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节
连怀有身孕的下人都不放过,那是多么狠毒!夏若雪承认自己冷漠,可是和袁焕之比,她又算什么? 之前想要算计袁焕之,现在看来,一切都是笑话而已。 嫁给这样的夫君,值得期待?夏若雪甚至有一种想法,有那么一天,永平侯府乃至夏家所有人,都将会为她陪葬! “小姐,您最近茶饭不思,清瘦了很多。” 秋意叹息一声,夫人生病被迫远走乡下,袁小将军没有上门探看,让自家小姐寒心,可是,袁家的药材没少送,护国将军夫人李氏派了婆子来,总比不闻不问强的多。 京都的高门联姻,为的就是利益二字,秋意在后宅中,什么污秽都见识过了。 “瘦点不好吗,以免总被人在背后嘀咕大饼子脸。” 夏若雪垂眸沉思,为了活命,不得不多想一些,最近总是下雨,她染上了咳症,吃不下什么东西,清减一圈。 “小姐!” 秋雨跺跺脚,总觉得自家小姐失去精气神,每天都神游天外,不在状态,她急切地道,“莫颜不是死了吗?京都谁敢说您!” “你还真相信她死了?” 夏若雪冷笑两声,即使京都盛传,南平王和为了救莫家小姐坠崖,而莫家小姐殉情,她是不信的! 南平王那么清冷的一个人,为何对莫颜另眼相看?一切都是演戏,而莫颜,胆小如鼠,有勇气跳崖? 开始,夏若雪被这个消息惊吓,当了真,后来仔细一琢磨,这二人一定又联手打什么鬼主意! 果然,事后不久,于太后倒台,投奔于太后的官员们被清洗,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万俟御风下手毫不留情。 南平王失踪,北地开战,这个节骨眼上搞大动作,没有底牌,万俟御风怎么可能冒险? 也正是如此,唬住了南边几个小国的联合军队,众人呈观望的姿态,迟迟不肯出兵,怕大越有什么杀手锏。 “小姐,奴婢有些怕玉瑶郡主。” 于太后被软禁,玉瑶郡主毫发无损,被赐婚给袁小将军,夏若雪和玉瑶郡主同时嫁给袁焕之,不分大小,将来得了孩儿,都是嫡子。 玉瑶郡主是个多面人,时而温柔似水,时而爽朗活泼,时而暴躁易怒,秋意跟着自家小姐进宫几次,对玉瑶郡主心有余悸。 “你怕她作甚?没有于家,她什么都不是。” 夏若雪根本没把玉瑶郡主放在眼里,别以为投靠皇上还能做她的金枝玉叶,下嫁袁家,不就是为了制衡! 不只永平侯府的人忙碌,护国将军府也是一样,袁小将军迎娶两位正妻进门,身份都足够高贵,大婚那天,皇上亲临,众人不敢马虎。 袁焕之没有做新郎的快感,他拉着阿苏,眼中满含柔情,“等走过了仪式,我带你回北地,以后那里,就是我们的天下。” 万俟御风此举是放虎归山,等掌握了私兵之后,先干掉于家人,和北地蛮族联合反攻,可以占领大越北地三大城池。 “恩,袁郎,我也想回家,想阿爹。” 阿苏笑着端上一杯茶,和袁焕之深情对视,她不在乎他有多少女子,因为她清楚,他心中只有她。 女子只能作为男子的附庸,她甘愿,因此才不远千里从北地蛮族跟到护国将军府。 府上只有护国将军和袁郎知晓她真正身份,她在这里是个以色侍人的通房丫鬟,下人们表面尊称“阿苏姑娘”,而背后让她受尽冷落和白眼。 北地部落的人没有那么多的心眼,喜欢就喜欢,不喜欢也不会装作喜欢的模样,人和人之间永远那么简单。 “快了,我答应你。” 袁焕之把阿苏搂在怀中,盘算下一步的计划。 京都风云变幻,而位于西北的明州城也不太平,在官差和百姓们共同努力之下,牢犯基本被抓回。 