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 私人飞机到达苏黎世机场的时候，刚好下了一场小雨，等到雨雾散去，草木葱茏地映衬着远方的雪山，令人瞬间心旷神怡。 那迷乱的白色景致，令秦朝辰想到靖南后院里的那一株雪白梨花，每当盛开的季节，花瓣纷飞，沾着朝日的露水，似雪花点点滴滴地飘落，站在树下便会被撒了一身，柔软的触感会让人感觉沉醉，仿佛天上温柔的月光。 他独爱家中的白梨花，若等花开满枝，定是一场冬日盛雪。 顾怀露在飞机上就听秦朝辰说，以前，他也来过瑞士几次。 有来参加过全球性的经济论坛，也有来参加过举办在贵族别墅或者昂贵酒店里的拍卖会……只不过，这一次却是以她的“未婚夫”身份来到这里登门拜访，那又是截然不同的情况了。 顾家的老一辈有诸多亲戚都久居瑞士，故而，顾怀露的爷爷奶奶上了年纪之后，也在瑞士长住。 顾泰的父母时常会留在这边陪老人，顾家其他的亲朋好友更有不少以瑞士为聚集地，散布在欧洲各地。 怀露爷爷派来的司机准时接到他们，随后，车子便一路迎着花草的芬芳前往目的地，眼前的景色远远地陪衬着山顶白雪的晶莹闪烁，让人微微醺然。 顾家的深厚根基有很大一部分都落在此处，是以依着山势蜿蜒建成的宅邸，气势非凡，一眼望过去都能看见灰色墙体和精美的雕花。 暖暖的阳光照在两人身上，远处是积雪的山峰，让人仿佛能瘫软地融化其中。 秦朝辰一身笔挺的薄款西装，长身玉立，在她身边静静地陪伴，顾怀露手指在他的领口处摆弄了几下，两人的距离非常近，几乎快要贴到对方的脸。 “今天他们知道你要来，有部分的亲戚都特意赶回来吃饭了，不过你放心，暂时只有十几个而已。” 她不是担心这男人会怯场，而是知道他向来喜静，人一多难免会觉得情绪不高。 但今天的情况显然是特例，秦朝辰绝不会有半点不满，相反，还在眉角眼梢都添染了几分笑意。 他的手无意识地摸了摸早就放在内侧口袋里的东西，唇角上扬，悄悄地望向一旁怀露锦绣细致的侧脸。 其实，能够得到顾廷川的一句“带他去”，等于就是拿到了金牌令箭，也就不用担心其他家长再会对他们的“婚事”有什么意见。 秦朝辰清隽的眉宇看向她，气息盘旋在耳边：“不管有多少疼你、爱你的亲戚，我都会让他们一一满意的。” “那当然了，我对你绝对有信心。” 不远处，顾家的老管家沙尔早就在门口等着了，看到他们的车子停稳，毕恭毕敬地迎上来，当见到这位未来姑爷的第一眼，眼前仿佛有一道优美的光影晃动。 微风拂过彼此的脸颊。 沙尔慧眼识人，只一眼就能瞧出秦朝辰风度不凡，他脸上微微带了点笑，用标准的英语向他们打招呼：“露小姐、先生，欢迎你们回家。” 他让侍者去车子的后备箱拿行李，领着两人走入了宅邸。 顾家在这些年间愈发壮大，比起秦家偏向于古老雄浑、脉络庞大的传统式大家族，他们在各个领域更为激进，尽管本土的产业不如秦家扎实，在海外却要占一些优势。 沙尔不苟言笑，老管家的风范尽显，他安排着这个城堡似的建筑里的每一个细节，是所有下人的总领事。 当他们来到会客厅，顾怀露带着秦朝辰来给爷爷奶奶问好，男人眉宇微弯，清冷似一轮弦月，加之身形颀长，乍看之下并非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更多的却是一些不易靠近的气质。 但顾廷川的眼光不会有错，尽管年轻人不会长袖善舞，性格却是稳重，长相又讨女性欢迎，所以在长辈面前很快就能博得好感。 他与怀露的爷爷奶奶聊了一下秦家的珠宝生意，还有自己的一些成长经历，包括与她相识相知的一段渊源，可以说是知无不言。 渐渐地，也就彻底虏获了两位老人的青睐。 顾临峰：“朝辰，明天你要是有空，得陪我下几盘围棋，这地方能陪我下棋的人太少了，沙尔他们的棋力真是连小朋友也不如！” 顾临峰知道自己肯定下不过这位曾经的秦六段，但他就是找个人陪着说话解闷也好。 顾夫人睨了他一眼，“你呀，这么着急做什么？他们是年轻人，小两口第一次一起来这里，总要四处逛逛，谈谈恋爱，你就先排着队。” 