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节
楚渊撇嘴:“出息。” “是当真饿,忙着赶路,中午就吃了烧饼与清水。”段白月道,“又硬又冷。” “走。”楚渊拉着他的手,“我们去吃馄饨。” “你还记得这里有个馄饨摊?”段白月倒是有些意外。 “我不单记得,还一个人来吃过。”楚渊道,“你躲在西南府,装死那阵。” 段白月:“……” 咳。 比起先前,馄饨摊的生意要红火许多,坐都没地方坐。段白月买了两大碗,又加了辣椒与香醋,端着与楚渊走到一个僻静处,坐在别人家的大门台阶上吃鲜rou馄饨。 院中有狗在狂吠,楚渊问:“若是冲出来怎么办?” 段白月替他吹凉:“那就吃快些。” 楚渊答应一声,大口喝汤。 巷道口,温柳年笑容满面,将一群同僚招呼走,不吃馄饨了,不吃了啊,去吃山海居!有新厨子与新菜,江南新送来的笋,加上蜀中腊rou一道煮,不好吃不要钱,好吃也不要钱,请客请客。 诸位大人兴高采烈,中午刘大人请吃涮rou,晚上温大人又请吃山海居。 还当真是个事事顺心的好日子。 第一百零七章 白象国来客 山道上的金簪 夜色一点一点变得深邃起来,街上的小摊散了,游人也散了,馄饨摊的老夫妇慢悠悠收拾好板车,一个推一个拉,说说笑笑往家的方向走,车上挂着一个铃铛,声音小小的,脆脆的,一路叮铃铃。 正阳街上寂静清冷,两人十指相扣,任月光将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四喜先一步被打发回了寝宫,原先还在担忧,觉得千万莫要出事,该不该去找找向统领,后头却见西南王与王上一道进了门,顿时反应过来,在心里狠狠拍了下脑门——可不是说。 房中有淡淡药香,段白月进屋就皱眉:“身子不舒服?” “是药香炉。”楚渊坐在桌边,“小瑾前段日子刚差人送来的,都是些安神药物,反而觉得比寻常的熏香要好闻些。” “最近依旧睡不好?”段白月掌心抚上他的额头。 “习惯了。”楚渊微微躲了躲,“你又不准我吃药。” “我是要你放下心事。”段白月哭笑不得,蹲下握住他的双手,“药吃多了不好,一直不肯睡觉也不成,五岁小娃娃都知道的道理,非得让我念叨七八十回才肯听?” 楚渊道:“嗯。” 段白月无奈:“嗯?” 楚渊帮他整了整头发,道:“不说这些了,赶路累不累,去泡温泉?” “泡了温泉就好好睡,明早不准再去上朝了。”段白月带着他一道站起来,吩咐四喜去做准备。 楚渊不满:“你怎么回回来都不让我上朝?” 段白月答:“因为回回来,你晚上都会累。” 楚渊:“……” 看着他明显泛红的耳根,段白月及时转移话题:“有热茶吗?” 楚渊踢他一脚,自己转身出了寝宫。 没有。 西南王摸摸膝盖,跟上。 四喜早已将温泉殿内的宫人遣散,自己揣着手守在外头,乐呵呵的,看着极为喜庆。 乳白色的浴汤有些天然药香,楚渊趴在温泉边沿,整个人都被雾气笼罩。 段白月从身后抱住他。 楚渊嘴角上扬,顺势靠进他怀中,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 段白月帮他按揉肩膀,手法很轻柔。 “嗯。”楚渊低低痛呼了一声。 “怎么了?”段白月停住手。 “没什么,前几日练功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一下,有些淤青。”楚渊道,“敷了三天药,已经好多了。” 段白月将他的身子转过来,褪下湿透的里衣,果然就见左肩有一大片青紫色的淤痕,虽说已经过了三天,却依旧有些肿。 “与谁一道练功,怎么把自己伤成这样?”段白月不悦。 “千枫。”楚渊将衣襟拉拢。 段白月道:“沈盟主也在王城里?” “走了,三天前就回了日月山庄。”楚渊笑,双手搭在他肩头,“知道你怕小瑾,他这段日子出了海,应当是去拜访鬼手前辈。” 段白月:“咳。” 楚渊单手挑起他的下巴,凑近亲吻上去。 段白月握住他的腰肢,让两人距离更近了些,双手滑过他的脊背,觉得比先前瘦了些,于是道:“想不想出去散散心?不走远,就在这王城附近看看山水。” “不去。”楚渊在他脖颈留下齿印,“过几日白象国主要来。” “白象国?”