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戴素琴忽然西斯底里的吼叫起来，不仅仅是戴素琴对马萍萍跟马玉香这两个满脸谄媚的医生不敢再信任，也是戴素琴将自己所受的罪迁怒到了秦立身上。 戴素琴内心已经明白秦立在医术上应该是超越了马萍萍的，但偏偏是她让杨志对自己产生了不屑跟耻笑。 以至于杨志他当众嘲讽自己去看精神科后转身就走人，让自己一个人惴惴不安的进手术室，戴素琴甚至都能将自己遭遇第二次手术的事，迁怒到秦立身上。 那天是秦立值班，为何她要到那么晚才发现自己出了意外？为何她看到自己出了意外，那么理直气壮的置身事外？甚至于自己手术回来，她这个当班的值班医生都不到场？ 戴素琴现在对庞院长，对病区主任，甚至于对为他进行第二次手术的丁主任都无法再产生信任，潜意识里，只想紧紧拉住秦立为自己保驾护航，哪怕自己恨着她，也要牢牢抓住她！ 随着戴素琴的忽然暴怒，丁主任急忙上前安抚，就怕自己白辛苦给她做了这次手术不算，还得在算责任的时候，加上自己，不得冤死？ 以此同时，戴素琴的儿子杨默，顿时掉头就冲向医生办公室，mama如此生气，若是不能让mama出了这口恶去，mama身体都不能好好的。 尽管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的时间，病房早已静悄悄的，但医生办公室的灯还是透亮的，里面的医生们，依旧在电脑面前一丝不苟的忙着写病历等等。 这一晚姜舒心情很不好受，这是自己人生中最后晚上值夜班，后面三天白班后就彻底离开医院了，心中说不出的难受，但理智上也明白，这是自己人生的必经路程。再是舍不得，也得逼着自己接受，从此安心在家做个清闲的退休老太太。 秦立一边双手不停的打着手术记录，一边决定，明天下夜班的时候，带着老师出去玩一天，散散心。 “秦立呢？谁是秦立？给我滚出来！滚出来啊！”受到戴素琴西斯底里脾气的影响，杨默急速冲到医生办公室对着几个医生就火冒三丈的吼叫起来。 “我是，请你放低声音，病房的病人都在安睡。找我什么事？” 秦立感觉自己耳朵一阵炸响，一扭头就看到自己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站在自己边上，凶神恶煞的冲着自己这边几个人。 “你跟我走！”杨默发觉自己身边的冷艳医生，就是自己mama指名道姓恨着的医生的时候，顿时极为粗鲁的扯着秦立就要拉着她去mama的病房，给mama出气。 “姜老师，我去一下，没事！”秦立当即的反应，就是对着老师安抚。 老师今晚的心情本就极差，不能让老师再为自己的事cao心了，再说戴素琴这个患者的情况，跟自己没什么关系，要cao心的人应该是马萍萍主任才是。今晚上自己值班，就当戴素琴患者需要自己去看病，就这么想吧。 姜舒看到秦立眼神中透出的自信，想到戴素琴的病房，此时不仅仅有庞院长在，病区主任马萍萍，病区护士长，马玉香在，就连泌尿外科的主任也在，秦立此时过去，是不会有事。 但是，最怕就是自己不在场的时候，庞院长迫于戴素琴这个所谓市长夫人的压力，再次逼迫秦立做她不愿意的事。跟去看看，哪怕不开口，庞院长看着自己跟着秦立，他也该明白，自己的立场，即使退休在即，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秦立的。 “放开我的胳膊，谁给你权利对我动手？” 秦立被杨默扯着拽出医生办公室之后，瞬间用力甩开扯着拽着自己的杨默，声音如冰。 愤怒的杨默，此时此刻，对秦立的反抗行为更是愤怒，做错了事竟然还是如此倨傲冷淡的态度？他妈的，在医生眼里，病人的痛苦算什么？ 