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这位是韩先生吧，百忙之中你能来这里，真的是太客气了。”说这话的是外婆那边的亲戚，应该也是一个表舅舅，平时来往的很少，偶尔因为家里办大喜事，会过来，少年见过一两次面。 一个姨妈倒了一杯水端过来，男人接过后道了声谢谢，意识下抿了一小口，就把水杯放在桌子上。 “我们家小羽多谢你照顾了，这段时间真的是太麻烦你了……”一个表舅妈一脸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男人脸上依旧很淡漠，他不惯于跟其他人说话，于是选择了沉默的点点头。 “这孩子不是很乖巧，很多地方不懂事，多有得罪，还请韩先生别放在心里去，他还小，什么都不懂……” 男人黑的的眼睛先是看了一眼那个继续说话的中年女人，又看了一眼站的规规矩矩，像个小学生听班主任训斥的少年，心里有些不悦。 冷哼了一声，男人这才开口：“小羽很乖也很懂事，你们肯定是误解了。” 还准备继续委婉的说教一番的女人张了张嘴巴，表情有些尴尬，自己打着哈哈，揭了过去。 “啊，可能可能是的，毕竟陪小羽这孩子时间少。”中年女人在男人冰冷的目光下，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 心里想着，这韩家主还真是难以捉摸。 以为能讨的了两句好，没料到竟是这么的不通人情。 于是那种不爽就变相的施压在少年身上，被表舅妈莫名其妙的瞪了一眼，少年还搞不懂什么原因。 “外公是不是在里面？我想看看外公现在怎么样了。”少年小声的说了一句。 他不怎么喜欢，亲戚们围着男人说一些无关紧要，拉关系的话。 他只是来看外公的，并不是带着韩千佑来给大家拉拢关系，他知道自己这种想法比较自私，向着外，缺心眼，可他总觉得不好。 从来不认识，上前就拉关系，着实令人尴尬的很。 少年的发话令在场不少亲戚皱起了眉头，心里大为冒火，心里暗骂这孩子太不懂事了，人来了，也不急这一会儿，要是真的着急外公，怎么早些时间没看到人。 “小羽啊，外公在里面呢，我带你进去看看。”一位表舅妈主动站出来，将紧闭的房门打开，少年还牵着男人的手一同进了病房里。 病房里，外公正躺着白色的病床上，精神看起来还可以，不过还在打点滴，姨妈正在跟外公说着什么，手正削着苹果，表哥坐在不远处。 “外公，外公！”在踏进病房，少年一看到白色床褥上熟悉的身影，眼泪哗啦的一下子流了出来，他小跑了过去，趴在床沿边喊了一声又一声。 男人也适宜的松开了手。 病房外面的厅里不少人伸长了脑袋，看着这一幕，还是给少年开门的那个表舅妈把这些人赶了出去。 “都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各自做各自的事，别把小羽吓到了。”说着，还很彪悍的把门在外面给带上，阻拦了那一批看热闹的人。 没有人趴在门口眺望，病房显得安静祥和了许多。 “是，是小羽啊。”病床上的老人颤巍巍的转过头，听到熟悉的喊声激动的脸颊直哆嗦。 “真的是小羽，是小羽。”满脸慈爱的老人抚摸着少年的头顶，单单只是看了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哭的一塌糊涂少年就是他最疼爱的外孙。 “我的好外孙，别哭，别哭，这些日子你受苦了。”老人看到少年哭成那样样子，心脏也拧巴巴的难受，笨拙的给少年擦了擦眼泪。 “外公就在这里，身体也没事，没事挺好的，小羽别哭，一会儿让你外婆看到，你外婆可是要骂我咯。”老人见外孙哭的不像个样子，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急的是焦头烂额的，他只好奋力的从病床上爬起来，准备展示一些给外孙看看，他身体的状况。 可惜在病床上躺的时间久了，他又是一把老骨头，身体僵硬的不行，最后还是在李青玉的帮助下，后背垫着靠垫这才坐在床头。 “小羽你看看外公这精神，气色，怎么样，还行吧，我这身体已经好了，就是他们怕我出事，继续让我在医院里待着。你看看隔壁，那么多人，整天叽叽喳喳的，哪里像是在医院养病，我乖外孙回来了，我这老头子病也好了，一会儿等你外婆我就出院。”李老爷子真的看起来精神极了，虽然年事已高，满头银发，慈祥的脸上挂着笑容，这会儿坐起来真的跟比原先躺着精神好了很多倍。 