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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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九郎……” 门外说话的年轻男子正是阮献,今日的他身穿一身碧色大袖宽袍,脚上踏着木屐,手上拿着一把羽扇,显得格外风流倜傥,随便站在那里,仿若湛碧山水,风仪若谪仙一般,令人一见便为之倾倒。 可能此刻倾倒的就只是谢柔华,而阮明月看惯了她这位九哥随时装门面,吸引女孩子们的目光的作为,并不为其所动。 也不等阮明月和谢柔华招呼他过去,阮献已经步态潇洒地走了过去。走到两人身边时,阮明月才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自己下榻来请阮献坐,她则是让人去搬了张胡床来挨着谢柔华坐下。这么一来,倒好像她成了客一样。 阮献略微客气了一下,也就坐下了。 阮明月令婢女重新给阮献捧了一盅茶饮上来,请他也品尝一下这可以让人口感凉爽的薄荷茶饮。等到阮献饮茶时,她就把谢柔华今日上阮府来特特感谢他的事情说了,接着又把那个装了两块金饼的锦袋递给了阮献,并说这里面有两块金饼,是谢柔华为了感谢那一日在谢府他救了她特意赠送的,并且请他务必收下,不然谢柔华就再也不跟自己来往了。 这话说得有点儿夸大,但很明显听在谢柔华耳中,就是她这好朋友在帮她,不然阮献极有可能要拒绝收下了。 果然,阮献听说锦袋里是两块金饼,又听了阮明月说的要是自己不收下,谢柔华就不跟她来往的话,那是相当为难。只见他面现为难之色,良久才一吸气说:“谢十四娘真是太客气了,我这真是受之有愧。” 谢柔华这会儿完全被眼前这个绝色的美男迷住了,按照她的意思,别说是两块金饼了,就是二十块,她拿给阮献也不会不舍得。 所以听了阮献推脱的话后,她道:“阮九郎,你要是不收下,以后我也不敢见你了。” “九哥,我看你就不要负了谢十四娘的好意,赶紧收下吧,不然谢十四娘以后就不会再见我们兄妹了。”阮明月一边说一边向阮献使了个眼色。 阮献自然是注意到了阮明月的暗示,接着便也就说了句:“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随即将那装着两块金饼的锦袋放入了袖中。 “哎呀,对了,十四娘,我这两日新得了种花样子,原本打算你来找我,我就给你看看的。不曾想,今日光想着来澄碧堂纳凉了,竟然忘了给你看。我这就去给你拿来让瞧瞧,那花样可精致了,无论是绣在衣裳边缘,还是锦袋上,都好看得很。”阮明月一边说一边就站了起来,不等谢柔华拉住她,她就三两步窜开了,然后回头笑着对谢柔华说:“你稍等一会儿,我就来。” 接着又对阮献道:“九哥,你就帮着我陪下谢十四娘,陪她说话也可,下棋也可,我去去就来。” 阮献沉吟了下,最后道:“好,你去吧,快些去,快些回。” 阮明月应声好,走到外面,对廊下烹茶的两个婢女小声吩咐了几句话,这才带着自己身边贴身伺候的四个婢女径直去了。她才走,外头两个烹茶的婢女就进来请示谢柔华,说茶叶和水都没了,她们一个要去拿茶叶,一个要去打水,请谢柔华的两个婢女去外面照看一下,不知道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你们去吧,我会叫她们去帮着照看下外面的风炉和茶壶。” “多谢十四娘子。” 那两个原先烹茶的阮府的婢女随即却步退了出去,谢柔华就让自己跟前的两个婢女去澄碧堂外守着烹茶的炉子和茶壶。 她跟前的两个婢女一出去,澄碧堂内就只剩下谢柔华和阮献面对面,隔着一张小木几坐着。 谢柔华的心不免砰砰砰乱跳,其实她又何尝不是想跟阮献单独相处一会儿呢,巴不得阮明月和那些婢女都不在跟前。