挥出一记重拳，直向秦立的鼻梁，秦立快速闪开，回手就反绑住了杨默双手。 “在医院撒野，这就是市长公子的权利？你mama的事，你清楚多少？不清楚的话，请你仔细问问她。即使她第二次手术，该如何办就如何办，你以为我可以任由你打骂不还手？ 警告你，若果你敢再次动手，我现在就电话联系你的市长父亲，问问他这个时候我是打回去好，还是报警好？对了，这个是你父亲前几天亲手给我的联系方式，你觉得我现在该怎么做？” 秦立眼神如刀，声音冰冷彻骨，瞬间丢开了刚刚被自己反手绑着的杨默之后，当即从工作服口袋中掏出那天他交给自己的明信片，上面是他的手机号码。 呵，记得当时他说过若是有人欺负自己的话，他会给自己撑腰，现在他儿子来欺负自己了，他敢给自己撑腰么？ 杨默被眼前的那张爸爸的明信片震住了！ 怎么可能？爸爸怎么会给她这样的私人号码？一想到爸爸一贯的冷傲面容，杨默不由自主的就感到畏惧，这样的畏惧，几乎是与之俱来的。 记忆中，爸爸从未对自己露出过笑脸，记忆中爸爸mama之间从未有过正常的生活，从来都是爸爸远在外地，一呆就是几年，即使难得的回家，也从未见他对mama有过好脸色。 从前不止一次的问过mama，这是为什么？但mama从来只是哭泣，不肯跟自己说实话，只说爸爸一心为了工作才忽略了这个家。 自己绝不相信会是这样，但看到mama那么伤心，那么悲痛，渐渐的自己长大了，也再不会问mama这样的问题了。 不止一次的在心里发誓，自己这一辈子只有mama一个亲人，是mama一个人带大了自己，是mama一个人付出了对自己这个儿子的全部关爱。 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他不是自己的爸爸，他只是自己不可高攀的市长大人！就这样高高在上的市长大人，他竟然给这个冷艳医生他自己的私人号码？ 秦立看杨默满脸呆滞，便不再理他，平平静静的将明信片收起来后，清清冷冷的走向病房顶头的那间vip病房。 姜舒定定的站在办公室门外，脚步停滞，满眼萧索，若非秦立让萧垣训练出来身手，此时此刻，秦立早就被这个情绪暴怒的男子打伤了。 一种极度的疲惫忽地涌上心头，这样的动辄粗暴打人的医患关系，自己终究要摆脱了，而自己的学生，秦立呢？是不是将来一辈子都在这样的关系中挣扎？ 冷冷越过还在呆滞的男子，姜舒几乎是拖着沉重的脚步，也向走廊顶头的vip病房走去。 “请不要激动，你的心率很快，血压也开始升高，这样下去，也许还有意想不到的意外？来，跟随我缓缓呼吸！” 丁主任眼见这个患者，实在是闹腾的厉害，谁在手术后不是好好休息，恢复身体的？偏她还能耗费不多的精神在折腾。看似折腾着医院，其实不也是在折腾她自己？怎么就这么倔呢？市长他知道么？ “我说的话，你们他妈的全都不懂啊？叫秦立过来照顾我，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戴素琴激烈的哑着嗓子嘶吼起来，不是不顾自己身体，而是她真的被马萍萍，马玉香这样谄媚的医生巴结的怕了。 “戴所长，秦立来了？” 一直赖在最后面的马玉香，眼尖的看到秦立过来，顿时一阵喜出望外，只要秦立本人答应全程照顾戴素琴，自己就不要这样担心受怕的了，这几天照顾她的人，就不可能再是自己了。 “秦立？”丁主任有些期待的看向秦立，刚刚庞院长的态度忽然冷硬起来，坚决不肯答应患者提出的过分要求。 原本自己也不愿意秦立被无辜拖下水的，但若是这个患者极度不配合的话，真担心自己第二次手术都会出问题，到时候再弄出一个内出血再次手术，自己也陪着马萍萍一起枕歇吧！ “庞院长，丁主任，马主任，今晚我值班，过来看看患者术后回来怎么样的？”秦立平静解释，声音里没有半点情绪波动。