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小说 - 历史小说 - 农女福妻当自强在线阅读 - 第247节

第247节

    她在画他,他却在看她。

    屋内一片的静谧,仿佛外界所有的纷纷扰扰都在这一刻远离了他们,岁月静好。

    蔚邵卿才华横溢,容貌俊秀,喜欢他的人很多,看他不爽想落下他的也有不少,他周旋于庙堂之上,心神无一刻不紧紧绷着,在皇帝面前,他是忠心有为的臣子。在下属面前,他是智珠在握的主子。在外人面前,他是清冷俊秀的侯爷。在安宁面前,她虽然记得他侯爷的身份,却不会因此而刻意想要讨好他,疏远他,将他纯粹当做一个同盟,一个朋友,反而让他很是松快,能够卸下面具,露出更多别的表情。

    他对她并非一见钟情——他们相遇的时候,安宁甚至才八岁,那时候的他不曾想过两人之间会有今天的局面,也不曾生出那样唐突的念头。直到一次次的看顾和交锋,这份感情才逐渐变质。

    大约一个时辰后,安宁终于回过神来,发现她一沉迷后,都忘记让蔚邵卿先走,心中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蔚邵卿看上去倒是不在意这件事,还笑道:“若是真想补偿我,就帮我做点宵夜好了。”

    安宁最近下厨的次数越来越少,她花了一个时辰的画,所花费的精力有不少,猛不防回过神,还真有饥肠辘辘的感觉。她笑道:“好的,我想想要做些什么。”

    快到五月份的时候,天气便开始转热起来,安宁现在所穿的衣服也都换上了较为轻薄的那种。

    她往厨房走了一圈,便决定吃面条了。她一到厨房,周李氏便收到动静,知道她要做面条的时候,还来帮忙,口里直道:“做面条的话,还是得我来,我最擅长这个。”

    她若揉出来的面啊,那叫一个筋道,咬在嘴里都能把牙齿给弹了。

    安宁笑道:“还是娘疼我。”

    周李氏白了她一眼,“我不疼你,谁疼你,没良心的丫头。厨房里正好有鸭汤呢,等下直接下面吃,再加几样菜就很美味。可惜这时间没有酱牛rou,不然还可以再放一些,只能勉强窝几颗蛋了。”这丫头,许久不下厨,一下厨就是为了蔚邵卿,周李氏有种女大不中留的感觉,心里那叫一个发酸。只是在发酸,她也舍不得女儿受累,所以将做面条的工作给揽了过来。

    安宁笑道:“娘,我们今天不做那汤面,做凉拌面。”

    “什么凉拌面?你们小孩子家家的,整日吃凉的不好。”

    安宁说道:“偶尔吃一次没关系,这凉拌面可筋道了。你等下面下手之后,直接用冷水过一遍,放碗里就可以。”

    周李氏觉得她家丫头所做的东西,必须是好吃的,直接一锤定音,“我多做一些,全家一起来吃宵夜好了。”

    安宁嘴角抽了抽——她原本只想做她和蔚邵卿吃的面的,这下可好,工作量一下子加大了。不过最麻烦的面条都被她娘给包了,安宁哪里好意思抱怨。

    周李氏负责下面,她则是负责准备配菜。比如新鲜的小青菜、切成细丝的黄瓜、晶莹脆亮的豆芽,各种咸菜和几样rou丁。能生吃的便直接放在小碗里,不能生吃的烫过以后加少许的盐就是了。水桶里正好养着一些小鱼,安宁洗干净后,直接裹了鸡蛋粉下去渣,酥脆鲜嫩地能让人将舌头也吞下去。

    十几样的配菜,摆的满满当当的,连酱油和醋、盐、白砂糖、芝麻油都一起摆了出来。

    每个人的面前则是搁着一碗面,那面散发着微微的冷意,一看就是没加过任何调味料的。

    安宁笑了笑,说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说罢,便示范了一下该如何行动。

    她有些遗憾,可惜虽然有花椒,却没有她更喜欢辣椒、西红柿。

    安宁往自己的那份加了点盐、倒了些酱油和醋,芝麻油也撒了点,然后放了黄瓜丝、豆芽和鸭rou卤,一碗拌好之后,色泽鲜亮,看了就很有食欲,吃起来也很是不坏。

    蔚邵卿出乎意料地更偏爱素的,碗里都是素材,像是黑木耳、香菇丁、黄瓜丝等。

    聪哥儿和周金宝也吃的津津有味的,周李氏怀里抱着周贝贝,只啃给她吃三分之一碗,没几口,就怕她小人儿吃多了会积食。

    吃过以后,周李氏还表扬道:“这冷面吃起来不坏,够劲道,特别是夏天吃的时候肯定凉爽,日后倒是可以常常做。”