段白月意外,“先前没听人说过,这一路也没风声。” “先前他便差人送过一封信函。”楚渊道,“想与大楚联手,一道开辟新的通商航道。” “他倒是会做买卖。”段白月摇头,“且不说如今南洋局势波诡云谲,就算是四海升平,开辟新航道又岂是嘴上说说就能成的事。” “所以我才让他暗中来王城。”楚渊道,“若真心想与大楚合作,这事还有得可商量,若心怀不轨,那也好决定下一步对策。” “心怀不轨,你怀疑他会被楚项收买?”段白月问。 楚渊点头:“还有,这回不止他,金姝与她的夫家人也会一道前来。所以这可不单单是南境之事,若白象国当真有问题,高丽国也会被牵涉其中。” 金姝所嫁之人名叫坤达,虽是暹远国数一数二的富户,却有一大半时间都住在白象国,产业更是横跨南洋数岛。如此有财有势,又有金姝的公主身份在,白象国主会带他一道北上不算稀奇。 “金泰虽说笑起来看着蠢,却也是一国之君。”段白月道,“白象国与大楚,傻子也知道该怎么选。” “所以我也不算太担心。”楚渊道,“正好你在,也能一道看看,这回白象国的目的到底是何。” 段白月点头:“好。” 四喜公公端进来一个托盘,轻轻放在帘帐外,又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楚渊道:“酒?” “先前跟你说过的,绮风。”段白月斟了一杯,“在酒窖里放了数月,此时入口才刚刚好。” 楚渊就着他的手饮下半杯。 段白月问:“如何?” “比绯霞甜,却也比绯霞淡。”楚渊道。 “喜欢吗?”段白月又问。 楚渊点头:“喜欢。”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段白月将其余半杯也凑到他嘴边,“若是酒里加了月昙,会更醇些,只可惜路途迢迢,只有等你何时回西南再试了。” 楚渊挑挑眉梢:“回?” “嗯,回西南。”段白月吻吻他的唇角,“回我们的家。” 外头冷风阵阵,四喜坐在房中,抱着热茶打盹。不知做了个什么梦,打了个激灵清醒,看看天色,再看看温泉殿紧闭的大门,心说,这回时间可当真是挺久。 水滴从肩头滑落,段白月低头,舌尖轻轻扫过他的脊背,带来身下人一阵更加激烈的颤抖。紧紧拥入怀中还嫌不够,亲吻不断落在泛红的眼角,情话低哑温柔,呻吟喘息间,guntang的温度像是要将此生尽数融化。 欢好之后,楚渊翻身虚压在他身上,低头懒洋洋吻过那英挺的眉眼,疲倦却又满心贪恋,只想让这温存再多片刻。段白月手掌在他背上轻抚,直到将人哄得昏昏欲睡,方才扯过一边的毯子,裹着他踏出温泉。 这一夜,楚渊睡得很安稳——就算寝宫内的药香炉被西南王强行换走,也一样很安稳。 醒来已是中午。 刘大炯揣着手,感慨:“咱皇上可是许久都没病过了。” 陶仁德踢他一脚:“胡说什么!” “你懂什么,小病小灾是福气。”刘大炯振振有词。 陶仁德实在很不想与此人说话,坐着轿子回了府。白象国主过几日就会到,虽说是暗中来访,也马虎不得,甚至还要更小心周到。 秋高气爽,连吹来的风都是稻谷香。 这日宫里做了杂粮饭,宴请百官一道庆贺丰收,顺便忆苦思甜。待他回来之后,段白月问:“好吃吗?” 楚渊答:“不好吃。”过了阵子,又问,“你今晚吃了什么?” 段白月道:“炖猪蹄,燕窝红枣,还有烩海参。” 楚渊道:“哼!” 段白月哭笑不得:“这也是你叫御厨做给我的。” 天子想了想,还是觉得糙米与窝头不好吃——就算是先祖定下来的规矩,寓意也好,那还是一样难吃。 段白月只好道:“那我带你出宫去吃馆子?” 楚渊道:“怕是不行,白象国主稍后便会进宫。” 段白月意外:“这么快?” “快什么。”楚渊自己倒了一盏茶,“比起先前预想的日子,还迟了七八天。” “那也不至于今晚就要见。”段白月道,“都什么时辰了。” “对方是暗中前来,自然不能住客栈,势必要接进宫中。”楚渊道,“既然都进了宫,就算今晚不议事,也总是要见一见的。” “那我出去替你买些点心?”段白月道,“你喜欢的香酥rou饼。” 楚渊摇头:“你随我一道去见白象国主吧。” “易容?”段白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