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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几分

    “我们总是忽略一个充足的睡眠可以给人带来的精神唤醒作用。”

    “那是因为,我们从来没有睡充足过。”鲁老师耸耸肩,表示无奈,“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鲁老师,我发现你三观有时候还是比较正的,有时候,对。”陆玉凝打了一下哈欠,不紧不慢地表达了对鲁老师的赞美。

    “玉凝,你怎么那么快就找到房子了?不得不说,你有时候还算得上是靠谱的。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得出了这个结论。”鲁老师道。

    陆玉凝笑了,“如果我告诉你,那是因为我没有多少朋友的缘故,你信吗?朋友不多,所以只能亲力亲为。什么事儿一破釜沉舟,就势如破竹,一往无前了。”

    鲁老师看了她一眼,“我信。你这种人,看上去好接近,其实对接近你的人呢,标准苛刻到要命。没几个人能真正在你的心田里成功播撒上友谊的小种子。有的好不容易撒上了,刚发了点儿芽,你就把人家“叭”地掐断了。而其中缘由呢,也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鲁老师,我不得不承认,你还真有点相人的天赋。”陆玉凝往沙发上一靠,“但你只说对了一半。另一半是,那是因为我自卑。我不知道该如何长久地维持一段友谊,包括以外的关系。对于所有善意的靠近,我只知道一种方法,那就是拼命地对人家好。”陆玉凝真诚地说道。

    “我想成为朋友间的焦点。因此无论任何事,我都努力地让别人感到满意,让别人因为我的存在而阳光普照。可是后来,我知道了,这是一种助人型人格。它有好有坏,但很多时候,我发现,真情实意的获得,并不是单方面的拼命给予就能够得偿所愿的。因此,我对交朋友这样的事情,也就越来越随缘了。”

    对面的鲁老师静默了下来,表现出对自己面前这盘色拉比较感兴趣的样子。

    “有些人实则是有表演欲的,比如我。”陆玉凝接着说,“我是一个什么事儿都自己先冲在第一线的人。不理解的,以为我不过是在博关注,扮高调。但很多时候,在我的认为里,畏缩不前,其实就是变相的消极怠工。我只不过是想尽快地,高质量地解决问题而已。”

    鲁老师将叉子挥舞在半空,“陆玉凝,你这种人呢,绝对是个标准意义上的好员工。勤奋、能干,还具有强烈的责任感,但满眼望去,公司里只有一种人会喜欢你。我指的是,打心眼儿里欣赏的那种。那就是这个公司的终极掌门人,大老板。因为,你这个马儿绝对是属于那种不挑食还能跑得快的。说句阴谋论的话,包括你的上司,他都未必会喜欢你。因为,在你看来,卖力工作会带来能力的提升乃至飞跃,再以这些换取公司打到你户头上的那些薪水,你会拿得心安理得。你认为这是一个基本的工作态度。”

    “但是,”鲁老师继续指点江山,“你应该明白,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出身背景,人生阅历往往决定了价值观的底色。而价值观又决定了人们对社会生活中大到买房子,小到排队等公车等等各种行为的取舍。就像我昨天去超市采购,在长长的等待结账的队伍里,一个女的不小心把手里拎着的一兜鸡蛋‘啪’地掉地上了,如果是你,接下来,你会怎么做?”

    鲁老师又化身为了面试官。但还没等陆玉凝这个面试者给出答案,鲁面试官先自己抢答了。

    “根据我对你的判断,你应该会跑去对收银员说,‘那个,对不起,我把一兜鸡蛋不小心打碎了,待会儿结账的时候,一起算在里头吧。’”鲁老师将陆玉凝的神态模仿得算是惟妙惟肖。

    “而昨天那位女士呢,她选择将因她的失误而摔得稀碎的一兜鸡蛋放进闲置的购物篮里,往边上一推,若无其事地继续排队等候。也就是说,她不打算为这一兜无论从道德,还是从超市的利益角度而言,都希望她为此买个单的碎鸡蛋买单。这就是标准的,在价值取向的作用下而产生的不同行为。”

    陆玉凝点头认可。“在我们的文化体系里,道德这两个字一直有着很重的分量。但在我看来,道德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内功,很多时候,它对人性向善的引导力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说回正题吧。你知道吗,如果一个人想做好一件事,他一定会千方百计地去达成目的。而这一个个不断达成的过程,又是促使这个人一步步脱胎换骨,并最终鹤立鸡群的催化剂。这是一种修炼。但大多数时候,人们不是这个样子的。因为人的天性决定了人们更趋向于选择类似好逸恶劳,避重就轻。看看公交车上、地铁上人们多数时候的状态,你会深深感受到生活的无奈和无趣。”不苛刻的鲁老师又摇身一变,成了洞悉一切的公知。

    “我们的国人是最容易被广告忽悠的一群人。原因很简单,他们自身的日常,无论是在家里、交通工具上,还是大街上,都是单调而缺乏内容的。你很难在其中发现一张朝气蓬勃的脸。人人都好像刚从一场战役中退下来,脸上写满了疲惫、无聊和焦虑。越是这样,那些毫无创意可言的广告,就越能将一颗无处可依的心收拾得服服帖帖,让他们乖乖掏出用无尽的加班才换来的那点ney。”

    “鲁老师,我发现,你今天好像有些不对劲儿啊。来,麻烦您把头伸过来一下。”陆玉凝笑了一下。

    “干嘛?”鲁老师瞬间提高了警惕。

    “我只是想证实一下,今天请我在这里吃饭的,是不是鲁老师本尊。是不是真有人皮面具这种东西。”

    “说实话,您不拿声拿调地说话,我还,还真有些不太习惯。”陆玉凝补充了一句,“不过,您刚才的那些话,好像都是真理的亲戚——接近真理。”

    “玉凝,你算是识货的。但这也是我辈为何潦倒如此的原因啊。活得太清醒,不上套儿,给人家资本家贡献不了营业额,感觉这日子,过得就像被资本家的怨气给诅咒了一样,一天不如一天啊。反倒是那些不讲规则的,个个都成了社会精英。真是颠覆了我本就不堪一击的小心灵啊。”

    我们“兰花指派”的鲁老师自从跟陆玉凝打过几次交道后,说起话来都阳刚多了。

    陆玉凝似是沉思了一下。

    “但我还是相信,大成在德。没有了cao行,走不远。也笑不到最后。”她抛出了自己的理解。

    而我们的鲁老师,则瞅了她一眼,端起可乐,“来,让我们为你这清风明月式的的理想主义情怀,碰一下。”

    但随即,鲁老师又呛了一句,“你这样的,注定这辈子,只能找到一个暖床的,而很难找到一个暖心的。太拧巴了,太情怀了,就会显得太矫情了,太能作了。”

    “是啊。人生烦恼识字始。有一点破情怀的人,都是一群爱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的物种。注定要比别人活得拧巴些。但这样活着带劲儿啊。毕竟只活这一回。”陆玉凝郑重其事地发表了自我宣言。

    “跟你这样的人吃饭,还得带着情怀吃。啧啧,太累!”鲁老师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