还不错。“yit.”她问他要张写字纸,写了些信息叫他交给出租车司机。 外国小伙开心的用蹩脚的中文夸:“你号飘朗。” 赵晓琪摇摇头,她没注意到在此过程中李家晟的眼神里又起涟漪。等到她扭头找他时,他人已经站在前方约二十米远。 赵晓琪急急追赶上去。李家晟明明听见她的脚步声,偏大步朝前走,一点不顾后头的她。 再往前走,就回到热闹的夜市街区。他人影一闪,穿过几个穿校服的在校生,顺着小巷子走几步消失了。 赵晓琪眼睁睁得看着他凭空不见,心里的焦躁感突突往嗓子眼冒。她恨得骂句:“cao!”就动作粗鲁地扒开堵在自己面前的人。 “你撞我还要骂我,你什么素质啊你!”有个中年大叔不依不饶了,逮着她的胳臂强烈要求道歉。 赵晓琪马上双手合十弯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半分钟都不耽误。 “下回别这样了。” “好。我的错,我的错。”她喃喃道。 等到这边处理完,她慌慌张张追到李家晟人影消失的那点,可惜举目望去,除了幽深的巷口就是逛街的行人。 “李家晟…….李家晟……..”她忍不住大声呼喊,其声音里的张皇失措,连远处跳广场舞的大叔大妈都抽空回头望她眼。 但,怎可能有声音回复她? 她不得不钻进幽深的巷口,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四处照。只有硬币大小的光圈,合着天上的月光,照亮的地方极其有限,周围的黑暗不断吞噬着她。偶尔野猫跑过来“喵呜”声,差点跳到她身上挠她的脸,被她跺脚吓跑了。 “李家晟……..你在哪?”她颤着音呼唤他。 这条道,再往前走两步就进入死胡同。狭长的巷子,哪里藏得了大活人?他跑去哪里了?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呢! 赵晓琪狼狈的蹲下身子,捂住脸发出呜咽。 而今,她才发觉李家晟要消失那么简单。无声的他在安静的夜里,存在感如同虚无,仿佛活在真空的世界里!——外界的声音传播不进去,里面的声音出不来。该拿他怎么办? 呜咽声持续两分半,赵晓琪忽然擦掉眼泪起身奔着巷口跑出去。她告诉自己:哭没有用,她要仔仔细细再找一遍! 可是她不知道,若她多走两步,若她手电筒多往前照一下,她就能看见李家晟隐在黑影里的落寞。 喜欢一个人,就想把全世界最美好的东西贡献到她面前。可他却什么都没有,连喜欢都胆怯说出口,只会抱着那点残缺无望的等待她的救赎,丑陋不堪的嫉妒她与其他男人的自由畅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