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节
因为他已经再清楚不过，对于杜武来说，只有他的剑道是他人生的所有追求。别的，已经不需要再多问什么了。 林落慢慢拔出剑，将剑尖指向了杜武的眉心。 对于杜武来说，这一战，不，这根本就算是一场战斗，因为杜若的剑道实力和杜武相差的实在是太远了。这一点，杜武再了解不过。 所以，于杜武而言，他只是要给杜若一个了断，也彻彻底底地让他自己断绝七情六欲。 他当初决定生下杜若，本来就不是为了延续后代。 如果前世杜若在和殷良姜的一战中胜出，他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他父亲杜武的剑。 他的父亲会亲自了结他的生命。 杜若如果活下来，他将要面对的却是更残酷、更残忍的事实和真相。 他会知道他亲手杀死的是自己的兄弟，他会知道他的父亲生下他，养大他，宠爱他，却是为了有朝一日真真正正地断绝父子亲情。 这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 杜若一直以为他的父亲是爱他的。 对于从来没有经历过挫折的杜若来说，这件事足以摧毁他人生的所有希望。 杜若前世，就那么死在殷良姜的手里，也不知道该说他是幸还是不幸。 相比之下，杜若的亲兄弟殷良姜，他的命运也许比杜若来的还要更加悲惨。 杜若的出生虽然是杜武计划中的一部分，但是至少，在杜若的前二十年里面，他一直都生活地很幸福，至少，他以为他很幸福。 可是，殷良姜呢？ 魔门少主不是那么好当的，殷良姜和杜若差不多的年龄，可他们的命运却截然不同。殷良姜享受过一天正常人的日子吗？ 他知道他的父亲的阴谋吗？ 他知道杜若是他的兄弟吗？ 他脸上的面具是他自己决定戴的，还是杜武让他戴的呢？为了掩护杜武，面具里面甚至藏了毁掉容貌的毒药。 前世，杜若死在了殷良姜的手里。 那么杜武是否也和今生一样终于突破了大宗师之境呢？ 亲生儿子的死亡使得杜武终于达到了他梦寐以求想要的境界，杜武既然想要了解杜若的生命，那么前世，也不会选择放过殷良姜。 如果前世杜若活了下来，可他接着却会死在自己亲手父亲的手上，他绝对难以想到这一点。而且，杜若也绝不是一件突破为大宗师的杜武的对手。 他会死在杜武的手里，而且就在几招之内，他甚至一点反抗的心都升不起。因为他已经完全被父亲要杀死他这个可怕的事实而击倒了。 可如今的杜若身体里面藏着另一个人。 林落的剑指着杜武，他的心法才刚刚修炼了没几天，可是林落知道，他是不会输的。 林落有这个信心。 而杜武，他同样也不会认为自己会输，他也无法想到如今在他儿子身体里面的会是另外一个人。 杜武看着杜若举起剑，竟微微点头，他说，“没想到，你居然还能拿剑指着我。”杜武的话语里面显露出了微微的惊讶，似乎没有想到他的儿子居然还有勇气举起剑。 而且，他提剑的时候，手还是那么稳当，一点颤抖也没有。 杜武一直都很了解自己的儿子，虽然杜若的剑道天赋很高，也能够沉下心苦练剑术，可光有这些是不够的，因为杜若是一朵没有经历过风雨的花朵，他经不起任何风雨摧残。 杜武教杜若练剑的时候，自然是毫无保留的，可是他却并不看好自己的儿子，因为杜若还欠缺了作为一名剑客作为重要的东西。 杜武还以为，当杜若知道真相的时候，他大概连剑都没有拿稳，不，也许他连剑都抽不出来吧。 没有想到……杜武心里有些感叹着想，他原来小瞧了杜若。 可如果仅仅只是这样，却还是不够的。这只是一名剑客最基本的素质罢了。不管在什么时候，一名剑客都应该拿稳他手里的剑。 杜武根本没有把杜若当作一个对手，所以，这个时候，杜武还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东西，也还在说着话。 夕阳斜下，红霞映在两人的脸上。 杜武终于出手了。 他轻描淡写地挥出一剑，一道剑罡就正对着林落袭来。 杜武这一剑看起来轻描淡写，实际上，速度却非常快，他挥剑的时候速度很快，而剑罡的速度更快。 只是一瞬间，这剑罡就已经来到了林落的面门之前。 杜武的眼睛已经不再看向杜若，因为在他看来，这一剑，杜若根本无法躲过去。 杜若，必死无疑。 杜武的神情很淡然，就好像他现在做的事情不是在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而只是随便挥了一剑而已。 然而，接下来，杜武脸上浮现出了惊讶的神色。 “轰！” 那一剑居然没有正中杜若，而是击在了杜若背后的山石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杜武这个时候才真正地重视起了杜若，杜若居然没有被剑击中？ 