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相卿只道:“在下不敢相瞒陛下,招摇山的草药,须的药引加入方可有效。” “什么样的药引?仙尊只管说,朕命人替你准备……咳咳咳……”荣承帝一阵剧烈咳嗽后,只觉口中一阵腥咸,他急忙拿了身侧太监捧着的帕子一擦,这才发现他竟是咳出血来,“这……” 荣承帝抬头看向相卿:“仙尊……咳咳咳……” “陛下,”相卿躬身道:“天机不可泄。” 荣承帝左右一看,抬手:“都下去!” 随伺的人纷纷走了出去,殿内只剩荣承帝和相卿两人,他伸手拿起一颗仙丹,捏在指上,道:“此丹药只有长生功之效,陛下久病,此药却不能治病,陛下病一日不好,此药的功效便不能正常发挥。所以,在下以为,陛下当务之急,先治病再服药。” 荣承帝点头:“对,朕也觉得这病虚实在拖累,仙尊有话直说,哪怕说错,朕也不会责怪仙尊。” 相卿便道:“陛下金口玉言,在下便也直言相告,陛下此番病症,须续命才能痊愈。” “续命?怎么续命?”荣承帝一边咳嗽一边追问,对于刚刚帕子上那抹鲜红直让他心中一阵害怕,一直以为不过小病,很快痊愈,不成想竟然咳出血来,他还没活够,还不想死,只要能续他活命,多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相卿道:“以陛下血亲当药引,可续陛下长命百岁。药引愈嫩,续下的命便越长。只是,此乃逆天之行,制药人当担天谴之责。” 荣承帝先是一愣,随即猛的一拍龙案:“放肆!哪有以血亲当药引的……” 相卿只低头认错:“陛下,在下乃世外之人,不懂世间复杂,若有失言,望陛下恕罪。” 他这样认错,荣承帝倒是自己愣住,这血亲所指他当然知道,他的子女都是血亲,且都年幼,只是虎毒尚不食子,何况他是人? 荣承帝站起来说道:“此事不必再提,朕再如何也不能做出这等事,。” 相卿应道:“遵旨。”顿了顿,他问:“陛下,不知亡太子的命陛下可愿续上?” 荣承帝一愣:“太子已亡故多日,如何做到?” 相卿答:“陛下康安乃万民之福,在下愿替万民行逆天之事,只要陛下金口应下,在下万死不辞。” 荣承帝犹豫的空档,咳嗽声接连不断,他抚着胸口喘气,嘴里道:“这如何使得?那是朕的太子……不知能续多久?” “因太子亡故多日,太子之命续在陛下身上,可续十五日左右。”相卿恭敬应道:“若陛下于心不忍,在下不敢多言。只是,在下以为,太子孝贤,若在天有灵,必然是盼着陛下长命百岁的。” 荣承帝顿时老泪纵横:“朕知太子一片孝心,只是……” 相卿身姿恭敬语气虔诚,只是眼里却无半分情绪,一如带了面具的假人,“陛下,为天下苍生万民百姓,还请陛下恩准。” 荣承帝装模作样犹豫半响,道:“既然太子一片孝心,朕要是推辞,只怕太子地下有知也不得安心。那就有劳仙尊了!” 相卿依旧是那样的表情身姿与语气:“遵旨!” 信或不信,搏的就是一张嘴。 西关大捷的消息传到金州的时候,荣承帝一句精神抖擞的出现在早朝上,就连他脸上的皱纹,似乎也淡了不少,着实惊了满场朝臣。 荣承帝自己身体舒不舒服,精不精神,他自己最知道,自打仙尊炼了四十九日的丹药被他服下后,他觉得自己周身都在变化,甚至连容貌年轻了不少。 丹药的神奇让荣承帝欣喜若狂,亡太子的十五日寿命续在自己身上就有这样的功效,若是有了其他药引是不是功效会愈发明显? 荣承帝的突然变样叫原本野心勃勃的皇后一党犹如遭到痛击,他们是因着荣承帝活不久才要把持朝政,皇后甚至帮荣承帝处理了多日的奏折,她念给荣承帝听,荣承帝的批示都是皇后作的,尝过皇权一字千金的滋味,荣承帝突然的返老还童实在叫皇后心惊,若是荣承帝发现她有野心,哪里还会有她和她娘家的容身之处? 很显然,能叫荣承帝有如此状态的人只有一人,就是那位深受荣承帝信任的世外仙尊。 再一个,皇后是女人,爱美之心是女人的与生俱来的,她如今和荣承帝站在一起,她竟然显得老态许多。也正因如此,荣承帝也愈发不会再宠皇后,后宫最不缺的就是年轻貌美的女人,只要被荣承帝瞧上,大多都弄上了龙床,反正他老人家现在体力充沛。 