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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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英俊而优雅的侧脸再维持不下去,扭头去看樊歆,就见樊歆对着手机上一个男人的照片出神。 温浅:“!!!”敢情他刚才摆了那么久的姿势,她压根没正眼瞧过…… 手机上是个白人小伙子,笑的阳光灿烂,果然如同樊歆描绘的那般高大帅气。温浅的脸黑了黑,问:“这谁?” “丹尼尔。”读出这个名字之时,樊歆唇角上扬,脸颊梨涡微微漾起:“就我刚才提到的那个家伙啊,很帅吧!” 温浅拿起身旁的水瓶,扭开喝了一口,面上若无其事,“你们什么关系?” 樊歆似乎很纠结这个问题,想了半天道:“呃……他也算是我的男朋友吧。” 温浅一口水呛进咽喉,他忍着剧烈的咳嗽之感,默默将水咽下去。 樊歆见温浅的表情很奇怪,便解释了一句,“是过去的男朋友。” 温浅面色平静的再次噎了一口水。 过去的男朋友,难不成还有现在的男朋友?!看来除了暗恋他之外,情史还挺丰富! 他将水放到一边,面无表情地道:“那你还说没有热恋过?” 樊歆老老实实地答:“他追我的,我对他不来电,没有那种热恋的感觉……” 听到那句“不来电”之时,温浅这才舒坦些,但总归是心理不平衡,便回了一句,“想不到你还有人追。” 樊歆的眸光霎时黯然,像回到卑微落寞的从前,回到那个被他讥讽轻视的年岁——果然,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自始至终都是瞧不起她的。 她听见自己的嗓音闷闷不乐地传来,有些自嘲,“他说看见我在礼堂跳舞就一见钟情,我也觉得挺诧异的……” 原来是被舞姿吸引,温浅蓦地便想起樊歆曾在《歌手之夜》跳过的那支独舞。空旷的舞台,安静缠绵的钢琴乐,灯光幽静而她舞姿翩跹,她蓝色的长裙在灯光中轻颤起伏,像一汪蔚蓝而流动的湖……嗯,画面的确很养眼。 微风习习的江堤,温浅扭头去看樊歆,她垂着脸,似乎有些沮丧,不住地拨弄着茵茵绿草上的小花,及腰的乌发滑落在她的颊旁,被她不耐地勾到耳后,嘴唇抿了抿,露出两个梨涡,显出几分孩童的可爱。 温浅的眼神不由柔软了些,问道:“他这么好,你干嘛要分手?” “不喜欢,也不合适。” “为什么不喜欢?你不是说他又高又帅人品好智商好总之哪都好吗?” 樊歆盯着脚下的茵茵草地,不答反问:“温先生,你今天好八卦,一点也不像平常的你。” 温浅的视线落在遥遥的江面上,江水滚滚向东去,一轮斜阳缓缓向远方的山峦倾轧而去,映得水面似倾泻灼灼十里霞光。他乌黑的眸子被这霞光映染,瞳仁中有辉光流转,他的俊脸浮起一抹兴味,又拧开盖子喝了口水问:“那平常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樊歆思索片刻,扳着指头认真的数,“清高,自负,孤僻,傲娇,闷sao,面瘫,没有人情味……暂时只想到这么多。” “……”温浅第三次噎水。 樊歆还要接着说,兜里的手机响起来,她按下接听键,对着话筒道:“婉婉,你来接我了?在哪?我马上来……” 樊歆挂了电话,冲温浅道:“温先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明天我就不去荣光了,我要再找找感觉。” 她告别之后,抓起包包向前小碎步跑去,狭长的堤坝尽头,她轻快的越跑越远,夕阳给她纤瘦的身姿镀上蜜色的轮廓,愈加显得窈窕动人。 ※ 当晚,樊歆跟莫婉婉一起吃的饭,然后回莫婉婉家看电影。 原本是打算好好看一部爱情剧找找感觉的,可当周珅也加入以后,这部浪漫文艺的法国爱情片彻底沦为闹剧。 周珅欢喜的说:“哇!管家妹子,你居然请我来看电影!哥受宠若惊!好好好,你看得起我,我也不会让你失望!今晚你随意坐怀,我尽量不乱!” 莫婉婉斜睨她一眼,“你乱呗,回头慕春寅就给你俩条路,一葵花宝典,二辟邪剑谱。” 周珅不理莫婉婉,就看着樊歆,“妹纸你为什么要看爱情片啊?咱看爆笑剧行不行?看爱情片简直虐我们这种单身狗嘛!” 