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李显受伤也意外也不意外，第二天合折带着人杀过来的时候，他跟昨天一样要去那里督战，只是他低估了古代战争的残酷性，也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一上城墙他就差点没吐了，昨天对方退兵之后，他也被掩护着退走了，基本上压根不知道经过一番轰炸城外变成什么样了，而因为敌人就驻扎在城外，他们也没敢派人出去打扫战场。 李显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外的各种断肢残臂，整个人一瞬间差点没吐出来。虽然恻隐之心没什么，但是这也……太恶心了。 别说李显脸色苍白了，就连魏成和司马图的脸色看上去都不太好，而这个时候合折已经带着人杀过来了。 而合折看到的就是李显扶着城墙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在沉重的盔甲衬托下，李显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堪重负，合折指着李显就吼道：“二郎们，看看，这就是软弱的唐人，去吧，打下那座城！” 李显站在城墙上听到了合折在吼着什么，然而……听不懂== 说实话他到了现在连柳州当地的方言都听不懂还需要翻译呢，更不要说合折吼的是吐蕃话了，李显左右看看，也没有去问合折说的什么，反正终归不是什么好话。说实话看看吐蕃人人高马大，在看看柳州兵大部分短小精悍的样子，李显都对他们能不能守住这座城产生了十分怀疑。 只是目前他勉强算是主帅，不能露出这样的想法，而如今……能安排的都安排的差不多了，眼看着那些人越跑越近，李显的胃抽搐的更厉害了——刚刚是恶心的，现在是紧张的。 不得不说现在城外地上坑坑洼洼的，几乎是让对方失去了他们的优势——骑兵，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合折还是剩下的两位首领都不可能让战马上场了，要不然还没跑到城下马都要费了。 只要不跟对方的骑兵对阵，唐军应该还是能和对方势均力敌的，尤其是……吐蕃和三部士兵在前面攻城，李显跟着士兵们一起往下倒油，只是这些都是动物油，为了这些猪油柳州城内的猪几乎都杀的差不多了，其他的家畜也杀了一堆，李显做主直接出钱全部买下来了，损失都算他的，因为这里面有很多家畜都是老百姓的钱财来源。 倒油的确能够短时间的阻止对方攀上城墙，但是对方人多，一个人滑下去了总有另外一个人在下面顶着，一个挨一个的，到最后也就不管用了。 这个时候李显就开始淡定的……玩下面扔火把，箭尖再加上油，下面瞬间成了一片火海，受损最重的就是那些蛮僚，因为他们穿的少啊╮（╯▽╰）╭李显探头看了看，一时之间也有些不忍目睹，而在下面的合折……已经快要疯了，这样下去他简直要得恐火症了，这么一座小小的城，怎么会有这么多层出不穷的手段？ 实际上，也就李显敢这么干了，毕竟这样做的花费实在是太大了，他自己掏钱大概没人说什么，但是让国家财政支出的话……每次打仗都来这么一次谁能受得了？全国的家畜都不够这么败的好么？ 火势来的快去的也快，毕竟没有多少油也没有多少柴，只是云梯都被烧的差不多了，就在合折想办法继续攻城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后面有sao动，有部下来报说后方出现了敌军，他一转头就看到唐军从后面杀了他们一个猝不及防。 饶是合折经过了大风大浪一时之间也不由得怀疑是不是对方有援军到了，第二次攻城失败，合折只能下令收拢残部撤退，因为不知道后面有多少人，就只能绕路走，只不过在走之前，他还是不甘心的弯弓搭箭对着李显就来了一箭。 当时李显和魏成以及司马图都因为对方退兵松了口气，根本没想到对方还回来这么一招，唐朝的城墙……哪怕是大明宫的城墙也不过六米高，那还是皇宫呢，这种边远小城的城墙也就是三米多四米顶天了。 那箭来的太过迅速太过猝不及防，饶是李显反射性的往旁边让了让，也还是被射中了肩膀。 魏成和司马图当时都快吓疯了，他们两个加上四个护卫，居然让周王殿下在他们眼皮底下受了重伤！ 他们把人抬回去之后，让随行的大夫过来瞧了瞧，大夫当时听说周王收了重伤当时胡子都要被吓掉了，等看了之后才松了口气，虽然看上去严重，但是李显穿了盔甲，再加上那支箭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有力竭之势，却并没有入rou太深。 