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杨桃并没有回答她，反而问道：“上次你说只要我拿来的成衣你看得上，咱们就合作，这话还算不算数？” “算，咋着不算！咱俩不仅要合作，你还得跟我去交工，国家现在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你这门女红的手艺可是宝贝，这是咱们的传统艺术，得传承下去。”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等事情谈妥杨果跟着杨桃出来，脑袋还晕着。伸手摸了摸杨桃装钱的裤子口袋，用一种不可置信的口吻道：“就那一件裙子就卖了这么多钱？” 想起那厚厚的一叠大钱，就是她过年拿压岁钱也没见过这么多的现金。 “这些真是咱得了？就那一件裙子它值恁多钱，姐，我咋不知道你还会做衣裳了？” 杨果奇怪起来，杨桃也不慌，笑着点她的头：“你不知道的多着哩，赶紧好好学习，等你上大学了就知道我为啥会做衣裳了，大学能学老多东西呢。” 杨果当即点头，心想大学既然这么好，她非得牟足了劲儿考上不行，到时候赚很多很多的钱，想干啥就干啥，再不用做个看大人脸色的小孩子了。 等两人回了家，杨母还在卧室里睡着没有醒过来。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杨果一个上午没去上课，不知道学校里是个什么情况。 杨桃猜测赵倩倩也窝在家里没脸出去，今天这事闹的的确很大，估计未来的一个多星期县里的大妈们有的八卦谈资了。 中午饭杨桃和杨果两个人下厨做的，杨果打下手帮忙拿东西洗菜，等到杨令翔放学回来，中饭已经做好了。 饭桌上杨桃把她那件裙子得来的钱拿出来摊在桌子上，匀出一半来递给杨母，道：“以后我赚了工资交你一半，你把这个钱存起来给杨果他们当学费，他俩现在上中学用不了多少，剩下的攒起来等大学再用。” 杨桃想着，杨母虽然重男轻女，但是好歹也没特别的亏待原主，至少让杨桃上了大学，不像大杨庄的那些女孩子，早早退了学打工嫁人。 既然杨父已经说出那样的话做威胁，杨桃就不能让杨母因为金钱而妥协，就算两人最后和好，也不是以杨母卑微的讨好做代价换取。 杨桃现在是家里唯一一个有经济来源的成年人，她要在这个家里继续生活下去，就必须承担杨桃该承担的责任。 杨母对于杨桃一下拿出这么多钱深感吃惊，将她本来为杨父的离开而烦恼的注意力分散出来。 “你哪来那么多钱？” 杨母想着她才工作，第一个月的工资什么发还不知道呢，手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不等杨桃解释，杨果就兴冲冲的把上午的事情说了出来。 作为最小的弟弟，杨令翔吃惊的拿起桌上的一张百元大钞，盯着左右细看，还似模似样的试试手 感，看是不是真的。 “哇，大姐，这真是你卖衣裳赚来的钱？她咋给这么多？你那衣裳做的比名牌还高级吗？” 杨令翔把一张钞票攥在手里就舍不得放下了，问完杨桃也没想着她的回答，反而接着说道：“我正好有东西要买，这张就给我呗，省的再跟咱娘要钱了。” 杨令翔被杨母惯坏了，每次要钱都是百八十块的给，杨父也疼他这唯一的儿子，金钱上自然也没有吝啬。杨桃以前也对她这个弟弟很特爱，他要的东西几乎没有不给的，好在杨令翔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要，他虽然被家里宠的厉害，却也知道些分寸。 杨令翔要钱的时候嬉皮笑脸的，神态上像是在跟大家撒娇，不等杨桃说话，杨母直接道：“给你，你好好拿着别乱花钱。” 