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此时花厅里一众女眷神色各异,和新昌伯府交好人家的夫人太太满脸同情地看着赵家女眷,眼红今上登基后这几年新昌伯府声望日隆深得帝心人家的女眷则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至于那些倾慕元倓的姑娘们,心头却是暗自快意。 谁都知道诚安郡王爹娘都已不在人世,能决定他亲事的除了宫里的太后娘娘,剩下的就是信郡王夫妇了。信郡王妃方才对这赵玉笙又是夸赞又是送镯子的,早已惹得这些姑娘们妒火熊熊了,赵玉笙倒霉,她们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信郡王妃望向崔老太君,歉然道:“叫老太君笑话了,这孩子身为主人却对客人这般大呼小叫,太不成体统了。” 她说完又柳眉一竖,瞪着儿子沉声道:“混账东西,还不向赵四姑娘赔礼道歉,回头叫你老子知道,有你受的!” 崔老太君起先也疑心元扬冲进来质问赵玉笙是信郡王府特意安排的把戏,目的就是让自家难堪,但想到儿子所说品香居元修所为,又觉得对方不可能这么做。况且赵家毕竟不是普通人家,这么当众打脸的事情,信郡王府做之前总得掂量掂量吧。 况且观信王妃杜氏羞恼不安的神态瞧着也不似作伪,这么一想崔老太君忙道:“小人家家的,童言无忌,谁会跟他计较,郡王妃别吓着他。”“是啊,小孩子嘛。”崔氏几个也忙不迭地附和。花厅里其他的妇人们也纷纷劝说 饶是如此,信郡王妃还是不放过儿子,厉声道:“扬哥儿,赶紧向赵家四姑娘道歉!” 母亲这样声色俱厉的样子元扬很少见,觉察到自己今日似乎闯大祸了,元扬赶紧识时务者为俊杰,哭丧着脸乖乖地对赵玉笙说自己做错了请求原谅。 熊孩子不过是被人怂恿而已,此刻他声音哽咽,小身子一抽一抽地,小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赵玉笙一下就心软了,赶紧说自己不生气,又替他向信郡王妃求情。 正巧外头有人报说仪婉长公主府和承恩侯府一众女眷相携而来,承恩侯府是太后娘家,也是元修元倓兄弟的外家,信郡王妃身为外孙媳妇,自然得出去迎接。信郡王妃便冲儿子一挥手:“赶紧退下去,回头再揭你的皮!” 元扬小兔子一般几下蹿没影了,信郡王妃也带着人出去迎客了。花厅中众女客便开始厮见说话。广平侯府徐家的女眷早就来了,徐家老太君和崔老太君未出嫁之前便交情很深,此刻照面了自然是很兴奋,很快就坐到了一起。徐家的两个媳妇也跟崔氏常氏几个说起了话。 “笙姐儿,你瞧着还不错,这我就放心了。哎呀你不知道,上个月你出了那样的祸事,我急得吃不好睡不好都。后来你从刑部大牢出来,我本想来看你的,可又听说你给关起来了,就只好作罢。我原本打算过两日去你们府上邀请你一道去逛书铺的,没想到今日就遇上了。”徐蓉紧紧拉着赵玉笙的手,将她拉到角落里,亲密地咬起了耳朵。 赵玉笙看到徐蓉也很开心。徐蓉是赵玉笙来京里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因为两家祖母的关系,又加上两个人性情相投,虽然认识不算久,友情却很深。两人都喜欢看些野史杂谈,赵玉笙听到徐蓉说起逛书铺,眼睛不由一亮,低笑道:“逛书铺,好啊,就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新出什么好看的话本子游记什么的。” 