李显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都没遭过这个罪，肩膀疼的已经发木了，他整个人也晕晕沉沉的，最坑爹的是这个时候没有麻醉剂！ 卧槽，说好的麻沸散呢？就算苦我也忍了啊，只求别那么疼！ 拔箭的时候李显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感觉自己好想死过一次一样，在看到大夫拿着一把小刀说要进行创口消毒的时候，李显成功的晕了过去。 而等他再一睁眼，迷迷糊糊就看到了床前坐着一个人，他本来以为是魏成或者是司马图，等看清楚了之后才瞪大眼睛：“清澄？” 郑玘一身戎装英姿勃发，看着李显的眼神却很柔软，他看到李显醒来转头就让人去请大夫过来，而后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说道：“还有点热，疼吗？” 他不问或许还好一点，一问李显瞬间就觉得左肩膀疼得不行，简直快要疼哭了。 郑玘看着李显一副快要疼死的样子，哪怕心里着急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叹了口气：“我来的时候本来想让你早点回去的，结果没想到……你现在挪动也不好，只能先在这里养伤了。” 李显初醒后的懵懂过去，忽然想到郑玘之前说三天后到柳州，现在他已经来了那么自己……昏迷多久了？ 而郑玘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解释道：“你已经昏迷四天了，放心，柳州没事儿。”郑玘说到这里有些心疼却也有些骄傲：“你做的很好。” “那……黎州？” “黎州那里我已经派人过去了，现在开始你就好好养伤，我既然来了你就不用担心了。”郑玘伸手摸了摸李显的脸说道：“瘦了。” 李显有些茫然的看着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太对，只不过郑玘的到来的确是让他松了一口气的。 大夫过来给李显看了看，也跟着松了口气，周王殿下底子不错，这也算是逢凶化吉了。 李显很是惊奇的看着郑玘就这么坐在他床边守着他，一直到给他喂了一碗药之后，看着他睡着了才起身离开。 一开始李显特别想问郑玘怎么不去处理军务，但是他又有点贪恋郑玘带来的温暖，心里觉得……既然郑玘不着急那就说明情况并不紧张吧。 他不知道的是，等他睡着了之后，郑玘起身带上头盔就带着人追杀合折所率的联合军去了。也合该合折倒霉，他带着人渡江之后，本来以为这样一座小城拿下是分分钟的事情，结果没想到在这里连栽了三次跟头。 是的，三次，一次是李显弄的地雷阵，第二次就是李显弄的火烧城墙，第三次……是他觉得唐军出现的蹊跷，寻找之下发现了地道，在探查地道是通往柳州城内之后，就让人守住地道入口，准备等天黑趁柳州城内不备潜进去。 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在地道中还有炸药，也没想到地道被挖的那么复杂，转来转去到最后他派出去的人马一个都没有回来！ 合折当机立断的就准备撤兵了，只是没有了船他们只能潜入周围的山林里隐藏踪迹，然后在想办法渡江。 而这个时候郑玘出现了，在稍微了解了一下之后他就知道李显是被谁伤的了，憋了一肚子气的郑玘会让合折这么跑了？他都对不起李显送给他的那把陌刀！ 只是对方躲进山林也不容易找，郑玘也不着急，这个时候合折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去黎州找钦陵汇合，只要他们循着那个方向找就行了，只不过为了避免周围的村落倒霉，郑玘派了几队人马去对周围的村子进行保护。 不得不说这太有先见之明了，因为逃得仓促，合折他们根本没有带多少粮草，想要不被饿死就只能去抢劫附近的村镇，柳州城攻打不下，那些小村子他们还没办法？结果……就踢到了铁板。 两部首领连同合折虽然负隅顽抗，终究还是被俘虏了，不过之前合折有投降的意思来着，他了解唐军，知道投降了就不会被杀死，他虽然觉得唐军太过愚蠢和虚伪，但这也是他一条出路，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各种的可能性。 但是郑玘追的太近了，他压根没有投降的机会，当然他能想到的郑玘能想不到？