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节
林清时嘴角的笑容更大了,向他招招手:“那你走近些看吧。” 邓普斯已经有很久没有到她了,到底没有忍住心里靠近她的**,大步的走上前,停在她面前。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林清时仰面就可以感受到鼻尖他喷洒过来的呼吸。 邓普斯微微低头,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那双暗红色的如同鲜血染过一般的双眼,“怎么会这样?” 林清时笑了笑:“你早就知道了吧,我不是日行者的事。” 邓普斯微微点头,“我希望你能开心。”他这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揭穿她。 林清时说自己是日行者吗,这真是个很拙劣的谎言,只是在那种情况下,她说出口了,无论是真是假,他都得相信。林清时笃定了这一点,也笃定了他日益动摇的心,所以才会一次一次的打破他的底线。 她的底线已经因为他放宽了那么多次,也该是轮到她任意作为的时候了。 只是有一点特别可笑,她曾经无数次摇摆不定的时候,他都始终坚持己见,现在她已经坚定了的时候,他却动摇了。 既然动摇了,那么就别怪她了。 就当是,她在为从前的那个自己讨回公道吧。 “冉家的地底实验让我给毁了。”林清时忽然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邓普斯神情微僵,他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他温柔的笑了笑:“你开心就好。” 她到底还是知道了吗? 邓普斯心里微微的恐慌,然而越是慌乱,他越是镇定了下来。“接下来是要斩草除根吗?” 林清时微微眯起了眼睛,红色的眸子里似乎流淌着血一般,带着一种浓稠的杀意,“艾伯特被关了七百年,他不会放过他们的,七百年前的那种失误再也不会有了,冉家人会彻底消失在这片陆地上。” 邓普斯为她眸底浓烈的杀气而心惊,附和道:“他们也是该消失了。” 林清时眼眸一转,直勾勾的盯着邓普斯的眼睛,问道:“你有没有什么事情,是觉得对不起我的?” “怎么会这么问?”邓普斯的反应很快,表情一点都没有泄露自己内心骤起的波澜。 林清时紧紧盯着他,颇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 邓普斯表现的很自然,“我认为你会相信我。” 林清时垂下眼,看着手中的那把匕首,微微的笑了,她微微前倾身子,贴近了邓普斯,踮着脚,邓普斯很体贴的弯下身子,让她能够轻松些。 她凉凉的呼吸洒在他的耳畔,然后他听到她说:“邓普斯,我活不过今晚了。” 她的声音浅浅淡淡的,说出的话却在他耳边抛下惊天巨雷。 “你在开玩笑?”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他也很清楚,她从来不开玩笑。 所以是真的…… 邓普斯的心脏剧烈的痛了起来,这是心理上的痛。然而,几乎是瞬间,生理上的痛楚从他的心脏处传遍全身。 邓普斯低下头,这个时候她已经退开了,身子紧紧的贴着身后华丽的棺材,那是她长眠时候使用的那一副。 冰冷的匕首从背后刺破了他的心脏,低下头的时候还能从胸口看见看见匕首泛着璀璨光芒的尖端。 寻常的武器根本就伤不了他,所以他一直很自信,这种自信来源于他的能力。 但现在,这把匕首轻易的伤害到了他,汨汨的鲜血从他胸口流出,像是妖艳的花朵。那把匕首是他送给她的礼物,他亲手打造的,依他苛求完美的态度,这把匕首材料尽管很特殊,极难打磨,他还是在它的锋利度上狠下了一番功夫,最终让它变得完美。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栽在自己亲手打磨的武器上。 就像他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天,他亲手养大的人会将匕首插在他的心脏上,她同样是他亲手雕琢的瑰宝。 她信任他,他又何尝不信任她?只是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邓普斯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答案,但他不愿意去承认。 “你乖一点,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好的。”