樊歆解释:“我录歌遇到了困难,唱不出来感觉,所以看爱情电影找感觉。” 周珅挑眉:“怎么,你碰到逆境了?没关系,向哥学习——自从学会了逆来顺受,哥就再也没遇到过逆境。” 莫婉婉推他一把,“你大爷!你就不能正儿八经替樊歆想想办法吗?我说你脑回路怎么这么奇葩呢!老娘常常想不通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莫非你刚生出来时被人扔上去两次,只接住了一次?” 周珅道:“我呸,你才被扔上去三次,每次还都是脸朝地呢!” …… 三人笑作一团,爱情剧的浪漫氛围荡然无存,最后樊歆无奈换上了星爷的《美人鱼》。 ※ 次日一早,樊歆独自去了江堤。 昨晚她原本是打算好好找找音乐感觉,却在几个人的插科打诨下,看了一场爆笑连连的美人鱼,最后喝着啤酒吃着宵夜狂笑一整晚,歌曲的感觉还是半点也没有。 如果温浅知道这事,照他这么苛刻的性子,肯定要气死吧。 哎……樊歆坐在江堤的长椅上,三月的暖阳照耀着青青草地,她托腮沉默,在大帽子与围巾墨镜的伪装下,继续看周围谈恋爱的情侣。 看到一半,身后忽然传来平稳的脚步声,紧接着眼前一暗,一道斜长的阴影投到她身上,她仰头一看,秀气的眉微微扬起,“温先生,您怎么来了?” 温浅瞅瞅四周,“你还在这找感觉?找到没?” 樊歆苦恼地摇头,“没有,看了半天,什么感觉也没有。” 温浅坐到她身边,问:“你都是看什么?” 樊歆道:“就看他们做什么啊。” 温浅接着问:“看电影时,你最注意看什么?”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转换话题,但樊歆仍然答道:“人物的动作,台词。” 温浅沉思着,道:“我喜欢看角色的表情,人最真实的感情,都是写在脸上。动作可以作假,语言可以说谎,但人的第一反应——表情,却无法隐瞒。” 樊歆问:“你是要我观察那些人的表情吗?” 温浅手轻轻往前面一点,“看前面那对男女。” 樊歆道:“前面的男女我一来就看见了,应该是普通朋友而已,都坐在这半小时了,就只是单纯的看书而已,连话都说得不多。” “难怪无所收获,原来看的都是表象。”温浅摇头,“注意那他们的表情,虽然两人的身躯并没有挨在一起,中间隔了半米的空缺,但你再仔细瞧,他们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吗?” 樊歆凝神去瞧。那两人约十**岁,应该还是学生,规规矩矩各坐在长凳一端,低头翻着膝盖上的书本。看来与寻常温书的学生无异,可不经意间,女生抬起头,眼神顺着翻页的刹那,飞快瞅了身畔男生一眼,很微妙的表情,含着微微的羞赧,随即她埋头抿唇一笑,翘起来的嘴角有藏不住的欢喜。 樊歆恍然,捂着唇低声说:“哦……这女孩子暗恋这个男生。” 温浅反驳,“错,是互相暗恋。” 樊歆抬头一瞟,果然,小男生也在偷偷瞟着小女生,顺带还不动声色的身子往女孩子那挪了挪。 樊歆噗嗤一笑,“原来两个人看对眼了。呀,别说,看他们俩羞羞答答眉来眼去,还挺有意思。” 说到这她由衷向温浅道:“温先生,你观察力真好!” 温浅淡然纠正,“这不是观察力,这是智商。” 樊歆:“……” 温浅再往后面一指,“看那对情侣。” 这对跟刚才那对“欲语还休”的小学生情侣截然不同,他们大大方方牵着手,没一会就吻在一起。女生抱着男生的腰,男生吻她的唇,两人都闭着眼,脸上的深情与陶醉一览无余。 “这是热恋啊。”看着男女忘我的拥吻,樊歆道:“他们应该很喜欢彼此,吻了好几分钟还舍不得放开。” 樊歆看了会扭过头去,艳羡道:“好甜蜜!甜得我都不好意思看了。” “那你看看那边那对,注意他们的神态。”温浅下巴略略一抬。 樊歆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第三对情侣,就见前方不知何时搭了一个简易的小台子,上面扎满了粉色气球与飘带,气球正中,一个年轻男子单膝跪地,向女生说:“嫁给我吧,倩倩。” 他将手中的大束火红玫瑰送上,捧出一枚戒指,道:“倩倩,今天是认识你的第六百二十七天,我希望把这幸福延长到这一生的最后一秒。倩倩,我爱你,我相信你也一样的爱我。我愿意跟你一起创造更多的幸福,请你答应我!” 