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幸好松风学到的夺舍手法并不高明,只要他的魂魄一散,这副rou身也要跟着死亡,所以松风才没直接吞噬他的真魂,而是将魂魄炼入己身,凭自己的魂力和魔法压制。而在被压制期间,因为他的真灵远比松风强大,所以有多时候是能清醒过来的,只是无法夺回被控的身体,只能眼看着这人用他的身子做出无数毁败他名声的事。 他看到了松风点灵失败,糟践了无数灵璧之后发现自己的本事与明家宗子的头衔不称,为怕有人看出真相,故意引魔入体,毁了他双手经脉。 他看到松风在将这消息传布江湖,以至全天下都知道他是个废人,明家上下也觉得他没有能力再掌家,各房人心浮动。 他看到徐寄尘听到他手伤之后亲自到明家照顾他,装着他的样子松风躺在床上,才躺了几天就露出本性,扒着徐寄尘投怀送报,还说什么“愿为丝萝,得托乔木”。 徐寄尘怒然离开,松风就顶着他的身子跌跌撞撞地跑出去,边跑边喊着许多不知耻的话,还在明家大门外平地摔了一跤。 再之后,同为解石世家,一向与明家有嫌隙的陆家少主陆登找上门来挑衅,松风竟然顶着他的壳子被人说得呜呜咽咽地哭了…… 哭了…… 还被陆登捏了脸,嘲笑像女人一样。 他当场一口黑血喷了出来,忍不住后悔自己之前没答应晏寒江,买张塑容丹从头来过。 幸好旁边的有负责凭的客服看着,看他情况不对连忙塞了粒清心宁神的丹药进去。 丹药入喉,明苍岫的气血平缓多了,又吐了口血,忍着恶心接着往下看。这之后,松风被叔伯、长老甚至堂兄弟们质问为什么在对手面前那么软弱,丢了明家的面子。他无法回答,又嫌家人责怪他,恼羞成怒地叫人套了车出去散心。 这一路上他不知道招惹了多少祸端,亏得还顶着明家宗子这张皮,闯了祸要么有人看在明家面子上忍了,要么有人看在明家面子上出手解决了,而松风自己……就只会哭。别人帮他做点什么,他就大哥大哥地叫上,主动贴上去给人占便宜,简直连风尘女子也没有这么软的骨头。 直到他到了青湖游玩,“天真烂漫地”引来了温真人围观,然后两人一个图人依靠一个图明家灵璧,你来我往地游了游湖、吃了吃饭、摸了摸“他的”身子之后竟就这么勾搭上了! 松风竟还把温靖真人当成了靠山,大肆在对方面前贬低明家,把这一家人能卖的隐私都卖了出去。幸好他之前就是个洒扫小童,之后又忙着装病、勾搭人、呕气,并没碰着多少明家核心的东西,不然灵脉、藏室在哪儿,他都敢告诉一个才认识的人。 可他虽然不知道这些隐私,却还用着明苍岫的身子,温真人见问不出有用的东西,便哄着他签了血契,凭真正的明家未来家主身份把明家弄到了手。现在这血契还没效力,但有一天他继承家主之位,明家就要应誓而成温家了! 有了温靖撑腰,松风的底气更足了,满天下乱跑,也不管是哪一家属地。直到在另一位九转金丹傅真人门下碰了璧,几乎惹下杀身之祸,他才知道厉害,重回了明家。 一个不会点灵,没有脑子,只知道拈酸吃醋、欺压旁枝、凌虐下人的人,在明家这种凭能力上位的地方怎么过得下去? 没过多久,他就被逼出了家门,找到温真人贱卖了明家,又跟那些所谓的“大哥”们到处逍遥,直到被徐寄尘找上门来,骗到了浑尘药别业驱邪。 再之后,这两位负责的客服和客服家属就过来了,带着他的身体来到这座山庄,还把温真人困在了空中。 记忆完整融合,明苍岫终于从深定中苏醒过来,对邵宗严和晏寒江苦笑了一下:“多谢两位道友照顾,刚才我融合记忆,看到了许多……嗯,说不出口的东西。要不邵道友喂我灵丹,怕是我当时就气出心魔障了。” 邵宗严客客气气地答道:“道友何必见外?你是我们游戏的顾客,我这个做客服的为你做什么都是该当的。” “……那怎么行!受人滴水之恩也当涌泉相报,何况两位救的是我的性命呢?