奶奶的话让顾怀露和秦朝辰同时笑了起来。 “露露，看你们都累了，房间早就准备好了，先去休息一下吧，晚上我让沙尔来喊你们吃饭。” 温馨的卧室最能撩慰风尘，当顾怀露看到从小睡到大的房间布局，顿时疲倦一阵阵地涌上来，她洗了澡，又补了一会儿觉，到了晚上终于又精神硕然。 晚餐的时候果然来了不少人，除了顾老爷子和夫人盛如，顾泰的爸妈顾廷永夫妇也回来了，其他还有什么姑姑、伯伯的，再加上几位同辈的兄弟姐妹，一时间完全就是浩浩荡荡的阵仗。 秦朝辰面对诸人的各种提问，也是耐心地回应，没有太过热络，却给人非常舒服的距离感，神色更是未见一丝不耐。 几乎是一个晚上之后，大部分亲戚的心里都已经笃定——秦朝辰对露露无疑是心怀深爱。 这种感觉不止靠眼睛，也不是靠言语。 而是无时不刻的关怀备至，还有他自己脸上藏也藏不住的温情笑容。 他们是天生一对，已经视对方为任何人或事都盗不走的人生伴侣。 顾怀露的一位堂姐还拿他们取笑：“我们以前就经常讨论，露露的爸爸这么厉害，还有顾泰和多多都是从小看着她长大，哪一个都不是好糊弄的，真担心没一个男人能让他们看得顺眼，万幸的是朝辰你够优秀，加油啊！” 秦朝辰淡淡地点了点头，侧目就见顾怀露已经笑的眉眼如花，璀璨地盛放着。 他心中微微一顿，就像是看到群山脚下有无数花瓣飞舞，心头涌上的那份柔软爱意，不由得温柔了岁月。 ……太好了，她好久都没笑的这么开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捂脸，还有大概二十章以内肯定能完结了，喜欢六段和露露的亲趁着这些天还能出来冒一下泡哦~养肥的也可以出来啦！ 然后，明天打算贴一个顾多多的段子？ ☆、第六十三章 两人时差还没完全倒过来，吃过晚饭又陪大家聊了一会儿，就被盛如赶回房休息了。 秦朝辰并不乐于这样的分房，但他刚到顾家的地盘，这种时候也总要讲些礼数。 走到房门口分别的时候，他揽着她的腰际，不依不舍地将人牢牢地抱了好一会儿，橘色的灯光让男人的眉目都像染了几分辉芒。 “别舍不得了，今晚你早点休息，明晚……我偷偷来你房间，好不好？” 秦朝辰被这句话撩拨得紧蹙了眉头，浑身血液都向下半身的某个地方冲去，他垂眉微微一笑，颇有一些深意地说：“那我养精蓄锐，明晚等你。” 顾怀露：“……” 怎么感觉，这句话越想越污呢。 次日一大早，天空徐徐明朗，顾怀露睡饱之后，在豪华宽阔的花园餐厅里吃过早饭，她看着同样精神不错的秦朝辰，兴致勃勃地提议：“我们今天去坐少女峰的小火车，怎么样？” 从小她和顾妍一起坐过好几次，瑞士因特拉肯（interlaken）的小火车拥有绝妙的观赏风光，沿途皆是皑皑白雪，火车又都是玻璃窗，能清晰无比地看到外面优美的每一寸景致，几乎每次来瑞士过暑假或者寒假，那都是她必备的行程。 再者，顾怀露对火车一直有偏爱，她喜欢这种带有古老气息的交通工具，而那行驶间掠过眼前的风景，总会让她忆起少时和其他小孩子一起在顾家的庭院打雪仗，那份安然惬意……是再也找不回的时光了。 秦朝辰拿刀叉的动作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但嘴上只说：“好，一会我们去给爷爷奶奶打声招呼。” 顾怀露微一挑眉。 已经改口喊爷爷奶奶了吗，动作这么快。 两人稍作收拾，顾家司机开了不久的车，就从苏黎世抵达因特拉肯，这座小城市位于两湖之间，风光也是美丽非凡，但他们暂时没有驻足欣赏的时间，而是直接到东站去坐驶往少女峰的火车。 火车分为上中下三层的不同颜色，从车窗看出去，远处雪雾朦朦，格外动人心扉。 顾怀露和秦朝辰即便是在这种环境下，那也算相貌抢眼的东方人，他感觉到不少向他们投来的视线，这是微微侧目，就看到怀露不言不语的侧颜，映照着车窗外雪白的光束，胜过繁花似锦。 不多久，有两位年轻女孩上了车，坐在了他们对面，本来也是嘻嘻笑笑地说着话，其中有一位偷偷瞥了他们一眼，满脸意外和惊喜，想要说什么，但却不知为何没说的样子。 顾怀露想着兴许是被认了出来，她看着男人，两人会心一笑。 