从知道合折伤了李显那一刻开始，他就没打算让合折活着，所以他怎么可能给合折头像的机会？然而俘虏他们也不是太容易的事情，只不过郑玘发话了要活的，所以到了他面前的合折就还有两口气。 合折抬头看到郑玘之后就脸色一变，他同郑玘也对阵过，他也算是久经战场了，但是却三番两次输到了郑玘的手上。 郑玘低头看着合折问旁边的司马图：“是他伤了大王？” 合折在下面呼呼喝喝的说着什么，不过郑玘和他手下的兵都没有人想要知道，阶下囚而已，谁关心他说什么？ 司马图看着合折的目光真的是恨不得直接捅死这个人，不过郑玘在这里没有他发号施令的份儿，所以他低声说道：“是。” 郑玘点了点头，一样下巴直接说道：“把他的手指给我一根一根的碾碎。” 压着合折的士兵愣了一下，司马图听了之后也抖了抖，看着郑玘的目光瞬间变得既敬又怕，妈蛋这太狠了。 士兵看郑玘没有改变命令的意思，直接就开始行刑了。合折挣扎的更加厉害，虽然脸上看起来依旧带着凶悍，但是看着郑玘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惊恐。 因为文成公主嫁给松赞干布，大唐的雅言也随之带了过去，唐人听不懂也不会说吐蕃话，但是吐蕃人却能够听懂大唐雅言的，所以郑玘说的话……合折能够听懂。 十指连心，只是稍微挤一下都疼的不行，更何况一根根碾碎？在碾碎了两根手指之后，合折艰难的吐出了一句雅言：“要杀就杀，你就算再折磨我，我也不会告诉你大将军的下落的。” 郑玘听了之后忽然笑了，笑容很冷：“钦陵的下落？不，我并不感兴趣，我也没想过从你嘴里能够得到什么情报，我只是想要让你知道……伤了我大唐的皇子，不是一死了之就能抵消的过去的。” 郑玘明明白白的告诉合折，他对合折用刑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给李显报仇，旁边的司马图腿有点软，他早就听说过郑总管和周王交情莫逆，只是没想到……会好成这样，尼玛，所有人都以为郑玘活捉合折是想要逼问合折论钦陵的下落好么？ 将军的画风变的太快，心好累。郑玘看着司马图脸色苍白的样子直接说道：“你先回去吧，保护好周王，若是他再有什么闪失，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司马图看着郑玘那张冷冰冰的脸，没出息的直接跪了，然后就深一步浅一步的离开了牢房，直到走出很远，他依稀还能听到合折的痛呼声。 那一刻司马图突然觉得周王殿下果然很温和，虽然火药什么的弄死了好多人，但是起码他给了人家一个痛快！ 司马图跟幽魂一样的回到了刺史府，魏成看他状态不对忍不住问了两句，司马图实在是憋得受不住了，正好需要一个树洞，就跟魏成说了一下。 结果他们两个人正好是在李显所在的院子里的，李显刚喝了药还没睡，似睡非睡之间突然听到了郑将军三个字，忽然就清醒了直接喊道：“谁在外面？进来。” 在柳州，能够被称为郑将军的也只有郑玘了，他很想知道郑玘那边现在怎么样了，所以直接把人喊了进来。 魏成和司马图进来之后，李显首先注意到了司马图苍白的脸色，心里一急问道：“刚刚你们在说什么？郑将军怎么了？” 司马图有些迟疑的看着李显，这么凶残的事情……周王身体尚未痊愈，说出来刺激到他怎么办？郑将军会不会也弄死他？ “没……没什么，只是郑将军已经抓到了吐蕃将领合折。” 李显一遇到跟郑玘有关的事情，那简直就是雷达全开，司马图吞吞吐吐的样子自然被他看在了眼里，如果只是抓到了合折，又有什么不好说的？ “你有事情瞒着我。”李显脸色一沉：“快说！” 魏成同情的看了司马图一眼：兄弟，保重。 司马图简直是要泪奔了，真相吞回刚刚自己的想法，周王殿下一点都不温和！ 但是李显既然问了，他就不能继续瞒着了，更何况这事儿估计也瞒不住，他只能低着头将刚才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 李显在听说郑玘让人碾碎合折的手指的时候也不由得抖了抖，有那么一瞬间也觉得郑玘有点陌生有点残忍，但是再听司马图说郑玘这样做是给他报仇的时候，李显就……又有那么诡异的一点点开心。 残忍什么的，自然也就不会让他心生恐惧了。反正没看到，只是听别人叙述，李显适应的非常快。更何况……脑残粉威力总是最大的，反正对方是敌人，男神干得好，男神做的都是对哒，男神么么哒。 只是等郑玘洗去一身血腥穿着常服以一副翩翩佳公子形象出现的时候，李显的表情还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扭曲：妈蛋，这货的外表太有欺骗性了，这个样子谁也看不出来郑玘居然是一员悍将！ 