现今我也只拿得出来些灵璧,来日我丹成九转,考进文华宗,有能力报答两位道友之后,只要二位一句话,无论何事都义不容辞。只是……在我能报恩之前,还要厚颜请晏道友再帮我一个忙。” 明苍岫的耳垂微微泛红,低着头向他们行了一礼:“松风用我的身体签了血契,将明家献予温靖温真人,不撕掉血契,那么除非我或他死去,明家始终都会套着这个枷锁。此事凭我的能力却不那么容易解决,只有请晏道友帮忙震慑温真人,迫他放弃血契了。” 晏寒江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朝空中一招手,那几条龙就带着温真人落了下来,同时被困的金丹修士却是仍在空中,不得他允许就落不下来。 温靖落地之后,看着言笑晏晏站在一起的明苍岫三人,眼中露出一丝恨意,强自维持着风轻云淡的态度说道:“好有心计的明少宗主,原来之前你对我装疯卖傻、虚与委蛇,就是为了把这两人带进寄尘山庄。” “不不,之前那个是真傻!”邵道长连忙开口维护客户的名誉:“那是一个魔修夺了明苍岫的舍,我们客户不是那种哭哭啼啼的人,不信我把那个魔修的魂体给你看。” 他极自然地伸手拿过镜子,指力一催,那个躺在手术台上的小人儿便被推得站了起来。看到温真人望过来,小人儿立刻哭喊道:“温真人救我!温真人,我才是真正的明苍岫,他们才是假的!他们都是来害你的,我才是把明家献给你的明苍岫,我怎么可能害你啊!” 明苍岫正容看着温真人说道:“真人觉得孰真孰假?觉得我身为明家宗子,受家族养育数十年,能因为一时与兄弟斗气,便将整个家族献与外人吗?那人签的血契明某不敢认、不能认、不会认。请真人将那份血契交与我,我愿意另签血契,保证在飞升之前为真人提供一样比灵璧更有价值的东西。” 温真人冷笑道:“小辈狂妄,以为区区几句话就能骗过我?什么夺舍,那个镜子分明就是你们等的法宝吧,以法宝之力造出幻象,然后假装被人夺舍,理直气壮地把血契要回去?呵呵,你明家的灵璧都在我手上,如今我可一言而决之,我凭什么要放弃到手的财势,再等你拿出什么虚无缥缈的宝贝?” 邵道长皱着眉说:“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前他和松风还商量了,听说我们要等千蜃阁送来技术支持,就跑去劫我们的传送阵光呢。要不是晏兄是元婴真人,拦住了他,我们这回救援就失败了。” “原来如此。”明苍岫叹了一声:“既然如此……” 他将手里的镜子一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照向温靖。两人都是金丹修为,五转与九转在这座小千世界看来差距极大,放到触摸大道也像吃饭喝水一样容易的大千世界,其差别即可忽略不计。 何况明苍岫是在游戏里修到合道境界才许毕业的,修为虽然降了,眼光还在,下手稳准狠,当即便收了温靖一缕分魂到镜中,然后收起镜子,拱手道:“真人如今愿意交换了么?” 温靖怒道:“你是魔修!你这样谋害老夫,来日天下诸真须饶不得你!” 明苍岫神色沉静,淡淡道:“温真人当真看不出当时我身子被人占了?若看不出来,怎么会诱骗松风签血契将明家献给你?你当初既有此行,便该知道有朝一日我回来了,定要讨回这份公道。温真人,你马上就要飞升的人了,又没有后辈子弟,贪图这些世俗之物又有何用?” 怎么没有!他要飞升上界,以后要维持着现在这样的身份和生活,最不能缺的就是灵璧。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看上之前那个放荡又无知的明苍岫,亲自出面给他撑腰,帮他夺得少家主的位置。 可是现在这个明苍岫抬手就能勾魂,却比那个心狠手辣多了! 