飘带随风纷飞,周围一群人加油打气,“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女生嘴唇不断颤抖,似乎是太过惊喜,又哭又笑,原本精致的妆都花了,睫毛膏被晕掉,看起来怪怪的,但那幸福感却满满地洋溢在脸上。她重重点头,接过戒指,在众人的欢呼中跟男生拥抱在一起。 不远处的樊歆托腮凝望,为这一幕激动,“真幸福!” “前面还有更幸福的。”温浅指指江堤深处。 “呃?”樊歆睁大眼看去,就见有人在树林里照婚纱照,新娘子手捧百合,纯白的大裙摆婚纱拖在茵茵草地上,像盛放的雪色大花。按照摄像师的吩咐,她微微仰起脸,她的爱人稍稍低下头,在她光洁的额上落下一吻。 这个吻轻柔而珍重,两人神态一片虔诚,仿佛身置肃穆的礼堂,在主的见证下,对彼此取下此生不移的庄重誓言。 樊歆瞬时就被这无声的誓言感动,低声道:“太浪漫了。” 温浅扭头看她一眼,嗓音低沉而柔和,“现在有感觉吗?” 樊歆若有所思,“有。”又道:“你说的对,之前我观察的不够深入,很多细腻的情感都没领悟……” 温浅颔首,“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激昂的歌好唱,而深情的歌需要一遍遍细腻琢磨。” 樊歆对这话越想越深以为然。 曾经她对热恋的领悟只来源于外界,书上将爱情比喻成蜜糖,她看的时候懵懵懂懂一知半解,因为除了苦涩的暗恋外,她不曾经历过真正的、两情相悦的爱情,便更别提沉下心琢磨。 而方才几对情侣,恰巧代表着恋情的不同阶段,从羞赧而小心的暗恋,再到浓郁的热恋,再到惊喜的求婚与虔诚的步入婚姻殿堂……她只是局外人,却在这短短几个片段里,在那些男女的脸上,真实捕捉到爱情饱满充沛的感受。这甜蜜、惊喜、欢悦、满足、憧憬……种种感觉混合揉杂,充盈到蓬松,像半融的糖丝一层层裹成的棉花糖,入口甜软,余味绵长,含在柔软的舌尖一线下去,胸臆间洋溢着爱恋的滋味。 她站起身来,冲温浅嫣然一笑,两个梨涡再次扬了起来,“谢谢你温先生,我找到感觉了!” 温浅欣慰地点头,黑眸里微含了丝笑意,见她左顾右盼,问:“你在看什么?” 樊歆往前面的儿童小吃摊奔去,“我要去买个棉花糖,我现在感觉棒极了,我得好好维持,哈哈。” 温浅哑然失笑。 几分钟后,樊歆跑了回来,一手一个棉花糖,她将左手的递给温浅,“哪,你替我找到感觉,我请你吃糖。” 温浅向来不喜甜食,再说这种公众场合,他一个大男人怎好意思拿着根幼稚的儿童零食。于是他摇头,将目光落向远处松黄的涛涛江水,“你吃吧。” “哦。”樊歆也没劝,一面走一面开吃。棉花糖是彩色的,左手的那个是蓝色,右手的是粉色,她蓝色的咬一口,粉色的咬一口,蓬松的糖各被她咬出不规则的小小缺口,有些孩子气。 她越吃越愉快,连着脚步都轻快起来,没一会走到了温浅前头。两人朝着落日的方向走去,天边夕阳一如金色巨轮,在对岸青黛色的绵延山峦中慢慢下沉。樊歆沐浴在斜阳光影之中,穿着红色斗篷大衣,驼色流苏小靴子,像是韩剧里的娇俏女主。微凉的风吹过,撩起宽大的大衣裙摆,在这初春傍晚渐暗的天色里,亮起一抹鲜红的暖色。 温浅注视着她的背影,心情竟无端开朗起来,上午跟家人的郁结渐渐消散了些。那一霎,他的思绪回到马尔代夫的那个傍晚,在那优美的岛屿上,两人也是这般一前一后的走着,海滩上有风迎面拂过,耳畔潮声荡漾波涛不绝,天边的斜阳欲坠未坠,在水面洒下大片粼粼赤金色,整个场景恍如油画般浓墨重彩,被不朽的造物者一笔笔细致勾勒,再一遍遍反复着色,天空海水霞光沙滩,金黄鹅黄蜜黄橘黄,水蓝湛蓝海蓝墨蓝,色彩一层层渲染到极致,创出惊心动魄的瑰丽。 彼时画面虽已随时间过去,但沉淀在泛黄的记忆里,仍有惊鸿一瞥的美丽。 …… 十分钟后,两人沿着路走到堤坝下,樊歆远远瞧见一辆车,跟温浅挥手道别,“我走了温先生,婉婉来接我了。我今天的感觉很好,回家再酝酿酝酿,你就期待我明天的表现吧。” 温浅颔首,目送她上了那辆墨蓝色的卡宴。 ※ 第二天樊歆的表现果然令人惊艳。她没有进录音房,就那样清唱,单纯的音色在没有任何乐器的点缀下,愈发干净透明,似冬日极地的冰,有清冽而澄澈的韵味。温浅在旁静静听着,最后略一点头,“可以正式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