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两个人起初的时候只用木棍往里面倒腾，没有弄出来半只，最后曲锦存想到了火攻。 他取了半干不枯的草枝败叶，然后点燃了塞到一处洞口，结果就见山包之上四面冒烟——兔子的洞往外的出口相当多，所谓狡兔三窟不过如是。 “我去那边抓。”莫莉叫道。 她穿着宽宽大大的外套，为了方便行动，袖口衣襟都用草绳扎的紧紧的，曲锦存只能见到少女那细胳膊细腿细脖子在衣衫之中晃动，显得她格外瘦小。 他本想让她不要去，后来见她跑得欢快，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一只皮毛油光水滑的土黄色兔子突然从一个洞口冒出头来，在莫莉扑过去的时候，又刷的一下将头收了回去。 紧接着，距离较远的洞口中窜出那只兔子的身影，飞快的向着远处跑走了。 “哟，走丢了一只。”莫莉惊叫道，但脸上挂着笑容，显然觉得这事儿蛮有趣。 曲锦存放下了引火之物，让那堆柴火和烟顺着洞口自己往里钻，他绕到山包的另一面，帮着莫莉一起逮兔子。 人当然比兔子更要狡猾，就算这山包里面有那么几个格外精明的，躲过了他们两个人的魔爪，但还是有十几只大大小小的兔子被他们抓住——其中还有一个肚子鼓鼓的母兔子，显然里面有兔宝宝。 莫莉大呼小叫，山村野趣令她兴奋无比，抓兔子这种活动可比攻略有意思多了，她简直乐不思蜀、流连忘返。 一直折腾到大中午，大大小小的兔子都被草绳紧紧的捆住塞进了竹篓里，沉甸甸的满满一筐，一个人拎都拎不动。 “今天收的很多啊，比前几次都要多呢！”少年看着筐子里面的战利品，有点惊讶地对莫莉说，“看来带着你来还是挺有用的，你有招兔子的体质吗？” 莫莉轻轻地笑着，眼睛之中放着美丽的光华，整个小脸光彩照人。 “或许吧！”她笑个不停，心中感受十分新奇。 因为收获出人意料的多，两个人不敢多耽误，生怕那兔子挣脱绳索又溜走，抬着竹篓匆匆回了村子。 他俩连午饭都没顾上吃就去了猎户的家里。 猎户听说他们打到了长毛兔，也是十分惊讶，再看看他们的收获，然后将其中的母兔子又还了回去。 他告诉这一对少男少女，母兔子里面有宝宝，他是不收的，否则造孽会引来山神发怒。 曲锦存和莫莉似懂非懂的听着，直到猎户把几只兔子都收好了之后，他才问：“能不能换两件做好了的皮袄？我们过冬用。现在身上冷得很……” 这猎户常年在山里山外走动，手里边也有两个银钱，本来是打算直接给他们钱的，但看他们衣衫单薄，跟来的女孩子还冻得哆哆嗦嗦，当下就说：“我有自己做了准备过冬用的两件皮袄，就是尺码有点大，你们要是要的话就先拿去，我自己寻机会再做。” 两个人喜出望外——他俩都不会缝纫，正发愁这皮子弄回去怎么做衣服呢，没想到就能有现成的。 那猎户的两件皮袄是羊皮的，而且是小羔羊皮在里面，厚实的绒毛在外面，又软又暖和，穿在身上十分熨帖。 猎户又额外多给了他们一点粮食，知道他们缺吃少穿的，只当做点善事。 一对少男少女千恩万谢地谢过人家，喜滋滋地捧着衣服和粮食回那破屋去了。 等回了家，两个人才发觉都饿坏了，但是凉锅冷灶的，要做饭又得不少时间。 莫莉正待要烧水，却被曲锦存拉了起来。 他给她穿上厚实一点的衣服——也就是他的外套，然后取了柴刀打火石就往外走。 “今天收获这么大，得吃点好吃的犒劳犒劳自己。”他坚定地说着，“我要吃大蒜炖鲶鱼，一定要！” 