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慢慢走近墙角，初春的阳光像一盏灯照进看不见光亮的内心，既然心有阴霾，何不窗开胸怀迎接阳光，也许你就会遇见这一生最重要的温暖呢？ 他永远记得，先是听见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他抬起头，那个人就迎着照出灰尘的光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这个过程很快，但他却觉得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那个人才在他面前蹲下。他想，那大概是这世界上最温暖的微笑…… 苏叶心里有些忐忑，虽然昨天这小孩后来不怎么排斥他，但一上来就上爪子他还是有些害怕的，好在小孩似乎还记得他，呆呆愣愣看着自己的模样让苏叶压抑很久的心情明朗了些。 “咱们起来吃饭，好吗？”不确定小孩是不是听得懂，苏叶很贴心地做了个吃东西的动作，期间小孩圆溜溜的眼睛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饶是真正年纪已经是大叔的苏叶也受不了这么“热烈”的注视。 在苏叶快要放弃的前一秒，小孩慢腾腾地站起来，因为蹲的时间过长还产生了眩晕现象，苏叶赶紧把人拦在自己腰间，然后半拖着来到床边把小孩扶上床。把碗筷放在床头柜上，再把枕头垫高让小孩躺在上面，然后才把碗重新端回手里开始喂饭。 “来，张开嘴……啊……吃。”早上煮的是稀饭，经这么一闹腾粥也不那么烫了，可以直接使用，苏叶小心翼翼地把勺子送进小孩嘴里，看见小孩吃进去后才松了一口气，愿意吃就好，身体以后还可以养回来，只是不知道这嗓子的问题是天生的还是后天…… 一边思考着以后的规划，一边给小孩投食，苏叶做得无比顺畅且有些投入其中。以前没带过小孩不知道，原来喂饭都可以喂出成就感，看着碗被刮地干干净净，苏叶颇有种异样的满足感，好像做了一件惊天的大好事被授予无上的荣誉，享受献花和掌声…… 从幻想中走出来，苏叶看着轻轻扯着自己袖子的小手，抬起头，问道：“怎么了？” 缓缓抬起手指了指门外，然后在床上扭了扭最后连脸都憋红了…… “是要去尿尿吗？”苏叶忍住笑意，他怎么现在才发现这小孩这么可爱呢。 点了点头，继续低下头，只是偷偷往苏叶身上瞟的目光还是被苏叶捕捉到了。直接把小孩抱起来，向门外走去。 “真的不用我帮你吗？” 摇头摇头摇头…… “那快去吧。”摸了摸小孩的头，苏叶就替他把门关上了，脑海中则是昨天晚上看到的场景，眼中闪过心疼。越是和小孩接触，他越发现小孩的乖巧和谨慎，喜爱的同时又满是心疼，一个原本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却要遭受这些，这怎么让人不为之动容。 听见身后的动作，苏叶转过身，“出来了，我们现在去上药，会有些疼，痛就叫出来。”牵着小孩的手，苏叶慢慢地认真跟小孩说着，并注意小孩的反应。 见小孩一副认真听讲的小模样，苏叶才放下心来，一般不会说话的人大多都是听不见而引起的，看来小孩还是可以听见的，那么问题就出现在他的嗓子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上，这些他们先不管，小孩身上的伤要上药，虽然他身上的大多都是旧伤口，但新产生的冻疮还是会非常疼，涂药的过程并不那么美妙。 张婶不敢叫大夫来家里，她不敢保证家里的事不会被传出去，到时候事情可没这么简单，所以她只是去了一趟药店，把需要的药全买回来了。 再次见到几乎覆盖小孩全身的伤疤，苏叶还是没忍住抽了一口气，握拳忍住心中的怒火，颤抖这双手挖出药膏，随后轻柔地涂在看不见一块好皮的肌肤冻疮上。在这个对苏叶来说漫长而煎熬的过程中，小孩一声都没有吭，只是在涂抹隐私部位的时候有些抗拒，但在苏叶轻声细语下慢慢放松下来。 虽然只是小孩，但还是懂得害羞的，而且他对外界的感知都没有大问题，只是有些害怕和抗拒，应该没有出现什么心理问题。这个孩子，很坚强。 “好了。”明明还是寒冷的季节，苏叶额头却冒了一头汗，替小孩穿好衣服，苏叶去洗了一把脸，回去的时候小孩还保持自己离开的动作，摇摇头，莫名的心疼又泛上鼻尖。 “疼吗？”摸了摸小孩的额头，轻声问道。 小孩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苏叶，似乎在消化这个从没有人问过他的问题，清澈的眼眸完整地映出了苏叶的模样，直到过了很久他也没有想明白，只知道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算了，能接纳自己就不错了，以后慢慢来吧，等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带小孩去医院检查检查，被虐待这么多年，只希望伤害只限皮外伤。 “叶子。”听到陌生的嗓音，小孩猛地往苏叶怀里缩。 轻轻拍了拍小孩的后背，一边应道：“张叔。” “你先在房间里待着，我出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轻轻拉开被拽住的衣角，打开门走出房间，由于走得急他没发现小孩因自己的离开而情绪十分不稳定。 “张叔，你没有去上班吗？”张叔一大早就出门了，他还以为张叔是去上班了呢，这会儿找自己是有什么事吗？ “今天请假了。我出去走了一趟……李拐子家的事我去打听了一下……”张叔沉吟一会儿之后才开口，“事情确实有些不对劲，我特意打电话去问了和李拐子一同出去且工作的人，那人说李拐子确实没有和女性相处过……而且这个李拐子是太突然决定要回来的，所以叶子你的想法很有可能是对的。