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按照蒙古社会的传统习惯,汗位的继承必须有宗亲、贵族的推举,才算合法。因此,窝阔台的即位典礼,须在忽里勒台(大聚会)之后,取得合法资格,才能举行。在大会召开之前,按传统则由幼子拖雷代行大汗职权,即所谓“监国”。 为了权力的顺利移交,维持国家的稳定,忽里勒台应尽快召开,以便早日推举出合法的大汗。但是,成吉思汗1227年病逝和举哀发丧后,忽里勒台却没有立刻举行,汗位虚悬达两年之久。这是因为蒙古大汗的权力,他所控制的军队,拥有的土地、人民、财富都是颇具吸引力的,是令人垂涎和觊觎的;传统的习惯在社会上仍有根深蒂固的影响;拖雷继承了乃父的大量军队、人民和财产,实力大大超过了其他的兄长及其后裔。在窝阔台和拖雷之间做何选择是一个非常敏感、棘手而又至关重要的问题。人们不能不担心,“一旦发生大事,领袖和君主又未指定,国家的根基就将陷于衰弱和混乱。因此,最好尽快选立大汗。 到了1229年,各方面开始互派急使,着手准备忽里勒台,就汗位继承问题进行磋商。八月,诸王百官大会于怯绿连河(今蒙古克鲁伦河)曲雕阿兰之地。术赤的儿子斡尔答、拔都、昔班、别儿歌、别儿歌撒儿、不花帖木儿从钦察赶来;察合台和他的子孙从海押立(遗址在今哈萨克斯坦克塔勒迪一库尔干西南)赶来;窝阔台及其子孙从叶密立(又作也迷里,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额敏)赶来;成吉思汗的弟弟斡惕赤斤、别勒古台及其子孙,拙赤合撒儿(成吉思汗二弟)的儿子也苦、移相哥(又作也孙格、也松格),合赤温(成吉思汗三弟)的儿子按只吉歹等从他们各自在东部的封地赶来;拖雷则早已在成吉思汗的斡耳朵(宫帐)所在的曲雕阿兰之地等候了。人们到齐后,首先高高兴兴地宴饮了三天三夜。接着,开始就朝政和大汗人选进行磋商。他们充分尊重成吉总汗的遗命,决定推举窝阔台。窝阔台则再三谦让,他说:“成吉思汗的旨意虽则若此,但尚有我的兄长和叔伯,他们比我更能胜任此职;再者,据蒙古的风俗,长室中的幼子应成为其父的继承人,而兀鲁黑那颜是长斡耳朵的幼子,他一直日夜晨昏地侍候成吉思汗,目睹、耳闻和领会他的所有札撒、法令。既古代人物画像然这些人仍都健在,就在眼前,我怎能继承汗位呢?宗亲和贵族们就此讨论了四十天,终于作出了最后决定,把大汗的权柄交给了窝阔台,并决定八月二十二日举行即位典礼。这个决定的作出,除窝阔台本人的条件外,成吉思汗的遗命和察合台的支持也起了重要作用。 但拖雷对此尚有保留,对汗位的继承仍存幻想,他寄希望于推迟举行典礼,推翻所作的决定进而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向参与筹备、组织典礼活动的契丹人耶律楚材寻求支持。耶律楚材认为“大计若不早定,恐生它变”,劝谏他拥戴窝阔台,并以二十四日为吉日,过此近期再无吉日为理由,促使他早下决心。为了维护大汗的尊严,提高窝阔台在宗亲、贵族中的地位和威望,耶律楚材又借鉴中原王朝的礼仪,为大蒙古国制定了朝仪,其中包括宗族中的长者对大汗行拜礼。他充分利用察合台与窝阔台的亲密关系,说服察合台带领叔父和兄弟们向大汗跪拜。 元太宗窝阔台的即位典礼如期在八月二十四日举行。首先,按照蒙古人举行重要活动和祈祷的仪式,大家摘掉帽子,把腰带搭在肩上。然后,察合台拉着窝阔台的右手,拖雷拉着他的左手,叔父斡惕赤斤抱着他的腰,把他扶上大汗的宝座。“既有老成持重的赞助,又有鼎盛青春的扶持”。拖雷举起酒杯,御帐内外的人们依次向大汗行九次跪拜之礼,祝贺他登了大位,又在斡耳朵外向太阳叩拜三次。窝阔台则命令呈上金库的财物,慷慨地赏赐了所有的人。大典和宴饮结束后,窝阔台又命令按照蒙古习俗,为成吉思汗举行了隆重的祭祀活动。 窝阔台即位后第一件事就是颁布大札撒,接着开始制定各种制度,行使对国家的治理权,他派绰儿马浑(又作绰儿马罕)至伊朗,继续征服花剌子模;派术赤的儿子斡尔答、拔都、昔班等,察合台的儿子拜答森尔、孙子不里,他自己的儿子贵由、合丹,拖雷的儿子蒙哥、发绰以及大将速不台等往征钦察、斡罗斯等地,这是蒙古军队继成吉思汗之后的第二次大规模征伐,被称为“长子出征”;他修建了宫殿和哈喇和林城(今蒙古额尔德尼召);他设置了仓廪,完善了驿站制度;制定了蒙古地区、中原和西域的赋税制度,派西域人牙剌瓦赤主持汉地事务;在牧区缺水处凿井,解决人畜用水的困难。最大的成就则是灭亡了金朝,将统治范围扩大到淮河以北,将统一中国的事业向前推进了一步。然而由于他沉湎酒色和纵情享乐,筑长围为猎场,征民女为妃嫔,也曾招致不少怨言;晚年任用西域商人奥都刺合蛮“扑买”中原课税,加重了人民负担,也破坏了由他早年制定的赋税制度。但瑕不掩瑜,时人仍称他“仁厚有余,言辞极寡。服御俭素,不尚华饰。委任大臣,略无疑二。性颇乐饮,及御下听政,不易常度。当时政归台阁,朝野欢娱,前后十年,号称无事”。