徐蓉自得地一扬眉:“我自然是听说有新书了才打算邀你去的,放心,到时候跟着你蓉jiejie我,保准你满载而归。”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她两个人就顾着咬耳朵,却忘记搭理赵玉琴和赵玉瑟了,赵玉琴站在一边许久也没见徐蓉和自己打招呼,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徐蓉回头冲赵玉琴歉然一笑:“琴jiejie对不住了,看到笙姐儿一高兴,忘记你们了。”赵玉瑟徐蓉也是认识的,少不得跟她也打了声招呼。 赵玉琴一副会心的样子笑道:“蓉姐儿和笙姐儿亲厚,笙姐儿此番在刑部大牢给关了这么久,你哪能不担心她,见面活多些我理解。” 徐蓉还没开口,赵玉琴跟着又惊诧地道:“哎呀,还没注意看,蓉姐儿今日打扮得好生花枝招展啊。这衣裳是新做的,钗簪似乎也是新的,之前没见你戴过。” 赵玉琴这么一说,赵玉笙才注意到徐蓉今日确实是精心打扮过的。粉色底子起玉兰花纹样的上袄,茶白色暗纹碎花裙子,衣裳的镶边都很别致,元宝髻上金钗玉簪插了好几只。鹅蛋脸上薄粉轻施,朱唇上显然也涂了胭脂。徐蓉五官生得好看,就是肤色稍微有些暗淡,这么一捯饬,整张脸比以往明媚了许多。 徐蓉瞪了一眼赵玉琴,不好意思地道:“琴jiejie就别打趣我了,谁不知道你们赵家的姑娘是个顶个地美貌。你才是今日最耀眼的,跟你这明月比起来,我们这些人都只能是萤火。瑟姐儿这一身装扮也是光彩照人,和你们站在一起我真是自惭形秽。” 赵玉琴嗔道:“蓉姐儿你胡说什么,今日来的姑娘那么多,我算什么。” 徐蓉笑了笑,忽然指着远处道:“琴jiejie,那边不是胡太傅家的三姑娘吗?我看她在朝这边看,似乎是在找你吧。” 赵玉琴看了看,然后点头走了过去。赵玉瑟想了想,也跟着走了。 第22章 相看 没有人打扰,徐蓉继续和赵玉笙咬耳朵。她轻轻扯了扯赵玉笙的衣袖,不解道:“笙姐儿,信郡王府的花会很隆重,邀请的人极多,你看在座的姑娘谁不是精心装扮,就你穿得这么寒酸。” “蓉jiejie眼光可真高,人家这衣裳可是新做的,布料也是顶好的,怎么就寒酸了。”赵玉笙貌似不满地道。 徐蓉忙道:“好好,算我说错话了,不寒酸不寒酸。可跟你们家两个jiejie比起来还是差远了吧。我方才可是瞧仔细了,你jiejie穿的竟然是一身儿云霞锦。还有她那金镶玉的头面,看着就是出自名家之手,花了不少银子吧。” 那些东西原本都是自己的,不过被母亲一步一步地全弄到jiejie身上去了,赵玉笙不能说出真相,只好附在徐蓉耳边解释道:“jiejie糊涂了,我如今在京都算是臭名在外了,原本今日这花会我都不想来,奈何身不由己。你也看到了,即便我穿得这么不起眼,那些人还是一个个瞪着我瞧,看猴把戏一般。我若是还打扮得花儿似的,不得更加遭人非议了。” “倒也是。可那事儿根本不怪你,都是应氏那女儿可恶,元倓又一味护短,真想不到他做事竟然那么过分。”徐蓉愤愤不平地替赵玉笙打抱不平。 赵玉笙半真半假地感叹:“蓉jiejie这话真是太让我感动了,我还以为满京都的闺秀都会因为我砸破了元倓那厮的脑袋而咒骂我,没想到还有你这个例外。” 徐蓉捂嘴偷笑:“笙姐儿这话还真没说错,今日到场的闺秀,十之八九都是冲元倓那厮来的,所以一个个乌眼鸡似地彼此看不顺眼。你看令姐和胡家三姑娘,这元倓都没还露面,她两个就较上劲了。” 