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她人呢!人在哪里?!” “我也是来报信的……有人……人……把她给送回来了……” …… 骆十佳气冲冲地跑出来,在雪地里走了一段儿,这冰天雪地的环境和冻得脸和手都快没知觉的温度让她那些迸发的火气也渐渐消弭。 沈巡护着她错了吗?他没有错,他只是以他的方式待她好而已。想来她的生气也挺没有道理。可她就是觉得难过。这感觉就像你要一个苹果,而别人却给你梨,都一样是甜的,可感觉却差了很远。 骆十佳跑了一阵,身体更加疲惫,眼前还是模糊,再加上这温差冷热两下,身体的沉重感更强烈。骆十佳想着,反正出来,干脆再去买点药吃吧。 骆十佳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晕倒的。等她醒来的时候,她已经伏在沈巡背上了。 其实那一刻她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睁着有点模糊的眼睛,只看见沈巡的后脑勺的头发和麦色的脖颈。他耳廓被冻红了,整个人都很紧绷。骆十佳听见了他粗粗的喘息声,每一下都很沉重。 没来由的,骆十佳的眼泪就掉下来了。落进沈巡衣领里,想必是透心的凉。 “醒了?”沈巡将她往上颠了颠:“是不是很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骆十佳一听他说话就忍不住生气,特不知道是不是病中冒出来的矫情。她赌着气说:“你去送长安就行了。” 沈巡声音里的紧张没有褪去,还带着方才接到骆十佳的时候被吓到乱了阵脚的喑哑。他没有动,一步一步走着,良久才沉着声音说:“骆十佳,别说我不爱听的话。” 骆十佳这一刻情绪也上来了,反骨得很,沈巡越是要如何,她越是要反着来,她双手顶着沈巡的肩膀,吸着鼻子倔强地说:“你不爱听什么?我就偏要说。” 说着,开始捶着他,挣扎着要下去:“放我下来,不用你背,我可受不起。” 沈巡的手死死箍着骆十佳的双腿,她在他背上乱动,两个在雪地里走着,都有些虚晃。沈巡突然就站着不动了,猛得把她一抓,整个人气得发抖。 他态度也强硬了起来,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几度,充满着震慑力。 “骆十佳,你给我老实点!”沈巡停了两秒:“等挪了地方,你再撒野!” 骆十佳被他吼得一愣,满肚子的脾气没处发,气得突然大呵一声,搂紧了他的脖子。恨不得把他勒死才好。其实她正身体虚弱,也没有多大的劲儿,这么箍着沈巡的脖子不仅不勒人,相反而挺暖和的。 沈巡被她这孩子气的举动逗得心里一点气都没有了。只觉得这一路似乎不是冰冷的积雪,而是繁花似锦。两人就这么走了一小段路,从民宿,走到了停车的地方。 沈巡刚走近骆十佳停在路边的车,在他们前面到达的韩东和管潇潇就走了过来。他们原本已经上了车,是看到他们俩走过来,又下来的。 骆十佳折腾了一顿,体力不支,更加虚软,之后就这么安静地趴在沈巡背上没动。沈巡将骆十佳放进副驾,找来氧气给她吸着。她乜了沈巡一眼,没说话,但还是乖乖地吸上了氧。 “怎么回事?”见骆十佳脸色也惨白,韩东过来问:“出什么事了?刚才老板娘一惊一乍的,我们都吓着了。” 管潇潇也走了过来:“十佳是不是不舒服?赶紧送医院吧,我也一起去吧!” 沈巡沉默地坐上了驾驶座,咔哒一声扣上了安全带。 “出去。”沈巡冷冷地说。 “什么?”这一声让韩东和管潇潇俱是一愣。 “出去!” 沈巡发火了,两人沉默地退出了车子。虽然有很多问题,但都被他憋了回去。 沈巡发动了车子,油门一踩,没一会儿就从白茫茫天地里消失了…… 长安和骆十佳都在县医院里挂急诊,两个不对盘的人此刻倒是因为同病相怜生出了几分心心相惜之感。一路一起排队,都没有再针锋相对。 这场雪下得急,来看病的人不少。在医院里才知道严重的高原反应发起来有多可怕。好几个抢救的送进来,病床的轱辘在地面上咔呲咔呲地滚过,听着就让人心慌。 长安和骆十佳被分到了不同的病房,两人都被要求住院观察一晚。 骆十佳在病床上睡着,隔壁床是一对夫妻,丈夫一直坐在旁边陪伴着妻子,虽然没怎么说话,但气氛实在温馨。骆十佳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觉得有点凄凉。 沈巡去办手续去了,一去就好几十分钟没回。谁知道他是不是顺路去看看长安?这么想着,骆十佳就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沈巡回来的时候,手上握着很多票据。他打了一壶热水放在骆十佳的病床旁边,寻了凳子坐下。 “情况不是很严重,要注意休息。估计明天就可以出院。” “嗯。”骆十佳轻声答应,沉默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道:“你刚才去哪儿了?” “排队缴费。” 骆十佳想想刚才在大堂里看到的场面,想来今晚也是都不安生。 两人这么心平气和地面对面说这话,这么多年来倒是头一回,骆十佳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你为什么要那样说?”骆十佳也是第一次想要敞开心扉,每一个她心里的小疙瘩,她都想问问:“为什么你连问都不问我?” 沈巡看了骆十佳一眼,垂下头去,声音也低了下去:“我不护着你,你会跑。” 沈巡的这个答案让骆十佳哭笑不得:“你是什么洪水猛兽?我看见你就要跑?” 沈巡苦涩一笑,也似乎在问着骆十佳:“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很想知道。” 骆十佳看着沈巡那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心里有些酸。