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谢尧看了一眼身侧的那扇门，说道：“这个先不要管。” 他挂断电话之后，一个人回到了客厅。 他停在茶几前，一双眼睛注视着桌子上那瓶尚未开封的红酒，神情莫名。 时间好像停止一般，谢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片月光投了进来，刚好照到那瓶红酒，深棕色的酒瓶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道亮光。 谢尧伸出手，掩盖住那片光芒，然后将那瓶红酒收到了柜子里，背靠着沙发独自坐在客厅里，一双漆黑的眼睛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程清珂第二天是被一个电话吵醒的。 她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听到有手机在响，眯着眼去摸床头，却没有摸到意料之中的手机。她蹭了蹭枕头，这布料怎么那么柔软？ 她缓缓地睁开双眼，看到黑色的吊灯，方才意识到这里不是她的卧室。 头好痛！宿醉之后的酸涩感奔涌而来，她倒抽了一口气，细长的眉毛纠结在一起。 她捂着头从床上坐了起来，脑海中断断续续回忆起昨天晚上的画面。 她喝醉了，是谢尧把她抱上来的？ 想到这里，程清珂的脸上慢慢露出了红晕。 桌子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起身走过去，拿起手机接听。 电话那头传来戴檬焦急的声音：“程姐，您在哪呢？还有一个小时广告就要开拍了。” “准备好我的衣服，在昨天晚上的地下停车场等我。” 程清珂说完，立刻关掉手机，粗略收拾了一下，走出房间。 她一边踩着楼梯，一边想，如何跟谢尧说关于昨天晚上的事情。 思来想去，好不容易想到一个勉强合格的说法，结果却发现客厅里空无一人。 大大的沙发上放着一个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 程清珂看着那个被子，静了一瞬。转身离开的时候，眼角瞥到桌子上的保温杯，银色的杯身上贴着一个便利贴。 她看到那瘦劲的字迹之后，拧开杯盖，一股蜂蜜的醇香飘了出来。 她抿了一口，温温的，宿醉的头痛似是清减不少。 * 程清珂的这支广告是在棚内拍摄。广告商的创意是西方神话，所以所有的镜头都是在绿布背景下完成，后期再做特效。广告商不缺钱，请来知名大导演尤蔡华坐镇，新晋眸女郎程清珂和人气小天后范倩双代言，主打闺蜜cp。 一些工作人员在片场推着道具准备着，导演坐在正中央的监视器后面拿着对讲机，调整机位。 程清珂身着白色蓬蓬裙，身后背着一双白色翅膀，一头乌黑的长发垂在腰间，白皙的脸上画着淡妆。她低着头，认真地看着手中的台词，纤细的脖颈弯成一个优美的弧度，吸引着人们的目光。 这时，一个穿着同款服饰的女人走到她旁边。 范倩一脸担忧地问：“珂珂，你昨天晚上去哪了？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不接。” 戴檬听到范倩那个甜得腻人的声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之前一直觉得范倩挺漂亮的，但是现在和自家的程姐站在一起，明显逊了一筹。不说颜值了，就单单程姐那清冷的气质就力压那个人气小天后啊。 程清珂好似没听见，继续看着手里的台词。 范倩见状，挽上她的胳膊，一副亲昵的样子。 程清珂抽出了手，语气有些冷：“我在背台词。” 范倩看她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心底冷笑，还真能装啊。她最是看不惯程清珂的那张面具脸。 范倩贴到她耳朵旁，轻轻说了一句：“刚分手就另结新欢，你真是好手段啊。” 程清珂听言心中有些波动，脸上却不动声色。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容，给了范倩一个拥抱，然后在她耳边慢悠悠地说：“比起勾引已经有女朋友的影帝来说，我还是差了一些啊。” 外人看到这一系列亲密的动作不会感觉奇怪，最多是在心底赞叹一句，她俩闺蜜情谊真好啊！ 范倩面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但还是死撑着，手指慢慢攥紧，转身走了。 程清珂和范倩是拍一部电影认识的，当初程清珂刚刚成为新晋眸女郎，接的那部电影是大制作，程清珂演女主，范倩演女二。 范倩其实是以电视剧出名，在拍那部电影之前已经在小荧幕呆了三四年，所以刚进入娱乐圈不到一年的程清珂对范倩还是很尊敬的。在片场的时候范倩对程清珂也很好，后来两人得知对方和自己是同一家经纪公司，又在公司经常碰面，两个人就成为了好朋友。 因此在经纪公司提出炒两个人的友情cp，帮助范倩进入大荧幕的时候，程清珂也就没有拒绝。 之后的反目就是因为很恶俗的利益了，为了出名，范倩抢了程清珂准备好久的一部戏，公司对这件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到一年，又抢了程清珂的一部戏，公司还是不理，继续炒着两个人的闺蜜cp，程清珂无法反抗，于是就弄成了现在这样假惺惺的局面。 这部广告是公司替程清珂接的，如果她知道范倩和她一起拍，她一定会推掉的。