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二哥,方才娘同我说, 叫我包了你定亲宴的rou菜,我从没管过这事儿,不知晓该准备多少。”俞小满完全是睁着眼睛说瞎话,rou菜那是有数的?多有多的做法,少有少的做法,要是丁点儿没有,大不了就是被村里人念叨抠门小气,压根就没个定数。 等她把话说完,就看到她二哥瞬间绿了脸。 眼瞅着俞家老二就要转身去寻俞母,一旁的俞承嗣赶紧拽住了他,抢先一步同俞小满道:“准备一贯钱的rou!……这不是天气愈发热了吗?就是赶场子时也极少瞧到卖rou的,娘这才想到了你和妹夫。就依着往日妹夫去镇上卖rou的价,要个一贯钱的就差不多了,不拘啥rou都成。” 难得看到俞承嗣慌了神的拼命往回找补,俞小满瞅着既稀罕又乐呵,还是一旁的展易先开了口:“成,鸡rou比猪rou便宜,到时候我多打些野鸡直接拿过来,大舅哥觉得咋样?” 横竖都是办席面用的,rou的数量远比质量要紧的多,同样是一贯钱,换成野鸡就显得多了许多,而且毛鸡要比白条鸡更便宜,毕竟俞家这头并不缺干活的人。 俞承嗣还真不是那种会斤斤计较的人,事实上他这会儿已经慌死了,只因他就快拽不住他二弟了。想也知晓,他一个打小读书习字的人,怎么可能治得住整日干粗活的人?也亏得俞家老二还有些理智,并不曾直接甩脱他,不然他一早就出糗了。 “成成,妹夫你决定就好。”俞承嗣一面胡乱应付着,一面赶紧委婉的劝妹子妹夫离开,“天色不早了,你们待会儿还要走山路,我就不留你们了……二弟!……下回说,下回见面再说!” 说吧,俞承嗣就立马回身去追他二弟了,至于俞小满那头,横竖他已经尽量找补了,成不成也就那样了。 见两个哥哥都跑了,俞家老三还在原地略愣了一会儿,等回过神来后,也忙跟了上去。 “展郎,咱们也走吧。”俞小满笑得就跟偷了腥的猫一样,叫俞母坑她,回头肯定有一通闹腾。她倒不担心她二哥会吃亏,事实上就凭她对二哥的了解来看,那货啥都吃就是不吃亏,哪怕真的一时被占了便宜,也一定能找回来。 展易低头看着小媳妇儿笑得酒窝都出来了,回想了一下却没找到笑点,索性也懒得想了,只伸手拉过她便往村尾走去。 今个儿的天气真挺好的,要是闷在屋里兴许还有些热,可走在山间小路上,却只觉得微风扑面,吹在身上凉丝丝的,叫人觉得舒坦极了。 他们离开时不过晌午过后半个时辰,就是走上了小青山也没花多少时间。路过村里人常去拾柴打猪草的外围,两人很快就进了山里。 一走进深山,也不知晓是不是心理作用,只觉得整个气氛都不同了。俞小满倒是不怕,虽说她进出山没几次,可架不住每次不是从外头直奔深山里,就是从深山往外头走。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她身畔有展易在。 冷不丁的,她心中就冒出了“狐假虎威”四个字,这个念头在远处一头似鹿似羊的野兽冒个头就转身窜走后,愈发按不下去了。 随手拽了根树枝玩着,俞小满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展易说着话:“……往日还在家时,听大哥念书说起‘狐假虎威’,我瞧着倒是挺像我这会儿的。”见展易一脸茫然,她索性说了这个从小听到大的寓言故事,又追问道,“你说像不像?” “老虎见了狐狸只会一口咬死它。”听完了故事,展易满脸认真的告诉俞小满,“就连我,要不是上回有你护着,我一定会打死红烧rou,把它扒皮抽筋拆骨吃rou的。” 俞小满:……………… 完全无从反驳。 ltltlt 回了一趟娘家,吃了一顿没啥滋味的午饭,搞定了一桩不大不小的买卖,顺便还坑了她娘一回。对了,回程的路上又采了些蘑菇,尤其前段时日下了好几场雨,山里的野蘑菇是真不少。 心情不错的俞小满一回到自家,就立马指挥着展易杀了一只鸡,拿新采来的野蘑菇来了一锅小鸡炖蘑菇。至于剩下的,自然是晒干了放起来以后慢慢吃。 小鸡炖蘑菇算是相对来说做法比较简单的菜,考验的完全不是掌勺的手艺,而是材料是否齐备。 他们家的鸡原本都是野鸡,按说野鸡rou比较柴,没有家养的肥,可到底已经养了有段时日了,尤其俞小满这段日子格外喜欢种菜,除了围起来的几垄菜地外,院子里其他地方也被她翻了不止一遍。