    安宁连忙拍马屁,“那也是娘的手艺好。”

    周李氏一脸的得意。

    蔚邵卿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安宁这样狗腿的样子,只想笑。

    周家这种轻松愉快的氛围他许久没有遇到,颇为喜欢,尽管他第一次住在周家,却没有感觉到所谓的拘谨。

    他在周家呆的这几日,每次下朝的时候,便抽出一个时辰的时间,给安宁充当模特儿。

    安宁也投桃送李地每日制作宵夜,今天是豆腐脑,明日可能便是肠粉,后天可能是汤面。

    每天换着样来。

    蔚邵卿并非那种很有口腹之欲的人,平时吃东西也是填饱肚子即可,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安宁的厨艺真的很是不错,当然这有他心中偏心的问题,他自然是愿意长长久久地继续吃宵夜进去。

    他吃的比平时多了,气色自然就更好了起来,按照安宁的说法是,多了几分人气。如果说以前的他是那种随时都会羽化飞升的谪仙,那么现在好歹也在红尘中走过一圈。就连凌青恒都说,他最近看上去总算多了几两的rou。

    蔚邵卿面上没说什么,私下还是偷偷量了一下腰围——腰围倒是没变大。

    他虽然对于宵夜很满意,只可惜安宁这个过河拆桥的人,在七天以后,就不给做了。原因很简单,她已经不需要蔚邵卿当模特了,这油画剩余的部分,就算没有蔚邵卿在,也可以好好完成。

    那宵夜本来就作为当模特的福利,不当模特,福利便被安宁给取消了。

    她仍然每日辛苦涂抹她那大作,为了保证到时候足够的惊艳感,连桂圆和玉容都没看到。或许是被这油画勾起了以前的情怀,安宁还专门将她院子中的一个小耳房改装成画师,一般画架、画布、颜料,都搁放在那里。

    然后她接下来好几天的时间,都窝在画师之中,大有不画完就不出来的趋势。说到底,这是因为她要求太高,画又太大幅,搞得工程量十分浩大,这段时间,还重新画了几次,幸好她之前制作的画布足够。

    在安宁搞定这画之前,蔚邵卿在周家呆了十天后便回到蔚府了。

    因为夕月公主总算伤好离开了。洪夕月倒是想要伤口好得慢一点,偏偏蔚邵卿一点都不懂得什么叫做怜香惜玉,直接请了一个太医和两个大夫坐镇家中,还让两个嬷嬷每日盯着洪夕月喝下药汤。那药方还是之前那加了五钱莲子心的那种,一碗灌下去,保准一整天吃啥都没味道,只有那苦味不断从下面往上冒。

    喝得洪夕月生不如死,恨不得第二天就结束这种酷刑,她只好转而去寻柳碧彤的晦气。在这种情况下,她的伤口,不好也得好。

    伤口好了以后,她也没有借口继续逗留在蔚府中,只能咬着牙离开了。这段时日,她受够了比过去十五年加起来还多的苦头,偏偏一点进展都没有。蔚邵卿为了躲她们,甚至直接住安宁哪里。

    想到这点,洪夕月眼眶就不住发红:她究竟是哪里比不过一个农女了?

    她从去年十月来大周,呆到现在的五月,都已经过去了半年。南疆的使者也试探着询问她什么时候要回去,毕竟南疆王已经在催了。

    南疆王对于女儿这样上赶着追求人很是不悦,实在是丢了他们皇室的脸。洪夕月在南疆的地位超凡,所仗着的就是南疆王的宠爱。若失去这宠爱,她什么都不是。她可以同她那些兄弟别苗头,在南疆王面前最多也就是装痴卖娇,那也是因为南疆王吃这一套。因此在收到南疆王派人传来的口信,洪夕月便知道,自己最多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等到了六月份,她若是还不能拿下蔚邵卿,也只能乖乖地回去了。