仿佛这个患者很平常，无需过度紧张。 然奇异的，戴素琴却被这样清冷的声音，安抚了激动的焦躁，第一次看向秦立的眼神，带着祈求。 “秦立，我的情况是你们病区的严重失误造成的，你们病区应该为我负全责，我叫你照顾我，这不算是过分要求吧？” 秦立嘴角微微抽搐，瞥了一眼满脸僵硬的庞院长，这一次秦立竟然在院长眼里，看到了维护。 ☆、083 想闹事先离婚 这样的要求，恐怕之前戴素琴就跟院长提出来了，应该是院长没答应，所以戴素琴的儿子刚刚愤怒的扯拽自己前来。以满足他mama提出的要求。 “院长，不如就这样吧，正好秦立今晚值班，先让秦立今晚在这照看戴所长，到明天等她身体好些了，再好好跟她谈谈？” 马萍萍扯了院长衣袖，往病床后面拉了拉，再轻轻的说出自己的办法。 马萍萍的心极为苦涩，满心想讨好市长夫人，没有想到讨好不成，反而得罪了市长夫人，现如今哪怕自己愿意伺候她到出院，她也不屑自己了。 看似她对秦立态度很差，但不得不承认，在市长夫人眼里，此时此刻，她只信任秦立一人了，这叫自己这个病区主任情何以堪？ 姜舒走进病房，站在病房门口，一眼扫到床头柜上的心电监护仪上的数据，再听到马萍萍背对着自己轻轻跟院长说的话，心里不由得一阵堵塞。看院长态度吧？ “戴素琴，今晚我值班，我只能承诺你，在我不忙的时候，我会一直呆在你这个病房，全程关注你的病情，但只要忙起来，我只能先去忙我的急诊病人！不过你病情，病区其他护士，医生，会按时过来查看的。” 看到丁主任的期待目光，看到庞院长为难的僵硬脸色，秦立忽视了戴素琴的目光跟态度，自己的任何决定，只遵从于自己内心的职责，绝不会是因为她的态度。 整个病房并非只有她一个病人！这是自己最大的让步了！她答不答应，接受不接受，这都是自己的唯一态度！ “院长，要不然，今晚就让马玉香替秦立应对急诊病人？” 马萍萍在秦立表态之后，顿时紧跟着表态，如今脸面早已无暇顾及，唯一的念头，就是希望她早日恢复，早日出院，只要市长夫人在病区一天，自己就一天没有好日子过。 这样的事故，一天不结束，自己就要煎熬一天，即使扣奖金，也无法减轻内心的巨大压力。 “院长，我可以替秦立今晚值班看急诊的！”马玉香也急迫表态，哪怕值班累死自己，也不愿意被马萍萍强拉着在这受罪！ “既然如此，我今晚就在这陪着吧，丁主任，有事的时候我会及时联系你的。” 话赶话到了这个程度，秦立也明白自己今晚无法推卸的要留在这全程观察她的病情了，不多想了，就当她是一个普通病人，遇上这样糟心的事，能帮她早日恢复就帮一把，等她好了，自己跟她依旧是陌路人。 姜舒默默看着，没有说话，自己从不在乎一个马萍萍，更不会在意马玉香，自己在意的仅仅是庞院长的态度，还算满意，刚刚从院长的眼神里，自己看到了他对秦立的维护，如此，自己退休也没有那么多牵绊了。 一行人陆陆续续出了这间病房，留下了秦立一人要在今晚全程照顾观察戴素琴，戴素琴的儿子杨默此时已经进了病房，神情再无刚刚的暴躁愤怒，更多的是颓废。还有深深的无力。 “你走吧，今晚有我在，应对急诊，还无需你加班！”姜舒清冷的对着跟着自己的马玉香。 对于马玉香的医术，姜舒没有任何看法，她这个级别能有这样的医术，算是中等，但她的为人，自己从不喜欢，这也是自己从未考虑带她的缘故。 虽然这一次她只是被马萍萍弄来顶锅的，但她本人跟马萍萍合作让秦立顶锅的事，这几年没少做。 从前自己能护着秦立，从未当这些事是回事，但现在自己要走了，才领悟过来，一味的退让，换来的绝非是感激，而是变本加厉！ 尤其是在当今这样紧张的医患关系中，也许真的要做那各扫门前雪的人！不然在如此一生中，谁能安然度过每一次的顶锅事件？ 今晚秦立值班，是无法推辞，但过了今晚，我看谁再敢提出这样的要求？