牢犯中,有穷凶极恶的山匪,在逃窜之时,用砍刀砍伤砍死几个无辜的百姓,因此,衙门派莫颜和王老爷子去验尸,若是连累无辜百姓,衙门还会发抚恤金。 这也能出事!莫颜焦头烂额,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归家,王老爷子坚持一起待命,夜里,万俟玉翎过来陪她,只有在他怀中,莫颜才能安心睡去。 事情的起因,在衙门的抚恤金上,尚知府大手笔,凡是被山匪砍死砍伤的,都能得到一大笔银子。 有些百姓们因为银子动了心,用自家柴刀砍伤自己,伪造成山匪进家门的假象,还有后娘为了二十两银子,杀死前妻留下的孩儿。 都说人在天灾面前的力量格外渺小,可是在钱财面前,又能高大到哪里去? 百姓们火眼金睛,有疑点的人家立刻被上报,莫颜和王老爷子验尸体加上验伤,只得连轴转。 其中一个伤者,也是造假之人,莫颜验伤之后,连连感叹,此人对自己下手太狠,若不是她这里有止血丹药,说不定此人就没命了。 “你为什么要砍伤自己,为了五两银子?” 由于山匪外逃是衙门的失误造成,尚知府规定,被砍受伤严重的百姓得五两银子,无辜丧生的将得到二十两的抚恤金。 如果只是擦伤,官府只负责发药,并不给银子。 制造假伤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汉子,浓眉大眼,一脸正气,很难想象他也是行骗之人。 莫颜在包扎伤口后,特地缝了几针,她没有用麻药,从头到尾,汉子紧咬牙关,没哼一声,任凭豆大的汗珠滚落。 “我娘病了,需要银子,我日夜做工,还差五两银子。” 汉子并没觉得此举有任何不妥,他抬头看了莫颜一眼,语气带着失落,“听说我们这妨碍衙门公务,要被关押几天,我娘离不开人。” 汉子二十来岁没说上亲,只因为他娘有病,赚的银子全部搭进去看病,人家姑娘看他家徒四壁,一个个地打了退堂鼓。 他白日做工,晚上回家照顾娘亲,尤其是春日多雨,他娘最怕受寒,腿疼的起不来,像无数虫子在啃咬骨头,夜不能寐。 听说有一个偏方能治疗腿疾,汉子还缺五两银子,他没办法,给自己来了一刀。 明州城处于大越西北,气候潮湿,风湿,痛风等是百姓们常见病。 莫颜最近正在看祝神医留下的典籍,其中根据不同种类的病症,有不同的偏方,正所谓对症下药。 “这样吧,你伤得严重,我替你和捕快求求情。” 说到底,砍自己一刀,没有造成大危害,最后银子没到手,莫颜感动于汉子的的孝心,替他和赵捕快说了几句好话。 “既然是二妮姐说了,那你就回去吧,正好衙门关押的人多,也没地方。” 赵捕快很好说话,摆了摆手。 到了掌灯的时辰,尚知府通知大家回家休息,等明日继续处理。这几天,衙役们忙得谁也没有回家,每日睡不上两个时辰,精疲力尽。 万俟玉翎一如既往在这个时候上门,这次是来接她回家。莫颜立刻围在他身边打转。 汉子站起身,正想往外走,被莫颜叫住。 “你等一下,我们跟你回去看看,你要是相信我的话,我懂医术。” 莫颜停顿片刻,欲言又止,她是仵作的身份,如果对方不嫌弃,她很愿意为汉子的娘看诊,就当是看在他一片孝心的份上。 万俟玉翎若有所思,从头到尾没有插言,汉子话不多,点点头。 三人租了一辆马车,汉子在前赶车,万俟玉翎和莫颜坐在车中。 小箱子里有痛风症的备用药材,莫颜在油灯下整理。 车马行的马车上没有坐垫,硬邦邦的,行在乡间小路上,颠簸得很。 约莫过了快一个时辰,马车终于进了村子,莫颜隐约听见汉子和村民的说话声。 “二位恩人,到了。” 汉子不知道怎么称呼二人,索性用恩人代替了事。 莫颜揉揉眼睛,刚才她又在万俟玉翎的怀中睡着,皇叔大人简直是随身移动床榻,居家旅行必备物品。 莫颜下车之后,发现这里非常熟悉,正是秦三娘一案她曾经来过的郭家村,她和这里还真有缘分,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 “我是郭家村人,叫郭三达,大家都叫我达子。” 郭三达指着前面两间屋子,这里就是他家,院中堆放着柳条,还有几个编织好的筐子。 屋中点着昏暗的油灯,郭三达捂着受伤的胳膊,快走几步,“娘,儿子回来了!” “饭给你热了好几遍了,咋才回来呢?”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拄着拐,艰难地走出门。郭三达见此,很紧张,赶忙上前搀扶,“娘,你咋又下地了?不是说等我回来再做饭,家里还有点心……” “今天不是太疼,娘没事。” 妇人拍了拍郭三达的手安慰,发现他手臂上缠着白色的纱布,纱布上隐隐透出血迹,面色一变,颤抖地道,“我儿,你这是咋了?流了这么多的血……” “娘,不妨事,就是皮外伤。” 母子二人说了几句话,郭三达编造好了理由,因为做工而受伤,被恩人所救。 妇人这才看到莫颜二人,连忙招呼人进屋,今天村里交好的人家送来一只鸡,她正好了炖了,不算怠慢贵客。 屋中有一方土炕,烧得热热乎乎的,在炕对面有几个木头箱子,家徒四壁,没有一件能拿得出手的家具。 郭三达倒了热水,又端了鸡汤,莫颜见妇人分外热情,不好推却,和万俟玉翎一人用了一碗。 饭毕,莫颜单独给妇人做了个检查,郭三达的爹在他十岁的时候去镇上采买突然失踪,这么多年都靠妇人辛苦耕种,身体落下了病根。 如莫颜的判断,妇人的确得了痛风,肢体关节剧烈疼痛,红肿不堪,得热则减,关节屈伸不利,局部有冷感。 “大娘,这病能治,主要还是别受凉。” 莫颜根据症状做了区分,并且下了药方,川乌头,麻黄,黄芪,炒白芍,鸡血藤,当归,干草,桂枝,土茯苓等十多种药材,煎了一碗药,当晚,妇人睡得很香,一夜到天亮。 痛风最好是内服外治,莫颜手中没有现成的膏药,她和郭三达约定,等两天后,让他到衙门里取药。 村里的月亮又大又圆,照亮乡村的土路,回程万俟玉翎驾车,莫颜非要陪着他一起,正好可以一起聊天赏月。 这几天忙着衙门的事,莫颜都忘记她是二品大员的千金小姐,真把自己当成市井中的百姓。 白日忙碌,天黑之时,她看到万俟玉翎,说不上两句话就沉睡过去。 “主上,请受属下一拜。” 万俟玉翎正准备驾车离开,郭三达突然冲到二人面前,对着万俟玉翎低头抱拳,单膝跪下。 这场面有些不对劲啊,莫颜心中翻了一个白眼,救人的是她,为啥捡便宜的是皇叔大人? 万俟玉翎并无惊讶之色,眼神中闪过了然,“你在十二暗卫中排行第几?” “果然瞒不过主上。” 郭三达站起身,眼中精光四射,和刚才老实巴交的汉子判若两人,莫颜揉揉眼睛,这人,真是把她都给骗过去了! 万俟家祖先在建立大越初始曾经留下隐秘的暗卫势力,其中暗卫头领有十二人,每人手下掌管一个庞大的组织。 十二暗卫消失几十年,这是第一次浮出水面。 万俟玉翎在见到郭三达第一眼,就察觉出异常,只是开始他没有想到对方是暗卫,以为是万俟御风的人用特殊手段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