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与庸俗
那个总是对人性的弱点津津乐道,颇有点“众人皆醉我独醒意味”意味的叔本华老先生,在他的父亲驾鹤西去之后,因继承了一笔相当可观的遗产而提前实现了财富自由,从此过上了以对人性吹毛求疵为主题的唯意志论哲学之旅(羡慕)。 这个道地的德国富商的后代,一个正宗的日耳曼人,却对人家英国哲学大加赞赏,“走上了一条因戳穿‘皇帝新衣’而被学院派孤立的哲学不归路”。 好在纵观我们老先生的一生,其都秉持着“主动惹事儿、俺不怕事儿”的行事风格,作为后人,我们实在没有必要为一个不必关心一日三餐,只负责挥着鞭子可劲儿地鞭打人类精神七寸的先哲cao一份略显多余的心。 如果说,像我们上文中所提及的那位王尔德先生所言,如黑格尔这样的哲学巨擘缺乏一种“直面人生苦难的真诚”,那么作为黑格尔的老对手——我们的叔本华先生,显然是找到了另外一种途径来寄托他的喋喋不休。 毕竟,这是一个影响了尼采、萨特(两个大牛哲学家)、瓦格纳(作曲家)、弗洛伊德(不用介绍了吧)、托尔斯泰(文坛泰斗;作家中的战斗机)、左拉(一个为法国赢得世界声誉的人,其又间接影响了郁达夫、巴金等!艾玛,太乱了)、哈代(实在介绍不下了)、萧伯纳(这个不用介绍了;一个能说出“青春是一阵偶尔划过的风,不经意间,已吹得我泪流满面。”这种话的人;一个拒绝了诺贝尔奖的汉子)、王国维(国学大师;大才中的大才子)……的人! 看看这份名单,辉不辉煌!耀不耀眼! 纵横诗、书、乐、哲,完全就是人文、玄学加科学360度全方位、立体式、跨界大串联好吗! 看得老夫简直泪流满面,两膝着地(有点出息好吗)啊! 对了,老先生还被印在了但泽纸马克(一种历史货币;但泽乃叔本华的老家。)上,以方便人们随身携带与瞻仰。 然而!在这份前无古人的历史成绩面前,我们的老先生还是比较hld得住的。 因为,我们的叔本华先生的可贵之处可能就在于,他足够真诚与真实——虽然嘴下留情不是他的个性。 优渥的物质条件不再需要他为了五斗米而对谁谁谄媚乃至献媚,因此,作为一个清醒的旁观者,他对人性善恶的一番高谈阔论,针砭褒扬也就显得更加一针见血,让人在脊背发冷的同时,不由得一拍大腿,“这老头儿,绝了!” 但同时,老先生又的确是为普通民众竭力呐喊的最佳代言人之一。 其叙事风格之简朴,通用,可举下例为证。 “我们无论要做或者不做什么事情,我们首要考虑的几乎就是别人的看法。只要我们仔细观察就可以看出,我们所经历过的担忧和害怕,半数以上来自这方面的忧虑。它是我们那容易受伤的自尊心在作怪。” (怎么样,够不够朴实?简直太不“高大上”!怎么可以这么平易近人呢!晦涩才是哲学的第一印象好吗!不像绕口令的哲学还算是哲学吗!) 再比如。 “只有知道了书的结尾,才会知道书的开头。” (怎么样,够不够“王家卫”!) 最后。 “林子里总少不了一些怪鸟。” (怎么样,跟我们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没有异曲同工之妙?当午饭时间,你被你的同事毫不留情的挤出电梯之外的时候,朋友,你可以这么安慰自己。以免火大伤身,撕破了快要掉下来的面皮。)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人们最终所真正能够理解和欣赏的事物,只不过是一些在本质上和他自身相同的事物罢了。”这句真理,我们的情感导师鲁之连鲁老师,在一个春光并不明媚的下午,不请自来地驾临到了陆玉凝的陋室里。 用他的话说就是:我是因为欣赏你才来的。别人请我,我还未必去呢。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 鲁老师这次算是为“临时抱佛脚”而来。 在经过一番东躲西藏的交谈之后,鲁老师拿起一本书就翻起来,“什么呀,这些读起来都能咬到自己舌头的文字,看得下去吗?这不是纯粹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他拿腔拿调地给予了对这本书的最高评价。“这帮人就知道整天无病呻吟,读书读蠢了。没听过那谁,”鲁老师把食指抵在眼睛上,作思考状,“哎呀,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了。”他放弃了对真相的执着。 “反正就是那谁,不是说过一句话吗,‘我生下来时很聪明的,是教育把我给毁了’。听没听过?这话说得多在理啊!”他拍了拍手,显得有些激动。 陆玉凝正在拖地,她停下来,把下巴抵在拖把上,认真地回答到,“听过,是萧伯纳萧老前辈说的。可是,在小女子的印象里,能说出这句话的人,他本人一定是先读了不少书的。你要知道,萧伯纳先生的老爸可是贵族出身——虽然后来没落了。但人家萧老先生本身可是从小就受过严格的上等教育的……。” 她又眨了眨眼睛,补充了一句,“如果,谁敢说说这句话的萧伯纳先生读书读傻了,我估计鲁迅先生都不会答应。谁让他们是朋友呢。” 