《元史·太宗纪》也说:“帝有宽宏之量,忠恕之心,量时度力,举无过事,华夏富庶,羊马成群,旅不赍粮,时称治平。”此虽不免过誉,也足证太宗行事确有可称者。 窝阔台在位十三年,于1241年11月因饮酒过度,病逝。 注释1月伦。《元朝秘史》作“诃额仑”。斡勒忽讷惕部人,曾许与蔑尔乞部人也客赤列都为妻,迎娶的路上,被也速该所劫,生成吉思汗等四子一女。参见本卷“黄金家族的兴起”注释。 2札撒,蒙古语,意为“法律”、“法令”、“命令”。 3必里克,蒙古语,意为“文书”。 4《史集》第二卷《成吉思汗的儿子窝阔台合罕纪》第一部分,余大钧、周建奇汉译本,北京商务印书馆,1985年。 5那可儿,蒙古语,意为“伴当”。 6禹儿惕,突厥语,蒙语为“嫩秃黑”——游牧地段及某一社会经济单位从事游牧地区。 7异密,相当于蒙古语的“那颜”,即“官人”。 8《史集》第二卷《成吉思汗的儿子拖雷汗传》。 9(元朝秘史》续一。 《史集》第二卷《成吉思汗的儿子窝阔台纪》。 兀鲁黑那颜即也可那颜,大官人。这里指拖雷。 《世界征服者史》上册第一部分《世界的皇帝合罕登上汗位和世界帝国的威力》。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0年。 耶律楚材早年跟从成吉思汗,掌管汉文文书。与成吉思汗诸子关系密切。 苏天爵《元朝名臣事略》卷五《中书耶律文正王》引李微撰《墓志》。 《世界征服者史》上册第一部分《世界的皇帝合罕登上汗位和世界帝国的威力》。 《元朝名臣事略》卷五《中书耶律文正王》引赵衍撰《行状》及王恽文集。蒙金战争成吉思汗曾受金朝官职,对其进贡方物,并在边城会见过卫绍王完颜永济。金对蒙古的掠夺、杀伐早已激起了蒙古诸部的强烈不满,蒙古立国前后,又不断有金朝边将来投。故成吉思汗对金朝和西夏的虚实有所了解。金降将俱言章宗杀戮宗室,荒yin日恣,且陈其可伐之状。于是成吉思汗在做了必要的准备之后,就将攻掠的目标指向了金朝。 元太祖三年(金章宗泰和八年,1208)金章宗死,完颜永济即位,遣使持诏书谕蒙古。成吉思汗大不以为然,说:“我谓中原皇帝是天上人做,此等庸儒亦为之也。”1由此更轻视金朝。但金朝毕竟是中原上邦,为蒙古诸部的宗主,立国已近百年,成吉思汗不敢轻举妄动。他首先出兵西夏,解除金夏合兵共抗蒙古的威胁,消除西夏自其西路牵制兵力的后顾之忧。四年(金卫绍王大安元年,1209),成吉思汗以武力迫使夏襄宗李安全纳女奉贡请和,拆散了金夏联盟,将西夏争取到蒙古一方,遂积极准备南下伐金。 六年(金大安三年。1211)秋,成吉思汗统率蒙古军首次南下袭击金朝。他率军自达里泊(今内蒙古克什克腾旗达里诺尔)出发,进入金境。釜平章政事独吉思忠(即千家奴)失于备御,蒙古军先锋哲别攻陷边境堡寨乌沙堡,进取乌月营。思忠以战败解职,卫绍王命参知政事完颜承裕主持防御。承裕不敢迎战,自抚州(今河北张北)退屯宣平(今河北张家口西南)。当地土豪请以土兵为先锋,以行省兵为声援,共同抵御,承裕畏怯不敢用。于是蒙古兵长驱直入,占领昌州(今内蒙古太仆寺旗九连城)、桓州(今内蒙古正蓝旗北四郎城)利抚州。金在野狐岭(今河北万全县膳房堡)部署重兵阻截,号称四十万。蒙古将领木华黎率勇士策马横戈,大呼陷阵,拼死力战,猛冲金兵。诸军同时并力出击,金兵大败,“死者蔽野塞川”。金将石抹明安降,承裕率军南逃。九月,蒙古军跟踪追至会河川,金军再溃,精锐尽失。蒙古军首战告捷,先锋突入居庸关,进至中都城外,攻城不克,退回。 成吉思汗长子术赤、次子察合台、三子窝阔台,率军自西南路突入边墙,汪古部首领阿剌兀思惕吉忽里献关,导蒙古军攻下净(今内蒙古四子王旗西北卜子古城)、丰(今内蒙古呼和浩特市东白塔镇)、云内(今内蒙古托克托县东北古城)、东胜(今内蒙古托克托县)、武(今山西五寨)、朔(今山西朔县)等州,抄掠后退去。金西京留守纥石烈执中(即胡沙虎)弃西京(今山西大同)逃回中都。 七年(金崇庆元年,1212),蒙古军乘胜攻陷宣德州(今河北宣化)、德兴府(今河北涿鹿)和山后(今太行山北段之西)州县,威宁防城千户刘伯林降。进而围攻西京,歼灭元帅左都监完颜襄率领的援军。成吉思汗亦中流矢,撤围回军。同年,哲别受命率军往攻东京(今辽宁辽阳市),见城守尚严,乃佯退五百里,待其守备松懈之机,连夜换马驰回,出其不意,攻陷东京,大掠而回。 八年(金至宁元年,1213),成吉思汗复会集诸军,再野狐岭,连下宣德、德兴,与金行省完颜纲、权元帅右都监术虎高琪所统幺、汉守军激战于怀来(今河北怀来东),习获全胜。蒙古军尾追金军至居庸北,杀得金军“如烂木般堆着,2。金以重兵守居庸,“布铁蒺藜百余里”3,蒙古军不得入。成吉思汗留部分兵力继续进攻,自率木华黎、哲别等间道西行趋紫荆关(今河北易县西),斩关而入,再溃金军。金涿州守将、副统军王械降。哲别等驰赴南口,猛攻金军,“金鼓之声若自天下,金人犹睡未知也。比惊起,已薯能支吾,锋镝所及,流血蔽野,4哲别与北口诸军两面夹击,攻下居庸天险,进逼中都。成吉思汗则率军连取涿(今河北涿州市)、易(今属河北)二州。