林清时看着邓普斯复杂的神色,微微的笑道。 这句话听在邓普斯耳朵里何其耳熟,是了,上一次她受伤之后,他也是这样跟她说的。 现在,不过是风水轮流转罢了。 邓普斯感受到了那种血液从身体里快速流失,意识一点一点麻木的感觉,他的唇瓣迅速失了血色,原先泛着光泽的眼眸此刻也渐渐的失去了神采,可是他还坚持着不愿意倒下,他想要问一个答案。 他问的不是她为什么这样对他,而是:“你刚刚说的活不过今晚是什么意思?” 林清时轻笑一声,斜斜睨了他一眼,“你真以为七百年前的那件事对我一点影响都没有留下?更何况我还比预计之中的时间早醒了三百年。” “你使用了秘术……”邓普斯难以置信的道。 林清时没接话,转而拍了拍自己身后的棺材,冲他道:“这是我为你准备的。” 邓普斯咬牙切齿的瞪着她:“你这个疯子!”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想要将插入心脏的匕首给□□。 林清时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对他的虚弱无动于衷,漫不经心的道:“如果你乖乖照我的安排走的话,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邓普斯刚刚抬起的手慢慢的放下了。 林清时说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不过已经打定主意报复了,她还是将自己一直隐藏的秘密说了出来:“我的特殊能力,你一直都很好奇对吧?我现在就告诉你。” 邓普斯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极力想要阻止她接下来说的话。 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唇瓣张合,她的声音不受控制的飘入他的耳朵里。那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真相。 “我的特殊能力其实是——读心。”她顿了一下,见到邓普斯还眼中还留有一丝期冀,她的心脏忽然欢快的跳动了起来,微笑着说出对此时的他来说更残忍的话,“在我五十岁的时候,也就是成人礼之后,这种能力就觉醒了。” “嘭”地一声,邓普斯忽然放弃了所有的挣扎,就那么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他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被击破了。 他极力的睁开眼睛,想要看清楚她此时此刻的表情,模糊的视线里,她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然后一点一点消散,化作的无数光点,眨眼就全没有了。 他知道,这是她的报复。 她消散时的最后一句话是:“邓普斯,你爱上我了?真可笑……” 她并不是觉得这是一件可笑的事情,只是到最后她也不愿意相信而已。 她在他身上看见的欺骗太多了,所以到最后连真相在她眼里都失去了意义。从前她一次又一次的抱着希望去小心窥探,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而归,将自己弄得狼狈不堪。到最后,他真的愿意为她去改变了,她却再也不愿意去看了。 一滴鲜红的血从邓普斯的眼睛中流出,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将匕首拔了出来,而后从正面,再次刺入了心脏之中。 她在下手的时候留了情,可他宁愿她没有,他知道,她手下留情并不是心软,她只是让他更加后悔而已,她想要的是——他自己动手,这才是对他最深的惩罚。他惜命、爱权、百般算计,最后却要用自己亲手打磨的武器刺穿自己的胸膛。 这世上,没有什么谎言是可以瞒天过海的。 所有的贪婪都会得到惩戒。 背叛换来的,只会是更深的背弃。 而自以为掌控所有的人,其实早已失去了最珍贵的。 …… 不知道过了多久,艾薇儿推门进来,见到躺在血泊中的邓普斯,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将他抱了起来,放入旁边早已准备好的棺椁中,然后封好了棺椁。最后她走出这个华丽的房间,永远的封上了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 除夕夜快乐~ 昨天偷懒了,今天补回来啦~ ☆、第193章 真相 从一开始,很多事情就不是无迹可寻的。