说完伸手把桌子上另外的钱攥在手里开始点钞，点完一遍心里头还是惊奇，想不到她这个大闺女还挺能干，一下就能赚这么多钱，不过，“你啥时候学会做衣裳了？” 杨母对她闺女的本事还是知道一点的，人老实听话知道上进，就是自从失踪回来后变了很多，对她这个当娘的没那么听话了，现在杨桃拿钱给她倒是令杨母松了口气，觉得闺女虽然因为失踪的事情对父母有怨恨，好歹心里还是念着他们的，否则不可能给这么多钱。 杨母因为这些钱将杨父临走前扔下的威胁的话带来的担忧去了不少，将钱收好，想等着几个孩子走了她再把钱藏在一个大家都不知道的地方，心里有底。 不过，杨母道：“你爹今儿走的这么生气，只怕是真不来了，杨桃你回去跟你爷爷说一声，看能不能劝劝叫他回来。” “他走就走，回来干啥，又没用！” 杨果原本还灿烂的笑脸立刻阴沉下来，她现在对杨父是恨到了极点，有没有父亲都一样，巴不得他不会来，免得每次回来都挑三拣四当自己是祖宗。 偏偏杨母还总是记吃不记打，杨果不信她娘就一点不恨她爹，偏杨母做的事都偏向杨父，叫杨果颇有些软泥扶不上墙的无奈感。 杨母道：“他不回来像啥事，手里有钱都给那边了，将来厂子是给你弟弟的，令翔还小，等到了他手里，那边不知道得偷多少钱。” 杨母说着就不甘心，凭什么将来她儿子要继承的钱财要分给赵丽那母女俩，那两个人最好死了算了。 杨令翔不知道上午发生了什么事，见家里三个女人说着说着就变了脸，还是因为提起他爹才变得脸，就算不问心里也清楚三分了，哪次生气不都是因为杨父去了赵丽那边，今天中午人没回来，电话也没一个，不用说也知道去哪儿了。 只是听杨果和杨母的话，似乎不是单纯的去了那边，事情好像更严重。 杨桃听杨果冲杨母发火却仍改不了杨母的决定，于是淡了神色，说道：“我回去会跟爷爷他们说，他们想咋着办另说，先吃饭吧，吃晚饭他俩还得上学。” 吃晚饭杨果去上学，杨桃一直把她送到学校，到了校门口也不离开，反而跟着杨果的步伐进了门。 “你不回去呀？” 杨果看杨桃跟着她进了校园，不由奇怪的问她，杨桃道：“我进来看看，老些时候没回来看看了，学校有啥变化没？” “哦，后边cao场上建了个男生宿舍。” 杨桃那会儿在高中部上课，男女生还都住在一栋宿舍楼里，每一层的中间用铁门隔开，想不到这会儿已经把男生宿舍盖好了。 “光盖宿舍楼了，两边的厕所也没修，你这边同学上厕所还得排队吧。” 高中部要说最不能让学生容忍的就是厕所了，不知道是哪年盖得厕所，没有冲水洗刷的下水道，时间过不久排泄物都要漫过浅浅的坑流的满地都是，大家都是捏着鼻子忍着恶心进来，不进来不行，总不能一直憋着。 这会儿杨桃看学校两边的厕所还是老样子，心里不由就感叹了一句，自觉这话自己不会说，猜测着应该是记忆里太深刻了，这会触景生情才不由自主的念了一句。 杨果附和她的话，两人顺着校园中间的大路走了十几步又往右拐，右边这栋教学楼是高三学生学习的地方，杨果正要问杨桃要不要跟着一块进去看看，就见正中间的楼梯口下来一个人，正是赵倩倩。 赵倩倩手里拿着一个书包，看样子是要回家，见杨桃姐妹俩站在大厅里，鼻子里不由哼了一声，抓着书包的两只手捏的紧紧地，如果不是顾忌学校里人多，她真想冲进去给她们两人一人一巴掌。 就是因为杨母这一通闹，现在她进学校路过的同学都要看她一眼，就连班里的人也对着她议论纷纷，刚才她从后门进教室，不小心听到两个女同学在讲她的坏话，说她装，欺负人，还骂她娘不要脸当人家的小三，气的赵倩倩当时就忍不住，要不是有人喊住那两个女同学，再听下去赵倩倩就真的忍不了要下手跟人打一架了。 上午这一场已经在学校里穿的沸沸扬扬，她当时也不知道抽什么风，把以前的委屈都砸在了她娘身上，害的自己也得了一巴掌，就是现在脸颊左边还**辣的疼。 