于是除留兵围攻中都外,其余各军兵分三路,抄掠黄河以北。术赤、察合台、窝阔台为右军(西路),循太行山东麓南下,至黄河北岸卫(今河南汲县)、孟(今河南孟县)诸州,再循西麓北上,掠河东泽(今山西晋城),潞(今山西长治),至忻(今山西忻县)、代(今山西代县)、武等州后还;左军(东路)由成吉思汗弟拙赤合撒儿和斡惕赤斤等为统帅循海而东,取蓟(今天津市蓟县)、平(今河北卢龙)、滦(今河北滦县)及辽西诸郡而还;成吉思汗本人与其第四子拖雷领中军,掠雄(今河北雄县)、霸(今河北霸州市)、济南、益都(今山东青州市)等河北东路及大名,山东东、西路诸府州而还。别遣木华黎攻陷密州(今山东诸城),屠其城。金朝黄河以北,太行山东、西诸州县皆遭杀掠。永清地主史秉直、史天倪父子降。 同年八月,金帝完颜永济被权右副元帅、中都城北守将纥石烈执中所杀,宣宗完颜殉即位,改元贞贞占。 九年(金贞祐占二年,1214)春,诸军会于中都附近,成吉思汗驻北郊,遣使向金索要贡献。金宣宗以卫绍王女歧国公主及金帛和童男女五百百、马三千奉献,蒙古退军。夏,成吉思汗避暑鱼儿泊(即达里泊)。五月,金宣宗南迁汴京,留太子完颜守忠与丞相完颜承晖(福兴)、尚书左丞抹撩尽忠等守中都。六月,镇守中部南面的牂军哗变,投降蒙古。成吉思汗遣三木合拔都、契丹人石抹明安、汉人王械等南下,会合牂军围攻中都。金皇太子出城赴汴。 十年(金贞祐占三年,1215)正月,通州守将、金右副元帅蒲察七斤以州降,完颜承晖向金宣宗告急。金宣宗遣元峒左都监乌古论庆寿率军一万余人,御史中丞李英督粮救援中都。三月,李英被酒蒙军击溃霸州,粮运尽失。庆寿军闻知,溃归,中都援绝。抹燃尽忠弃城走汴,承晖自杀。五月,中都被蒙古军攻占。成吉思汗遣大断事官失吉忽秃忽等清点中都府库,悉数北运,以札八儿火者、石抹明安镇守中都。 成吉思汗自中都撤军后,遂派木华黎统军征辽东。木华黎派早年来归的契丹人石抹也先袭取东京。时值金为镥京留守易人,也先于中途截杀赴任新留守,持其所受诰镧至东京,以新留守身份发号施令,兵不血刃,即下辽东地通又配合木华黎取临潢府(今内蒙古赤峰市巴林左旗林嘲镇)、北京路(治今内蒙古赤峰市宁城县大名城)诸州县。木华黎攻取北京,大败金军于花道(今内蒙古赤峰市东南),城中金军杀其守将,推寅答虎为帅,举城降。北京嘲下,木华黎遣人招降兴中府(今辽宁朝阳),兴中土豪石天应,义州(今辽宁义县)契丹土豪王殉等相继迎降。十一年(金贞祐占四年,1216)他们协助木华黎平定据锦州(今属辽宁省)先降而复叛的张鲸、张致兄弟。取平、滦、懿(今辽宁阜新市东北绕阳河南岸满汉营子一带)、广宁(今辽宁北嘲县)等府州。 占领中都后,成吉思汗遣使金朝,要求其献河北、山东未下诸州县,金不从。于是又遣脱栾扯儿必、史天倪等蒙古军和投降的契丹、汉军南征,降真定(今河北正定)、大名(今河北大名东北)。至东平(今属山东省),阻水不克,大掠后还军,金人复取之。同时遣三木合拔都由西夏趋关中,出潼关,掠河南而还。此为蒙金战争的第一阶段。 占领中都前,蒙古的军事活动以俘虏人口、财富为其主要目的;占领中都后,逐渐转向攻城略地,进占中原了十二年(金宣宗兴定元年,1217)秋,成吉思汗封木华黎为太师、国王,赐誓券、黄金印,使之统帅弘吉剌、亦乞烈思,忙兀、兀鲁等十军和契丹、汉军,专事中原的经略。他说:“太行以北,朕自经略,太行以南,卿其勉之。”5又赐大驾所建九旃大旗,谕诸将曰:一小华黎建此旗以出号令,如朕亲临也。”6不久,成吉思汗率领四子和蒙古军主力,开始西征。蒙金战争进入第二阶段。 自中都失陷后,河北、河东、山东等路州县不断遭到蒙古军的攻击、抄掠,金朝已无力控制。各地土豪纷纷结寨自保,招募武装力量。他们或接受金朝官职,为之守土抗蒙;或投附蒙古,帮助木华黎攻城略地。木华黎建行省于燕云,率刘伯林、石抹也先、耶律秃花、史天倪等攻取河北、山东诸州县,下蠡州(今河北蠡县),破大名府,东定益都、淄(今山东淄博市南)、登(今山东蓬莱)、莱(今山东掖县)、潍(今山东潍坊市)、密诸州。易州武装地主张柔抗蒙兵败后归降,木华黎使其仍居金所授经略使职。张柔率所部连下雄、易、安(河北安新县)、保(今河北保定)诸州,与效忠于金朝的武装地主武仙在河北对抗。木华黎统军自西京由太和岭(太行山)入河东,连下太原、忻、代、泽、潞等州。十三年(金兴定二年,1218),再下石(今山西离石)、隰(今山西隰县)、岢岚(今属山西)、绛(今山西新绛)等军州。不久,依附于金朝的武装地主郭古代风景画鉴赏文振、张开、胡天作等又相继收复太原、平阳(今山西临汾);在河北,藁城武装地主董俊与张柔合力击败武仙,进据真定。 十五年(金兴定四年,1220),金封王福、武仙、郭文振、胡天作等九人为公,兼经略使,使之分疆守土,在河北、河东与蒙古军和附蒙的汉人武装势力对抗。武仙为恒山公,知真定府事,在金末九公中实力最强。这一年,木华黎回军河北,自燕南下,至满城(今属河北省),在董俊、史天倪所统汉军的配合下,击败武仙。