那缕分魂进入镜中,就像进入了另一重世界,他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分魂见识到的一切,就算对方不下手炼魂,那个仿若上界的世界也快要迷了他的心,让他把分魂认作主魂,那个真实又繁杂的世界认作真的了。 一旦把持不住心神,他这主魂说不定就要被迷入镜中了! 温靖咬咬牙道:“说什么被夺舍,你才是魔修!罢了,你有人撑腰,我今天暂低一头,但愿你以后长长久久装下去,别露了馅儿……” 他将手一挥,扔出血契,明苍岫拿回来和记忆里对比一下,又逼出精血相引。确认了是真的之后,他便伸手握住,默运灵力,一道丹火从上面燃起,将这道血契烧成飞灰。 之后他一抹镜面,断了分魂传回的信息,诚恳地劝道:“前辈还是尽快飞升吧。这座世界外还有诸天万界,我辈还丹修士在这世上看来便是顶尖的高人了,可大千世界里还有元婴、阳神、大乘、返虚、合道等咱们想都想不到的境界。那里的天才人物十几岁就能筑基,百余岁就能成丹,我等久在下界,只想着享受凡俗富贵,却不知这是把大好修行时光和寿元都浪费了。” 温靖叫他一说,想起分魂曾见过的那般繁华景象,心神不禁为之动摇,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明苍岫当场取出一枚灵璧,用藏在法宝囊中许久没动用过的灵刀飞快刻下,廖廖几笔便刻了一行文字,只是其字体甚怪,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文字一成,那枚普通玉璧便闪现一道灵光,竟化作了法器!温靖瞠目结舌地看着灵璧,伸手就想去拿回来。 那只大手遮天般盖过来,明苍岫动也不动,抬手将灵璧照得温靖,璧上文字化作一幕仿若圆光幻视的场景占满了这座院子,其中的人拉着温靖推到下面。他就像被控了魂一般恭恭敬敬地站下了,朝明苍岫低头行礼。 晏寒江低声解释道:“那句话刻的是’祖考来格,虞宾在位,群后德让。‘这是文华宗的手段,他们不学理科,而是文字中凝结的大道伟力强压着人遵循文中的天理人道,比较适合这些不接触现代知识的人。” 邵道长羡慕不已,恨不能自己也改学文华宗的知识,不用做题计算。明苍岫也是心有戚戚地说:“我36级转职时本来想看看别的门派是学的什么,结果到各派转了一圈,竟然一样也听不懂,想当散修人家还嫌我’颜值不够‘,说是得有尖下巴的才要。” 说起尖下巴,邵道长便想起了尖下巴的清景道长,连忙问道:“我们离开之前,能否请道友帮我们去传送阵那儿打个评价?若我做得不差,还请道友手松一些……” 明苍岫虽没玩过旅游版,却也十分配合,笑道:“自当从命。” 他收起法力,将那枚化成法器的玉璧交给了回过神来的温真人,劝道:“这才是大千世界的手段,你我坐井观天太久,我如今开了眼界,不忍真人这样曾在修界惩凶扶弱、人人敬仰的前辈为了些许小利忘了大道,还请你早做抉择吧。” 温靖握着玉简,忽然朝他施了一礼:“明道友之言甚是,我之前差点自误,多谢道友点醒。今日起我便闭关修行,过去种种,还请道友为我遮掩一二。” 他一挥手,三人就被送出山庄,整个寄柳山庄也沉寂下去,化作了一片与凡物毫无区别的旧宅院。晏寒江将那些还在空中飘着的修士扔进庄里,几道灵光在庄内闪了闪,随之同归于寂。 邵道长觉着这位客户心忒善,也太信任人了,不免替他忧心:“万一那位真人只是一时动摇,日后又改了主意呢?他要是出来搅风搅雨、说你坏话,别人信他不信你怎么办?” 客户垂眸叹道:“温真人品性贪婪,好用小心机,不见大智慧。他拿了我的玉璧,必定不会扔掉,而会在别人身上试用,只要这东西在他身上,就会发挥潜移默化之效;若真的用了,更会被文字同化,人品慢慢也会变好的。 “更何况……我也不信任他,所以那道分魂我没送回去。” 这里到底不能和大世界相比,人心浮动,名利纷扰,他在文华宗那些清静安宁的仙家日子结束了。 