郑玘察觉到李显的表情有些奇怪，脚步顿了顿然后坐到他床边伸手摸了摸李显的额头问道：“今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没发热了。”李显老老实实的回答他，说实话，他这两天总觉得……有点别扭。 郑玘对他太温柔了，让他实在有一种对方是看在他受伤的份儿上憋着，然后等着秋后总算张的感觉。 哪怕李显觉得自己做的并没有错，但是在家长的眼里看来还是犯熊了吧。 李显重伤未愈的苍白脸色再配上心虚的目光，让郑玘心里软的不像话。在听说李显身陷险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栽了，其实之前也知道，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还希望自己能跳出这个坑来着，而现在……他发现这个坑有点深。 说实话，李显无论从哪方面看似乎都不符合郑玘的择偶标准，可是郑玘回想一下发现自己的标准其实也就是社会主流的标准，比如说要娶个贤惠能持家的妻子，妻子的家世背景要有考量，妻子的长相也不能太差，妻子的性格最好和软一点。 看上去似乎李显哪里都沾不上边，但是如果让他换个性别的话，从家世背景，性格长相来看，是十分符合条件的。 郑玘微微叹了口气，只可惜……这是位皇子，还是个有心上人的皇子。 李显觉得郑玘的眼神略奇怪忍不住问道：“是有什么不好解决的事情吗？我的印信都交给承保保管了，你若是需要就拿去用吧。” 好歹是亲王，在身份上总比郑玘有一定的优势，郑玘听了之后瞬间哭笑不得，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李显的脸，李显奇怪的感觉……更浓了。 最近这几天郑玘对他的小动作越来越多，比如说握着手，比如说摸头捏脸，让他有一种两个人其实是在谈恋爱的错觉。 不过想想他又觉得有点不太可能，郑玘……郑玘虽然没想过要娶女子为妻，可是通过之前的订婚就知道他是个直的好吗？ 想到这里，李显又觉得对方亲近一点他就心跳加速简直是没出息极了，郑玘看李显忽然有些黯淡的脸色皱了皱眉问道：“伤口又疼了？” 一边说还一边伸手扒开了李显的亵衣衣襟，做出了一副探查伤势的样子，只不过……郑将军，人家伤的左肩，你把右边衣服也给扒开是怎么个节奏？看就看了你还伸手！ 李显神经大条的一点都没有察觉出不对，之前他换药的时候基本上郑玘都在，反正都是男人嘛，看就看了呗。 只不过郑玘那只手看似无意的从他胸前划过的时候，李显瞬间整个人都僵硬了，md，郑玘这货好死不死碰到了他的敏感点！是啦，无论穿越前还是穿越后，李显胸前那两点都挺敏感的，平时还不显，但是心上人的碰触终究是不太一样的。 “没有，不疼的，我睏了，清澄也早点去休息吧。”李显将衣服裹好，拉起被子努力将自己裹成了球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郑玘。 郑玘略觉得有些可惜，虽然心疼学生受伤，但是不得不说白皙的胸膛之上半边裹着纱布，纱布之中还隐隐透出血色，景色还是……挺不错的，恩，手感也不错。 “那我去休息了，明天我带兵去黎州，大概有一段时间不能回来，司马图和魏成依旧留下来照看你，这里我也留下了兵马和一部分炸药包，你就安心休养吧，我会很快回来的。” 李显听了之后有些担心的看着郑玘：“你……你要小心啊。” 郑玘笑着揉了揉他的头说道：“放心吧，钦陵没带着多少人，大概五天之内我就能回来了，不要太担心。” 李显点了点头，看着郑玘将他房中的蜡烛吹灭踏月而去，然后……整个人都欲哭无泪的发现，他的小兄弟有点精神，他肩膀还疼着呢啊，哪怕用右手都会带动左肩疼好一阵好么？连自食其力都不行，还有比这更悲惨的吗？ 最后李显折腾了半宿才迷迷糊糊的睡着，然后过了五天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之后，郑玘还真的带兵回来了，除了带来打了胜仗的消息，还带来了一个有关于李显的消息：李显，他被御史给参了。 第81章 81 御史跳出来参李显其实也是有前因的：咸亨元年六月壬寅朔，日蚀。 日蚀什么的这种天象在古代看来基本上就是上天在示警——天下有问题啊，你们赶紧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