仙穷蹙降蒙,与史天倪同守真定,为河北西路兵马副元帅。 蒙古军入山东,前同红袄军一起降宋的武装地主严实以所据彰德、大名、磁、沼、恩、博、滑等州三十万户迎降,并助木华黎攻取曹、濮、单等州,大大加强了蒙古对河北、山东地区的控制力量。 十六年(金兴定五年,1221),木华黎再人山、陕,石天应、史天祥和西夏兵五万从,他们入葭州(今陕西佳县),嘲绥德(今属陕西省),进逼延安,设伏大败金知延安府事完颜合达,徇洛州,克鄜州(今陕西富县)、坊州(今陕西蚓陵),又东渡黄河,再取隰州。 十七年(金元光元年,1222),再下太原、平阳,取河中(今山西永济)。皆设寓置守。木华黎再次渡河而西,取同州(今陕西大荔)。下蒲城,径趋延安。金京兆行省完颜合达拥兵二十万固守;攻之不下,遂分麾下兵屯守。另遣兵断潼关,击风翔,又不下,乃驻兵渭水南,徇凤州(今陕西凤县,)后渡河东还。十八年(金元光二年1223)三月,木华黎死于河东闻喜(今属山西),其子孛鲁袭职。十二月,金宣宗死,哀宗完颜守绪即位。 孛鲁于元太祖十九年(金哀宗正大元年,1224)攻克银州(今陕西米脂西北),命蒙古将领驻守要害。当蒙古军主力进攻山、陕之际。河北东西、两路的局势又发生了变化。二十年(金正大二年,1225)武仙杀都元帅史天倪,叛蒙归金;降宋的红袄军首领彭义斌,受宋官任大名路总管,占据了严实控制的大部分地区。四月,围严实于东平。城中食尽,严实被迫与之约和。彭义斌又西向与武仙联兵取真定。史天倪之弟史天泽袭都元帅职,与蒙古军将领肖乃台合兵反攻真定。严实也暗结蒙古孛里海军合击彭义斌。彭义斌被俘,武仙败走,真定复为蒙古势力所据,严实所失州县尽复。至此,金山东、西路,河北东、西路,河东南、北路基本上为蒙古军和降蒙的汉人武装地主所控制,山东东路则为降宋的红袄军首领李全的势力。 二十一年(金正大三年,1226),木华黎弟带孙统蒙古军与严实的汉军围李全于益都,孛鲁也领兵入齐,遣人招降李全。第二年夏,李全城中食尽,出降,山东东路尽入蒙古。 这一时期,木华黎、孛鲁所统蒙古军约二万人,在河北、山东陕三线作战,兵力显然不敷分派。河北东、西路和山东西路主要依靠武装地主史天倪兄弟、严实父子和董俊父子的兵力。金朝也只在陕西由行省完颜合达的兵力支撑局面,河东、河北诸路则不得不依靠武装地主武仙等九公与蒙古势力抗衡。故这一阶段蒙金战争特点是投靠金蒙双方的汉人武装地主间的对抗。其间,太原,真定,平阳、东平等重镇虽几经易手,而因蒙古军能往来策应,数其势力始终居于上风。金朝则兵源不足,粮饷匮乏,唯以官爵酬九公而已。宋又授反金起事的红袄军首领以官职,利用他们乘蒙金对抗之机,冀收渔人之利。 成吉思汗于1225年结束西征回到漠北后,便集中兵力大举攻伐西夏。二十二年(金正大四年,1227)秋,成吉思汗病逝,西夏灭亡。这期间,蒙古军下临洮府(今属甘肃)自凤翔徇京兆。金朝也加强了陕西的防御部署。戊子(蒙古拖雷监国,金正大五年,1228),蒙古军八千入大昌原(今甘肃宁县西),金将完颜陈和尚以四百骑取胜,为蒙金交战以来金军的首次大捷,三军士气为之一振。但不久,元太宗窝阔台即位,再议伐金,蒙金战争进入最后阶段。太宗二年(金正大七年,1230)蒙古军攻京兆。秋,窝阔台自将南伐,皇弟拖雷、皇侄蒙哥率师从。下天成等堡,入山西,自平阳南下,渡黄河与陕西兵会。三年(金正大八年,1231)春,围攻凤翔。金遣完颜合达、移刺蒲阿行省乡(今河南灵宝),使出关援救。合达、蒲阿见蒙古军势盛,不敢战,托言伺机方可动,不肯出关。金哀宗多次遣使催促,不得已出关,至华阴,与渭北军一交,便勿忙收军入关,放弃京兆。风翔被蒙古军攻占,潼关以西不复为金有。 夏,窝阔台避暑于九十九泉(今内蒙古卓资北),大会诸侯王,商讨伐金方略。时金以重兵守潼关、黄河一线。成吉思汗临死前,曾部署灭金方略,他说:“金精兵在潼关,南据连山,北限大河,难以遽破。若假道于宋,宋、金世仇,必能许我。则下兵唐、邓,直捣大梁。金急,必征兵潼关。然以数万之众,千里赴援,人马疲敝,虽至弗能战,破之必矣。”7及拖雷下凤翔,亦曾有人以此策来献。至是,遂定议兵分三路:中路窝阔台自将,由洛阳进;左路斡陈那颜率领,由济南进;右路拖雷率领,自陕西进,借道于宋,沿汉江下唐、邓,迂回包抄汴京。期以明年正月会师于汴。 秋,窝阔台至云中,率众下河东州县,取河中府,自白波(今河南孟县西)渡河,驻郑州。金卫州节度使完颜斜捻阿不弃城走汴,黄河防线瓦解。拖雷自凤翔趋宝鸡,过大散关,至兴元(今陕西汉中),东下金州(今陕西安康),直趋房(今湖北房县)、均(今湖北均县西),渡汉水北上,进入邓州(今河南邓县)。金遣合达、蒲阿守邓州。合达等据险设伏于邓州西禹山,金军小胜。拖雷避开金军主力,散漫北上,径趋汴京。合达等尾追,双方且战且行,各有伤亡。蒙古军但事sao扰,不与交锋。 四年(金开兴元年,1232)正月,蒙古游骑至汴。拖雷军与金军遇于钧州(今河南禹县)南三峰山。拖雷集结精兵与金军对阵,“时雪已三日,战地多麻田,往往耕四五遍,人马践泥淖没胫。