加上她还时不时的拿灵泉水兑在涮锅水浇地浇围篱,别说菜和荆棘了,连地里的蚯蚓都肥了不止一圈。 蚯蚓肥了,自然便宜了这些鸡。 俞小满还时不时的喂点米糠,连着两个多月好吃好喝下来,这些鸡不单跟吹胀气一般鼓囊起来,rou质也愈发好了,既像家养的有油水,又像野生的有嚼劲儿,炖好了后,好吃的叫人恨不得连舌头都吞进去。 不说鸡rou了,连野蘑菇都格外得美味,俞小满连蘑菇带汤的,喝了整整两碗,心下还嘀咕着,这才是真正的荤菜,连锅边素都那么喷香可口。哪像中午那顿,白水煮白菜加了点儿粗盐然后往上头盖两片猪rou,就这样也能充作荤菜,唉。 瞧她吃得这般开怀,展易愈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小媳妇儿果然是在娘家没吃好喝好才这般瘦弱的,瞧瞧这才嫁过来不到一年,就被自己养得这般好了。 因着他们回来的还算早,加上如今日头落得越来越晚了,及至吃过晚饭,外头还是一片敞亮的。 俞小满收拾了碗筷洗涮去了,展易则拎了他那把定制的大砍刀,在门口可劲儿磨着,吓得一群鸡满院子乱窜,只恨不得离他越远越好。等俞小满收拾干净出来赶鸡回窝时,才好笑的发现鸡们早已都躲进了鸡窝里,正在抱团瑟瑟发抖呢。 要不怎么说野兽有灵呢?展易杀多了野兽,就是不拿刀都挺吓人了,偏巧先前他刚宰了一只鸡,还是随手从鸡群里揪住翅膀直接抹脖子的,自然是把余下的鸡吓得不轻。 瞅着鸡窝里还有好几枚白花花的蛋,俞小满又想掏鸡蛋又有些怕,要知道当着母鸡的面掏鸡蛋那是铁定会被啄的,这些鸡还都是野鸡出身的,一啄一个坑,疼得很。 这要是搁在以前,那肯定是趁着鸡尚未回窝先赶紧把鸡蛋给掏了,可今个儿鸡全都窝在这里,叫俞小满格外得为难。 想了想,她索性把展易拽了过来,解释了一下情况,道:“你把它们都吓得趴窝了,这下我可咋掏鸡蛋呢?” 展易往鸡窝里看了一眼,登时,原本还在瑟瑟发抖的鸡们一下子就僵住了,就跟被人施了定身咒一样。紧接着,展易就弯腰把胳膊探进了鸡窝,格外顺利的摸出了三个白花花的鸡蛋,期间还把一只挡路碍事的母鸡给伸手拨拉到一边去了。 至始至终,没一只鸡敢蹦跶上来给展易一口的。 这下,俞小满无奈了,她是真没想到,连鸡都知道欺软怕硬。 鸡当然知道。 接下来的几天里,展易往家里带了不少鸡,他似乎真的跟鸡较上劲儿了,当然还有兔子,灰的黑的棕的一堆,就是没瞅见一只白兔。跟往常一样,活的先留着,死的直接收拾干净当菜,还有多的则腌制了起来。 俞小满不爱吃腌制的,冬日里那是没法子,而且熏rou和腊rou味道确实不错,可像如今这般直接拿粗盐草草的腌制,那滋味真心好不到哪里去。好在这原也不是给她吃的,而是给俞家老二提前备下的,时间太赶,展易又不想把自家鸡窝给一窝端了,只能尽可能多猎一些,偏他准头就算再好,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活口,好在村里人肯定不会嫌弃腌rou的。 终于到了俞家老二定亲那日,两人这回倒是起得早了,俞小满仍是轻装简行,只拿了个半大的水囊,展易则背个大竹篓子,里头装的都是鸡rou,这还不算,手里还拎了一串活鸡。 一贯钱啊,那可是足足一千文钱,集市上鸡rou的价钱一般在二十文到二十五文之间,野鸡肯定没有家鸡来得值钱,这么一算,起码要准备六十斤以上才对。 俞小满不想让俞家占便宜,可同样也没想占俞家的便宜,光是白条鸡就准备了五十来斤,更别提还有十来只活鸡了。 保准叫今个儿吃席的客人满意而归! ☆、第41章 第041章 白得了一顿丰盛的饭菜, 既解了馋又叫肚子里添了不少油水,这一日来赴宴的客人们何止满意呢, 简直就是这顿尚未吃完, 就已经开始询问下一顿在哪儿了。 这顿是为了定亲, 下顿自然是为了成亲了。 乡下地头一年到头都难得吃上一顿好的, 哪怕过年好了, 又有几家是吃得上rou的?多半人家也就是咬咬牙买上一刀rou,剁成糜子后拌上菜,包饺子吃而已。就是里正家,虽然不缺荤腥, 可想着不久的将来还有一顿这般好的席面等着,他也照样乐呵得很。 