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家庭农场，因为是冬天，地里的庄稼早已经收割了，一眼看去，农田里光秃秃的一片，不过远处白雪皑皑的山峦和罩在头顶的碧蓝天空还是让人一看就觉得神清气爽。 强尼下车推开栅栏将车子开进去，农场的主人听到响动从屋里迎出来。 那是两位很可爱的老人，知道孙子要带朋友来度假，老早就准备了一堆食材等着招待客人了。 没错，老米的待客方式其实和华夏人也差不了多少，除了说说闹闹就是吃吃喝喝了。 艾丽萨和强尼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卿卿我我了，老夫妻两个带着顾毓铮三人参观农场。 说起过去的故事，老约翰一脸得意：“当初下决心拿出所有积蓄来经营这个农场的时候，心里还是很忐忑的，一转眼，孙子都这么大啦。” 他和妻子苏珊年轻的时候也曾在大城市生活，还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后来才搬过来的。 安致远好奇：“一般来说年轻人都喜欢去大城市，你们怎么反过来了？”这也是顾毓铮想问的。 苏珊看几个年轻客人都一脸疑问，便作了解释。 答案并不复杂。几十年前的米国，经济高速发展，米国的农业一样有过农药和激素的滥用时期，身为米国的老百姓，他们也同样有着对安全食品的担忧。 于是，本来就对田园生活有着向往的年轻夫妻一合计，选择买下了这个农场。现在，bm市的大型商场里出售的绿色农产品就有一部分是他们农场提供的。 顾毓铮能够理解他们的选择，这就像是后世不少华夏都市小白领去农村承包土地搞农业种植差不多，对都市生活的厌倦和对优质食材的追求，让他们选择了另一种更贴近大自然的生活。 安国平感叹：“工业和科技的发展、人类生活区域的开发必然会带来一部分副作用，你们米国已经过了那段大开发的时期，而我们华夏，是正在面临啊。如何边开发边治理，是我们现在要研究的课题。” 冬天的农场能参观的地方并不多。走到田埂边上，老约翰对着空荡荡的土地介绍：“连着种了好几季作物了，空上一冬养养肥力，靠近房子的另一边我有留一块地种反季节蔬菜，等下我们去采摘一些。” 他又指指远处的农场边缘：“那边的冷杉和小松树都长得不错，你们要是喜欢的话，选一株，到时候让强尼砍了给你们送去，正好能做圣诞树。” 圣诞树？这个安致远有兴趣，他小时候看过不少童话故事，还以为圣诞树都是假的呢，原来是拿真树做的啊。 他兴冲冲地跑过去，冷杉和小松树是常绿树木，有着三角形的树冠，上面还挂满了棕色的球果，看起来确实和图片上的圣诞树很像。 老约翰笑呵呵地在他选中的树下做了标记：“行了，你回去就可以买装饰品了，圣诞节的前一天，我让强尼给你送去，现在我们该去挑选中午要吃的鸡啦。” 老约翰家的鸡舍从外表看，就和普通的房子没有太大区别，都是木制的小屋，走进去是用铁栅隔开的几个大间，地上铺满了稻草，无数的鸡在上面走来走去。有意思的是，这个鸡舍在走道两边设了好几排三层的鸡笼，鸡笼与地面用木板搭了斜梯，由着鸡自己上下走动。看来这些鸡除了集体宿舍，还可以选择住单间，比起国内的鸡来，待遇好多了。不过再好的待遇都改变不了被吃的命运。 老约翰介绍：“现在这种天气，如果不把鸡舍建在屋子里，小家伙们就要冻死啦。当然只有屋子是不够的，更冷的时候还要给它们烧暖气加温。” 哇，还有集体供暖。顾毓铮想，我们江浙沪都还没享受到的福利，它们倒是都有了。 打开一个铁栅门，老约翰进去抓了两只鸡，一手一只捏在翅膀上交给了苏珊，转身又进去抓了一只，出来的时候顺手还往篮子里放了十几个鸡蛋。 他对顾毓铮道：“我们现在要去杀鸡，小姑娘不想看的话可以先去吃点零食。” 杀鸡顾毓铮自己是不敢动手的，看看还是可以，不过老爷爷的好心貌似也不好浪费，她想了想：“我站远点等你们好了。” 安国平道：“这种活还是我来吧，”身为青壮年，坐着等吃是不对的。 安致远在一边叫：“爸，尾巴的毛给留下，家里还缺个鸡毛掸子。” 顾毓铮：“……”出了国也没忘勤俭持家。 苏珊拿出工具，安国平手起刀落，将三只鸡斩首，然后倒拎起来往碗里放血。 等老约翰端出热水打算给鸡褪毛的时候，他已经把鸡胗、鸡心、鸡爪子都剁好放在一边了。 看着碗里已经凝固的鸡血，老约翰惊讶：“这些留着要做什么？” 