军士披甲胄僵立雪中,枪槊结冻如椽,军士有不食至三日者”8。拖雷军与中路军会合,“四面围之,炽薪燔牛羊rou,更递休息,乘金困惫,乃开钧州路纵之走,而以生军夹击之,金军遂溃”9。合达战死,蒲阿为蒙古军俘虏,被杀。同时,金潼关守将献关,许州(今河南许昌)兵变,皆降蒙古,金朝大势已去。蒙古军连续攻下卢氏、睢州(今属河南)、中京(今河南洛阳),遣使入汴招谕,索取翰林学士赵秉文、衍圣公孔元措等二十七家和降蒙诸人家属。金遣曹王讹可出城为人质与蒙古军议和。三月,窝阔台、拖雷北还,留速不台等率蒙古军围攻汴京。汴京周围州县皆遭蒙古军杀掠,居民争相入城避难,汴京城人口激增。入夏后,瘟疫流行,五十日内诸门出死者九十余万,贫不克葬者尚不在其数。七月,蒙古使者唐庆为金军士所杀,和议绝。京城粮尽,括粟于民,sao扰捶楚备至。入冬则人相食。十二月,哀宗出逃,以右丞相、枢密使兼左副元帅完颜奴申,枢密副使兼知开封府、权参知政事完颜斜捻阿不,里城四面都总领、户部尚书完颜珠颗,外城东面元帅把撒合,南面元帅术甲咬住,西面元帅崔立,北面元帅孛术鲁买奴等留守。 五年(金开兴元年,1233)正月,金京城留守官、西面元帅崔立杀参知政事奴申、枢密副使斜捻阿不,以卫绍王子从恪监国,献城降。蒙古军入汴。 金哀宗出城过陈留、杞县,驻黄陵岗。渡黄河攻卫州,不克。又渡河南至归德(今河南商丘)。六月,离归德奔蔡州(今河南汝南)。武仙等谋奉哀宗入蜀。 自汴京被围,蒙古数遣使至宋,约以联兵灭金。八月,和议成。商定灭金后,以河南地归宋。于是,蒙宋联合攻唐州,败武仙,断金帝西逃入蜀之途。蒙古将领塔察儿(博尔忽从孙)兵围蔡州。十一月,蒙古兵决蔡州城西练江;宋兵引城南柴潭入汝水,填薪苇铺路,进逼蔡州城。六年(金天兴二年,1234)正月,宋兵攻破南门,引蒙古军自西门入。金哀宗传位于宗室、蔡州东面元帅完颜承麟,自缢死。蒙宋联军攻陷蔡州,承麟死于乱军之中,金亡。 同河北、河东诸路占领与失陷数次反复一样,蒙古对上京、咸平、辽东诸路的征服也颇费时日。早在成吉思汗首次伐金之际,金朝北边千户、契丹人耶律留哥即在隆安(今吉林农安)、韩州(今吉林梨树县八面城)一带反金自立。太祖七年归附蒙古,与蒙古将领按陈结盟,驻守原地。翌年,金朝遣将北伐留哥,被蒙古与留哥的联军击败。此后,留哥自立,建国称王,国号辽,年号元统。进而击败金宣宗所遣的辽东宣抚使蒲鲜万奴,攻占咸平(今辽宁开原),建为中京。蒲鲜万奴收散兵奔东京。八年,留哥攻破东京,驱逐万奴,朝成吉思汗于行在(当时成吉思汗驻跸桓州)。留哥部属耶厮不等不愿降蒙,趁留哥入朝之际,举众叛去。九年初,自立于澄州(今辽宁海城)。不久,为部下所杀,残部九万余人退入高丽。留哥暂居临潢。辽东为万奴所据。 万奴讨留哥败绩,受到金廷谴责,遂趁金无暇东顾之机,于元太祖十年反金自立,割据东京、成平,建国大真(史称东夏)。次年,木华黎再入辽东,万奴降蒙,不久叛去,东徙曷懒路(吉林东部和朝鲜北部一带),又攻占上京路诸多州县。金上京行省官太平执元帅承充,夺其军,附万奴。万奴乃成为辽东一大势力。木华黎此时正致力于中原征战,无暇顾及辽东,所下州县放弃后又为金有,对万奴所为也暂取容忍态度,以利用他牵制金军。这年,蒙古将领哈真、扎剌与耶律留哥率军会同万奴入高丽境,追剿逃亡的契丹军残众,由耶律留哥带回临潢。万奴占据辽东东部和上京、速频等路地方达十二年之久。辽东南部则由金行省控制。 元太宗元年,窝阔台遣撒里塔、吾也而、王荣祖等率军征辽东,下盖州(今辽宁盖县)、宣平(今辽宁岫岩)、石城等,占据辽东南部。五年,由皇子贵由、木华黎孙塔思等东征,万奴平。东京、上京诸路悉入蒙古。 注释1《元史·太祖纪》。 2《元朝秘史》续一。 34《元史·札八儿火者传》。 56《元史·木华黎传》。 7《元史·太祖纪》。 89《金史·移剌蒲阿传》。 第二十五章 定宗之立八宗窝阔台生前,曾指定三子阔出(又作曲出)为继承人。但1236年,阔出死于征宋军中。阔出长子失烈门年幼聪慧,为窝阔台所钟爱,加之对其父的感情与怀念,窝阔台将失烈门养于宫中,准备让他做大汗的继承人。 1241年十一月,窝阔台死于“欢饮极夜”之际,长子贵由尚在西征返回的途中,皇孙失烈门尚幼,皇后之一的乃马真氏脱列哥那按照蒙古人素有的传统主持了朝政。窝阔台长后无子,且在窝阔台死后不久便离开人世。脱列哥那是他五个年长儿子的生母,又是个权欲极强、惯耍权术的人。一旦大权在握,她就开始改变窝阔台生前的安排,废黜失烈门,另立新汗。在诸子中,她属意于长子贵由。因此,她一面向各宗王派遣使者,报告窝阔台的死讯,一面筹备新的忽里勒台,为贵由即位做必要的准备。而在忽里勒台召开之前,她在察合台和一些王公的支持下取得了摄行政事的全权。 窝阔台死后,推举新汗的忽里勒台没有及时召开。原因之一是贵由西征未回,脱列哥那大权在握;其二是西征期间,拔都与贵由间曾发生纠纷,感情不合1。当脱列哥那遣使商议召开忽里勒台时,拔都已得知宗亲贵族的选汗倾向。他不愿拥戴贵由,故借口有病,拒绝出席大会。