赵倩倩把这一切的事都扣在了杨家母女头上，现在看到杨桃杨果，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只是赵丽已经吩咐赵倩倩，假如学校里碰到杨果不要说话，千万不要在闹起来，学校里是呆不下去了，赵丽准备往市里去，叫杨父在市里给她们买一套房子，到时候赵倩倩就在市里上高三，那里没人知道她们的事，也就没人会说闲话。 赵倩倩咬着牙齿让自己转移视线，她怕看下去自己真的忍不住。 偏偏擦肩而过的时候，对方的挑衅像针扎一样刺到耳朵里：“小三养的就是不要脸，学校里待不下去了吧，只能滚蛋啦。” 赵倩倩的火被这突然的话一下就勾了起来，她猛地扭头，不想说这话的居然不是杨果，而是杨桃。 杨桃偏着头看她，说的话难听，语气却十分俏皮，说完还冲杨果眨眨眼睛，对方立刻笑起来。 这笑声充满讽刺和嘲弄，像石头一样瞬间把赵倩倩压抑的火气砸的火星四溅。 “你说谁不要脸！你这个被人家卖了的破鞋才不要脸！” 她这话没有激怒杨桃，却成功把杨果给惹怒了，杨果是个行动派，也不说话直接上手抓她的脸，赵倩倩正抱着自己的书包腾不出手来，一个不注意就被杨果的手指甲掐在了脸上。 杨桃上前把杨果拉开，不能打的太狠了，不然又是一场麻烦。这种打人的事情还是交给对方闹内讧去办吧，她们就当个看热闹的人，免得浪费自己的时间。 “真可怜，脸都被打得肿了，看来真是闺女不中用，幸好你娘会给人家当小三，说不定就给你生个弟弟帮你打架，好好回去看看你娘肚子还好不。” 杨桃这话说的意味深长，看着赵倩倩的眼睛时流露出一股说不清的神色。 被杨桃这双颇有桃花色彩的眼睛一看，赵倩倩只觉得脑子嗡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她僵着身子在原地站了两秒钟，直到杨桃她们上了楼梯消失在楼道里，全身的血液才像是复活过来一样，重新流动起来。 “你刚跟她说那废话干啥？” 杨果不明白杨桃怎么突然就说到赵丽怀孕的事情上，赵丽怀孕的事她们都知道，这也是心里痛恨杨父的一个原因，居然弄出了私生子，刚出轨那会儿杨父还特别慈祥的跟三个孩子保证，他只有三个孩子，绝不会给他们弄出个弟弟meimei来。 杨桃对此嗤之以鼻，对杨果说道：“你在学校里不好跟她闹，反正我又不上学了，学校也没法给我记过，行啦，你赶紧的往教室去，安心学习别管其他的，有我呢。” 赵倩倩抱着书包出了校门，不多久到了家，赵丽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赵丽想着这段时间闺女还是在家学习吧，到学校估计也学不下去，等杨父在市里把学校和房子的事弄好了，她们一块搬走。 杨父她是不指望一块走的，毕竟糖厂在县里需要老板看着，他不能长时间离开。 赵丽也没指望杨父真跟她一块走，先把眼前的事情弄过去再说。 “咱真走啊？” 赵倩倩看赵丽已经收拾了一个箱子出来，她对离开还没做好准备，在一个地方呆习惯了，乍一换到新环境里，她有点害怕。 “不走留在这干啥，你在学校里又学不下去，咱这胡同也没法住了，你这马上就得高考了，每个安静得学习环境不行。再说那个疯婆子不知道啥时候还来，我这边还危险着哩，早上叫她气的肚子疼，你弟弟可比她金贵多了，等我把儿子生出来，看她还得意个啥劲儿。” “弟弟？” 赵倩倩的视线移到赵丽微微鼓起的肚子上，因为月份少，不仔细看还真不看不出她怀孕了。 “行了，赶紧往你屋子里把要带走的东西收拾好，省的到时候忙的忘东忘西，在忘了带东西。” 赵丽没有注意到闺女看自己肚子时露出的怪异神色，抻了抻箱子最上面的衣服，合上盖子开始拉拉链。 