她大着胆子看向对面那个让她春心大动的绝色郎君,见他也是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一下子,她只觉得脸都开始发烫起来。 这种跟谢柔华单独面对的机会阮献又岂会放过,于是他说:“谢十四娘,自那一日在谢府后花园的船头见到你,便再难忘怀。回到家后,这几日更是茶饭不思,日思夜想,几日下来,竟然连衣带都宽了。这一日无聊之极,就到府中后花园来散心,没想到竟然能见到你,真是何其有幸……” 他这番动情的表白令谢柔华简直心花怒放,她实在是想不到原来阮献同样对自己一见钟情,这几日也跟自己一样茶饭不思。那一日,见到阮献失神掉入水中,又被阮献给捞起来,谢柔华回去就真得害了相思病。 阮明月也对她说过阮献不过是个阮家的庶子,身份上完全无法与她相配,并劝她放弃。可是她就是无法忘记他,无法忘记他抱着她时那种心魂俱醉的感觉。 这几天,她都很苦恼,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身份不如她的庶子,并对他念念不忘,甚至害了单相思。只不过是一那么一眼,就深陷其中了。 她原以为自己回去睡个觉就能把阮献给全部忘了,哪里想到阮献就如同刻在了她心中一样,一闭眼,她就会不由自主地去想起他,一想到他,她就无法安眠,睡不好了,自然胃口也不行,吃也吃不好了。 长这么大,她头次深深地体会到了什么是相思之苦。 今日应约到阮府来见阮明月,她拿了两块金饼来感谢阮献前几日从水中救起她,也是想给阮献一个好印象。内心里,她想的是或者这辈子都无法跟他有所交集,但是她就是想让他记得她,哪怕是因为自己大方而记得她。 不过,后面令她欣喜的是她跟阮明月在阮府后花园的澄碧堂里饮茶,竟然见到了她一直想念着的阮献,并且他今日的风采更胜前几日,令她一见就沉迷,无法自拔。 她的眼睛一直都不自觉地黏在他身上,身边的阮明月说了些什么她都没太听得清,直到阮明月说要去拿什么新的花样子给她看而离开,她假装去拉阮明月,不过是在阮献面前做出个矜持和害羞的样子罢了。 一直到后面身边的两个婢女也被派出去看着风炉和茶壶,终于跟前没人了,她可以好好地看一看他,就算什么也不说,也不做,就只是看他,她也觉得如同品尝盛宴,会认为老天爷看顾她了。 谁想,还有更大的惊喜等待着她,阮献竟然对她说他对她一见钟情,同样也是害了相思之苦。 这是真得吗? “我……我没听错吧……”谢柔华激动得脸色绯红,两只手使劲儿绞着帕子,望着阮献,切切道。 阮献当然说没有,说自己方才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肺腑之言。他说,当日要不是对她一见倾心,他也不会二话不说立即跳下去救她了,他担心她哪怕受到一点儿伤害,也会令他伤心痛苦。 他的话和他的表情都很到位,完全是一副用情至深的郎君的模样。 谢柔华自从进入青春期后,也暗中喜欢过几个郎君,但是还真没跟任何人谈情说爱,互相书信寄情过。她哪里抵挡得了阮献这种花花公子言语上的甜言蜜语的攻势。很快,她就彻底相信了阮献是真得爱上了她,而且是因为她害了相思病,相思病的症状也跟她自己一样。 一言以蔽之,他们两人彼此一见倾心,都爱上了对方。 “阮九郎,我……我跟你一样,自从那一日见到你后,我这几日一闭眼就会想起你,也是成日家茶饭不思……”谢柔华红着脸把自己对阮献动情的事情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 “是真得么?十四娘,你,你也对我一见倾心?”阮献不敢相信然而又非常激动地问。 谢柔华点头:“是,是的,我的确是对阮九郎一见就倾心不已。” “我,我太欢喜了……”阮献一面说着一面从小几下伸出手去,将对面跽坐着的谢柔华的一只手给攥在了手里,用食指在她手背滑腻的肌肤上轻轻来回抚摸。 