作为宗族近属中的长者,拔都的态度是有一定影响的,他的缺席使忽里勒台迟迟无法召开,汗位虚悬达四年之久。这期间,国事皆决于脱列哥那。脱列哥那宠信来自呼罗珊(今伊朗霍腊散省)的女厚虏法迪玛(又作法提玛)和商人奥都糊合蛮,在他们的排斥、打击下,窝阔台时期的老臣镇海、牙剌瓦赤被迫逃到窝阔台次子阔端处,受到后者的保护;契丹人耶律楚材则因国事日非,已志不得行,“愤悒而死”;河中地区的长官马思忽惕伯则投靠了拔都;宗王们也各行其是,趁机向各方签发旨令和牌符,发号施令。 古代铜器汗位的空缺,局势的混乱,使有势力的宗王再次萌生觊觎之心。成吉思汗的幼弟斡惕赤斤想趁此时机以武力夺取汗位。1243年,斡惕赤斤率军西向,引起了脱列哥那的恐慌,她一面派出急使与斡惕赤斤交涉,一面选将备兵,甚至想西迁以避兵锋。斡惕赤斤听到贵由已回到叶密立(又作也迷里,今新疆额敏)的消息,对自己的行动也很懊悔,遂返回了自己的营地。 斡惕赤斤称兵和林一事,加重了汗位虚悬引起的危机,贵由抵达汗庭后,脱列哥那不待宗王集会,便同她身边的大臣们做出了推举贵由为汗的决定。1246年春,他们向各方派出急使,请诸王和大臣们前来参加忽里勒台。东道和西道诸王以及大臣们相继起程前来。最先到达的是拖雷的长妻唆鲁禾帖尼(又作唆儿忽黑塔尼、唆鲁和帖尼,即庄圣皇后)及其诸子。拔都因对贵由不满,借口身体不好和脚病,没有赴会。代表术赤系参加大会的是斡儿答、昔班、别儿哥、别儿哥彻儿、唐兀惕和秃花帖木儿;察合台的儿子也速蒙哥、拜答儿,孙子不里、哈刺旭烈兀、也孙脱花(又作也孙都哇、也孙不花)等也从各自的封地前来。窝阔台的儿子阔端及其诸子、斡惕赤斤及其诸子、按只吉带及其他东道诸王也相继到来。同时还有各地区的长官和贵族。甚至还有来自欧洲的罗马教皇英诺森四世派遣的使者普兰·加尔宾及其使团,他们虽不是与会的成员,却有幸目睹了贵由即位典礼的盛况,为后人留下了一份得自旁观者的记录。 虽然脱列哥那运用她的权力和手段,广施馈赠和小恩小惠,拉拢和争取到了一些支持者,但忽里勒台推举大汗的程序还是不能废弃的。经过讨论,宗王们一致同意由窝阔台的一个儿子来接管治理国家的权力。窝阔台次子阔端表示了继承的愿望,理由是他的祖父一度曾提到过他;另有一些人则支持失烈门,认为他成年后会是一个治理国家的适当人选。讨论中,人们认为阔端身体不好,失烈门尚未成年,而贵由是长子,有处理祸福危难的经验,又素以英武、严峻、刚毅和善驭下属知名,是个合适的人选,其母脱列哥那也属意于他,唆鲁禾帖尼及多数大臣也同意这一选择。贵由本人则照例以各种理由和借口推脱一番,然后就正式做出决定。 贵由的即位典礼于1246年8月24日在月儿怯灭土(哈喇和林西)举行。这次大会盛况空前,参加典礼的长官和呈送贡品的使臣就有四千多人。为他们准备的帐幕有二千多座,大帐周围已无可停驻之地,广阔的原野也变得狭窄了,人的食物和饮料供应都很紧张,马匹的饮料更为缺乏。但典礼仍进行得有条不紊。人们照例摘掉帽子,放松腰带,举行萨满教仪式,然后由斡儿答和也速蒙哥分别拉着贵由的手,把他扶上汗位。接着是敬酒,跪拜大汗和出门拜日。最后就是连续数日的宴饮和庆祝,并把各方呈来的贡品和礼物、府库的金银珠宝等赏赐给诸王和大臣。主持赏赐的是唆鲁禾帖尼,她以自己的才智、持重和无可责难的言行在这次忽里勒台上享有最大的威望。 庆祝活动结束后,开始处理政务。首先是审理斡惕赤斤兵进和林之事。因为它事关重大,不能由异姓审理,贵由把这一案件交给了斡儿答和蒙哥。他们查清问题后,按照札撒处死了斡惕赤斤。 不久,察合台去世。按照成吉思汗的意图和察合台的安排应由察合台的长子木秃坚(又作抹土干、蔑惕干、木阿秃干)的儿子哈刺旭烈兀接管封地治理权,也速蒙哥也无异议。但作为蒙古大汗,贵由对此进行了干预。因为他与察合台之子也速蒙哥关系友好亲密,于是便以“有子怎能让孙子当继承人,为理由,剥夺了哈剌旭烈兀的继承权,让也速蒙哥做了察合台封地的最高领主。 窝阔台死后,脱列哥那执政期间,“诸王各自为政,贵人们分别依附他们当中的一个;因此他们在国土上宣写敕令,散发牌子”2。贵由下令对这一违反札撒的行为进行整顿,收回了他们所发出的牌子和旨令,放在他们面前。只有唆鲁禾帖尼和她的儿子们可以感到满意和自豪,因为他们任何人都没有做过任何一件违反札撒的事。大汗贵由表扬了他们,把他们当做应该学习的榜样。同时他又确认:“一如合罕(指窝阔台)即位时维护其父之札撒,不许丝毫改动其律文,因此同样地,己父之札撒和律文也不应任意损益增删。”3并降旨说:“凡盖有合罕玺印的诏书,不必向他奏告就可签署通过。”4脱列哥那的宠臣法迪玛依仗摄政皇后的威势,姿意妄为,陷害大臣,激起了宗王、贵族、大臣的普遍不满。贵由即位后,重新起用老臣镇海、牙刺瓦赤等,处死了脱列哥那派往汉地的奥都剌合蛮。同时,由于有人告发法迪玛盅害阔端,致使他病势愈发沉重;阔端也遣使汗庭,要求一旦他遭到不测,请大汗为他报仇。不久,传来了阔端的死讯。在镇海的协助下,贵由决定处死法迪玛。脱列哥那极力保护,贵由的态度也十分坚决。