    洪夕月离开蔚府,蔚邵卿也没别的理由呆周家了,只能带着那么点小遗憾回到自己的府中。

    正好他也也有点事情要做。

    回到府里,他便召见了柳碧彤。

    柳碧彤来到蔚府两个多月了,这是第一次收到了蔚邵卿的召见,兴奋得手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摆放才好。

    她对着镜子照着,光亮的玻璃镜照出了她姣好的面容,镜子中的她眼中含着波光粼粼,脸颊绯红,豆蔻年华的少女即使不上胭脂水粉,也足够美貌动人。柳碧彤却还不满意,觉得脸不够白皙,头发不够齐整,头上的簪子也不太衬今日的衣服。

    又是重新上妆、梳头发、挑选了好一番首饰,连衣服也换了,忙了大约两刻钟,估量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却正堂找蔚邵卿。

    她到来的时候,蔚邵卿正手捧着一杯的茶,见了她,眼皮抬都不抬一下,更别提有惊艳一类的表现了。

    柳碧彤有些失望,却也不敢表露出来,只是端着温柔可亲的范儿向蔚邵卿请安,“见过表哥。”

    蔚邵卿淡淡道:“这名单上是我为了挑选的一些人,你看看哪些合适,圈出来,过段时间,我会邀请他们到府上。你到时候也可以寻个机会,偷偷看上一眼。”

    这堪称是柳碧彤来到蔚府后,蔚邵卿对她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若是平时,她或许会兴奋得不能自已,可是此时的她,却完全没有欣喜的表情,而是如坠冰窟,全身发冷,一颗心像是浸在黄连水中。

    她感到耳朵一阵轰鸣,嘴机械地说出客气的话语,“多谢表哥了。”

    虽然杜嬷嬷之前就给她做过不少的心理建设,让她将目光放在别人身上,可是自己选择这么做和被逼着选择这么做,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等她接下这名单册后,蔚邵卿只是让她好好休息,随即便回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柳碧彤来时有多开心,回去的时候就有多难过。

    等到了屋子,她还没看册子,便忍不住趴在床上哭了起来。

    杜嬷嬷还得给她打圆场,将屋里其他的人都打发走,只留下她和南儿。

    哭够了以后,柳碧彤红肿着眼睛,看着名单上的册子,名册上的名单有十个,最差的也是一个有举人功名的县令之子,而且还是京城这附近的县令。大部分都是五六品的官员之子,身份最高的是一个御史大夫的儿子,不过是庶子。

    凭良心来说,周李氏选了这十个人也算是花了大力气,柳碧彤的父亲也不过是七品的地方官,论身份的话,柳碧彤同他们结亲还算是高攀了呢,只是因为她有个蔚邵卿的表哥才抬高了几分自己的身价。

    蔚邵卿也是见过名单的,对于上面的名单很是满意,觉得若是柳碧彤看中哪位,到时候直接发嫁过去即可。

    他同周李氏想的挺好的,柳碧彤所想的又是另一回事了。在她心中,有了蔚邵卿做参照物,这些人都被比成了泥,哪里配得上她,她嫁给这些人根本就是低嫁。

    她抽抽噎噎哭道:“嬷嬷,我若是真嫁他们,还不如一直留在蔚府中呢。”

    不甘的心情一起,那种想要生米煮成熟饭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杜嬷嬷也不是特别满意,却还是说道:“总比老爷给你找的那些好。”

    说到自己那有不如没有的爹,柳碧彤的哭声才停了一些,她也算识时务者的人,见没有了希望,便先止住哭声,从上面十个人选起。

    十个人中她最后圈了五个,都是往父兄官职高的挑选。想到日后嫁出去的婆家官职压了她那父亲一头,她才有些气顺。

    选过以后,她将名单还给了蔚邵卿。

    蔚邵卿没说什么,只是在给上面的五个人都下了帖子,为了以防做得太过明显,他还另外再选了六个不在名单上的人,他想了想,将梅若鸿的名字也添了上去,这位据说是安宁朋友的未婚夫,也算是给梅家一个面子吧。