谢柔华蓦然被阮献握住一只手,一开始反射性地吓了一大跳,接着就把手往后缩,哪里想到对方的力气却很大,她抽不出手去。紧接着阮献的食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抚摸,就让她宛如过了电一样,不但身体发抖,就是心也开始发颤。 老实说,阮献这样大胆令她有些心惊,可同时又心中甜蜜不已。 她是第一次被男子抓住手,阮献的手比她大,而且比她的手烫。她的手在他的掌心,他肌肤的热度就顺着他的手度过来,令她全身都开始发起热来。 阮献对于谢柔华的反应简直是在意料之中。 他可不是那些行事温吞的郎君,今天可是他早就跟阮明月商量好的,让阮明月带谢柔华来澄碧堂,然后制造出跟谢柔华单独相处的机会,用自己的美色引诱她,用自己的甜言蜜语打动她,探查清楚她的心思。若是她跟那些绝大多数因为他的美貌而动情的女人一样,那他就大胆行动,争取在第一次见面就跟她有接触,比如像这样拉她的手,要是她不拒绝的话,再进行下一步…… “谢十四娘,我们去东边那里,还可以垂钓,我们比一比谁钓起来的鱼多好吗?” 阮献揉捏了一会儿谢柔华的柔荑,见她面红耳赤,就撒了手,下了榻,指了指澄碧堂的东边那间屋子。 澄碧堂内都是用悬挂的竹帘将偌大的空间给隔开的。现如今阮献跟谢柔华坐着的榻是在澄碧堂正中,这里可以看到整个澄碧池,在这里窗下有大片的荷叶和荷花。而在东边,则是有镂空的槅扇,将槅扇拉开,就可以在那里手执鱼竿垂钓,以前谢柔华来阮府玩,也跟阮明月在那里钓过鱼。所以,阮献提出这种建议后,谢柔华也就答应了。 实在是她也怕阮献一直握着她的手不放,一会儿阮明月回来了看到可怎么办? 这个时代尽管男女之间并没有太严格的男女大防的说法,但是一男一女在一起握了手,那可就算是有肌肤之亲了。被人看到,也算是逾矩了。 她是喜欢阮献,但是关系发展得这么快会让她忐忑,会让她心惊。 不过,更让她心惊的事情随后发生了。 就在她跟着阮献一起走进澄碧堂东边那间用于垂钓的屋子,她没有意识到这间屋子隔绝了外面那两个看着烹茶的风炉和茶壶的她的贴身婢女的视线。 临水一面的槅扇还没有打开,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 她往那可以推开的槅扇走,手才放到槅扇上,身后一个人忽然贴了上来。 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谁,她骤然一惊,那人已经从身后抱住了她,紧接着一道火热的呼吸落在她耳畔,激得她忍不住半边身子一麻。 “十四娘……”阮献在她耳畔哑声喊她,“我想你想得好苦……” ☆、第131章 13.1 谢柔华何曾遇到过这种情况,理智提醒她应该赶快把身后的阮献给推开,但是现实却是她被阮献的这样的热情而大胆的行为刺激得全身发软,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 一切都在阮献的掌握之中,他是善于抓住机会的人。 “你……你放开……”谢柔华无助而虚弱地低喊。 阮献搬转过来她的身体,低头去吻住她,阻止她继续出声。 他的吻技很高明,先是浅浅品尝谢柔华的青涩,继而火热裹挟追逐。 谢柔华完全陷落在这一吻里,到最后甚至试着生涩地去回应他。 长长的一吻后,阮献如愿搂着已经软软瘫在他怀里的谢柔华,唇边勾起得意的一抹笑,因为,他知道鱼儿已经咬钩了。接下来,他只要拖动鱼线,那条鱼就会乖乖地游过来…… 谢柔华真是觉得自己完全没有了力气,方才那一吻,对她来说堪称惊心动魄,不过,也令她品尝到了爱的甜美。她靠在阮献的胸口,还有一种好像是在做梦的不真实的感觉。但是从阮献身上发出的衣上熏香和男子的体味混杂在一起的味道,还是提醒她一切都是真的。 在前面的几日里,她的心都是荡啊荡啊的,但现在回到了胸腔里,这一吻是一种确认,令她心安。 阮献的一只手在谢柔华后背轻轻抚着,哑声安抚她:“没有吓着你吧?