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你消息如此灵通,后宫的事情都知道得比朕清楚了,不如你说说该如何惩罚?”祁曜面无表情道。 梁存裕闻言不仅没有退下,反而底气十足:“皇上,微臣以为,温氏该严惩,此事并非小事,她今日伤的是个小小的才人,哪里知道她的刺会不会伤到皇上,微臣对皇上一片赤诚,还请皇上明鉴。” 祁曜不语,只见温厚德上前一步,说:“皇上,温氏是臣管教不严,皇上对温氏与我温家的厚爱,微臣心中都明白,可她屡犯屡教,为了后宫的安宁,还请皇上严惩温氏!” “请皇上严惩温氏!”呼啦一群臣子一同跪下。 连洵身为右相,却没有表明半分态度,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温厚德,不解他为何急于陷那个温氏于不义。 祁曜冷笑一声,正欲开口,忽然又听人开口。 “皇上,微臣有话说。”此人正是三品侍郎王盛。 “说。”祁曜将手又搁下。 “微臣以为凡事有因必有果,英勇侯身居宫外,宫内消息一向闭塞,若非皇上允许怎可轻易让外人得知,英勇侯只知道事情的表面,想必事情具体的前因后果他尚不知道。一个人纵使有错,也能分出个三六九等。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皇上宽容大量,必为百姓之福。”王盛说道。 “王大人,宽容不是纵容的借口。”梁存裕抬头,看向他的目光不善。 “侯爷所言极是,莫非您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王盛问。 梁存裕一噎,这话头方才便已经被他给堵死,当下他敢承认,便直接掉进这王盛的话圈子里去了reads;媚宠,萌妻至上。 “二位爱卿莫要再争。”祁曜向后一倚,笑:“此事谁也不需要再争,温氏不仅无错,还护子有功,朕不得不赏。” 众人皆愣了愣,不解何意。 祁曜哪里来的子? 再一想,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祁曜至今无子,并不是没有微词,可送去后宫的女人,他来者不拒,无人敢寻话头说他,最终得出的答案都是两个字,不行。 当下温良媛有喜,这说明什么? “恭喜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温厚德愣了许久,竟第一个反应过来,跪得比谁都响。 而后其他人也纷纷效仿。 谈论公事,各个立场不同,可在这件事情上面,他们的礼节从不敢漏,皇嗣一事非比寻常。 温厚德向梁存裕使了个眼色,梁存裕当即改口不再多提,内心顿时五味杂陈。 温娆竟然有喜,还是后宫第一人! 只是竟无一人知晓这样的消息,可见,有些事情,恐怕真是祁曜“有心”让他们知道,而有些事情则掩饰得滴水不漏。 太医院内,李鹄将自己的药箱收拾好了,带去给总管公公检查。 “公公,我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了,您看看,有没有顺走什么?我这一去,怕是不再回京城了。”李鹄说道。 “嘿,李太医,您这样想不通的杂家就挺少见的,像您这样供皇差的,可是八辈子都求不来的福气。”公公说道。 “唉,我也是无奈,家中老小都依仗着我,没我不行。”李鹄叹道。 “罢了,只是可惜你这刚诊出个妃嫔的喜脉,简直沾了一身喜气,这刚顺了,你便走,当真不后悔?”公公又再三劝道。 “公公,我真的要走了,你也莫要挽留,日后若是有机会,我定请您喝酒。”李鹄坚决道。 那公公见他如此坚定,便点了点头,客套道:“好,杂家便等那日来。” 李鹄满脸堆笑:“好好好,公公,手续办好了,我这就先走一步。” 他离开皇宫,坐着一辆朴质无华的马车,驶出皇宫后,便消失在人群中不再显眼。 温娆穿着一身轻松的亵衣,立于窗前,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远方。 祁曜下了朝便来见她,看到她素面羸弱,目光有些空荡。 “娆儿。”他柔柔地唤了一声,却发觉她并未看向自己,还如梦魇一般念念有词。 “你说什么?”他从背后轻轻锁住她,低下头,耳边听清了她的话。 “她该死,她该下蛇窟,她该下蛇窟……” 祁曜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他握住她的手,察觉一阵冰冷,忙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床上用被子盖好,抬手将她的眼一阖,她便如睡着一般,不再发出任何声响。 他坐在床边,静静地抚着她的头发,目光柔和的几乎要拧出了水。 “皇上,媚妃求见reads;赵航的南宋。”高禄低声道。 祁曜眸色一闪,道:“下去。” 温茹原本以为自己要等很久,没想到刚一通报,便见到了祁曜,只是祁曜不允她进来,她便没能看到温娆的状况。 “皇上,发生了这种事情,臣妾身为珺宸宫的一宫之主,有很大的疏漏,臣妾有罪。”温茹低眉顺眼,即使是认错,都让人忍不住对她宽容三分。 祁曜并未看她,面上也无动容,只是沉默不语。 温茹见状,咬了咬唇,不胜娇羞,面上羞愧之色渐溢,“臣妾待jiejie醒来,定当向她赔罪。