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岚儿，醒醒，醒醒。”夏雨霖拍著孙女的脸开口叫道，只是对方不仅一点反应都没有，冷汗流得更加地厉害，小小的脸上此时的表情可以说是恐怖到极致才会出现的。

    “不要，不要！”

    接著，她就看见孙女不但开始说起梦话来，手脚还在不断地乱舞乱踢，“滚开，快点滚开！”

    嘶哑凄厉又绝望的声音让夏雨霖很是心疼，直接伸手，将孙女抱起，不停地拍著她，安抚她，只是，效果并不显著。

    “啊！”一声尖利的叫声在寂静的夜晚很是响亮突兀地在王家的院子里响起，几房人都被惊醒，起床。

    夏雨霖紧紧地抱著王晴岚，低头，看著孙女已经睁开眼睛，这一次不仅仅是拍著了，还像婴儿一样摇著，很快，她就发现不对劲，孙女似乎还陷在噩梦之中没有清醒过来。“岚儿，没事的，别怕。”

    最先冲进来的是距离他们最近的王英卓。

    “英卓，你来得正好，去你三哥那里，告诉他们岚儿只是做噩梦，让他们不要太著急。”夏雨霖开口说道，她担心儿子和媳妇一著急，慌里慌张的，一个不顾自己的腿伤，另一个不管自己的肚子，要是在出点什么事情就不好了。

    “嗯。”王英卓点头。

    “岚儿，”夏雨霖再一次开口叫道，伸手在她的眼前挥了挥，只见对方的眼珠子都没动，黑漆漆的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一般。

    这时，王大虎端著热水进来，很快就把热面巾递到她面前，夏雨霖拿著，一边给孙女擦拭，一边哄道：“岚儿，不怕，梦里都是假的，奶奶在这里呢！”

    王大虎站在床边，伸出手给孙女摸毛。

    实际上王晴岚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醒过来了，只是，梦里的场景太可怕，让她即使知道是梦，都吓得浑身发冷。

    原来被砍头并不是最可怕的，还有更骇人的。

    眼睁睁地看著乌鸦野兽啃食亲人的尸体，恐不恐怖？看著大哥他们可爱的脸慢慢地变得残缺，吓不吓人？

    最重要的是，即使醒过来知道是假的，但做梦额的时候，那种身临其境的真实感觉足以让她毛骨悚然。

    她是怎么醒过来的，只剩脑袋的她，在一堆的残肢断臂之中，鼻尖仿佛能闻到腥臭，然后，就看著一直乌鸦带著尖利的嘴直冲著她的右眼而来，那插入眼睛发出噗呲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

    即使是那之后，她立刻就醒了过来，可她似乎还能够感觉到右眼的疼痛。

    “奶奶，是真的，不是梦。”

    这样的梦，让王晴岚整个人都处在崩溃的边缘，一闭眼梦里的场景就会活灵活现地出现在脑海里，即使现在被奶奶抱著，身上裹著被子，她依旧觉冷，不是一般的冷，是那种仿佛赤身**置身于冰窟之中刺入骨髓的寒冷。

    “别怕，就算是真的，也有奶奶在，无论是什么坏蛋，怪物，奶奶都会替你打倒的。”虽然心疼，可夏雨霖说话的语气依旧沉稳，轻柔，带著安抚的力量。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觉得你能打败那些坏蛋！”王晴岚直接冲著夏雨霖吼道，吼完之后，又觉得自个儿幼稚无比，发脾气有什么用，问题并不能因此而解决。

    “好，好，奶奶不知道，你可以告诉奶奶。”

    夏雨霖对此一点也不在意，只当孙女做了噩梦，现在还在害怕，这样吼出来若是能好一些也不错。

    窝在她怀里的王晴岚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告诉她，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多一个人陪著她遭罪，若是对方对她不好，她倒是不会犹豫，可来到这里这么久，她确实没有受到过这家人的虐待。

    只是，又想著这么大的事情，她一个人承担著，也太不公平了，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委屈。

    “那要是很可怕呢？”

    想了想没法决定的王晴岚决定将选择权交到对方手里。

    对于孙女的噩梦，夏雨霖并不觉得会可怕到什么程度，想著孙女要是愿意说出来，估计就不会再觉得恐惧了。

    “奶奶活到这么现在这个年纪，什么都不怕！真的！”这话说得很是有自信。

    王晴岚抬头，看著夏雨霖，“这可是你说的，被吓到了可不怪我！”