他好好的打量了一下少年，发现他的乖外孙这些日子来，人瘦了不少，皮肤也苍白了许多，心里想着，这两个月，他可怜的小外孙肯定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头，看看把人折磨成什么样子。 李老爷子心里揪揪的痛。 “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这小手杆，瘦的跟麻花似得，瞧瞧这脸，一点血色也没有，一会儿你外婆看到，肯定又要哭了。”老爷子心痛的不行。 “爷爷我没事，只是看起来瘦，以后会长胖的。”少年擦着眼泪，欣喜若狂。 他真的没有想到，外公竟然一点都没有怀疑他，还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李青玉在一旁拿着削好的苹果，没有说话，心里有些纳闷，老爸这是真的认出了这个男孩是侄儿？ 就老爸那老眼昏花的眼睛，李青玉心里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 “爸，你就不先问问情况，可别又搞出第二个白小川了。我们这些旁亲倒是不要紧，可就怕你被骗了。”李青玉提醒道。 黑框的男生皱着眉头，上前拉了拉李青玉的袖子，闷声不悦的说道：“妈，他就是表弟，你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就是！青玉你怎么连小安都不如了，这就是小羽啊！看看他多乖，看看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巴，就是我的乖外孙，我跟小羽生活了那么多年怎么不认识，他说话的语气，我都听得出来。”李老爷子听女儿的话很是不喜欢，甚至还有些生气。 李青玉自讨没趣，没有再说话了，把手中削好的苹果递给还气呼呼的老爷子。 老爷子不客气的一手夺下，转头就递给了少年，笑容和蔼的很：“给，小羽快吃吧，这苹果可甜了。” 尴尬的看了一眼姨妈，在姨妈也很无语。 “给你的，你就接着吧，看看你外公把你宠成什么样子了。” 老爷子一点都不在乎，还把手里的苹果使劲的往少年的手中塞。 “别听她的话，给我的那就是我的，我给我乖外孙吃。”李老爷子就是这样，但凡有点小东西，都细细的收着，转手就给了少年。 就跟小时候一样。 唯独对他总是不一样，一点小小的吃的，虽然不是很常见，可少年总是当宝贝一样。 “嗯。”少年接过苹果，啃了一口，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苹果很好吃，很甜。”少年啃了一口，又把苹果递给老爷子，老爷子笑呵呵的，咧嘴意思一下的咬了一小口，真的外孙说的一样，这苹果真是甜。 “青玉你仔细看看，小羽就是这样笑的，每次笑的时候，眼睛都看不到了，你仔细看看这是不是你侄子？”李老爷子正在跟女儿科普一下。 李青玉满脸无奈。 “……”眼睛都咪成一条线了，这就是证据吗？ “还有啊，你看看，小羽也不怕我脏，记得那个叫什么来着白，什么……”李老爷子一时还没有记住那个假冒他外孙的少年叫什么。 “白小川！”李青玉提醒道。 “哦哦就是白小川，我当时病的重，躺在病床上不能动，想看看他，那个龟孙子，别说让我摸一下了，连病床都不靠近。给点东西他吃，他当时拿着，出了门就丢到垃圾桶里去了，这事阿英告诉我，我都快被气死，我就说我家小羽怎么变成那个样子了！”这事每次一想起来，李老爷子气的就胃疼痛的厉害。 他还有很多没有说，听到女儿出车祸的事，并且没有生命迹象，李老爷子当时是备受打击，人就晕厥了过去，等送到医院，说是中风了，半边的身子不能动弹。 因为不是很严重，救治紧急，没两天老爷子就能下床走路了，只是后面在白小川的一系列举动，老爷子这才气的病况加重。 人老了，病倒的时候，特别想看看自己的小辈，想看看小孩子围着床边给他说说话，解解闷，也想在生命力最后的一段时间，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可惜，那会儿白小川可不是真的欧阳少羽，老爷子病倒在床，他嫌弃的要命，觉得老爷子可能得了什么重病，生怕一触碰到会沾染什么可怕的病毒，会传染给他。 而且，白小川满怀愤恨，对欧阳少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对于这个老头子也连着一起厌恶，这种情绪会在看到病床上的老爷子的时候，十分明显。 