一面说一面还在竭力的吞口水，喉结滑动，一副馋到没边儿的样子。 很显然那道菜……对他来说是无上的美味。 “都快入冬了哪里来的鲶鱼？”莫莉诧异的问道。 少年不以为意，随口回答：“外面的池塘河沟，水都没有全干，一定会有鲶鱼的，没有鲶鱼也会有其他的东西可吃，总之我现在要吃rou！rou！” 莫莉哑然，发现他真是越来越馋了。 在村子外面三五里地的地方分布着几个有大有小的池塘，有的水已经枯了，只露出底下又干又硬的泥浆结成的块，有的还有一些水，混着泥浆颜色很深。 曲锦存选那泥浆比较多的池塘，将裤腿挽得高高的，走进去开始摸鱼。 水很浑，泥浆也很滑，最主要的是这里冷的像冰一样……但他浑不在意，仔仔细细地用手顺着泥巴的缝隙，摸过来抓过去。 还别说，一刻钟后真让他逮到一只鲶鱼，但那鲶鱼身上全是粘液，滑不留手，刚被他捧起来就甩了他一脸的泥水，然后扑通一下，摔回池塘溜走了。 本来是不可笑的一件事情，但站在岸边静静观望的莫莉，突然却很想笑。 在水中的少年浑不在意地擦了擦脸，一张脸被泥浆刷成了土黄色，他弯下腰，顾不得擦干净，又继续搜寻其美味。 “要不还用竹篓来捞吧？”莫莉在岸上叫道，或许用竹篓会省点事？ 还在仔细搜寻水面之下那活物的少年，头也不抬地回答：“那不行的，还会弄坏篓子，就用手最好。” 正说着，他突然有所发现，双手猛地往上一拽，果然捞起来一头肥肥大大的黑色还长胡须的鱼儿。 这一次他学乖了，唰的一下用力往岸上一扔，那鱼离了水，只能在岸边上无助地蹦哒两下，蹦到没力了才气鼓鼓地扇动双腮，躺在地上不动了。 莫莉觉得十分新鲜，走过去蹲下来，小心地用树枝戳了戳那条鱼的肚子，没想到那鱼啪的一下跳起来，几乎没打到她的手。 “哎呀！” 岸上的少女惊叫出声，惹得还站在池塘中的少年哈哈大笑。 “你留点心，不要让鲶鱼又溜回池塘里来，还得费事再寻呢！” 水中的少年叫着，忽而又抓到了一条，再次扔到了岸上。 这会儿莫莉也醒过味儿来，赶紧用那竹篓将鱼儿装进去，不管鱼儿在里面怎么蹦，只要竹篓不倒，是不可能让它走掉的。 曲锦存一口气连摸了三条大鲶鱼，累得筋疲力尽，冻的也直打哆嗦，这时天色已经相当暗了，他的嘴唇冻得发青，手脚也冰凉的很，这便上了岸来，用草用干草擦干净泥浆，穿好了鞋袜，放下裤腿，喜滋滋的背着竹篓，牵着莫莉回家去。 鲶鱼身上有很多黏液，原来是黄色的，洗掉黏液后呈灰色，鲶鱼极其肥嫩，将鱼油取下备用后rou还是很多。 为了炖时入味，莫莉将鲶鱼背部切开，用独头蒜，再加一些葱丝和姜片略腌。 而后，她抓起一些花椒和大料，在锅里加了豆油，先把鱼油和大蒜放里面炸出香味，在加入酱汁,葱丝姜片，花椒大料，以及大酱和辣椒，添热水做汤，待烧开后放入鲶鱼。 大蒜放的很多，闻起来奇香扑鼻。 等到将鱼rou盛到碗里，汤汁已经相当浓郁，将干硬的野菜团子泡到汤汁里等待热透，而后先吃鱼rou。 鱼rou香的几乎就像是一兜油，却丝毫不腻，带着大蒜浓郁到可以抗拒任何腥气的香味，越过唇舌，经过牙齿，滑入喉咙，那满足感完全不是米粥所能比拟的。 虽然气味并不突出，但那鲜美到可以融化舌头的口感，却足以盖过一切。 野菜团子这时候也吸足了香浓的鱼汤，入口时爽利非常，咬一口又软又韧还自带鲜咸，guntang的食物在喉咙中滑下，立即全身都变得热乎起来。 曲锦存吃一口，就长长的赞叹一声，吃一口，就缓缓的嘘一口气，好似进了什么龙肝凤脑一样的快活。 惹得莫莉一直发笑。 ☆、第103章 农家菜攻略6 吃完了这一顿大蒜烧鲶鱼之后，家里的葱姜蒜和调味料基本已经见底了。 