    “不怪，要是被吓到了，也是奶奶自己胆小。”夏雨霖觉得好笑，之前儿子就这岚丫头小心思多，机灵得很，现在看来果不其然，心眼可真不小。

    王晴岚终于一咬牙，将她的噩梦说了出来，一边说还一边看著奶奶的脸色，想著要是一不对劲就停下来，只是见她一直都很平静，心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刚说到大哥他们脑袋掉到地上。

    “岚儿，你胡说八道什么！”亲娘斥责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顺著声音看过去，就见屋子里已经有一大堆的人，好些人脸色都难堪得很，她突然想到，古人很忌讳这些，他们肯定会认为她在诅咒大哥他们。

    其实她也能理解，若是有人这么说自己，她心里恐怕也不会高兴的。

    “行了，岚儿没事，你们都回去休息吧。”夏雨霖看著孙女耷拉著脑袋，表情也有些颓废丧气，回头对著一大家子人说道。

    “娘，辛苦你了。”

    王英杰坐在轮椅上看著自己的双腿，笑容有些发苦。

    “英杰，你是我儿子，岚儿是我亲孙女，说这话就见外了。”夏雨霖笑著说道。

    “都回去吧，你们在这里待著也没什么用，我们要是真累，明天还可以休息的。”

    听到爹娘都这么说了，王家的人也就没在坚持。

    等到房间内又只剩下四人后，夏雨霖笑对著孙女，“岚儿，你接著说，奶奶不怕的。”

    虽然孙女的噩梦真的是远远超出她的意料，不过，她还真是不怕，年轻的时候，正是动乱的年代，各种各样死状的人她都亲眼见过不少，早就有免疫了。

    王大虎，当过兵，杀过人，更加不会怕了，至于王英越，在王晴岚还没说噩梦之前就已经挨著夏雨霖睡著了。

    这个奶奶胆子还挺大的，王晴岚确定她不是装的以后，深吸一口气，接著说，这一次直到最后，都没人打断他们。

    抬头，看著自己奶奶。

    “岚儿，你摸摸，你的眼睛还好好的，脖子也没事，所以啊，都是假的，不怕啊。”这么说著，她就拿著孙女的手去摸对方。

    其实夏雨霖更担心的是，小小的孙女应该是从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场景，就是听故事也没人给小孩将这方面的，那么，她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是不是跟白天受到的惊吓有关。

    只是，白天的时候，明明孙女一直就没有落单啊！

    老太太一辈子见过态度无法解释的事情，想不明白也就先放开了，安抚孙女要紧。

    将噩梦说出来后，王晴岚心里的恐惧并没有如夏雨霖想的那般减轻，毕竟只有她清楚，若是不能改变，他们一家子人就是那样的下场，会人头落地不说，恐怕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不过，对于奶奶的话，她也不觉得意外，谁让她年纪小，没人权呢。

    夏雨霖把孙女的身体用温水擦了一遍，再换上干净的里衣，把药喂给她喝后，就重新将她放进被窝，“别怕，接著睡，爷爷，奶奶都守著你。”

    王晴岚点头，闭上眼睛许久都没有睡著，她也不敢睡，怕再做更加恐怖的梦，“奶奶。”

    “嗯？”

    夏雨霖第一时间小声地回应。

    “没事，你是想知道奶奶睡了没有？”

    “没睡，你安心睡吧。”

    祖孙俩说话的声音很小，却也让王晴岚安心不少，“奶奶，要是我跟别的孩子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你会不会觉得奇怪或者害怕？”

    黑暗中夏雨霖皱眉，想到她以前似乎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有些孩子能够看见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

    虽然是这么想，不过，她还是伸手，慢慢地摸著孙女的小脑袋，笑著说道：“怎么会，没有谁和谁是一样的，一点也不奇怪，刚才奶奶不是说了吗？奶奶胆子大得很，什么都不怕。”

    “哦。”

    王晴岚回应了一声，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奶奶的话，只是，想著自己一个下午都没有想出个法子来，她也想找个人商量。