安致远道：“鸡血炒鸡杂啊，很好吃的，你不知道吗？” 苏珊摇摇头：“看着好恶心，你们真的要吃？” 老约翰倒是饶有兴致：“听说华夏人做吃的很有一套，说不定真的能吃。” 顾毓铮听到动静跑过来：“鸡血就算了，鸡杂也不用炒了，这里有三只鸡，全烤了没必要，拿一只出来红烧吧，再把爪子这些都一起放进去，味道也很好的。” 她前世的时候因为工作需要招待过几个老外，老早就看明白了，所谓的老外这个不吃那个不吃，那纯粹就是厨艺不行。想当初在酒店的饭桌上，哪一道菜都吃得停不下嘴。 艾丽萨和强尼总算腻歪够了，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他们的话，强尼道：“顾，你也会做菜吗？那你会不会做鲤鱼？”他一指远处的池塘，“那里有很多鱼，我听人说亚洲人烧的很好吃，可惜我们不会做。” 顾毓铮惊讶：“这里的淡水鱼能吃？不是说有重金属污染什么的？” 强尼更惊讶：“你怎么会这么认为？也许有一些湖泊被污染，但米国这么大又不是所有的淡水都有问题。鱼当然能吃，只不过都是刺，我们又不会做，这才都浪费了。” 好吧，顾毓铮反应过来自己是发傻了。记得十几年后亚洲鲤还被端上了高档西餐厅的餐桌呢，所以没人吃，真的只是因为他们不会吃也不会做。弄成去了刺的鱼排的话，想必都会吃得很开心的。 两人还在讨论着关于淡水鱼的做法问题，那边老约翰已经拿出了钓具分给安国平：“来来，我们先去把鱼弄上来再说。” 于是几人又提着凳子和桶去了池塘。 池塘属于私人土地，也是老约翰农场的一部分，承担了农场的一部分灌溉任务。 几个男人找了个地方排排坐好，鱼竿一甩，坐等。 这边艾丽萨拉了顾毓铮去说悄悄话：“你觉得强尼怎么样？” “挺好的啊。”才接触一会她能有什么看法，谈恋爱这种事还不是要看当事人自己。 艾丽萨完全是一副沉浸在恋爱中女人的模样：“我见他第一面的时候，觉得他笑起来的样子和你有点像。” 顾毓铮往后小退一步：“你这么说会让人怀疑你是蕾丝的。”想起之前强尼略带腼腆的笑容，她不禁无语。像什么像哦，强尼那是见到陌生人的害羞，聊上几句以后不就放开了么。而我，那是矜持懂不懂。 艾丽萨还想聊聊她的新男友，就被那边几人因为鱼儿上钩而发出的呼声打断。 最先上钩的是一条鲫鱼，拔得头筹的是老约翰。他将鱼线收拢，鱼拿到手上看了眼，就往边上一扔：“这个刺最多，不要了。” 顾毓铮赶紧提着桶去接：“别啊，这个味道最鲜。”看着起码有两斤多重呢，这么大的鱼炖鲫鱼汤多好，老外就是浪费。 外国人所谓的亚洲鲤鱼，并不是我们平时说的鲤鱼一种，而是青鱼、草鱼、鲢鱼、鲫鱼、鳙鱼这类鲤科鱼类的总称。当初米国政府是为了防止水中浮游植物的生长而引进的，结果因为没有天敌，这帮米国人又不爱吃，到最后泛滥成灾反倒要花费巨额金钱去治理，这也是醉醉的。 说起来，外来物种引进后成灾的事华夏也有。顾毓铮知道的就有凤眼蓝，俗称水葫芦那个。三十年代的时候作为饲料和净化水中的重金属而在各省推广，结果后来没有控制住，在很多水域大肆繁殖，反倒侵害了本地物种的生存空间。 看顾毓铮把鱼收到桶里，老约翰笑呵呵：“看来小姑娘很懂厨艺啊，行，等下只要是个头大的都留下，我等着吃就好。” 没一会，安国平的鱼竿也有鱼上钩了，他巧劲一甩，一条五六斤重的鲢鱼就被甩上了岸。安致远欢呼一声忙叫顾毓铮去捡，他倒是没动，只是不错眼地盯着属于自己的鱼竿，接下来怎么都该轮到自己了吧。 还别说，这里的鱼估计一直没有人钓来吃就显得有点傻，今天有人下饵，就一条接一条地上钩。 才半个小时，强尼数了数桶里的收获：“七八条了，够吃了。” 顾毓铮掰着手指头数：“不多不多，炖鱼汤、水煮鱼、泡椒鱼、糖醋鱼、红烧鱼……我还能做出很多不重样的。” 米国好不好，每个人眼里都有自己的评价，顾毓铮和安致远过来就是冲着学习来的，至于其他，他们并不关注。作为土生土长的华夏人，他们只知道有些东西是刻印在骨髓里的，到哪里都改变不了，比如说食物…… 她对着老约翰笑得一脸灿烂：“约翰爷爷，再钓一些吧，我们还可以晒鱼干做鱼片，还能把鱼用酸菜腌上，放在坛子里等下次来吃，这些都可美味了。” 老约翰听着连连点头：“能做得好吃就行，全听你的，今天要多少就钓多少，中午要是吃完了，我们下午接着钓。要是没做完，家里存着冰块呢，你带回家去吃。” 