她吸了一口气,阻止她鼻尖的那一抹酸意。 “我不跑。”骆十佳还想说点什么,可再多的承诺,她做不到的,说了也没有意义,只是又重复了一次:“我不会再跑了。” …… 骆十佳累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才睡着。沈巡一整天都提心吊胆,直到骆十佳睡去,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在医院的抽烟区点了根烟,正想着事情,矿里的王经理就打来了电话。 “……” “这时候有这个消息,也算是雪中送炭了。”王经理轻叹了一口气,劝着沈巡:“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但是长治跑了,我们没钱赔,就得吃官司。” 沈巡手上的烟还在燃着,尼古丁的味道在沈巡鼻腔里回绕。沈巡按灭了香烟,问王经理:“别人知道我们矿里的情况吗?” “知道,县长介绍的人。”王经历嘱咐沈巡:“你人快来吧,县长说那个老板下周到宁夏,想和你面谈。” 沈巡始终对于这件事不予置评。王经理知道他的犹豫,说道:“亏是亏了,毕竟当初也投了好几百万。但是现在这个情况,能回一个是一个。现在就我们两个负责人,矿里已经拿不出钱了,这是唯一的机会。”王经理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说着:“沈巡,我不想坐牢。” 王经理说的这些情况,沈巡也都很清楚。胸腔里憋着一股子气,从矿里出事,到长治卷钱失踪。这一路的变故,都让沈巡觉得有些疲惫。 “知道了。”沈巡最后回答王经理:“我下周会到吴忠。” *** 沈巡回病房的时候,骆十佳正醒着。 “你怎么还不睡?”沈巡走过来替骆十佳理了理被子,温柔叮嘱:“早点睡。” “你回民宿去休息把,这也没有被子,就算开暖气,陪床也很冷。” “我身体好。”沈巡将折叠床打开,铺在病房走道里。 他想了想,对骆十佳说:“你出院了我们就出发,去宁夏。” “韩东不是说要去郑州?” “不去了。”沈巡嘴唇动了动,第一次和骆十佳说起了自己目前艰难的处境 “去年长治和我一起盘了一个煤矿井。把这几年赚的钱就搭进去了。前阵子,矿井里出了事故,死了人。长治跑了,公司的钱也不知所踪。” “你怀疑是长治把钱卷走了?” “没怀疑。”沈巡无奈地说:“是确定。公司的钱只有我和他可以调动。不是我,只有他。” 骆十佳虽然已经从韩东那里知道了情况,可此刻听沈巡说出来,感触却又不同,更为深刻也更为心疼。 “要多少钱?”骆十佳下意识开始算起了自己的积蓄。 沈巡笑了笑:“现在有人想要买我的矿井,趁火打劫,开的价钱比较低,但也够赔了。先去和人谈谈吧。要是价钱够赔,就卖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每天熬夜码字,大家看完就走了,虐死了。 留言真的不难,文章页面下面有个白色的框。 为自己取个名字,然后在大方框里写下一点对我的鼓励或者对文章的看法就行了啊。。。 ☆、第三十一章 正式离开西海镇,已经是三天后。在西海镇的这几天着实折腾,骆十佳和长安也都因为生病大伤元气,好在现在已经大安。 从西海镇往宁夏吴忠开的线路沈巡和韩东也不是很熟,韩东开着开着就走错了道,明明是要往东北方向,结果那路越岔越远,最后两辆车就在山里迷失了。 除了之前有信号的时候收到过一条运营商发来的“甘肃欢迎你”的短信,让他们还能确定在甘肃以外,别的都一概糊涂。 和女人不同,男人开车大多有个臭毛病,就是无比自信于自己对于方向和路段的判断,尤其是韩东和沈巡这样的老司机。 “现在怎么办?”放眼望去,全是山。有的树木丛生,即使冬天仍然有nongnong绿意。有的童山秃岭,看着就是不毛之地。 沈巡看了一眼导航,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仍旧冷静自持:“我导航有一段时间没升级了,有些路况有些变化。别着急,只要走出这片山,就可以找到路了。” “这里从哪里出去?” “原路返回吧。” 一行四人又原路返回,却仍旧没找对路。韩东看了一眼复杂的山路:“应该是盘山路走错了,第二次下道才对,我们下晚了。” “现在我们在哪里?”骆十佳问。 “不知道。”韩东点了根烟,有些愤懑地靠在车上抽着烟。 沈巡还在四处转着,观察着地势。半天才回来:“那边有几个矿洞,都上了锁,应该是有人在这边开矿。” “也许我们可以等等看,一般矿洞都由守山的人看守,防止别人盗采。”沈巡说:“这里应该有人。” 守株待兔这种主意在这荒郊野外的没人会同意,他们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就又开始开车找路。 开了一大圈,近两个小时,转了好几个山头,他们竟然又开回来了。 只是这次,上天待他们还算不薄。真被沈巡说中了,有人在这里开矿,所以真的有人来了。 傍晚时分,天色要黑不黑,远远就看见方才他们停车的地方此时停了一辆连牌照都没有的农用小卡车,三个大汉正在往车上搬着石板材。一方一方地垒在车上,一片黄白的颜色。 韩东率先走了上去,给那三人发着烟。他的出现,让那三个人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几位大哥,我们四人在这山里迷路了,一直走不出去,能不能帮忙带我们出山?” 那三人听清了韩东的来意,才似乎松了一口气,其中一个个头最高的男人说着一口方言普通话:“这里我们都叫它迷魂山,有好几个山脉交错,每个下山道和上山道都很像,一般不是本地人不走这边。” 韩东看了一眼车上的石材,套着近乎:“几位大哥开矿的?” “嗯。”男人说:“山里有点石料,就采来做点小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