    蔚邵卿所定下的时间便是在下一个休沐期,恰好是在他生辰的前六天。

    他下了帖子后,没有一个人会拒绝这个同他攀上来的机会,即使原本那天有事情的人,也都推了自己原先的事情。

    其中梅家更是欣喜若狂。梅斯同虽然以前算是蔚老侯爷的门人,可是在蔚老侯爷去世之后,蔚家那段有些风雨飘摇的日子中,梅斯同便同蔚家冷了下来,生怕遭了池鱼之殃。谁知道蔚邵卿本事却够,只花四五年的时间,便超越他那父亲,让蔚家更进一步。

    梅斯同当时悔得肠子都要青了,这时候再想登蔚家的门,却已经很难了。蔚家可不缺锦上添花的人,自然不愿同他们这些不曾雪中送炭的人来往。梅斯同后来转而死心,让还算年少有为的儿子梅若源去套近乎,想说都是同龄人会不会比较有共同话题。

    梅若源递了十来次的帖子,也只成功登门过一次,就没有下回了。

    梅家只好死了这份心,同杨家定亲,也是听闻那杨蕊是蔚邵卿最宠爱的表妹的手帕交。

    没想到杨蕊才进京没多久,蔚邵卿居然下帖子邀请了他们。

    梅斯同顿时觉得这门亲事结的很值,对梅若源再三交代,日后要好好地对待那杨姑娘,别看人家不是官家之女,单单她同周安宁关系交好,就胜过了一些官员之女了。

    梅若源点头应了下来,心中却有几分的不愉快。

    ……

    蔚邵卿请这些人过来,自然不能直接表示,我这是在替那远方表妹找对象,而是以赏兰的名义。为此,他还直接从周慧那边买了五六盆的兰花。

    周慧知道蔚邵卿对他们周家有颇多的恩德,想要直接送给蔚邵卿。只是蔚邵卿并不缺钱,哪里会要占她这个便宜,六盆花,直接给了周慧两千两银子。

    周慧推辞不过,只能收下,却将养得最好的两盆玉无痕中的一盆给送了过去。这玉无痕如今已经是相当出名的兰花,其白玉无痕的花朵受到了诸多文人sao客的推崇。她养得最好的那两盆玉无痕若是推出去卖的话,三千两都有人愿意收购。而且周慧的两盆玉无痕,一个被养得在秋天开花,一个则是在春天开。安宁想,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基因突变?慧姐儿也算是好运道。若不是沈家不需要她这养兰赚钱,凭这一手,她也可以成为了所谓的富翁了。

    安宁在听说蔚邵卿打算赏兰的时候,还想着将她那盆黑色的兰花借给蔚邵卿。

    蔚邵卿却黑着脸拒绝了——他一点都不想用情敌送给心上人的兰花来扬名。

    那天的天空相当作美,天空碧蓝如洗,犹如最上等的蓝宝石。蔚邵卿所邀请的对象都早早便到来了。

    他们直接将地点定在了花园中,花园中百花齐放,却丝毫没有夺得那几盆兰花的风采,它们在其中反倒显出了高雅不俗的仪态。尤其是那玉无痕,每个见过的人都无不赞叹不已。

    大家不由诗性大发,会作诗的便作诗,会绘画的便绘画。几个小厮不时给他们斟酒。

    这酒可是安宁所提供的蒸馏后的清酒,度数比他们平时所喝的要高上一些,一杯下去,喉咙火辣辣的,过瘾极了。觥筹交错之间,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顿时就缩短了不少。

    喜欢喝这酒的便继续饮用,不喜欢的也可以喝那种没蒸馏过的美酒。

    一时之间,也算得上是宾主尽欢。

    柳碧彤则是在小亭子上遥遥望着。这小亭子的地理位置相当不错,位于高处,正好可以将花园中的人都收进眼中。柳碧彤只需要将身子稍微躲藏一下,便不会被花园中的人瞧见,可谓是最好的相看地点。

    柳碧彤因为心中有了意见,看谁都觉得没有蔚邵卿清俊优雅玉树临风。

    柳碧彤身边的丫鬟则是小声地一个个向她介绍在场每个人的身份,心中则是在嘀咕着:这位表小姐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若不是少爷的缘故,她连那些人都般配不起呢,居然还好意思嫌弃。

    柳碧彤一一看了过去,最后轻声问道:“那穿玄青色绸缎,腰间是藕色玉带的又是谁?”刚刚这丫鬟没有介绍到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