程清珂站在后台看着对面的那个白色身影叹了一口气，她现在就想赶紧拍完赶紧走人，不想再看到范倩那张狐狸脸，可事实往往不能如愿—— 待一切准备完毕后，坐在监视器后面的尤导演喊道：“！” 镜头前两个少女牵着手开心的奔跑着。忽然一个女孩不小心被绊了一跤，在跌倒的那一刹那，另一个女孩拉住了她，两个人同时倒在地上。 程清珂看着下方的范倩，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同样的姿势，只不过是一张英俊的脸。 导演看着监视器上那个茫然的脸，皱着眉喊道:“cut，程清珂你怎么回事？”尤导演记得，这个演员可是获得过麒麟奖最佳女演员提名的。 程清珂从回忆中惊醒，连忙从地上站起来，向着导演的方向鞠躬道歉：“对不起导演，下一次不会了。” “导演，珂珂昨天刚分手，可能还没有从失恋中走出来吧。”范倩整理着衣服，然后抱着手臂“怜悯”地看着程清珂。 这句话看似是为程清珂说话，实则是贬低程清珂的演技。导演们都知道，演技精湛的演员是不会把自己的情绪带到工作当中的。 尤导演听言，脸色冷了下来。要不是他新戏的资金不足，他才不会接广告的。 程清珂不理会其他人的目光，诚恳地对导演说道：“导演，请再来一次吧。” 在这之后，程清珂尽量让自己忽略脑海中时常飘出的谢尧那张脸，最终一次性拍摄成功。 * 程清珂心情有些郁闷，这次的确是她的错，不应该在工作前一天晚上喝酒，她自我反省着，正在扯裙子拉链的手突然停了下来，白皙的手指摸上绯色的唇瓣，想起一些零碎的片段，记忆停留在她慢慢低下头的那一幕，无论如何都再也想不起之后发生的事。 她有些懊恼的挠挠头，这种喝完酒就断片的习惯真是不大好啊。 更衣室是与化妆间连着的，此时外面的门被打开，有两个人进来了。 “哎？刚才范倩说的那个分手是怎么回事啊？”化妆师助理a说道。 助理b说：“这你都不知道，昨天微博爆出来的，淮南仁劈腿了呗。” 刚刚脱下裙子的程清珂听到这句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我就知道他俩长久不了，程清珂那么冷，淮南仁怎么受得了。”助理a压低声音说着，“听说她拍吻戏都借位呢。” 吻戏借位怎么了？！她可不想把自己的初吻献给一个陌生人。程清珂默默地冷笑一声，攥着手心，按捺住自己想要推开门的冲动。 程清珂还在纠结初吻这个问题的时候，外面的两个人已经换了话题。 “你知道尤导演要拍新电影了吗？” “啊？” “就是今天这个广告的导演，尤蔡华。这几天好像正在筹备选角呢。” “你怎么知道的？” “哎哟，刚刚在洗手间，我偷听到的，范倩还想参加呢，直接被导演拒绝了。” 范倩被著名的尤导演拒绝了。程清珂听到这个消息，心情立刻变好了。 两个人收拾完化妆品后，就碰上了门。 程清珂见外面安静下来之后，穿好衣服走了出来。她在镜子面前整理了一下衣服，嘴角轻轻扬起，不自觉地哼起一段轻快地音乐。 ☆、第三章 司心妍拿着相机，一双眼睛盯着门口。 昨天是她第一天上班，接到上司的指派跟踪程清珂。然后就拍到了那个女人在陌生男人家里过夜的照片，她连夜将底片交给编辑，结果今天早上编辑却对此事缄口不言，好似没发生过一样，只是拍拍她的肩说了一句：“继续跟踪程清珂。” 这也就罢了，不能忍的是今日的头版竟然是某位快过气的江姓影帝被拍到和女人约会。 明明她那个新闻更劲爆好嘛？这头版是什么鬼？司心妍一想到这，愤怒地咬紧后牙床，她就不信，爆不出程清珂的猛料。 这时，一个戴着墨镜，身着黑色风衣，身形高挑的女人走了出来。媒体蜂拥而至，但明显人数上比昨天在片场外的时候少了许多。 程清珂忍着宿醉的头痛，面上淡然自若，在小助理的护卫下坐上了保姆车。 有时候，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程清珂坐在保姆车里，外面一堆记者还在不停地拍着玻璃。 闷闷的声音让程清珂有些心烦意乱，她皱着眉，对司机说：“送我回家。”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躲避着后面记者的追击。 程清珂眯着眼，双手揉着略微酸痛的头部。 坐在旁边的戴檬担忧的说：“程姐，我帮您吧。”说着伸手帮她轻轻揉了起来。 程清珂收回手，摸向身侧的手提包。从里面掏出一个银色保温杯的时候，不小心带出了一张便利贴。 白白的纸片落在地上，吸引了戴檬的目光。 程清珂没有注意，拧开杯盖，喝了一口蜂蜜水。 然后就听到戴檬惊艳的声音：“程姐，这字真好看。” 程清珂睁开眼，看到戴檬手里的纸条后，飞快的从她手里抢了过去，动作迅速的将字条塞到了提包里。 戴檬直勾勾地看着程清珂：“程姐，刚刚那字恐怕只有男人才写得出吧？” 程清珂瞪了她一眼：“多事儿。” 戴檬把头扭到一旁，偷笑，那字条上“记得多喝水”的五个字，字字隽逸，转折处藏锋，让她想起在网上看到的名家作品，那样子好像是“瘦金体”。 程清珂回到家，直接躺倒在大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夜幕降临，头也不疼了。她站起身走到客厅，顺手拿过桌子上的银色保温杯，倒了一杯水，饮下，淡淡的蜂蜜味弥漫在舌尖。 她低下头，看向手中的水杯脑海中忽然涌现出谢尧躺倒在地毯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平淡无波地望着她。 莫名地，她的心，跳得厉害，抱着杯子的手慢慢泛起一层薄汗。 她放下水杯，坐到沙发上，用带着水汽的手抚上自己发烫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