有道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俞家的席面太好了, 村里人忙着吃,倒是真没几个打趣俞家老二的,等吃饱喝足, 也更关心他啥时候成亲。 面对这些不带恶意的问询调侃, 俞家老二倒不怎么在意。他原就脸皮厚, 况且都这个年岁了,娶媳妇儿生娃儿那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有啥好害羞的?又不是大姑娘! 不过,就算俞家老二很愿意立马成亲,他还是得再忍耐一段时日, 起码也得等他哥先把事儿给办了。 外人不知晓,俞家老二还是从他娘那头听说了,他哥已经同城里一户人家订了亲,走的是城里规矩,也办了酒,却没在村里。而且下个月初就是一年一度的院试了,虽说他哥已经下场考了两回了,可“据说”这回极有把握。要是能真中了秀才,这亲事自然也就更风光了。 能不能中秀才暂且不提,尽管俞家老二素日里总喜欢跟他哥作对,可面对外人时,他还是会估计他哥的颜面。试想想,这要是大喇喇的说出来了,万一他哥没中…… 所以还是闭嘴吧! 甭管村里人怎么追问,俞家老二就不吭声,逼急了就让人去问他爹。可在场的人,谁不知晓俞父的性子?那是真的一年到头也说不上十句话的人,问俞父还不如去问墙脚的石头呢! 所幸今个儿大家都吃得极好,略问过几句后,也就各自抹着油嘴散开了。当然,几乎每家都留了一两位女眷帮着收拾碗筷或者送还桌椅等等,且一面忙碌着一面还不忘奉承俞母。 俞母至始至终都保持着淡然的微笑,一副荣辱不惊的模样,愣是没叫人看出这会儿她心口疼得慌。 一贯钱的rou,加上米粮和菜,还有油盐酱醋,光是这顿定亲酒,就花了近两贯钱。虽然眼瞅着村里人都很满意,可俞母这心还是一抽一抽的疼。 尽管俞家算是村里的富户,可小两贯钱也算是一笔大钱了,要知道就算是风调雨顺的好年景,田里一整年的出产也不过三十贯钱,就这,还是没扣掉种子和赋税的毛利。要是万一年景不好,那收成就更不好说了。 哪怕俞父有一门来钱的手艺,可就算桩桩件件篾器都卖出了好价钱,且一年到头都不落空,撑死也不过二十贯钱。 两下一相加,俞家若一切顺畅的话,一年能有差不多五十贯钱的收入。这在很多村人眼里,是一辈子都赚不到的大钱,可问题是俞家赚的多,花销更多! 旁的不说,单就是俞承嗣一人一年的开销就远超过三十贯钱,而家里其他人更是天天张着嘴等吃的呢。 钱啊,就是那么不经花。 细究起来,俞家已经有近十年没有买地置业了,说白了还不是因为钱不凑手吗?亏得俞母还算是持家有道,早不早的就存下了给儿子们娶媳妇儿的钱,这定礼、聘礼、席面、新房……哪一样不要钱? 强撑着将客人们都送走,俞母回屋就躺下了。累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心疼啊! 一想到自己一辈子都没吃过亏,却偏偏被亲闺女摆了一道,她这心窝就更疼了。果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竟帮着夫家来坑娘家的钱! …… 坑娘家钱什么的,真是冤枉了俞小满。要知道,在看她二哥的面子上,她和展易带过去的野味,可单单值一贯钱,起码也比市价多个两三成来。当然,那是给她二哥面子,跟俞母没甚关系。 而这会儿,俞小满正站在石榴树下,两眼放光。 说起来,这棵石榴树还是去年她刚嫁给展易不久,很偶然的发现的。只是那会儿,已经临近深秋了,石榴树上早已硕果累累,尽管她还是想法子偷偷的在树根上浇了些灵泉水,可毕竟那会儿已经是丰收时节,便是仍有效果,那效果也可想而知。 可今年就不同了,她早早的就开始掰指头算日子了,打从开春那会儿起,她就借着各种名头悄悄的接近石榴树。这不,上回参加俞父寿宴回来后,她也趁着采蘑菇的机会,偷摸着在树根底下浇灵泉水。 尽管加在一起次数也不过才七八次,可效果却是显而易见的。 原本就格外高大的石榴树,才隔了大半年工夫,感觉又往上窜了不少,且无论是主干还是枝桠,看起来都格外得精神,至于那一盏盏红灯笼似的石榴果,只这么远远的瞧着,就透着一股子喜气。 