这下,鲁老师的脸上挂不住了,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但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词儿,半天才来了一句,“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陆玉凝的同情心又占据了上风,她以一副自嘲的口气说道,“别人一夸我,我就显得局促不安,因为夸得还不够!哈哈。” 鲁老师也笑了起来,“知道我是怎么定义爱情的吗?‘爱情就是夸大一个女人跟另一个女人之间的区别。’每当有快要跳入男人挖好的火坑的女性来寻求我的意见的时候,我就会冷冷地告诉她,你以为的与众不同,不过是你以为罢了。他说你是他的天使,你还真以为自己明天就能长出俩翅膀来了?要知道,男人捍卫的唯一真理就是,当你对一个女人展开糖衣炮弹战术的时候,几乎是百发九十九中。唯一脱靶的那个,只是因为她是个聋子,听不见那些天花乱坠,也就幸免于难了。” “哈哈哈……”陆玉凝笑得扔掉了拖把,捂着肚子蹲了下来。 “这,这有什么好笑的啊?这可是我的经典理论,收费项目!”鲁老师不乐意了,这女的笑点也太低了点儿吧。 “行了,行了,别笑了。我有正经事儿跟你说。”鲁老师有些烦恼地往墙上一靠,“那个,你这里方便借宿吗?”他咬了一下嘴唇,像一个刚在斗技场上被生活这头公牛撞伤了腰的牛仔。 “嗯?”陆玉凝抬起头,“借宿?您那排屋不住啦?” “我……”,鲁老师瞬间垂下了头,“那排屋,租约到期了。我得搬出来。” “啊?你那排屋也是租的?”陆玉凝显然有些惊讶。 “有什么可奇怪的?上海寸土寸金,我一个守法又兼具职业cao守的情感专家,到哪儿划拉那么多钱去?瞧瞧你现在这副表情,我算是感同身受了一回!人人都想锦上添花,等轮到他雪中送炭的时候,就都选择把那扇友谊之门‘啪’一声关上,让你碰一鼻子灰。”鲁老师有些义愤填膺。 陆玉凝倒是笑了,“您这是怎么了?我对您的职业道德表示怀疑了吗?您这像跟马蜂蜇了似的反应,着实有些过激。来来来,我给您倒杯自制的饮料压压惊。” 说罢,她真准备去拉冰箱门。 “不用。现在对我来说,什么都比不上一张租房合约摆在那儿来得让我顺气。”鲁老师的士气完全低沉了下来,“来上海五年了,从群租房一路租到了排屋,好不容易准备拥抱人生新阶段了,谁知道又被万恶的资产阶级打回了原形。” 陆玉凝也不知该安慰些什么好,她轻声问了一句,“以您这个职业的交游程度,朋友一定不会少吧。您有没有跟他们打个招呼,让他们也帮您找找合适的房源?” 鲁老师叹一口气,“我这个人一向报喜不报忧,最害怕的就是别人看不起。这辈子最爱的也许就是面子这两个字。到了今天我才发现,我只敢向我那些所谓的朋友展示孔雀开屏的一面,等到自己遇上事情,需要召唤友谊的时候,却连向他们张口的勇气都没有。本来我最近就因为得罪了电台的人,收入一下子少了很多。再加上,乡下家里又刚给了钱建房子,留在自己账户里的,也就够支持个一年半载的。” “您看这样行吗?住在我这里,毕竟是男女有别,您未娶,我未婚,万一人家看到了也不好说。我陪你去找房源。钱的话,我也可以给你捐助一些,不多,您别嫌弃就是。”陆玉凝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要饭的?”鲁老师像是被打了一针强心剂,猛地恢复了斗志,但很快他又放弃了这份骄傲,“行,钱我暂时是不需要的。房子的事才是十万火急,要不然,我也不会拉下脸过来找你。但是,两天之内就要找到合适的。” “怎么时间这么紧张啊?两天?这房东也太没有契约精神了吧?即便要收回房子,也要提前告知租才是啊。”陆玉凝表示不解。 “哎,祸不单行啊。房东是一个月前就打电话过来的。可是,我父亲要做腰椎手术,家里就一老妈,我不回去谁回去。在医院呆了二十多天,我出来在马路上见到个人都恨不得扑上去亲两口。等回到上海,又犹豫要不要开这个口,一来二去,这时间就耗得差不多了。”鲁老师垂头丧气。 陆玉凝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向鲁老师保证,以她强悍的丛林生存技能,绝对可以保证他不至于有流落街头之虞。再说,实在不行,在街上打一晚上地铺,也权当体验生活了嘛。人生处处皆学问嘛。 “陆玉凝,我刚在你的破书里发现一句话,‘要么庸俗,要么孤独’。你说,我这种的,是属于庸俗多一点呢,还是孤独多一点?” 临出门时,鲁老师追问了陆玉凝一个特别情感专家的问题。 “嗯,”陆玉凝思考了一下,“从爱面子爱到不肯向朋友开口,以免暴露人生真相的角度来讲呢,你绝对是庸俗的,虚荣心太强;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你又是孤独的,比如,如果你听你父母的话,早点讨了一位老婆,至少在这种时候,你的老丈人还是会收留你的。” “真是,啊,冷嘲热讽,伤口上撒盐呀。等我真发达了,看你还还敢说这样的话!”鲁老师反击道。 “苟富贵,勿相忘。不送……。”陆玉凝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