乐文小说| 这世上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恨,更没有人生来就是要为谁当牛做马奉献所有的。 邓普斯是一个很自我的人,这样的人通常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自负。 正要去闯去拼的年纪,他成了引导者。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但是他也不愿意轻易的说自己不行,他有着所有高等血族都有的骄傲,或者说,他因为自己的强大而自负傲慢。 彼时的邓普斯,心比天高,却不懂得荣誉背后代表着的是沉重的责任。 身为一位女王,首先要学会的就是权术与谋略,邓普斯在成为引导者之后最先接触的也是这些。 纵然当初的邓普斯拥有一颗赤子之心,但足足五十年,整日在权谋的漩涡里浸yin,邓普斯的心就真的一定不会改变吗? 自己也才刚刚成年,还未来得及去享受这大好时光的生命就这样耗费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身上,邓普斯就丝毫不怨吗? 真正让年少的维拉尼卡变得尖锐和绝望的,不是自己不会再改变的身体,而是邓普斯的改变。 那时的邓普斯,因为心虚根本就没有发现维拉尼卡竟然在成年礼中觉醒了特殊能力。而她的特殊能力是——读心术。 邓普斯是维拉尼卡第一个使用读心术的对象,就像小孩子喜欢和最亲密的人炫耀自己的新玩具一样,对新能力还处于摸索阶段的维拉尼卡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和自己最亲密的邓普斯作为首个实验对象。然而,结果叫她恐惧。 她可以接受邓普斯因为失误导致自己不能长大的事实,可如果,这根本就不是失误呢? 是啊,怎么会是失误,邓普斯自己也是经历过成年礼的血族,怎么会不懂其中代表的含义呢…… 邓普斯他变了…… 真正接触过权利带来的享受和玩弄人心的优越感后,很少有人能保持本心。 年轻的邓普斯在五十年的斑斓生活中迷失了。 邓普斯打破了还处于憧憬年纪的维拉尼卡最梦幻的美梦,用赤裸的肮脏的**告诉她这个世界有多现实多可怕! 可邓普斯对她来说终究是不同的,她从有意识开始,她的生命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他是她最亲密的人,他教导她,养育她,她还是无法去恨他。五十年日日夜夜的陪伴和照顾是做不得假的。 维拉尼卡很想要将此时揭过去,天真的想要回到从前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 但很显然,当维拉尼卡拥有那种逆天的读心之能以后,他们之间的裂缝一日日的增加了,维拉尼卡开始变的多疑又敏感,偏偏她什么都不能说。如果她说了,那就是在亲手杀害邓普斯,邓普斯对她可以下得去手,她却不能。 如果有一天邓普斯的心思被人知道了,而他又没有与野心所匹配的权势和地位,那就太危险了。 是的,即使知道邓普斯为自己做了什么,维拉尼卡也还是不由自主的会担忧这个一手将自己养大的男人。 她苦苦压抑着,一面更加努力的强大自己,一面用尖锐的手段将邓普斯推得越来越远,因为维拉尼卡认为,只有这样,邓普斯才会有所顾忌。只要他不再动手,那么过去的事情就可以永远的埋藏在尘埃里,再也没有人能抓住他的小辫子。她一个人苦苦隐瞒着自己的特殊能力,自欺欺人的以为这样邓普斯的心思就不会有人知道。 但是邓普斯已经尝到甜头了,他真的能停的下来吗? 邓普斯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怀着满腔热血拥有一颗赤子之心的年轻人了。他学会了伪装自己,可悲哀的是,维拉尼卡拥有一双特别的眼睛,他优雅的外表下隐藏着什么,她一清二楚。 两个人你骗着我,我同样也骗着你。 如此过了百年,从安德莉亚女王手中接过权杖的那一刻,维拉尼卡才获得新生,从那压抑的心态中解脱出来。她有权利了,邓普斯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他不必再伪装自己,她也不用时刻担心他对她做的事情被人发现。 是的,即便是明知道邓普斯心思不纯,维拉尼卡仍旧选择将权利交到他的手中。她始终坚信着,哪怕两个人之间有着不可越狱的天堑,她对他而言终究是不同的,就如同,他对她来说一样。 所以维拉尼卡上位的那一刻,邓普斯靠着他引导者的身份,平白从维拉尼卡手里分得了大把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