赵玉笙朝那边看了一眼,心里同意徐蓉的看法,嘴上却不以为然:“蓉jiejie尽瞎说,明明她们两个都笑眯眯地,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徐蓉暗自哼了一声,心道笙姐儿别看你和赵玉琴是亲姐妹,可说到对她的了解,你远远不及我。你那jiejie其实也倾慕元倓,不过自以为掩饰得好罢了。胡三姑娘嘛,心思也一样。这两个京都人公认的才貌双全的姑娘都是会演戏的,这会儿显然是又演上了。 徐蓉不好当着赵玉笙的面说赵玉琴的不是,便胡乱寻了个借口道:“你没看她们两个都穿着一身儿云霞锦,又都满头珠翠金灿灿亮闪闪地,可不就是比上了。” 赵玉笙笑道:“及笄了就可以许人家了,所以这样的场合打扮得漂亮些很正常,jiejie不也精心打扮了。”徐蓉脸一热,想反驳又无话可说,忸怩羞涩的样子惹得赵玉笙暗笑。 正说着,信郡王妃将仪婉长公主和承恩侯范家的女眷接进了花厅。长公主驾到,众人少不得要起身行礼。此后又陆续来了好几位官宦人家的女眷,信郡王妃见人来得差不多了,便招呼大家去园子里赏花。 信郡王府本是过去的寿王府,寿王生母是后宫最得宠的皇贵妃,先皇爱屋及乌格外偏疼寿王这个第三子,赐给他的府邸乃是诸皇子中最宽最奢华的。 太子不幸亡故之后,先皇甚至想立他为太子。奈何此人品行不端名声极差,朝中上下极力反对,先皇无奈只好作罢,结果直到先皇驾崩新太子都没立下。几个皇子为此斗得你死我活,最后上位的却是最不被看好的四皇子。 今上查出了当初太子是被皇贵妃和寿王母子害死的之后,皇贵妃悬梁自尽,寿王府满门抄斩。寿王府空了下来,元修被封为信郡王后,今上便将这宅子赐给了自己的表弟。 信郡王府园子里的花卉品种不如仪婉长公主府,但胜在占地宽阔,倒是极适合这种人多的场面。大家一路走来欣赏品评着各类花卉。崔老太君和徐家老太君年岁大了,走了一阵便打算去湖心亭里坐下歇息。 常氏原本想拉着赵玉琴寸步不离地跟着老太君,但看着大多数的女眷都凑拥着信郡王妃仪婉长公主她们往前走,申氏母女也是丝毫都不停留地跟着。常氏想着依照惯例,赏完了花信郡王府肯定还会有吟诗作画这些安排的,那可是闺女大显身手的好机会,便改变了主意,吩咐赵玉笙留下来陪着祖母,自己拉着赵玉琴急匆匆走了。 崔氏婆媳要留下陪着,崔老太君却道:“今日人多,你们两个还是过去看着琴姐儿瑟姐儿,不然我不放心。”崔氏会意地点头,拉着滕氏追了上去。 走了一阵有些出汗,湖心亭四周都是水,很是凉快。大家开心地说着话,崔老太君笑着夸徐蓉今日穿得真好看,又说她也该找婆家了。这原本是打趣的话,没想到徐家老太君却点头说自己今日带徐蓉来,就是想找机会看一个小郎君的。 崔老太君便问是谁家的,徐家老太君说是武威将军家的嫡长子。崔老太君凝眉思考了一阵后道:“方家那个在武举考试中大放异彩,然后被安排在五城兵马司任副指挥的那个?” 徐家老太君点头:“对,就是那个,你觉得如何?”崔老太君道:“幼年时候倒是见过几回,长大之后就没见过了。不过听着倒是个有出息的孩子,本朝这武威将军之职又是可以世袭的,蓉姐儿嫁过去倒不至于委屈了。怎么这是有人要给他家做媒求娶蓉姐儿?” 徐家老太君点头:“是信郡王向我们家二郎提议的。今日方家那孩子轮休,郡王府给他下了帖子,就是想让我们家看看他的。” 崔老太君有些吃惊,竟然是信郡王提议的,不过想着徐蓉母亲和元修先母交好这层关系,信郡王会这么做倒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