最后,法迪玛被以严酷的刑罚处死。 朝中的事务安排就绪后,他分别向汉地、伊朗、河中(中亚以撒马尔罕为中心的阿姆河、锡尔河中间的地区)等处派出将领和军队,也派出治理汉地的长官。第二年(1247),贵由借口叶密立气候对他的健康有利,从漠北起程,带领人马浩浩荡荡地西进。人们猜测,这是因为拔都拒绝拥戴他,他心怀不满,西进的目的是讨伐拔都。唆鲁禾帖尼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向拔都处派出急使,提醒他早做准备。于是拔都也整军,东进相迎。1248年春,贵由行至距别失八里(今新疆吉木萨尔破城子)一周之程的横相乙儿之地,病逝。 史载贵由凶悍、残暴,拒听臣下建议;崇奉基督教,压抑穆斯林;而在挥霍和滥赏方面又超过了他的父亲。他虽然处死了脱列哥那的宠臣和妄图夺取汗位的逆臣,却未能从根本上改变脱列哥那执政时期造成的混乱局面。加之他的即位引起了阔端、失烈门的不满;擅自改变察合台关于继承人的安排,导致了哈喇旭烈兀与也速蒙哥的矛盾;甚至其他左翼诸王也心生疑忌;西征拔都,使术赤、窝阔台两系关系进一步恶化。这一切都加剧了黄金家族内部的矛盾与分裂,也预示着蒙古国汗位继承将呈现更加复杂的局面,出现更加尖锐激烈的斗争。 注释1拔都是长子,西征军的统帅。在西征期间的一次诸王宴会上,他在宴会正式开始之前先饮了几杯酒,引起了贵由和察合台之孙不里的不满。他们在说了拔都很多坏话后离席而去。事后,拔都遣使将此事告至窝阔台处,窝阔台斥责了贵由,由此二人有隙。 23《世界征服者史》上册《贵由登上汗位》。 3《史集》第二卷《窝阔台合罕的儿子贵由汗纪》第二部分《记贵由登临汗位》。庄圣教子成吉思汗幼子拖雷虽不曾为大汗,但他的两个儿子蒙哥和忽必烈却得以先后继承汗位,成为大蒙古国的第四、第五任大汗,忽必烈更在前人的基础上,建立元朝,最后完成了统一全国的大业。世祖至元三年(1266),追尊其父为景襄皇帝,母为庄圣皇后。 庄圣皇后怯烈(克烈)氏,名唆鲁和帖尼,是克烈部首领王罕的侄女,其父为王罕之弟札阿绀孛。她是一位聪明能干、明礼守法、倍受尊敬的蒙古贵族女性。1232年,拖雷死时,长子蒙哥二十四岁,次子忽必烈十七岁,唆鲁和帖尼接管了拖雷封地事务,她并未因拖雷之死表示出任何对大汗窝阔台的不满1,也没有向窝阔台提出过任何非分的要求。相反,她谨守家业,以成吉思汗的札撒和必里克教育诸子,要求他们“懂得德行和礼貌”,不得作出任何违背成吉思汗和窝阔台汗的事情。要他们的妻子和睦相处,不允许他们之间为任何事发生争吵。她努力维持同各方面的友好关系,她虽然是基督教徒,却十分关心伊斯兰事务,给伊斯兰教上层以大量的施舍和慷慨捐赠。捐钱修建伊斯兰学校,并向他们提供经费,资助教师和学生。还不时发放一些物品,以救助贫困的穆斯林。她的聪明才智、广施恩惠使她受到了广泛的尊敬和赞誉,窝阔台对她也十分尊重和格外垂爱。因此,她也才得以像当年的诃额伦一样,保护了拖雷的子孙和他遗留下来并继续由她统领的官员和军队,维护了拖雷家族与孛尔只斤家族各成员的良好关系,为蒙哥的即位作了必要的准备。 拖雷死后,窝阔台曾下诏,遣使令唆鲁和帖尼嫁给他的长子贵由,唆鲁和帖尼客气地拒绝了。她虽认为诏命是不能违背的,但同时也申述了自己的理由,她说:“我有一个愿望:要抚养这些孩子,把他们带到成年和自立之时,竭力使他们受到良好的教养,彼此不分开,相互不离弃,从他们的同心同德中得到好处。”2由于她表示了这样的意愿,贵由也没有坚持,于是她得以继续掌握拖雷封地及其属民,与他的儿孙们一起,直至把他的长子蒙哥送上皇帝的宝座。 耶律楚材在汗位继承上,拖雷系与窝阔台系成员间存在着深刻的矛盾3。作为拖雷兀鲁思的主人,如何处理好与大汗的关系是至关重要的。拖雷死后不久,窝阔台便将原属拖雷的速勒都思部落两个千户拨给了自己的儿子阔端,此事引起了拖雷兀鲁思诸万户、千户的不满,他们为此要同大汗理论一番。为了不激化矛盾,唆鲁和帖尼采取了容忍的态度,她阻止了手下万户、千户的对抗行为。她说:“你们的话是公正的。但是,我们所继承的和自己取得的财产之中并无不足,什么也不缺;军队和我们,同样全都是合罕的,他知道他在做什么,我们要服从他的命令。”4这样,不但避免了与窝阔台的直接冲突,以小的牺牲换取了拖雷兀鲁思及其子孙的安全,而且使拖雷系成员与窝阔台系的阔端家族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减少了日后蒙哥即位的阻力。 在窝阔台和贵由在位期间,唆鲁和帖尼约束属下长官和自己的儿孙们严守法度,使他们的行为达到无可指责的地步。贵由即位后,整顿汗位虚悬期间造成的混乱秩序,惩罚了一些乘机违反法度的宗王、贵族。很多人因擅自发放牌符和令旨受到责难,而拖雷家族成员中却绝无这类事件发生,他们为诸王、贵族树立了很好的榜样,成为执行札撒的模范,受到大汗贵由的赞扬。同样,由于在成吉思汗继承人的人选上,术赤与察合台严重对立,而察合台力主选择窝阔台,形成了察合台系与窝阔台系的亲密关系,造成了术赤系与窝阔台系间的隔阂。