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他总是这样，先前可以肆无忌惮地开玩笑，发现我情绪不对时，又立马可以做到毫无痕迹地安慰。 我望着他，有些无望地问他，“会吗？” 奇怪的，我没有抽离自己的手出来，像是我已经默认了这样亲密的动作。 金钟笑了，收回了手摸了摸我的头，“把心放肚子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苦笑，“心能一直呆在肚子里，可我的孩子却没了！” 对的，我一直以来的不争，都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那么拼命逃开这一家人，就是为了保护好我的孩子，可最终，老天爷还是让我把最在乎的都失去了。 一说到孩子，金钟脸上的笑容就荡然无存了。 他盯着我，伸手又收回，最后无言开车。 我看向了窗外，路上行人表情各异，有喜有忧，都与我无关。 而后，金钟并没有开车回去，反而是在郊区的一个平房前停下来车子。 我诧异地看着他，“这是哪里？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我想解开你心里的结。”金钟打开了车门。 我跟着金钟下了车，来到平房门口，他站在我的身后，似乎等着我敲门。 “里面住着谁？”我多害怕里面住着的人是周游，他不是卖了房子带着钱跑了吗？他该是过着小康生活，为何住在这种地方？而还有种可能是另外一个人住在这里。 “进去不就知道了吗？”金钟背对着我点烟，他似乎没有打算进去，把一切都交给了我。 我的心怦怦直跳，我想象不到如果开门的是周游我会怎么做，是痛苦打骂还是冷静？ 伸手，手都有些颤抖，我恨周游，他给我编制了多少的美梦，他又一一将其摧毁。 猛地缩回了手，我并不知道我在胆怯什么，我竟不敢敲开那扇门。 “那我们改天过来。”金钟开口。 手又不自觉抬了起来，“砰砰砰”三声，极轻的敲门声。 “筱筱？是你吗？又忘记带钥匙了？！”是周游母亲的声音。 我紧绷的神经忽然放松了，而老太太的答应声也印证了周筱筱没有说假话。 “咔~”门开了，屋里透出幽暗的光。 老太太一见是我，十分惊讶，“晓菲？” 我看着她，还穿着我之前给她买的衣服，只是她脸上早已爬满了皱纹，发丝白了许多，看着苍老了好多。 她的视线往下，看着我的肚子，“孩子……孩子真……真的……”她哽咽了起来，双眼溢满了泪水。 她的表现让我不禁也鼻酸，我点头，拼命控制自己的情绪。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纵容筱筱了！”老太太拉着我进屋，屋里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让我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十分不好意思地跑到角落里，用一个盆盖住了角落里的一个桶，“真是不好意思，这里没有厕所……” 她一说我就明白了，那个桶是用来她跟周筱筱平时拉撒的。 我没想到成都这座城市里还存在这样的地方，我更没想到周游真的可以做到什么都不管不顾地离开。 “周游就这么对你们的？”我没有坐下，站在这仅仅十几平米的平房里。 说到周游，老太太的眼泪拼命地流，她捶胸顿足，哭得撕心裂肺。 我忽然有些不忍，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了她，我忽然间什么都不要问了，在他们这里，我是问不到周游的下落的。 我没有同她说过任何安慰的话，我说不出口，她虽是老年人，可她毕竟曾教唆自己的儿子那样对过我，不恨她是不可能的。 “晓菲，你有周游的消息吗？”老太太忽然抓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很是颤抖，脸色格外苍白。 我摇头，她绝望倒下，身体有些抽搐，捂着心脏，她似乎很疼。 我木讷地看着她，她指着屋里仅有床边上的小柜子，“药……药……” 她生病了，看样子还病得不轻。 “救我……”她抓着我的裤腿。 我站在原地，怎么都迈不动脚，满脑子都是她曾对我做的事情，她如何因为周筱筱与周游的谎言将我赶出周家，她如何谩骂我与金钟有jian情，她又是如何打我巴掌数落我，一切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第024章 真是个蠢货 我想着老太太对我的所作所为，我竟有个念头是不想要救她，我只想用不作为的方式来报复她。 “晓菲……是我们……周家对不起你……你要是愿意……你还是我的儿媳妇……”老太太断断续续地说着可笑的话。 我哭笑不得，这个时候她就想起了我。 “妈！”周筱筱从我身后冲了进来，一把将我推开，立马从柜子上取了药，给老太太喂下，老太太的脸色看起来才是好了点儿。 我回神过来，看着周筱筱的模样，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忽然明白，金钟带我来这里是有他的目的的，他把一切多准备好了，包括老太太病发我的不作为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谭晓菲，你想害死我妈是不好！”周筱筱上来揪着我的衣领，她怒发冲冠，抡起拳头就要打我。 金钟上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拳头，“放手！” 周筱筱吃痛收回了手，咬牙切齿地指着我，“我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我要你用命来偿！” 她的威胁彻底激怒了我，我看着她，“那我孩子的命我是不是该拿你的命来偿？” 提到孩子，周筱筱再无底气，哆哆嗦嗦地说着，“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打了你两下，我哪里知道碰下你，孩子就没了呢？” 