他就恨不得这个老头子下一秒就死去。 所以别说碰一下了，就连说几句话，白小川都爱理不理，敷衍的太过于明显。 可那个时候李老爷子不知道这并非是自己的亲外孙，当真以为外孙是嫌弃他病倒了，厌恶他身上发出的体味。 老人，特别是病倒的时候，身上会发出一些难闻的气味，很多人都很害怕这种气味。 李老爷子之所以在医院里待了这么久，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被白小川给气的，失望难过的要命，可他还不能跟其他的小辈们说，也不敢跟自家的老婆子讲，害怕这些小辈在听到他的埋怨会对外孙不好。 李老爷子就一个人默默的承受着，病情也没有好转，每天都是一脸死灰的样子。在得知外孙是冒充的，心里没有的一放松，随后又担心外孙的安危来。 李青玉怔了怔，她跟侄儿相处的不多，可老爸不见得是个缺心眼的，她回想了一下儿子的话，心里默默的认同了老爸的观点。 看来这个男孩还真的是她侄儿啊。 “那爸爸你先跟小羽聊聊，我跟小安先去外面转转。”李青玉也没有再打搅，拉着儿子离开了病房。 于是，病房里，最后就剩下了三人。 “爷爷，我要给你介绍一个人。”少年把啃的差不多的苹果放在一旁，把一直当隐形人看待的韩家主拉到了老人跟前来。 老爷子其实早就看到了男人，不过因为满心满眼里都是他的外孙，其他人他下意识的就忽略掉了，这下看到乖外孙拉着一个大男人过来，就觉得有点怪怪的。 带人过来，怎么还拉着手啊。 老爷子心里纳闷的要命，他外孙可是害羞的要命，除了熟人其他时候说话都结巴，还拉着小手…… “老爷子好，我是韩千佑。”男人先给老人打了下招呼，问了一声好。 “好，好……”李老爷子可是知道韩千佑的，以前听说过，这孩子邪乎的很，人还喜欢冷冷冰冰的看人，可今天看着，好像不对啊。 这孩子看起来很面善，还带着笑容，对他还客客气气的。 “外公，我跟你说，上次出车祸之后，我就受了伤，一直都在千佑哥哥那里，这段时间一直是他在照顾我。”少年简单的说了一下两个月消失的事。 至于变成小松鼠这件事，能够瞒着还是瞒着吧，外公年纪那么大了，要是听着突然吓到了，可就自责了。 老爷子精神抖擞的，对韩千佑印象更好了，这孩子真的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漠无情，心肠还挺不错的。 老爷子对韩千佑的印象不错。 “那真的是太谢谢你了，我家小羽这两个月没有麻烦你吧，小羽他还是很乖的。”老爷子还不忘夸奖一下子外孙。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 “嗯，小羽确实很乖，而且小羽比同龄的人可爱多了，还很懂事。”男人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就坐在床沿边，看似很熟络的聊起天来。 这话李老爷子特别爱听。 “那是，小羽确实很懂事的，人还很孝顺呢。”有人夸自己的外孙，这比什么事都让老爷子开心了。 老爷子跟韩家主聊了一会儿，没多久，病房的门就打开了，少年转过身一看，是一个穿着小碎花褂子的，踩着一双布鞋的小老太婆。 “外婆。”少年欢呼的跑过去，接下对方手中的保温瓶。 “是，是小羽？”满脸皱纹，眼睛却很有精神的外婆惊异不已。 “嗯嗯，是我啊外公，我是小羽，刚刚我跟外公聊了好一会儿的天呢。”少年扬了扬手中的保温瓶。 “这是给外公送来的吧，我不看就知道里面有什么菜了，里面肯定有鱼块，如果没有鱼块的话，肯定有鸡翅。素菜的话蒜蓉炒生菜必须有。”少年信心满满，因为荤素这几道菜，正是外公最喜欢的。 穿着碎花外褂的老婆婆脸上的笑容很灿烂。 “还真的是小羽，真让你给猜对了。” 保温桶打开，把里面的几样菜端出来，确实有少年所说的鱼块跟蒜蓉炒生菜。 老爷子激动的很，指着饭盒说：“看看，我就说，我不会认错的，小羽就是我外孙，刚刚青玉还怀疑，小羽不是。”显然，老爷子现在还怨念着。 “小羽，快过来吃。”老爷子招呼自己外孙，把仅有的米饭还推到了少年的跟前。 “不了，外公你吃吧，你现在身体不好，你先吃，我一会儿在外面吃，不着急的。而且这些都是外婆特意给你准备的，亲手烧好的。”少年把米饭推过去。 老爷子笑呵呵的接受了外孙的好意，吃着米饭，喝着汤，时不时聊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