贵由与拔都的矛盾又加深了这一裂痕。因此,术赤后王与窝阔台后王严重不和,而同拖雷系却保持着十分密切的关系,使之成为黄金家族权力斗争的同盟者。也由于他们是严格遵守成吉思汗以来的法度、命令和规矩的典范。因此,尽管拖雷已死,诸子尚无卓著的功绩,但拖雷家族在宗族中仍享有崇高的威望和不容忽视的影响。 古代山水画鉴赏贵由即位后,不但没有设法缓和与拔都的矛盾,反而凭借大汗的权势,想以武力征服拔都。元定宗二年(1247),贵由以健康原因为借口,突然西巡。唆鲁和帖尼认为贵由的西巡,“并非别无用意”。5她便暗中派遣急使,向拔都通报了贵由的行动,提醒拔都作好准备。这一举动,无疑将进一步加强术赤与拖雷两系的亲密关系,而且加剧了术赤与窝阔台两系的仇恨。 于是,贵由死后,拔都一改当初议立贵由时的态度(当时他以身体不好和脚病为借口,不参加忽里勒台),以宗亲长者的身份,“接二连三地向各方派出急使,邀请同族和宗亲们,要全体宗王们前来举行忽里勒台‘拥立一个能干的、我们认为合适的人登临大位’”6。 以往的隔阂与矛盾使察合台、窝阔台的后裔们对拔都采取了不合作的态度,他们只派出代表前往拔都处。但代表们对拔都作出了不违背他的决定的保证,这就使拔都不但因为年长,同时也因为有宗亲诸王的认可,取得了在大汗位推举问题上超出诸王的权限。唆鲁和帖尼得知这一情况后,立刻命令她的长子蒙哥前往拔都处,从而不但维护了拔都的权威,取得了他的好感,而且使他亲眼看到了蒙哥的品德和才干,促使他做出推举蒙哥的决定。从决定做出,到蒙哥即位庆典的召开,拖延达两年之久,这期间向宗王发出邀请,分送礼物,表达亲近友好等一切活动,都有唆鲁和帖尼参与和策划。在拔都和唆鲁和帖尼、蒙哥的共同努力下,1251年,蒙哥终于作了蒙古国的大汗。拖雷所不曾实现的愿望由唆鲁和帖尼辅佐他们的儿子实现了。 注释1《元朝秘史》载,窝阔台驻军龙虎台,忽然得病,昏愤失音。萨满占卜说是“金国山川之神,为军马掳掠人民,毁坏城郭,以此为祟。许以人民财宝等物禳之。卜之不从。其病愈重,惟以亲人代之则可”。窝阔台问:“如今我跟前有谁?”当时只有拖雷在场,拖雷说:“洪福的父亲将咱兄弟内选著,教你做了皇帝,令我在哥哥跟前行,忘了的提说,睡着时唤省。如今若失了皇帝哥哥呵,我谁行提说著,唤省着?多达达百姓教谁管著?且快金人之意。如今我代哥哥,有的罪业,都是我造来,我又生得好,可以事神。”于是,萨满用念过咒语的水给窝阔台洗了病,让拖雷喝了。窝阔台病愈,拖雷死了。《史集》、《元史》也有类似的记载。 2《史集》第二卷《成吉思汗的儿子拖雷汗传》。 3按照蒙古入幼子守产的旧俗和拖雷的功绩,他是有资格继承汗位的。但根据成吉思汗生前的安排和当时诸宗王、贵族、大臣忽里勒台的决定,他放弃了争夺汗位的打算。窝阔台即位虽然没有像贵由、蒙哥即位时那样发生激烈的冲突与对立,但两系间的矛盾却已经形成。关于拖雷之死,文献记载虽称是出自拖雷的意愿,但史家并不排除这是窝阔台清除自己的政敌和对手的行动,是黄金家族内部权力斗争的结果。 45《史集》第二卷《窝阔台合罕的儿子贵由汗纪》。 6《史集》第二卷《成吉思汗的儿子拖雷汗之子蒙哥合》。 宪宗之立1248年春,贵由死于西征途中,皇后斡兀立海迷失回到贵由的封地叶密立,向各方派出使臣通报贵由的死讯。拔都遂停止东进,驻兵于东距海押立(在今哈萨克斯坦境内)一周之程的阿剌豁马黑(《元史·宪宗纪》作阿刺脱忽刺)之地。他向斡兀立海迷失派遣使者,一方面安慰她,一方面要求她遵从惯例。与其大臣们共同接管朝政,处理国家庶务。唆鲁和帖尼也派出了劝慰和哀悼的信使,并按习惯做法给她一些衣服和一顶顾姑1。接着,拔都以宗室近支长者的身份向诸王派出急使,请他们到自己的驻地聚会,商讨大汗继承事宜。 围绕着大汗继承权的争夺,成吉思汗的黄金家族中早已出现了尖锐的矛盾和深深的裂痕。而嫡长子继承的制度没有确立,幼子守产的旧俗正在被冲破。选贤任能的原则难以持续长地推行,先汗的遗命也未被严格遵守。总之,此时的大蒙古尚没有一项确定无疑的,为宗室贵族、群臣一致认可的统一选汗标准和原则。这只能意味着围绕汗位继承的斗争将愈演烈。 术赤的后裔已驻牧于钦察草原和斡罗斯等地,拔都已顺利地接管了术赤的权力,对其封地实行了有效的控制;他们的封地距蒙古国统治中心较远,分离倾向较强;加上早已存在的与察合台、窝阔台系的隔阂与怨恨,使他们意识到大汗的宝座同他们的距离已越来越远,因此已无意于争夺汗位。但他们享有推举大汗的权力,他们就不能不利用这一权力在汗位继承上贯彻自己的意图,施加自己的影响。长期以来,拖雷家族与拔都就保持着亲密的关系,唆鲁和帖尼又不断表现出对拔都的关切,术赤家族倾向于拖雷家族就是很自然的了。窝阔台次子阔端同拖雷家族也保持着良好的关系。相反,阔端与贵由争夺汗位未能如愿,在他们的后裔中便不能不心生芥蒂,窝阔台家族内部也由此出现了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