等她直起来转个身，就被突然从背后冒出来的赵倩倩吓了个趔趄。 ☆、第24章 杨桃是下午三点多钟快四点的时候走的，那会儿杨果正在上课。到了晚自习时间，同桌毛毛脸上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微妙表情悄悄凑到杨果耳朵边：“下午咱不是听见救护车呜喽呜喽在外面叫唤嘛，你知道是因为啥事不？” 杨果看她挤着眼睛让自己赶紧猜，想了想道：“那肯定有人生病了呗。” “嘿嘿，我跟你说，是赵倩倩家，车子从赵倩倩家接的人，说是她娘出事啦，肚子里小孩得掉！” 毛毛跟杨果一向玩的好，对于赵倩倩和杨果不和的事自然也参与了，赵倩倩又是那么一个眼高于顶的性子，毛毛当然看不惯她。 现在知道杨果为什么和赵倩倩不和后，她对赵倩倩这个人更看不上了，知道她们家出事心里头还真同情不起来。 杨果倒是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说她没有诅咒赵丽和她的孩子那不可能，但是真知道又是另外一种反应，心里的滋味挺复杂的，并不全是解恨的心情。 “管她干啥，反正她家有啥事跟我都没关系。” 赵丽的孩子最后终究没保住，她又是大龄怀孕，这一下流产身子伤的不轻，除非她不要命，否则以后都不能再生小孩了。 杨果告诉杨桃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星期一，杨桃已经恢复了她教学的两点一线生活，挂了电话，旁边杨奶奶略有些着急的问她：“我恍惚着听杨果说的是赵丽的事，赵丽咋着了？” 杨奶奶对赵丽说不上亲切，但是也没有明显的排斥，她对她儿子左拥右抱的事权当是男人有本事的表现，所以听着杨果那头说到赵丽，杨奶奶难免要关心一下。 杨桃看了她一眼，道：“你问你儿呗，他现在跟赵丽住一块，知道的最清楚。” 杨母大闹那一场，杨奶奶这边还没有得到消息，所以并不知道杨父搬出去跟赵丽住一起了。 如果不提杨父和赵丽，杨桃对杨奶奶的态度还不错，只要提了这两个人的事情，杨桃立刻沉下脸，次数多了杨奶奶也知道这个孙女的脾气变坏了，她压不住杨桃，只能避着。 杨桃丢下这句话就进了自己屋，杨奶奶看她背影嘀咕了一句没有闺女样儿，转身拿起电话拨了杨父的号码，赵丽那边还怀着孩子呢，怎么着她这个做奶奶的得关心一下孙子得情况。 杨桃没有管杨奶奶和杨父在电话里怎么通的话，她又从店里拿了一些布料和绣线，做衣服太费时间，不如绣花来的快，况且王芝更看重她的绣工，觉得她的绣法与众不同。 杨桃不像其他绣娘一样端正坐着一针一针的在绣布上上下穿梭，她是有武功底子的，绣花针正是她一向擅长的暗器，配合着练武的功夫将一副图绣在布面上完全不是问题，加上杨桃绣的花纹图样都是昭国普遍的式样，距离现在有上千年的时间，这种图案花纹和绣法样式早在时间的长河中消失了，这在王芝眼里也就显得更加珍贵。 杨桃绣花的时间短，也没有刻意给别人看，所以杨奶奶并不知道孙女在屋里干什么。 听着门外头杨奶奶和杨父的对话，杨奶奶惊呼的声音不小，就算杨桃的耳力还没有练到当初的水平，也完全可以凭着只字片语猜出他们的对话。 赵丽的孩子没有保住，这毕竟是他和真爱的结晶，老来得子还没高兴够就破灭了期望，杨父心里的难受可想而知。 他心里难受自然也不希望别人高兴，尤其是杨母，孩子的事情被赵丽瞒了一半，赵倩倩虽然是造成她流产的直接原因，赵丽却借着这个机会把祸水引到了杨母头上，杨母早上的一通闹被她当做了间接原因，且狠狠夸大了这引子带给她的伤害，现在杨父正在电话里对杨奶奶使劲儿抱怨杨母的不贤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