他颇为惆怅地轻叹了一声,对着远方凝望了一会儿,神色渐渐沉毅,对客服和家属说:“咱们走吧,请两位先随我去明家,让我好好答谢一番。” 第90章 第七次救援 回明家? 从这儿坐车回明家就要四五天,回去之后还来得及参加点灵大会吗? 邵宗严想起之前听晏寒江转播的实况,不禁问道:“晏兄之前听那位温真人和假客户说,还有十天就是点灵大会了,那个假货肯定不能参加,你要不要去?来回的时间还够吗?你这双手是被魔气伤了经脉……” “没事。”双手是点灵师的生命,他在这双手上下了足有二十年的工夫,叫人生生毁了,其痛不啻于剜了他的心。听到邵宗严提起双手时,他连忙打断了这对话,装作从容地换了话题:“今年点灵大会该轮到明家主办,我纵不能参赛,也要以明家宗子的身份露面,撑起明家的架子。至于出赛之人,苍峦、苍铮、苍烽几位堂弟和两位未出嫁的妹子都有些资质,还得回家挑一挑。” 邵道长却似乎看出了他心里最真实的念头,眯起眼笑了笑,弹指扔过去一枚丹药。丹丸雪白,绕着丝丝淡金纹络,正是千蜃阁给他当奖金的完璧丹。 生死人,rou白骨,缺什么长什么,再重的伤也能好到完璧无瑕,除了名字之外毫无缺陷的丹药。 明苍岫接到药后愣了一愣,立刻明白过来那是什么,眼中亮闪闪地凝着水色,捏着丹药的手指在空中颤了半天,闭了闭眼,抬手将药放进了嘴里。 灵药入口即化,当即化作温和又精纯的药力冲向魔气盘踞的经脉。药力过处,经脉血rou宛若新生,魔气被药力融成水,顺着皮肤毛孔流出,松风占了他身子之后因为疏于锻炼而略有些沉滞的xue窍也恢复成他还未被夺舍时,经过高强度锻炼的状态。 他的身体又回来了!他的双手又回来了!尽管并没真正点灵璧试手,他也能感觉到自己双手恢复了最舒服最灵活的状态,只要拿起刀,无论是点灵璧还是雕书版,都能做出完美的成果! 明苍岫大步冲向邵宗严,握向他的双手,中途却被一只苍白微寒的手挡住,晏寒江那张清傲的脸占满了他的视线,神色不虞,冷然道:“说话就行,不要握手,那手不是给你握的。” 自从他变大了,草鱼精对他的怜爱早都收得干干净净了。 明苍岫惭愧地退了回去,老老实实道歉,比那些天天想缠着邵宗严的客户强多了。这态度倒是让晏仙长对他添了几分好印象,就这么放开他的手,淡淡教训道:“支灵石就够了,不必那么多礼。” “邵道友教诲得是,我一时激动,失礼了。”明苍岫定了定神,惭愧地说:“我手上没有太好的灵璧,家里却有不少,回去之后定当逃出最好的玉璧,亲自雕琢成器,赠与二位道友。” 这种玉璧是小千世界特产,灵气厚重、外观精美,虽然在本世界是当灵石用的,但送给天外来客,也不失为一件精致的礼品。 当年他在明家的昭华城外遇见了一位来架设传送阵的仙子,对方就是看这灵璧精巧可爱,特地用游戏客户端交换了,这才给了他迈入真正广阔的大千世界的机缘。 而以后,他还要让这个小千世界所有的修士都像当初的他一样睁开眼看世界,不要为一地所困,狭小了眼界,汲汲营营于灵璧法宝等物,消磨了入道时的追求。 他悄然笑了笑,从袖中掏出银哨一吹,召唤那架送他们过来的马车。 本该唤声一响,车马便回,可是这回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车——从刚才天降传送阵,温靖真人和晏寒江从湖里召来的水龙大战的时候,龙马就吓得转身逃遁。驾车的人也不敢卷入九转金丹的战斗,快马加鞭,催着车往车行驶去。 寄尘山庄这里是陆地神仙住的地方,方圆几百里内也没有凡人居住,他们不仅找不回那辆车,也没找着能雇车的地方。邵道长叹道:“真走着回那座城肯定是来不及的,只希望早点遇到有车行地方吧。” 晏寒江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有担当地安慰道:“大不了我送他一程,不会让他有机会差评的。” 