曲锦存天天这么嘴馋，这油盐酱醋茶之类的，下得就很快。 莫莉表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想接着吃好吃的,调味料必不可少、必须要采购的，否则只能吃白水煮饭。 口舌被娇贵惯了的曲锦存自然不能让自己受委屈，当即拍板，第二天就去赶集，配齐了家里需要用的调味料，再多抓一点盐。 “你有钱吗？”说到要买东西，莫莉不得不为财务发愁。 这几天吃的用的都是砍柴或者是捕获的野味换来的，从没见他手上拿过钱。 又该拿什么买日用必需品呢？ “上次当了玉佩之后的银钱，还剩下一些的。”少年嘟嘟囔囔的说着，把炕头的砖扒开，从里面拎出一个小小的木头盒子，“你老是不让提玉佩的事情，也不让提钱，我哪敢说呀！” 合着这倒是怨我了……莫莉被他的表情逗乐了，忍不住伸出小手拍了拍他的脑瓜。 “别拍。”曲锦存不乐意的躲开，“拍傻了怎么办？” “不让拍就不给做饭了。”莫莉故意逗他，板着脸说道。 少年一脸不是滋味儿的看着她，眼神有点复杂：“被你那样拍，我总感觉自己好像狗哦。” 莫莉喷笑出声。 这样说来她好像真的找到了一个童年大哥的感觉……看他别扭又炸毛的样子，的确像一只小奶狗！ 夜里睡觉的时候，莫莉坦然的把两碗水摆在两人中间的炕上，土炕由此分为两个部分，她的意思是两个人一人一边。 ……必须要泾渭分明。 “不许越界，绝对不许让碗里的水洒出来。”她霸气的说，“我虽然做不到梦中暴起杀人，但是睡着睡着突然飞起鸳鸯连环腿还是能来两下的。” 少年的面容在暗淡的煤油灯光之中忽明忽暗，他默默的点了点头，看样子十分乖巧。 “明白，你睡，我不搅你。”他说。 两个人一个头朝南一个头朝北，吹熄了灯火躺下，很快莫莉就睡了过去。 这一天折腾的欢实，让她这平时运动量不大的人着实累了，因此她睡的相当沉。 但是，曲锦存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他并没有马上睡着。 他倚着墙壁，面朝莫莉的方向，遥遥看着那被子下隆起的一团，不知在出什么神。 就在这样的黑暗之中，有什么东西在缓缓的涌动。 像是一股清风搔动灰尘，像是炉灶上的热气带起青烟，像是人的发丝被手指柔柔撩起……潜伏在黑暗中的东西，带来四周模糊的晃动。 有如水波般的晃动。 那无形的暗流随着曲锦存的呼吸而起伏，渐渐的，他的身上起了隐隐的变化——身形一忽而增大，一会儿又恢复正常。 那身形增大之时隐约是一个精壮健美的男子形象，恢复正常了又是那个清瘦的美少年样子。 而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种怪异现象，曲锦存只是默默的观察着，似乎并不惊讶——或者，是已经习以为常。。 土炕那头的角落里，少女的呼息若有若无，只要他侧耳静听，就能够在脑海中勾画出她甜美的睡容。 曲锦存在黑暗里沉默着，沉默着，许久才缓缓闭上眼睛坠入了梦乡。 要想赶集得翻过两座山，因此俩人在鸡叫的时候就急忙起身了。 匆匆吃过一口剩饭，曲锦存小心的从那木头盒子里面翻出来一串铜钱带在身上，就招呼莫莉上路。 深秋初冬的早晨，正是冷得掉渣的时候。 小路旁的草丛上挂满了白霜，两个人的粗布鞋踩在路面上，发出沙沙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