但……我们也不能平白无故地就去指责这人是他买的。” “叔，谢谢你！”苏叶没想到张叔特意为这件事跑了一趟，他之前确实有这个想法，但拐卖这个想法确实纯属猜测，可是张叔为了自己的一个想法就去四处打听，“叔，咱不需要去指认他，我们只需要在我离开之前透漏消息给他说我已经知道他买小孩的事情了，而且一定要让他知道是我带走了小孩。” “是要我告诉他？” “不，是我。”苏叶自信地笑出来，他似乎想到一个好方法，也许还能脱离这个家呢。他们不是爱面子吗，那就让苏家彻底在这里颜面无存吧。毕竟带走他人家里的孩子，这个臭名他们可不想担。 “你想到办法了？行，那你要叔做啥。” 和张叔聊了一阵后，苏叶担心小孩的状况于是回到房间，打开门发现小孩又回到原来那个角落，蜷缩着的样子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 听到脚步声的小孩抬起头，看见自己以为原本抛弃自己的人重新回到自己的面前，眼眶一瞬间充满了泪水。 见小孩哭了，苏叶一瞬间慌了神，手忙脚乱地赶到小孩身边，只是面对这种事语言贫乏的苏叶只能干瞪着眼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孩。 果然带孩子十分不容易啊…… 16.告别 李拐子已经村里村外找了整整一个星期，可是半点都没有那个小崽子的影子，愤恨地把手中的拐杖往地上一扔，吓得坐在一旁择菜的李婆把筛子都掀翻倒扣在地上，随后才哆哆嗦嗦地看着脾气越来越暴虐的儿子。 “老不死的看什么看！整你的菜去！想让老子饿死吗！那小崽子跑了你开心吧！早知道一带回来就打断他的狗腿！”这小崽子是他在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工友手里买的，看这小崽子长得周正，模样也健康，他还指望以后靠他养老子呢，没想到花了不小的价买回来后才发现是个不中用的哑巴，平时也是呆呆愣愣的，他才发觉自己上当受骗了买了个智障。 这花了冤枉钱哪能就这么善罢甘休，找不着卖家的李拐子只能把气撒在一个小孩身上，惨无人道的暴虐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感，后来他越来越享受这种被人恐惧被人仰望的滋味，尽管他只是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孩子，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心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鉴江村就这么大，那小崽子还能凭空消失不成，所以他担心的是小孩的家人找来了，不过一细想他就完全不在意了，一个傻子哑巴还能翻上天不成，哼，要是被他揪出来是谁在背后捣鬼的话……丑陋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一旁瑟瑟发抖的李婆暗自催泪，果然年轻时造的孽总会遭报应的啊！ “这是我给你们在a市找的暂时安身的地方，你到了那边会有人接你们，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原本他打算让在a市的好友暂时照顾一下两个小孩，但是叶子一直在他耳边强调可以照顾自己并且十分努力证明自己真的不需要麻烦他人，实在被烦得没辙，只好点头答应。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叔，你安排好了吗？”苏叶眨眨眼睛，想着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除了一点点挥之不去的不舍外，更多的还是解脱。 看着好不容易显露出来的小孩本性，张瑾摸了摸苏叶的头发，笑着说道：“早就安排好了，你小子还担心叔会出错？”摇摇头，这叶子越来与会向他们撒娇了，平日真是被他婶给宠坏了，不过这种任性宠人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那我去陪小焰了，不然他又该害怕了。”得到满意的答案，苏叶高兴地蹿会屋子里，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小焰，一个星期过去了，小焰也不再排斥张叔张婶，但也不会有更进一步的亲近，更多的时间都是粘着苏叶。为此苏叶请了个长假，反正过不了几天他们就要走了，只是段小勇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 关于小孩的名字，提出给小孩取个名字的还是张婶，虽然张婶平时大大咧咧的，但在细处还是比这两个大老爷们想得多，他们以后总要一起生活，可不能一直小孩小孩的叫，于是把取名这个重大的任务压在了苏叶肩上。 被赏赐这个任务的苏叶可是又紧张又激动，在他的意识里名字会一辈子跟随这个人，意义重大，上辈子他见过太多被自家父母或长辈坑害的人，他比较庆幸的是苏家给了他这个个平凡的名字，要是起了个什么“苏凶”“苏连”或者是“苏玛丽”什么的那真是……所以苏叶表现得很……正式！ 对，就是正式，桌上摆了个大字典，脑海飞速运转。在此之前他们三个已经决定小孩跟着苏叶姓，所以苏叶决定取个和自己一样单字名字，那加什么好呢？ “鹏？不好不好，太烂俗了，这种在大街上一喊就有十几个人回头的名字不适合他家小孩。辉，不好！轩？在十几年后和鹏一样烂俗的存在，pass！”抓了抓已经炸毛的头发，他终于知道张叔张婶为什么做这个决定了，简直要愁白了少年头。