哪怕她戴素琴的血压再高，也是医院的事，绝非是秦立一个人的事！ 若戴素琴自己折腾出什么来，哼，也莫怪我心狠，只能说世上的医生，只治能治之人，只治愿治之人，对于作死的人，只能靠天收了！ “现在，你可以闭上眼睛休息了，我会不定时的给你查体的。” 秦立一边平静的交代，一边动身查看患者手术切口敷料，查看引流管，尿管，镇痛泵，查看心电监护仪，以及输液的情况。 直到这个时候，戴素琴才忍不住的闭上眼前睡觉，虽然有很多话想跟儿子说，但身体的疲惫，让自己无法再有半点精神，得到秦立承诺今晚会照顾自己，戴素琴彻底放松了，几秒钟便睡了过去。 夜间的秦立，没有一刻放松自己，不定时的给她进行查体，哪怕几次查体之后，一切都表明正常，但秦立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放松。 其实在秦立眼里，所有住院患者的查体，她都不会带有之前的固有印象，每一次的查体，她都当第一次查体那样带着警惕，这是秦立行医的心得，也是按照这样要求自己的。 杨默一直都没有闭眼，警惕的盯着秦立，紧张的看护着虚弱的mama，秦立对杨默的表情，再无半点情绪波动。 仿佛他不曾跟她交过手，也仿佛不知道他就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都当做是不认识的人吧，等他们出院，便跟自己再无瓜葛。 这一夜，戴素琴睡的极为安稳，再无第一次手术过后的疼痛，也没有焦虑恐惧，整个人处于极为放松的睡眠状态。 早上五点半的时候，庞院长再次光临这间病房，秦立诧异的看到庞院长的身后，竟然是高高在上的市长大人？ 怎么？是来给自己撑腰的么？秦立无视市长冷酷的一张脸，嘴角微微嘲讽的笑了起来。 到底还是他们夫妻情重，到底他们才是一家三口！自己么？一个医生而已！ “爸？”杨默惊诧看向自己父亲，眼神里略带着嘲讽。 这就是自己的市长爸爸，多年来无视mama，甚至无视自己，这一次mama住院开刀，自己不知道，可爸爸必定是知道的，但爸爸却让mama一个人独自承受这样的病痛。 更加可恨的是因为医院的过错，让mama遭受了二次手术的痛苦，在mama悲痛惶恐的时候，爸爸他在哪里？ 现在自己回来了，回来陪着mama了，mama第二次的手术也做过了，这一晚上都好好的，他这时候才来算什么？ “嗯，庞院长，整件事我已经非常清楚了，秦立医生事先建议她不需要做zigong肌瘤手术，结果她固执要做。 手术自然有意外跟风险，她自己也签了手术同意书，手术过程中会出现的意外损伤当中，也清清楚楚的提及到会伤及输尿管。 她看过签字了，就说明她明白认同这些意外跟风险，你们医院发现后已经给她及时做了补救手术，说明你们医院已经尽力了，无需你们担任何的责任。 让秦立回去，她若是没有人照顾的话，可以请医院护工来照顾，你身为院长，竟然同意患者如此不正常的要求，我看你也是糊涂了！医生的价值，就是为了做护工的事？那么多患者看病都来不及，你院长还能将自己医生弄过来干护工？” 杨志答应一声自己儿子的嘲讽称呼后，在病房里面就对着庞院长说起自己对此事的态度来。 杨志低低沉沉的声音刚刚开始，戴素琴陡然从梦中醒来，猛然看到杨志到来，眼睛挣得很大很大。然当听到杨志的态度，戴素琴顿时气得脸色发白，这就是自己的丈夫？ 不管自己生死不说，当自己遭遇这样不公伤害的时候，他竟然如此无情无义？是不是自己麻醉意外死了，也不关医院的事？ 是！应该是的，他恨自己，恨不得自己死！自己怎么会蠢的以为他跟自己多年夫妻，多少会有一些情分的？如今他的情分在哪？他连他亲生儿子都不曾给过好脸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