都是我不好,我太心急了,要是你恨我,就打我好了……” 一面说,他一面拿起谢柔华的一只手作势打自己的脸,谢柔华仰面看他,眼里都是氤氲的情意,那只手落下去变成了轻轻抚触,眼前的男人是她长这么大看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如今他是她的了。她满心里都是喜悦,又怎么会舍得打他。 她的手在他如玉的俊颜上抚过,轻启朱唇道:“我不恨你,你……你别怪自己……” 阮献握住她的手:“那就好。” 停了停他又说:“十四娘,既然我忍不住亲了你,那以后我就认定了你,你呢,你也认定我了么?” “……”谢柔华当然明白阮献说的这个意思,他嘴中的认定一定是想要跟她在一起的意思,而自己心里也是喜欢他的,并且也是想跟他在一起。但是,如果说这认定是说答应和他成为夫妻,似乎…… 一想起现实的两人的身份的差异,她就开始烦躁起来,因为,她明白如果阮献上门来求亲,谢家是不会同意的。而她自己,也有点儿不太愿意嫁给一个庶子,并且是没什么大出息的庶子。但是,她又喜欢他得要命,最要紧的是,她都已经跟他亲过了,严格来说,她再也算不上一个清白的待字闺中的女郎了。 她该怎么办?又该怎么回答他? 正在这里纠结时,外面忽然传来阮明月的喊声:“九哥,谢十四娘……你们在哪里……” 谢柔华听到喊声,赶忙将阮献推开,然后整理了下衣裙,抿了抿发,接着回答阮明月:“十二娘,我在这里……在钓鱼……” 听到脚步声往这边来,她赶忙将面前的槅扇推开,外面的阳光一下子照进屋子里,她几乎被晃得睁不开眼。 阮献在她身后笑,接着他配合她去墙边拿了两根钓鱼竿过来,递了一根给她。 谢柔华慌张地接过钓竿,倚着外面的栏杆,将钓线甩了下去。 阮献则是慢悠悠地踱到她身边,再从容地将手中的钓鱼竿的钓线放了下去。 两人的鱼钩上都没有鱼饵,彼此心照不宣。 阮明月手里拿着一块绣样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见到阮献和谢柔华真得在钓鱼,她莫名松了口气。 本来她一早跟阮献商量的是她借口去拿绣样,要一个时辰才回来的。这一个时辰可是阮献提出来的,一男一女单独在一起,同处一室,一个时辰足够做点儿什么出来了。 虽然阮明月当时并没有问阮献为什么需要一个时辰,可她也不是傻子,当然能猜到阮献打的什么算盘,他是想对谢柔华做点儿什么,甚至夺去她的清白,那样一来,谢柔华不嫁给他也不行了。 但是今天当她真得配合阮献借口去拿什么绣样给谢柔华看而离开后,不到半个时辰她就有些心慌起来。她想到要是谢柔华在阮献那里吃了亏,要是闹起来,到时候可是会让谢柔华恨上她。并且这种事情要是泄露出去,她跟阮献一起陷害好友,那么她的名声可就完了。 阮献是个庶子,他名声好不好也就那样。 可她自己是阮家嫡出的女儿,要是没了好名声,可就没了好亲事,更别说能跟萧弘在一起了,因为萧家也不会为萧弘定下名声不好的女郎做妻子。 再说了,她跟阮献尽管达成了协议,要是这么快就让他达到了目的,那他就完全用不着卖力帮她得到萧弘了。 所以,她这么一想后,就赶忙从自己屋子里出来赶到后花园的澄碧堂来。 一路上,她暗自祈求千万不要发展到她想的那一幕。好在,她赶到澄碧堂后,见到的是阮献跟谢柔华两个人并没有衣衫不整,而是两个人倚着栏杆在垂钓。 “原来你们两个厌烦了坐在那里吃茶赏景,却是跑到这里来钓鱼了,让我看一看,你们可曾钓到鱼?”阮明月一边笑着说话,一边走到栏杆边往系在栏杆上,下半部分淹没在水里的鱼篓里看。 “我们刚才钓一会儿,还不曾钓到鱼呢。”阮献瞥了眼身边只管望着水里,脸颊绯红的谢柔华道。 谢柔华这会儿哪敢看阮明月,她的心跳这时候都还没平复,一半是因为刚才跟阮献做了那样亲密的事情,一半则是见到阮明月回来,怕她发现什么异常而感到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