随着海拔逐渐升高，气候也愈发寒冷，秦朝辰拿了外套给她披上，他们依旧是沉浸在只有彼此的甜蜜里。 才没过几分钟，顾怀露眼角的余光忽然发现，那位认出他们来的女孩有些不太对劲，她唇瓣微张，闭着眼睛，显然是身感不适。 这大概也是她没有上来与他们搭话的原因…… 转瞬间，那女孩已经从胸闷气短变成了面部发紫，直接就倒在了车厢里！ 顾怀露心中发紧，看着对方的脸已经变青了，急忙蹲下来就去解她的领口，继而按压女孩的人中，同时，她也用英文和中文乃至简单的法语和德语大声地问，这里有没有医生在！ 秦朝辰看出她要做什么，也知道她异样的悲痛从何而来。 他们没能救到病发的廖风清，绝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从眼前离开。 身在异乡的同胞，突发的心脏病，一切巧合就像是上天的安排。 秦朝辰抬眼，望向那位已经惊慌失措到说不出话的同伴，低声道：“你朋友是不是有心脏病？” “对！她说过，是有什么房颤……”说着，又慌张地想起：“她身上应该有药的！” 顾怀露摸出了速效救心丸，但女孩的病情还在急剧加重，此刻已经是心悸乏力，快要停止呼吸了。 秦朝辰拍了拍同伴的肩膀，手心传递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他沉声说：“你立刻联络列车上的工作人员，我们现在只能做一些急救措施。” 看着地上的女孩突然就没了呼吸，连上肢都泛出黑紫色，顾怀露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太紧张了，越想救这个女孩就越不能控制发抖的自己，她不敢去想，假如没救活这个女孩该如何是好，她要如何面对自己……突然，一个有力的臂膀握住了她的手腕，秦朝辰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只是很简单地对她低语了一句：“我来。” 瞬间就像找到了最安稳的依靠，顾怀露镇定下来看着他，这个男人微冷的眉宇却有着最温柔的担当。 秦朝辰蹲下来，掀起女孩的上衣，没有一丝迟疑地俯身，立刻就给她做人工呼吸，并按压对方的胸部，所有一切都是按部就班，不慌不忙。 怀露不知何时，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心尖像是被一只手揪着。 不知该说什么，她垂着手臂站在一边，想了一下，赶忙去找这个女孩的同伴，帮忙联络工作人员。 秦朝辰和赶过来帮忙的其他乘客，就这样轮流着持续做了十多分钟的急救措施，女孩慢慢有了血色，且手指微微地颤动，当看到这一幕，她的同伴惊呼一声，几乎是在这个同时放声大哭起来。 原本整节寂静的车厢，也在同一时刻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 很快，列车方面喊来救护人员，将女孩护送下了山，紧急送往医院抢救。 顾怀露看到了男人专业的施救过程，心中的暖流已经淌遍四肢。 她要形容呢。 ……他那样温暖，那样强大。 那样无私而慷慨。 如果那些感谢与敬仰都可以发出声音，她想，这整座少女峰的上空都会聚集了沸反盈天的声响。 秦朝辰就是这样一个男人，有时候不爱说话，清和动人，那一言一行都像是在演绎日剧或漫画里的恋爱情节，不可言喻的帅气撩拨着少女之心。 可他的内心却有足够惊裂宇宙的温柔，那里面闪烁的辉芒，就像蕴涵了璀璨星空里的所有碎屑。 他走过来，将她的头按到自己的肩侧，声音柔软的让她心尖颤动：“没事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你忘了吗？” 顾怀露怎么会忘，她只是沉浸在昔日的低落中，她一直在想，如果也有人能这样救起当时的廖叔……那该有多好。 可世事并非都能如我们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