我步步逼近，“不是故意的？九个月了，马上……要上就要出世了……他都长了手长了脚了，他都成形了……周筱筱，我要杀了你！”我扑了上去，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我如同那日她将我骑在身下时候的样子将她压在身下，我伸手要往她的脸上呼巴掌。 老太太却爬了过来，抓着我的手苦苦哀求，“晓菲，阿……阿姨求你了……筱筱还是个孩子，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到头来，她顽固不变的思想里，周筱筱最终还是一个孩子，一个需要全世界都包容的孩子！ “啪！” 我推开老太太，一巴掌打在周筱筱的脸上，“这巴掌是为我失去的家大打的！” 周筱筱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她咬牙切齿还没有骂出口，我又是一巴掌打了下去，“这巴掌为我的！” 周筱筱变得惊慌了，毕竟她动弹不得。 我没有扬起第三巴掌，我咬牙起身，“你的命我会帮我宝宝取走的！” 所幸，我当时还有理智，不然我一定拿起菜刀将周筱筱碎尸万段让她也化成一滩血水！ “晓菲，有什么事情你冲着我来……筱筱还是个孩子……”老太太在我走之前还拉着我这样哀求。 我忽然间竟有些轻松了，这对压榨我那么多年的母女落得这样的下场也算得上是报应，原本在我家可以不愁吃穿，不需要想着挣钱，现在恶病缠身，周筱筱都去酒吧跳舞卖sao。 “好受些了吗？”金钟看着我。 我上了车，似笑非笑，“周游还真狠。” “在我看来，他做这样的事情是迟早的事情！”金钟跟着上了车，他显得那么平静，似乎这些事情他真的早就猜到。 “嗯？” “中国教育原本就是这样的弊端，疼爱孩子本没有错，溺爱只会让自己老无所依！”金钟跟我畅谈中国教育的缺点，而我一点儿都听不进去，我没孩子了，教育对我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能找到周游吗？”我可怜巴巴地看着金钟，我忽然相信他的神通广大，这么大的城市，他居然能找到这对母女，那么他一定能找到周游的。 而金钟给我的回答却是无奈地摇头，我失望了，他都没办法找到吗？ “周游从消失到现在从没有用过身份证，没有坐车，没有坐飞机，没有使用原来的手机，很难找。”金钟跟我解释。 听到金钟的话，我明白了，周游是铁了心不让人找到他，所以他什么都没做，他就像是个浪子，再无音讯。 “你想见他？”金钟为我系安全带的时候忍不住问我。 我嗅到他发丝的清香，有些让人心旷神怡。 “嗯？”他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 我深吸一口气，始终没有回答，我心里清楚，金钟最不想听到的答案是什么，可偏偏我就是想给出那个答案，所以，我只能选择沉默。 “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金钟有些冰冷地说道。 后来连着一个月的日子，我都在周筱筱工作的酒吧里坐着，我看着台上的她，好气又好笑，她曾那么夸张说自己要去酒吧卖酒，而她最终没能如愿，酒吧还是酒吧，只是卖酒变成了跳sao舞。 她最开始看到我的时候会惊讶，会收敛，后来好像就习惯了。 那天，我在酒吧门口堵住了她，她没多说跪倒在我的面前，“我妈需要人照顾，求你放过我！” 其实后来我总是不明白，我们都是可以找警察寻求帮助的，可她与我一样，竟选择了自己面对。 我看着她忽然的示弱，有些不适应。 “我们过得不好，我妈生病了，她需要钱治疗。我哥把所有的钱都带走了，我不能读书了，我只能出来打工！你也看到了，我妈说，这就是报应！”周筱筱流着长长的泪水。 我以为她会跟我死磕到底，可没想到她竟这么快就选择了示弱。 我看着她，不说话。我没想到周游母亲会忽然病重，这都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老天爷似乎在帮我，也仿佛是在告诉我着什么。 “我错了，要一早知道我哥是那样的人，我肯定也不会做这么多的错事！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我妈的日子不多了，我只想要她好好的……”周筱筱苦苦哀求，“送走她之后，我一定去自首。” 她居然跟我保证，我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周筱筱，你知道吗？我一直以来真的把你当成自己的meimei来对待的！”我低头看着她。 她哽咽，眼泪花了她的妆容，她抓着我的手，“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变化这么大，仅仅一个月，就好像是经历过生死似的。 “我不会原谅你的。”我无比认真地说道，我说的是心里话，无论她们现在经历着什么，都与我无关，而他们对我造成的伤害，我都铭记于心，一刻不敢忘。 “我知道！我都知道！”周筱筱哭成了泪人，“都是我年少无知，都是我的错！” 呵呵，我苦笑了起来，她居然把错都归根到了年少无知上面。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有些不耐烦，她忽然给我下跪我根本就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没来由地讽刺着，“周筱筱，你的高傲去哪里了？” 周筱筱摸了一把眼泪，“我就是来跟你认错的……” 我一点儿也不相信她的认错，我也打从心里从未想过会原谅。 我转身就走周筱筱跟着我走了好几条街，我都是绕着小道走的，走着走着，我忽然觉得背后没了声音，回头，以为是她放弃了，也就没多想，自己打了车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