明苍岫将法宝囊翻了个底儿掉,总算摸出一把飞梭,安心地叹道:“亏得这个没扔。松风不敢上高处,我记忆里从没见他御器飞行,出门都是坐龙马车,还担心他已经把飞行法器都扔了呢。” 他将飞梭祭起,化作一条小舟,邀客服和家属一同上去。邵道长连飞行法器都没见过,连忙拽拽晏寒江,让他跟自己上去。客户也随着他们登到舟心,掐了个手诀将一道灵气打上,控制飞舟升上了空中。 他们急着回明家,一路上只看方向,倒没注意具体路线,到了暮色四合之际,飞舟恰好遥指一座巅峨古城,城门上雕着“苍溪”二字。 明苍岫本想停舟下去歇歇,看见这两字顿时止住飞舟,轻咳一声,尴尬地说:“咱们今晚暂宿野外行吗?那座苍溪城是我们明家的的对头,同为点灵世家的方家的地方。方家少主方明诚曾经……曾经……”曾经调戏地过他这副rou身,松风还不要不要地在他面前哭了半天。 他实在没脸说出这件事来,急得在船心来回踱步。幸好客服小哥什么也不问,贴心地说:“既然不想去就不去呗,我做客服的当然去哪儿都依你了。下面那么大地方,还能找不到吃的东西。” 邵道友怎么这么善体人意!明苍岫简直不敢直视客服诚挚的、直白的、天生就含情脉脉的眼,涨红了耳垂,偷偷看了一眼客服家属。见他也没意见似的,这才重重点头,按落了飞舟。 落地之处离着苍溪城还有几十里,在一座坟包似的小矮山脚下。附近地气温暖湿润,河边密砸砸地生着竹林,山上树木疏落,山下则铺着大片野草。他们落下时惊起了一片野蚊子,嗡嗡地飞向远处,像纱幕般遮住了半片天空。 明苍岫从没见过蚊子这样飞,惊愕地看了一会儿,将飞舟驾高了些,定在空中,道:“这地方不能住人,晚上暂在梭上歇了吧。我这里还有些辟谷丹,咱们分一分,打座一宿,等回了家再好好歇息。” 邵道长看得出他没过过野外生活,便挽了挽袖子,笑道:“哪儿能这么凑合,顾客你先在船上休息,我来准备晚饭和住的地方。” 明苍岫自幼除了修行就是炼习解灵璧,从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就是想帮忙都不知从何下手,只能看着邵宗严跳下飞舟,到河边砍了一大捆竹子扛回来。 他看了一会儿,刚觉着自己应该跟着去伐竹子,邵道长就已砍好了竹竿,开始架床了。 他做的是布架床,先绑了两个等腰三脚架出来,在架子外稍靠下方处绑上两根比人高的长竹竿,重重钉进土里。横着的两根竹根上只卷一张床单,在竹竿上卷上两层后,富余的布料恰好搭在床中央,人一躺上去,几层布料就压得紧紧的,不会把床单睡散。 这种床比用竹竿铺成一排承托身体的床架更软更好睡,搭起来也更简单,只是不如那个能承重。邵道长一边搭一边教明苍岫制作关窍,点灵师又是天生的心灵手巧,很快就自己搭成了一个。 床铺离地有半人高,上面再搭上蚊帐和撕开的大型垃圾袋,既防水又防虫。虽然他们都是修士,蚊蝇不能近身,可是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小东西也不舒服,架高了床就安心多了。 救生包里还有杀虫剂,架好床后,邵宗严就在竹架下喷了一层,然后让客户坐在床上等着,自己翻出一片干净地面,砍来圆木堆了一个篝火台,又挖了个坑灶,在上面架上竹支架吊着桶烧水。 他一个人忙里忙外,又是砍柴又是生火,旁边两个大活人闲看着。晏仙长很习惯这种被人包养的日子,客户却擎受不起,深深惭愧于自己的无用,跳上飞舟冲进山里,过了一会儿便提着只黄羊飞了回来。 他双手托着羊递到邵宗严面前,不好意思地说:“我别的不行,只能帮你猎只羊来了。” 邵道长感动地说:“有这羊就够好的了!这本来都该是我干的活,还劳顾客你动手,该是我感谢你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