皇后掌权的野心遭受重创,如今在容貌上也让她深受打击,这让原本对那位世外仙尊一直将信将疑的皇后坚定了仙尊有高人一等的仙术,不但能让人保住青春,还能还老还童。 荣承帝的病不但痊愈,还带着那样一张面孔精神起来,看的腾王郁闷不已,回到府里还拿了铜镜照了照,照的腾王妃瞧见了掩嘴偷笑,“王爷,你这是什么时候恋上铜镜了?妾身以前倒还没见您这样仔细过自己容貌。” 腾王惆怅道:“这几日瞧见皇兄那脸,为夫便觉得自己倒成了他的兄长。宫里都在传是仙尊替他炼了什么返老还童的丹药,所以皇兄才有那样的模样……” 腾王妃没瞧见人,满心好奇:“真的?真的变好看了?” 腾王见她这样好奇,顿时有点急了,“什么好看?不过是看着年轻了一点,跟本王比,皇兄自然是比不过本王的。” 腾王妃窃笑,“妾身省的,妾身说错了还不行?” 一家晚膳的时候,腾王妃当笑话说起来,魏静思顿时睁大眼睛,问:“皇伯父不是一个长了胡子的老头吗?他是怎么变年轻的?” 腾王训她:“静儿,有你这样说皇伯父的?” 魏静思撅嘴,魏西溏倒是凉凉的开口:“什么还老还童?不过都是些骗人的把戏。” 腾王还是一脸不可思议,“其实父王也不信,只是那么多眼都瞧见了,难不成每个人都看错?” 魏西溏道:“错八成是没瞧错,不过是听着有点玄乎,怕是没那么简单。” 魏静思不服气:“就你知道的多,谁都知道不简单,肯定是仙尊有法术!” 瞟了魏静思一眼,魏西溏不说话,然后她就看到她三姐就跟炸毛的知更鸟似得,“池儿,你那什么眼神?你对你三姐我的话有什么异议?你像话吗?你竟然对你姐这样……这样看!像话吗?” 魏西溏低头用膳,腾王妃训炸毛的那位:“静儿你又闹池儿了,不像话的是你,池儿压根没说两句话,就你说个不停,吵的人头疼。” 魏静思:“……” 说到荣承帝还老还童仙丹,皇后终于有了行动,午后游园,无意中行到仙尊偏殿门前那条通往仙尊院内的仙鱼池旁,她正逗着鱼玩呢,听到外面喧嚣之声仙尊便施施然走了出来:“在下听闻院内凤声清鸣,原来是娘娘驾到。” 皇后直起腰,不怒自威一身贵气,道:“本宫未曾打扰到仙尊便好,若是仙尊正替陛下炼制丹药被本宫搅了,岂不是本宫的罪过?” 年轻的男子嘴角噙着一抹淡笑,缓缓行了过来:“陛下要的丹药早已交付陛下,此时并未炼丹。” 既然特意提到炼丹,皇后自然不会错过这个话题,“本宫见过陛下服过丹药的成效,如今看来,仙尊的世外仙术令人惊叹。” 相卿应道:“娘娘谬赞。” 皇后遣退下人,绕了半天总算绕到正题,“本宫着实好奇仙尊所炼丹药是何模样,能有那样功效,想必外观也是不同凡响的。” 相卿还是那模样道:“娘娘若是好奇,在下便请娘娘过目。”他转身,一个小童从院子里捧了一个小盅出来,里面放了两粒红色的药丸,他拿过来双手捧到皇后面前,“娘娘请看。” 皇后接过来一看,拿着手里就舍不得还回去,只是问他:“这丹药真的能吃?” “陛下服的正是此药。”他笑:“娘娘若是不信,可浅尝一粒。” 皇后急忙问道:“你可不是诓本宫?” “不敢。” 皇后又怕又期待,最终她捏住一粒在手里,试探着放入嘴里咽了下去,果然立竿见影让她觉得通体舒畅,她顿时惊喜道:“本宫觉得清爽许多。” 相卿道:“若是明日,想必娘娘会更惊喜。” “难道……”皇后伸手摸自己的脸,难道明日会回春? 她捧着那要小盅,没说要还回去,握在手里,嘴里道:“本宫要回殿等着!”走了两步,似乎才想起手里的东西似得,“仙尊,这个……” 相卿恭敬弯腰:“不过最后一点,若娘娘喜欢,拿去服用便是。” 皇后捧着剩下的四粒,护宝贝一样的捧了回去。 相卿立在原地,半响轻轻冷笑一声,“一群蠢货!” 甩袖转身回了院子。 次日一早,后宫一片喧闹,前去给皇后问安的嫔妃惊讶的发现,皇后娘娘那脸换了一张似得,皮肤水嫩的能掐出水来,实在叫人羡慕。要知道皇后的年纪可以做宫里这新入宫妃子的娘,不论是脸上的皮肤还是五官,都有衰老迹象,如今就像换了一个人,穿的衣裳也有了以前没有的艳丽色彩,雍容华贵的坐在榻上,一脸的得意。 这一早过来问安的宫妃特别多,就连病了多年的几个美人也纷纷跑了出来,待看到人以后不得不信,真是变的十足美艳。 