其实吧,石榴的味道也就那么回事儿,要俞小满来说,她宁愿直接吃糖块,也懒得去吃石榴,主要是太麻烦了,放嘴里也不过是个甜味儿罢了,她真不稀罕。 可她不稀罕却有人稀罕,盘算着去年石榴那价,俞小满很是满意的绕着石榴树转了一圈,还伸出手指去数果实的数量。 当然,数到最后她自个儿也晕了,不过数目总归不会低于去年那数便是了。 这时候,展易也过来了,手里拿着一大串野葡萄,个头倒是不大,颜色却是紫中透着红,一看就是熟透了的,叫人单看着就忍不住口齿生津。 夏天原就是吃葡萄啃西瓜的季节,可惜她嫁给展易也有近一年光景了,却没在这山里头瞧见过一只西瓜,连西瓜秧子都没见过。问了展易,也只道外头有,安慰她等下回赶场子时,去买几只大的回来叫她慢慢吃。 好在,虽然没在山里见着过西瓜,可旁的水果却是真不少。像眼前的野葡萄,前两日她才吃到撑的野草莓,还有李子、杨梅等等,当然还有好些她不认识的野果子,问了展易,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横竖他拿回家的都是能吃的,俞小满很愿意尝上一尝,尝着味道好的,没几日展易又会背回来一堆,反之就再换上一种。 还真别说,大山就像个宝库,光是各色野果就有不下几十种,因着今年老天爷赏饭吃,多半野果都是酸甜可口的,即便有些略酸涩了些,俞小满也猜那是还未完全成熟的缘故,又盘算着夏日的水果虽多,却比不得秋天。去年她来已经是中秋过后临近深秋了,今年可得好好享受一番口福。 想到这儿,她伸手接过展易递过来的野葡萄,一面吃着一面还不忘想着在自家院子里也种上一些。 试想想,炎炎夏日,院里有一棚野葡萄,傍晚时分,坐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吹着微风吃着葡萄,怎一番悠然自得。 这般想着,她也随口说了出来。对此,展易只点了点头,道了声回头帮她搭葡萄架子。 其实说真的,展易也很无奈。他很想告诉自家小媳妇儿,别看山里头的野果子长得格外好,可真要种起来,未必就容易。可话还没出,他就想到了一菜园子的鲜嫩小菜,初春那会儿他还不看好呢,回头就看到葱蒜小菜之类的,长势格外得好,不单成熟要比他记忆里得早,且割了一茬又一茬,看起来还愈发水灵娇嫩了,那味道竟然还比村里经年的老庄稼把式种出来的更好。 最最关键的是,他就没见小媳妇儿cao过心。 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说到底,种地他是外行,就算往上数七八代祖宗,那也各个都是打猎的好手,跟种地扯不上丁点儿关系。要说他家以往没败落时,倒也置办了几亩地,可那也是赁出去叫人家种的,他懂什么? 再转念一想,俞家怎么说都是村里数得上号的富户,水田旱地一大堆,单说种地的话,铁定比他强了不止一筹,所以…… 他家小媳妇儿果然在娘家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俞小满可不知道展易又莫名的开始心疼她了,她这会儿想的是另一件事儿。 自打嫁给展易以后,她就没缺过rou吃。当然,通过自个儿的努力,如今连新鲜小菜也不用愁了,至于水果,这不是正吃着吗?所以,思来想去的…… 她仿佛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到海鲜了。 他们这儿离海边估计是有段距离的,可吃不到海鲜,有河鲜也不错啊。只是,她时常去的山涧小溪里虽然也有小鱼儿经过,可那些鱼儿,最长的不过一指,就算再馋,她也懒得折腾。 不过,小青山那么大,应该有宽一些深一点的小河吧? 吃完了手里最后一颗野葡萄,她只抬头问展易:“展郎,你以往可曾吃过鱼?这儿附近有吗?” “鱼?那玩意儿不好吃,腥得很,味道还发苦。”展易倒是先是点点头,之后却是边摇头边皱眉,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俞小满失笑道:“苦?”腥也就算了,这年头的人应该不知晓去腥的方法,可苦的话……“你是不是没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