臣妾知jiejie当下身边没了个贴心人,所以,这就将罂粟给她送来了。” “罂粟?”祁曜低下头去喝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是,罂粟是臣妾自由陪伴长大的宫女,可是jiejie一直都很喜欢她,臣妾先前舍不得给,当下jiejie受了委屈,多半是臣妾的错,所以,还请皇上允臣妾将功补过。”温茹说道。 祁曜抬眼定定地看着她,手指带着节奏轻叩桌面,似乎初次见面那般打量,看得她脸蛋发红。 “皇上,可是臣妾哪里不妥,为何要这般看着臣妾……” “无甚,未曾料想,你与她感情如此好。”祁曜挪开眼,淡声道。 “臣妾与jiejie自幼便很好,那罂粟之事……”温茹迟疑地探问道。 “待她醒来,随她喜欢。”祁曜漫不经心道。 温茹面上也不见失望,只是微微一笑,不再缠问。 另一厢,王盛回到家中,面带忧愁。 见着王睿,便是长长一叹,“大哥。” “怎么了,你可是在官场上又遇到难事儿了?家中的钱可以随意拿去打点,你莫要推辞,这是哥哥唯一能支持你的地方。”王睿说道。 “不是。”王盛闻言摇头,将殿上的事情与王睿一说,王睿顿时明白了。 “她能怀有龙子,是她的荣幸。”王睿面色略微妙。 “大哥此言差矣,温厚德那老东西待她不好,你又不是不知,当下她身怀有孕,我唯恐她被人陷害。”王盛叹道。 王睿亦是明白,这事情的发生,本就因为温娆无人撑腰,而她只不过是走了运,碰巧怀上了龙种,否则当真是在劫难逃。 “你说温厚德先前同梁存裕一个鼻孔出气,求罚温娆是真的?”王睿还是有些不信。 “我骗你作甚,我实在有些难过,她是个好丫头,只是因为她母亲,老太太不许咱们认她。”王盛又是一叹,“我是她舅舅,她小时候的乖巧我也是见过的,我虽膝下无女,但也知道千金小姐该过的日子,可她过得又是什么日子,大哥,我实在是于心不忍啊。” “我知道,我只是担心,你先前在朝堂上为她出头,会不会得罪了别人,要知道,你自己也是举步维艰。”王睿面上亦是动容,“若是游儿这番能够争气,一举高中,你在朝中,便不再是一个人了。” 想到王游,王盛的心情又恢复了几分欣慰,“是啊,游儿这孩子,我见他天赋极好,只是为人太过随心,又让我担心。” “莫要担心,他是个好孩子,不会让你失望的。”王睿拍了拍他的肩膀,心中亦有一番思量。 ☆、第19章 下不为例 梁萱一步一后退,看着小春端着药碗步步紧逼。 “梁才人,皇命不可为,既然你不肯服从圣旨,奴才也只能强灌了,只是这么一来,你怕是面上也不好看了。”小春说着,身后两个人上前去将她捉住,牢牢按下。 “不,皇上不可能要将我赐死!求你、求你让我见见我爹,我不是故意得罪温良媛的,小春公公,求你替我向她求情。”梁萱缩着身子不住挣扎。 小春复又逼近两步,闻言微微一叹,道:“梁才人,你得罪的不是温良媛,你得罪的是温良媛肚子里的孩子啊,他的情面,可不是那么好求来的。” 梁萱骇然,“不!” 高禄看着时辰,见小春尚未回来,有些忧心他办事不力。 祁曜合上奏折,确定这是温厚德所上,复又打开,看见里面一封陈旧的手令。 昔日,他曾赐温厚德一则免死令reads;超级掌教。 免死令,顾名思义,是免死用的。 他以为温厚德至少留在自己落难之际用,可他没有,可见,他是个聪明人。 这免死令对温厚德这样的人着实鸡肋。 若是他一人犯事儿,只要家族在他便不会用得着这手令。若他家族落难,一则免死令只能保一人,他没了族亲,一人活着也比死了都难看。 他们都是明白人,这东西并不是真的那么精贵,只是一个脸面罢了。 只是温厚德未免也太轻看它了,竟将它抵给梁萱,想来,梁家待他不薄。 “高禄,去告诉小春,免梁才人一死,革除份位。”祁曜按下章,忽然说道。 高禄这厢愣了许久,“皇上,这个时辰,人怕是早已经……” “死了就拉出去埋了。”祁曜不耐地挥了挥手,虽说他这么吩咐了,可他并非十分在乎。 “是。”高禄不敢耽搁,忙带人离开。 珺宸宫安静极了,没有人敢大声喧哗,生怕吵到这里当下最精贵的一个人。 罂粟重新泡了一壶热茶,遇见映秀,低着头,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映秀也在泡茶,低头专注的样子,各做各的事情。 罂粟灌好水,转身路过映秀身边,映秀这才低低开口,“罂粟,娘娘待你十年如一日的好,你可千万不要辜负她。” 罂粟一顿,“这是娘娘说的?” “娘娘最是心慈手软,你觉得她会说这样的话吗?”映秀叹道。 “你好好照顾娘娘。”罂粟面无表情,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承诺什么。 映秀拧眉,忧心忡忡。 要知道,罂粟和她都在温茹身边待了许多年,罂粟总是莫名与温娆产生纠葛,温茹虽待她好,总不能全然信她。 一个人注定是藏不了太多心思的,即使她能忍住不说,身为她最信任的丫鬟,映秀也知道温茹的心思。 罂粟是根刺儿,能扎温娆一次,便能扎温娆第二次,这次是个好机会,希望她能一击命中才好。牺牲了她一个成全了娘娘,也算是她的福分。 罂粟心思与映秀不在一条线上,她有些心不在焉,思量一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