皇后这么多年的憋屈总算在一天找了回来,看着那些仗在自己美艳向陛下邀宠的妃子,如今也让她们看看。自然,最让皇后得意的,则是荣承帝回来以后看到她那模样,似乎找回了年轻时的感觉,破天荒的时隔多年后留宿,好歹滋润了皇后一回。 只是次日一早起来,皇后一照镜子便惊的扔了铜镜,她伸手捂着自己的脸,不过一夜,竟然就变回了原来模样,皇后看着自己的脸,只觉得比原来更老,哪里还有昨日美艳模样? 皇后急忙翻出剩下的一粒药丸,哆嗦着手指拿了一粒出来喂进嘴里,直到再次觉得自己有了精神后才稍稍松了口气,有宫女要入殿伺候,她不让人进,只平复后拿起铜镜,赫然发现刚刚有还带着皱纹的脸竟剩下浅浅的痕迹,分明是那药丸起了效果。 皇后看着空无一物小盅,对门外吩咐一声:“来人,更衣!” 药丸只有仙尊才有,只要让仙尊多炼制些丹药备用就行。 七日后,那位被关在深宫不见天日的二皇子突然传出暴亡,得到消息后,半疯半癫的董贵妃冲入荣承帝御书房行刺,荣承帝看在董家世代辅政有功的份上,免去董贵妃死罪,而是直接打入冷宫。 董家世族封号袭位被收回,曾经风光无限誉满金州的董氏一族一夜之间没落下来,留下一个挂着董府的陈旧门牌,直叫人唏嘘不已。 腾王府小院内,高小胖分析时政,点着脑袋说:“小爷我觉得那位就是个好皇帝,董贵妃都要刺杀他了,他竟然还没生气,就是打入冷宫,换个皇帝,早就抄家灭祖了。” 裴宸吓的要死,急忙扭头左右看:“高湛,你说话声音小点,别叫人听到。” 高小胖小猪蹄一摆,道:“放心,这院子被一个世外高人布了阵,里头人能听到外头人说话,外头人听不到里头人说话。” 裴宸震惊,扭头看向小殿下:“殿下,您这位高人到底哪里认得的?能不能帮裴宸也引荐一番?” 魏西溏没答话,倒高小胖开口了:“别指望了,那高人只喜欢小姑娘,不喜欢男孩子。更加不喜欢长的丑的,连我这样的金州第二美男子他都不正眼瞧,就别说你了。” 裴宸;“……” 魏西溏:“……” 刺杀皇帝不但抄家灭祖,怕是要灭九族,不过荣承帝的态度实在值得斟酌,那样小心眼的皇帝,突然变的这样大度?还是二皇子的死其实是叫他老人家觉得愧疚的?以致二皇子生母受刺激之下行刺,也能叫他不予追究。 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不算全面,而且宫女侍女之类的和荣承帝接触甚少,打听多了也是问题,倒是柯大海透了条有用的消息,说这些日子皇后和仙尊有了多番接触,而且而且回回都是柔声细雨,生怕惊了仙尊似得,近来容颜返春,艳丽逼人,想来是和荣承帝一样服了仙丹。 魏西溏垂眸,皇帝夫妻俩服仙丹,莫不是和二皇子的死有关系? 不过是她猜测,不能作数罢了。 只是,不论哪种猜测,她都知道,二皇子的死和相卿有关。 魏丁跑到院子门口发暗号:“殿下!” 魏西溏过来问:“这么急做什么?什么事?” “好事!”魏丁说:“刚刚九爷叫人来传话,说初念生了个丫头……” 魏西溏目瞪口呆:“这么快?”前些日子只听说怀上了,肚子大了人家才知道,这会就生了? 魏丁只好说:“听大夫说是早产,那丫头只有这么一点大,都不知道能不能养得活……” “乌鸦嘴!”魏西溏吩咐,“你即刻去找几个有经验的嬷嬷送去,本公主晚些日后就过去探望。” 魏丁应了,走了两步又回头给她打预防针:“殿下,奴才觉得您还是不要去看的好,那丫头太丑了,都不能看。” 魏西溏抬脚踹他:“母妃说本公主刚出生的也丑!” 魏丁也不敢躲,就抬眸看了眼殿下,满脸都写着“殿下奴才这会看您也没好看到哪里去”的表情,嘴里说了句:“奴才知道是这个理,不过那丫头长的太丑了,谁见了都说长的像九爷,脸黑,一根头发都没长……” 魏西溏指他:“赶紧滚!” 魏丁不敢再说,觉得自己当奴才的起到了惊醒主子的责任,连滚带爬的跑了。 她回院子,高小胖问:“殿下怎么了?” 魏西溏摆手:“没甚大事。” 回头她带了无鸣去看初念,待她看到襁褓里的那个小不点的时候,顿时相信了魏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