虽然这一剑只是杜武随意挥出的一剑，可他很清楚自己刚才挥出的这一剑究竟有多厉害，江湖上有几个人能够抵挡的住他的一剑？ 在他的心里，即使有人可以挡住他的一剑，这个人也绝对不会是杜若。 可杜若偏偏成功地躲开了这一剑。 然而，这个时候，杜武的眼前却看不到杜若的身影了。 杜若在他的眼前消失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以杜武大宗师的实力，没有人可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掩饰行踪。 可杜若偏偏就是在他眼前消失了。 这个时候，杜武的耳边却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剑鸣，这道声响逃不出杜武灵敏的听觉。杜武下意识地就举起了剑，挡住了刺向他致命部位的一剑。 杜武转过身，看到了杜若。 杜若居然就在他的身边，可他刚刚居然没有发现。 杜若以往有这样的实力吗？ 杜武有些惊疑地看向了杜若。杜若的身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但杜武并不觉得自己会输，他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输，他认为自己刚刚只是没有全力以赴，所以才会让杜若有了可趁之机。 林落看着杜武有些惊疑的神色，轻声说道，“父亲，我之前飞鸽寄来的信，你看过了吗？在和殷良姜一战之后，我有了一些体悟。”林落面不改色地说着谎话。 杜若的体悟就是身法上的体悟吗？ 这身法确实令人惊艳，只是可惜，杜若居然只是在身法上有所体悟，而他的剑招，却还是和以前那样，毫无进步。 在杜武看来，这实在是太可惜了。 接下来，杜武终于认真了起来。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他本来就该认真起来的，也算是给自己养了二十年的儿子一个交代。 杜武的剑招非常凌厉，每一剑都令人窒息。 若是原本的杜若，他恐怕连一剑也无法解下或是躲开。 可是，一剑又一剑，一剑接着一剑，杜武却都挥空了。 不，准确的说，是林落每一剑都躲开了。 每一剑，杜武都信心十足，认为这一剑肯定可以击杀杜若。可是结果却是，每一剑，杜若都躲开了。 就算杜武的剑招再凌厉，再强悍，可只要杜武无法击中杜若，那剑招就算再厉害也没有用。 这怎么可能？ 杜武的脸色越来越差。 他的心也开始变得不平静起来。 杜武是刚刚才突破大宗师之境的，他境界不稳，原本应该闭关几年，稳固境界的，可他还要了结自己的另一个儿子，所以他必须要亲自出马。 如今，杜武的心开始乱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从来没有重视过的儿子居然可以躲开他的剑，他每一剑都挥空了，这让他看起来像是个莽夫。 只要林落愿意，杜武再挥一百剑过来，也无法击中他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 而且这对林落来说还不费半点力气。可杜武的气力却会耗费许多。 杜武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没有再发出剑罡了，因为剑罡的消耗会很大。 杜武是肯定要杀死杜若的，这点毋庸置疑，杜武是不会留下杜若一条性命的。 那么杜若呢？ 要杀死杜武吗？ 杜武是杜若的亲生父亲，该怎么对待他才最好？杀了他？还是选择用别的方式？ 如果杜武知道林落现在心里想的居然是这些，那杜武肯定会气的吐出血来。 不过，在林落看到杜武持剑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一点，对杜武来说，即使是他自己的生命也不是最重要的。 他的剑道才是杜武人生的所有追求。 无法练剑，对杜武来说，不吝于失去生命。 不，这对杜武来说，应该是更加可怕的结果。他大概宁愿失去生命，也不会愿意失去他的剑。 林落已经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来对待杜武了。 只不过杜武最后会不会选择自裁呢？这就不是林落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第503章 度假：父与子与剑（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