碰到三个会做饭的华夏人，今天这池塘里的鱼算是遭了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顾毓铮：炖鱼汤、水煮鱼、泡椒鱼、糖醋鱼、红烧鱼……都是我的（?﹃?）口水ing 安致远：还有酸菜鱼、鱼丸、鱼干、鱼片（?﹃?）口水ing 艾丽萨：真会吃⊙▽⊙ 老约翰：我也要（?﹃?）口水ing 鱼：〒▽〒 ☆、第73章 在池塘边的收获满满，但最后做出来的鱼也没多少种, 因为……缺少佐料。 美味的华夏大餐, 有些东西可以将就着代替, 有些东西差了一点, 味道就差之千里, 所以水煮鱼之类只能等下次了。 不过就是这样, 凑合出来的几种做法也让在座几人吃得津津有味。 吃不来鱼刺？没关系，油炸过的糖醋鱼连刺都是酥的，清炖鱼汤更是只喝汤就很满足了。至于红烧鱼之流, 咱们懂得谦让，肚子上那一块最肥嫩少刺的就归你们了。 饭毕，艾丽萨和强尼又跑没了影，安国平和谁都能聊得开，他和老约翰坐一起正说到兴头，安致远看了看自己的爸爸，又看了看顾毓铮，最后选择和小伙伴一起进了苏珊的工作室。 苏珊是个手工艺工作者, 恬淡的农场生活给了她无数的灵感，她的工作室中摆满了经过干燥处理的花草与枝叶。 “每天早晨去周边的山林里走上一圈，捡拾合适的树叶和枝条，经过干燥处理后就可以制作艺术品啦。” 她拿出一堆材料：“大自然是最慷慨的母亲，馈赠我们如此美丽的东西，我的任务，就是将它们永久的留存。” 几根枯枝、几个球果, 绑在一起用相框框上，就是一幅美丽的画；一丛苔藓、几片树叶，再添几块石头，装在水晶球里，就是一个独具特色的工艺品。 这里所有的作品都独一无二，充满了质朴的森林气息。 这种类型的工艺品目前国内还没有，但在西方很受欢迎。 苏珊手把手地教她做：“对，要的就是未经雕琢的美。稍微修剪一下，搭配起来就很好，需要的是你的审美与设计能力。” 顾毓铮的设计能力好吗？她自认为是不上档次的，最起码与自家的mama耿霜泠比起来远远不及，唯一的优势不过是比她多知道点后来的流行趋势罢了。她估计这是因为老爸的遗产基因作祟，更注重逻辑思维吧。 不过同样归因于遗传，顾毓铮的动手能力也是很好的，再加上多年的书画熏陶，怎么都得练出一点。最终，她和安致远一起用枯树枝、枞树叶和彩色的木纽扣缠绕出几朵雪花造型。拿起一个在安致远面前比划：“等回家正好可以装饰在你的圣诞树上。” 苏珊笑呵呵地看着两个小家伙互动：“年轻真是好啊。” 农场之行圆满结束，虽然艾丽萨只顾着和男朋友亲热而几乎是将她抛到了一边，顾毓铮还是觉得不虚此行。 初来米国的几个月，她一直处在紧张与忙碌之中，今天难得回归一下田园，看看空旷又干净的天空，吹吹从山那边刮来的冷风，再吃吃美食、听听老人讲故事，心情舒畅，就像是给身体冲了次电，又可以干劲满满地出发啦。 离开农场的时候，安致远选中的小松树也被搬上了车。听说做圣诞树要将它砍下来，安致远没忍心，他让老约翰帮忙将之连根挖出来装在了大花盆里：“整个移栽回去好了，如果能活，以后每一年的圣诞树就都是它啦。” 除了占位置的小松树，老约翰又往车上装了不少食材。蔬菜、鸡rou和鱼。顾毓铮想要推辞，安国平解释：“收着吧，我已经和老约翰说好，以后他们给超市送货的时候，会顺便给你们送食材的，这样你们省了买菜的时间，吃得也放心。” 顾毓铮小声对安致远说：“你有这么个爸爸，真是少有的幸福。” 安致远也小声回她：“我现在感觉他更像是你爸爸。” 顾毓铮冲他做个鬼脸：“那是，我聪明又可爱。” 回家后的第二天，安国平就出门了，他要去hsd市办事，临走和两孩子交代：“事情办完我就直接去ny了，到了那边会给你们打电话，你们要想去ny就等那时候再去。” 于是，不需要出门采购了，玩也玩过了，两个人面面相觑，干什么好呢？ 想了想，不约而同钻回了书房。 已经放松好几天了，接下来去ny又要花掉几天功夫，趁着现在有时间再多学习会吧，还打算开学后多修几个学分提前毕业呢。 两天后，安国平的电话打来了，沉迷于学习中的两人召唤了刘心强。 ny的圣诞活动并不是只在圣诞当天举行，事实上早在十一月份的时候，很多商家与团体就已经在市区几个最热闹的街头集结，想要参观和采购的话就可以出发了，不然真要等到圣诞当天，大家都要提前歇业关门回家过节了好吗？ 这就和华夏人的春节前采购年货一个道理。谁大过年的还开门营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