    不然，她觉得可能五年的时间还没有到，她就会死于惊吓或者心力交瘁，不过，怎么开口又是另外一个问题。

    皱著眉头想了许久，确定了一个比较可行的法子，才开口说道：“奶奶，我觉得我梦到的都是真的，你相信我。”

    夏雨霖倒是想点头，说她相信，可是又担心这孩子当真了，接著就可能会被吓得更狠，因此，她选择避开这个问题。

    “好了，岚儿，我们不想这个了，想想其他的，开心点的，好不好？”

    祖孙两一来一回地说了许久，在王晴岚眉头都打成死结的时候，依旧在来回的绕，夏雨霖觉得孙女可能还没有从噩梦中走出来，不敢睡，所以耐心地陪著她说话，尽力地往好的方面引导。

    王晴岚觉得奶奶一点都不明白她的心思，总是把话题从噩梦中绕开。

    心思不一样的祖孙两就这么一扯一拉，原地不动。

    终于，王晴岚决定再直接一点，“奶奶，你就不问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噩梦吗？”

    “为什么？”

    听见孙女直接提起，夏雨霖小声地问道，心里觉得好笑，再机灵终究是小孩子，心里藏不住事，或许她说出这个来，才能减轻孙女的害怕。

    “奶奶，你还记得我们今天在县城路过一个很大的工地吗？”为了怕奶奶忘记，或者又转把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接著补充道：“大哥还问过小叔的。”

    “记得，怎么了？”

    夏雨霖不露声色，声音依旧轻而温柔，心里却想著，难不成那个工地很多年前是乱葬岗，战场，或者是刑场什么的，所以孙女才会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做这样的噩梦。

    “我觉得那个工地很是恐怖，想会吃人的野兽，”王晴岚在心里斟酌著用词，“奶奶，在那里，我看见一双可怕的大眼睛，她看著我的样子，就像是凶恶的野狗一般，随时准备扑上来，把我咬死。”

    ☆、30.兄弟想法

    此时已经是深夜，四周很是安静, 王晴岚的声音非常小, 情绪平稳, 可从她的描述夏雨霖可以听出来孙女的心里必定是害怕极了。

    “不怕，明天奶奶去城外的道观请个道士去那个地方看看, 你放心, 奶奶多花点钱, 请个最厉害的，要是那里真的有鬼怪，也会被道长给收了的。”

    夏雨霖想了想, 开口说道，当然，她说这话也不是哄孙女的, 无论有没有作用, 都是真的打算这么做。

    毕竟, 孙女被吓到是事实，她担心这事若是解决不好，可能会在孙女心里留下一辈子都散不去的阴影。

    王晴岚期待地等了好一会，却没想到奶奶竟然会往这方面想，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代沟。

    看来老是说这些不著边际的，恐怕天亮了她的目的都还没达到，稍微透露一点实际的东西，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奶奶，我知道你还是不相信，但确实是真的，我隐约看到那个大工地建成后叫做‘逍遥人间’，这个工地的主人有个很特别的姓，‘第二，’”

    王晴岚小声地开口，“奶奶，若这两个都是真的，那么，我之前梦也有可能会在以后发生的。”

    夏雨霖听了这话，摸著孙女脑袋的手慢了下来，并不是立刻就相信了她的话，而是噩梦若只是噩梦，她不怕，可关系到一家子的性命，她觉得谨慎总是没错的。

    况且，她自己的经历本身就很神奇，这样的神奇再出现在孙女身上也并不是一点可能都没有。

    孙女透露的两个信息，第二个不好查，但第一个还是好问的，有了决定后，“岚儿，奶奶相信你，你好好睡觉，这事奶奶放在心上了。”

    “可是。”

    王晴岚有些著急，奶奶的语气太平静，让她觉得对方根本就在哄小孩子，毕竟之前只是梦，家里的婶娘脸色都很不好，以奶奶现在的年纪，应该更信这些的才对。

    “睡吧，相信奶奶，睡一觉起来就好。”

    夏雨霖接著说道，“岚儿，你现在还小，就算你所说的事情会发生，都交给爷爷奶奶，还有家里的大人来处理，知道吗？”

    听到这话，王晴岚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感情上她是能理解的，可理智上却快要被逼疯了。

    “睡吧。”轻缓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